《[综漫] 不可控恶玉扮演指南》 第1章 [无cp向]《(综漫同人)不可控恶玉扮演指南》作者:斑研【完结】 本书简介: 一场意外,让一个留学生在跨过国界线的同时,也跨过了次元线。 还莫名接手了某前任马甲官的一地烂摊子。 为了尽早回到自己的世界,他被迫接手了已故的前任马甲官伏见宫恶玉的“花呗”,并且承担了帮他还债、给各个故事填坑的重任。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拿着特级咒术师证,还混迹在一堆咒灵当中,其实只真的是个“一般人”的欺诈师; 在柯学世界中作来作去,红黑双方摇摆不定,最后被黑白两道一起通缉的骇客; 在横滨挤掉了某森首席医官名头,又亲手宰了港口mafia前首领的医生; 在大正年间留下传说至今,比鬼还可怕的那个据说生吃了鬼王的杀人鬼; …… 求求前任,能不能干点人干的事,这么多坑,到底要怎么填?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 如文案所示综漫,无cp马甲文,主角所使用的马甲有且仅有恶玉的人物。 有反转,有点非典型马甲文,后面会揭露。 男主正常人。 因为恶玉的后期比较崩盘,所以只取作马甲而已。 充斥着大量私设,如有崩坏,请大家一起放飞小高。 2021.11.7已截图。 内容标签: 综漫 文野 咒回 柯南 马甲文 纸片人 主角:伏见宫恶玉(伏玉) ┃ 配角:wtw,双黑,名柯,透子,wtw,双黑,名柯,透子 ┃ 其它:马甲文 一句话简介:前任马甲官,你能不能干点人事儿 立意:即使身处逆境,也要活出自我 第1章 《哈o·波特》文学告诉我们,门钥匙这种可以用于空间传送的魔法道具,在使用时会让人感觉有一个钩子在肚脐眼后面以无法抵挡的势头,猛地向前钩扯,紧接着便是挤压、旋转,并伴随有眩晕、恍惚等不同程度的其他症状。 伏见宫恶玉非常确定自己是个麻瓜,但这种在文字当中才会出现的感觉,却切实地袭击了他。 他没有忍住,只堪堪来得及匆忙地把呕吐袋抽出来,非常狼狈地吐了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大叔一脸莫名的惊恐,这个男孩实在是太诡异了——大叔在飞机上找到自己位置的时候,男孩便似乎早早歪着头睡了过去,一路都没有一点动作,甚至连呼吸都轻得可怕,一度让大叔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空乘。 航程过半,这个男孩却突然像是从梦魇中被惊醒一样,开始呕吐、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虚汗,像是随时就要晕死过去似的。 他不由自主地把身体撇向了另外一边,生怕自己被卷进什么纠纷当中。 不过,这个大叔的反应并没有影响到伏见宫恶玉。或者说,伏见宫恶玉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大叔的反应,那种被放在滚筒洗衣机里肆意搅动的感觉太难受了。 为什么这种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种概率能砸到他身上,怎么抽奖的好事就从来轮不到他? 伏见宫恶玉并非是伏见宫恶玉——说起来很拗口,但至少,他不是过去的伏见宫恶玉。 正常人,谁会用“恶玉”这样的词来做名字? 他从浆糊一般的大脑中提取出最直接的信息。 这是时空转换。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高空之中,飞机之内,撞上了一个次元接口。 让他难受的不仅仅是时空转换时的挤压和扭曲感。还有不可避免的,大量记忆和工作日志的涌入,以及灵魂被撕裂的诡异和难受。 这年头,为什么连“穿越二次元”这样的好活儿都有人要跑路? 而且在其跑路后,寻找接任者的方式,竟然如此草率。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倒霉蛋的他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暂时接受了“伏见宫恶玉”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带来的麻烦。 伏见宫越过大叔的身体,翻出座位,直奔厕所,将门锁上。封闭而狭窄的空间带给他一丝安全感,让他能够在眩晕中逐渐缓过神来,从那磅礴的记忆中,提取出一些要点。 至少在原本“伏见宫恶玉”不同马甲的记忆,所展示的不同的视角中,他能扒拉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世界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现在简直就是伏o魔本魔,外面浪的那些马甲,已然都是他的魂片。 但这仍让他有些迷茫。 伏见宫承认,那些记忆当中确实有不少让他熟悉的名字——他无数次听自己那狂热二次元的舍友提起过那些名字。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说,舍友沉迷二次元,却不代表他的沉迷,虽然时常共赴各种漫展cp展,但他所掉的坑,是欧美圈那充满be文学的坑。如果穿越的次元能转换半个地球,他一定会高兴到从飞机上跳下去的。 实在是世事难料。 “这活真不应该我来干的。”伏见宫恶玉坐在马桶上,一脸严峻与沉思。 他对那些热门的、冷门的,爆款的、小众的漫画的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网站的推送和室友的疯狂洗脑,或许还有一些漫展上的奇遇。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他的舍友才该是那个穿越文学当中的主人公,那家伙更了解这一切。 第2章 不同次元的记忆在此时难以分割。现在回忆起来,他只觉得室友的声音和“伏见宫恶玉·原装”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些是原漫设定,那些是同人剧情。 让人头秃.jpg。 “砰砰砰。” 就在这沉思之时,厕所的门被敲响了,空乘温柔而焦躁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您好,先生。我们注意到你刚才的状态很差,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伏见宫恶玉的思绪被扯回现实,人格切合回这个身体。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那惊醒、呕吐、翻身冲入厕所、重重关门,然后陷入无声的一连串反应连接起来,确实非常诡异……而且,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吃屎般的社死。 顿时,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了上来,一股烫意顺着脖子一直爬上耳朵。 伏见宫恶玉沾水用力搓了搓脸,并且在短暂的心理建设之后,才终于开口。 “我没事,没事。”他打开门,视线习惯性地避开了空乘小姐姐关心的眼神,一路低着头,猛冲回了自己的座位。接着便拿出手机,手指认真地在屏幕上点动,点开app再关掉,用假装忙碌,来回避旁边这位大叔探究的视线。大脑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直到飞机落地,他紧张地走出机场——一个靠着炫酷摩托的年轻男人抬起头看他,视线相接的一瞬间,一种临水自照,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的感觉油然而生,那种时空穿越的不真实感才终于落地。 伏见宫恶玉也才真正相信,自己确实是进入了这个特别的世界。 对面那双紫色的瞳孔,大概和伏见宫有着相同的感觉,肉眼可见地愣了几秒。他把泯掉的烟弹到垃圾桶中,声音冷淡又直白,“到了就上来,我还有一单工作。” 还没有真正做好心理准备的伏见宫恶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加入了名为“运输工”——aka“万能的快递小哥”的马甲的工作。 而随之而来,他所遇到的第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登上这个充满了未来气息的爆款摩托。 车身的线条、配色和声音确实都非常漂亮,是外行人的伏见宫恶玉都要好好惊叹夸赞的程度。但漂亮车身所带来的后座高度却也同样让人望而却步。 以他现在这个紧巴巴的裤子,真要是大幅度动作跨上去,非得把裆都撕开不可。 “啧。” 伏见宫恶玉清晰地听到了运输工烦躁的声音——是“啧”吧,一定是“啧啧”声! 他这是被自己的另外一片灵魂所鄙视了吗? 他是被自己的另一片灵魂所鄙视了。 天地良心,这个曾经在中学流行的收腿设计,是前任的锅,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正当时,他的后领一紧,前襟卡在他的脖子上,一阵窒息。烦躁的运输工已经把他提起来,丢到了后座上去。 不等伏见宫恶玉反应,运输工便骑上了他心爱的小摩托,一骑绝尘。任何两轮、四轮的交通工具,都难以望其项背。 而伏见宫恶玉在这场狂飙中抛却了一切愁绪,被寒风打得脸疼的他满心满意只有一个想法——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安全帽,他现在急需一个安全帽! 甚至最好是钢盔。 很难想象,一个正常的、刚刚二十岁出头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会出现在枪林弹雨的环境中,欣赏着那些人体描边技术。 摩托车的轮胎和地面几乎擦出了火星子,淡淡的焦味很快消弭在鼻腔内充斥着的硝烟气味之中。 他抱着前座的“鬼火少年”。“咻”的一声,车身冲出屋顶,两个钩锁从车前飞出,紧紧地抓在了对面的承重柱,车后冒出一串蓝色的火焰,车速再次增快。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击着车上的伏见宫恶玉,绷紧的钩锁让摩托车在空中神龙摆尾,轮胎击碎玻璃,侧面冲入了大楼之中。 这就是立体机动装置·摩托车版! 运输工不愧是快递小哥,简直堪称当代蝙蝠侠! 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伏见宫恶玉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兴奋了起来。 空旷的房厅内,正在交火的双方顿时都被这个闯入者惊掉了下巴,连扣动扳机的手指都在这个瞬间失去了控制,一阵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伏见宫恶玉强忍着脸上被风撕咬过的疼痛,将堪堪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扶正,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运输工则连头发都没有乱,这样狂野的行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稳稳落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有你的快件。” 沿着运输工的声音,伏见宫恶玉这时才注意到,摩托车停的位置非常精准,一长串黑色轮胎印的尽头,是一个脸上缠绕着绷带的黑色少年。 这张脸,不论是在运输工的记忆中,还是在伏见宫恶玉的记忆中,都绝不陌生——即使伏见宫并没有真正看过这部爆款漫画,但他却忘不了室友那一整个玻璃柜的手作模型。 真正的大佬,往往都隐藏在大学宿舍之中。 伏见宫恶玉调取记忆——太宰治。 应该是这个名字。 第2章 运输工手心中放着的,是一个全黑的小方盒,没有什么特色。 伏见宫恶玉的视线环视,那些端着枪、凶神恶煞的人们仿佛被时停了一般,竟然真的就在枪战途中停了下来,只有两边石柱和地面上的弹孔见证着不久之前的危险。 第3章 ——真是奇妙二次元。 伏见宫恶玉这样想着,心里却大概能摸到些原因。 有太宰治的原因,也有运输工的原因。 后者比肉眼看上去还有威胁力,特别是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运输工的送货过程可以不择手段。他本身没有什么立场,自然也没谁希望把他推到对面的立场去。 不过,这种问题显然不在太宰治的思考范围内。 “运输工的神奇包裹,”太宰治的眼睛里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愉悦的语气中又似乎隐约带着些不明显的了然。 他没有伸手去拿那个黑色的匣子,反而挑起一边的眉尾,“我听说过一些关于‘运输工’的传言。他们说,你总是会把每一个货物送到物主的手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止你——不论是环境,”他的眼睛扫视周围,最终落定在运输工没有什么起伏的脸上,“还是收货人。让我想想,上一个拒签的人,好像是龙泽集团的中川先生。我见到了现场哦,一击毙命,非常利落。死人是没有办法拒绝任何东西的,对吗?” 太宰治的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扬起一股兴奋,甚至向前一步,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我也想试试那种感觉。” 伏见宫恶玉暗自骂了一句“神经病”。 他必须要为运输工说一句,作为专业的快递小哥,运输工的业务绝对不包括杀人。倒不是说运输工有多么悲天悯人,他只是专业之外,从不多事。 那个所谓龙泽集团中川先生的死亡,和运输工没有多少关系。 后者只是确保了货物的送达。 当然,运输工也确实对“澄清谣言”这件事毫无兴趣。 紫色的瞳孔外圈隐约有异色闪过,运输工向来不多话,抬手便用效率最高的方式握住了太宰治被绷带和石膏包起来的左臂。他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太宰治,他讨厌一切工作中的意外。 “咔咔”作响之中,白色的石膏粉碎,伴随着楼外吹来的微风挂在了太宰治黑色的衣服上,瞬间让他看上去不复从容——至少比在枪林弹雨中的样子,要狼狈许多。 在石膏粉末中,运输工准确地抓住了太宰治相比同龄人都更细瘦的手腕,皮肤下血管“咕咕”流动的血液仿佛紧贴着运输工的指腹——毫无疑问,这只手臂并未受伤,至少没有到需要打石膏的地步。 伏见宫恶玉实在不理解这种癖好,他也打过石膏,那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被包裹住的部分,几乎是无法移动的。 显而易见,小臂上没有掉落的石膏依然限制着太宰治的手臂行动,让运输工毫不费力地便将盒子放在了他的掌心。 “货物送达。” 他的话仿佛就是任务的完成按钮一样。话音刚落,口袋当中的手机就“叮”的响了起来,像是货款到账的声音——不仅是运输工的手机,还有伏见宫恶玉的。 同样的手机,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铃声。 太宰治的眼神瞬间就越过运输工,锁在了这个存在感异常低微的人身上。他得承认,他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戴着眼镜,长相普通的男生。 这种忽略对于太宰治来说,是极端异常的存在。而这样的异常,无疑让生活索然无味的太宰治不可抑制地延伸出了兴味,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乐子。 在运输工的酬金当中,什么都没做的那个人竟然是拿大头抽成的那个人——伏见宫恶玉看着数字1后的那一串零,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大脑快速折算汇率,用更熟悉的金钱单位来衡量这笔资金。 酸了。 伏见宫恶玉的脸一皱,狠狠地酸了。 话说,这笔钱他有机会带回属于他的世界去吗? 他真的非常心动。 被注视的感觉愈发明显,伏见宫抬头,一眼就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是太宰治少有的兴致盎然。 “这就是你那个传闻当中,运输工的神秘boss?”太宰治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脆,甚至还有一种充满活力的错觉,让第一次遇到他的人,总是错误地产生好感,“我还以为这只是他讨厌森先生的借口。毕竟森先生那种变态萝莉控,除了某些蛞蝓大脑,大概没有人会不讨厌吧?” 运输工理所当然地没有搭理太宰治,直接跨上了摩托。 尾款都到账了,他当然不会再关注上一份工作。太宰治的言语和眼神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没有反应本身也是一种反应,运输工是独行侠,突然出现的“同伴”可太耐人寻味了,太宰治没有错过伏见宫推眼镜那种略显局促的动作。 没错,真正感到如芒刺背的只有伏见宫恶玉。这堪比班主任探头的视线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回避。 他把头埋在手机里——异国他乡,甚至是异时异空让他有种本能逃避欲。 当摩托车发动机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伏见宫还以为总算能够脱离着肉眼可见危险的地方,也总算能够远离那仿佛要刺穿他身体的探究和视线。 可惜这倒霉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一切都不如他所愿。 但不过一秒,他就意识到,那个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并不是从他身下传来的,而是从外面—— 伏见宫的反应并不算慢,可迎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时,那个轰鸣声已经以一种更加反科学的方式冲了进来。连运输工摩托用的那两条牵引着摩托,在空中“飞翔”的立体机动绳索都没有,就这样竖直从楼外飞了进来。还冒着白烟的摩托轮胎像是收割机一样,几个呼吸间,就将站在太宰治对面的敌人清了个干净。 第4章 字面意义上的清理,水泥的地面、墙壁、承重柱都伴随着皮肉绽开的刺耳声音,几乎完全换了个更鲜艳的颜色。却唯独不包括这一切的制造者,那辆摩托干净得可怕,甚至说得上是一尘不染,仿佛有什么东西包裹在其外,隔绝了满目的鲜红。 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攻击着伏见宫的眼球。一瞬间,他甚至需要在心中默念核心价值观来抑制自己的惊恐。 “太——慢——了——啊,中也。”太宰治拖长语调,并不走心地抱怨着。 “啰嗦,明明是你的信号来得太慢了!”被他抱怨的中原中也肉眼可见真实的烦躁,却还是任劳任怨地堵在了运输工的摩托车前。 伏见宫这才从男生的气场中剥离出自己的认知,紧接着便不合时宜地想着,那个从摩托车上离开的身体和预想当中的很不一样。 看惯了欧美的画风,转换回来的时候,难免有些不适应—— 眼前这个身影未免也太小了些。 他看了一眼运输工皱起来的眉,后者的神色不经意地严峻起来。运输工显然很清楚,眼前拦路的“肉体凡胎”几乎足以阻挡一切有形的攻击和冲击。 不过中原中也倒也没有马上表现出什么攻击欲来,反而非常正式地摘下了帽子,礼貌开口,“运输工,我们的boss请你小坐。” 说是邀请,可架势却不像是邀请,反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是‘你们’!”太宰治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将运输工和伏见宫恶玉都圈了进去,“不然把别人的老板落下就太不礼貌了,我可不是森先生那么没有礼貌的人。” 第3章 就像是假期被迫团建一样,邀请像是一则通知被直接发到你的手上,而你只能回复“收到”。 伏见宫恶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在太宰治那挑衅、好奇和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中,一种难言的烦躁在他的心中积压着。 或许是先前伏见宫畏缩的样子给了太宰治某种信号,对方的眼神毫无尊重,与其说是在打量一个人,不如说是在评估某一件物品。 这种眼神和态度像是一根刺,膈在肉中,并不真的无法忍受,却很是磨人。 伏见宫第一次以自己的视角清晰地认知到,任何放在二次元中充满激情的设定,都不能外化转移到眼前和现实。 但,这并不应该是伏见宫的现实。 不论所处的位置有多么的真实,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的灵魂,实际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真正真实的。 对于伏见宫来说,漫展上诸多的沙雕coser才是真实的,而非是眼前的本尊们。 这里更像是一段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梦境。 他总不能在自己的梦里受窝囊气吧?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伏见宫恶玉把视线抬了起来,心脏狂跳着摇了摇头,并不习惯运输工的身体,而是自己开了口,“不了。” 他的声音原本不算大,却在空旷的烂尾楼里非常清晰,气氛顿时就凝固了起来。引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后者的身体周围隐隐泛起不祥的红光,如同剑刃出鞘的攻击性逐渐溢了出来。 运输工回过头来看伏见宫恶玉,原本有诸多顾虑的眉头松了下来——果然,即使是中途接手,马甲的所有态度也都应该来源于本体。 伏见宫的态度抵消了运输工大脑中所有的顾忌。 这种有人支持在旁的感觉,也同样坚定了伏见宫的信念,“运输工的工作性质不需要见面,所以不了。他没有见你们boss的必要,我没有见你们boss的兴趣。” 他挺直了身体,一瞬间很想从摩托上站起来,却在抬腿的动作正,隐隐听到了“撕拉”的一声轻响。 伏见宫恶玉的脸色一变,顿时感觉裤子里灌进来一股冷风。他的气势像是被戳了一个洞,迅速泄了下去。 ——他就说这个裤子有问题! 见伏见宫一顿,中原中也马上向前一步,几乎是重物坠地的响动,红色水泥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他的眼神却没有行动那样坚定,伏见宫意识到,中原中也有些不易察觉、也很难理解的犹豫。 “坐好。”运输工身下的摩托发出了清晰的轰鸣,成为了代替言语的拒绝,仿佛带着机油味道的声音让中原中也两眼放光。 这实际上并不是运输工和中原中也的第一次见面。 或许就是出于这种私人关系,森鸥外才会让他来做这个“信使”——未必是要动用这种虚无缥缈的私人关系,而只是想要确认某些东西。 太宰治并不意外于运输工的态度,他耸了耸肩,要是运输工什么都不说就屈服于森先生的邀请,他才会感觉到无聊,“那就是交涉破裂了啊,中也任务大失败加一。”他笑眯眯地看着中也有些难看的脸色,让人不知道他们赌了什么,“我的胜局。” 伏见宫可见不得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马上回怼了一句,“不,这一点我必须声明——拒绝完全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的眼神。”他撇了撇嘴,隔着眼镜的镜片对上了太宰治的眼睛,“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如果中原君单独来的话,我可能不会拒绝。” 毕竟运输工对中原中也的感官很好,他们是同一家摩托爱好者俱乐部的成员。对于运输工这样带着孤僻的工作狂来说,能够坐到同一张桌子上喝酒,已经是足够亲密的关系了。 第5章 中原中也马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对着太宰治怒目而视,“果然,我说你这条青花鱼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帮我的忙,还说什么赌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混蛋!” “……谁叫蛞蝓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动脑子呢。”太宰治恶狠狠地回望中原中也。 天地良心,他确实算计过中原中也很多次——多到数不清,但这次却绝非其中之一。中原中也不知道,森鸥外的实际目的并不完全在运输工身上。 而太宰治只是依照现有情报判断,运输工在多次拒绝森鸥外之后,不会为了一个酒友而改变立场。 但,伏见宫恶玉是没有情报基础的对象。 太宰治观察着他——这个青年看上去实在是太“普通”了,对于横滨这座城市来说,这样人丢到人海中,根本找不出特点来。 那种诡异的存在感是一把钥匙,可却难以解释,像运输工这样近乎无欲无求的人,会服从的原因。 运输工那从有所犹豫到毫无顾忌之间的快速转换被太宰治看在眼中,对方对伏见宫恶玉的言语不起一丝一毫的质疑。 甚至比一些港|黑成员对森鸥外的忠诚,还要直白——这是不需要一点思考的服从。 这种服从性一直都是黑手党所要求的,却也应该是在人心中永远无法完全实现的。 ——未知,伏见宫恶玉身上尽是未知。 而任何未知对于太宰治来说是极有吸引力的旋涡。 他抬起那个黑匣子,在中原中也有所决定、有所行动之前,手指便按下了一块凹陷的部分,一阵微不可闻的震动从匣子里传来,带动着空气都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叫,这种异相越过人和物,只奔着一人而去。 霎时间,运输工眼前一阵发黑,视线被阻隔,鼻腔和耳蜗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四肢更是仿佛被电流窜过,麻痹而无力。 这种状态甚至在某一秒内,影响到了伏见宫恶玉。他的呼吸一窒,手指用力抓住了运输工的肩膀。 “二级咒具——看上去效果还不错。听说它能够剥夺人的五感,在黑暗中释放恐惧,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太宰治把已经启动的匣子丢给了旁边的下属,“唯一的不足,就是贴身标记一个人的五感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至少也要跨越半个横滨的时间。 运输工的要价可真不低,森先生的小金库这次真算是大出血——接下来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给爱丽丝买小裙子来满足他变态的欲望了,”他难得真心实意地直白表达情绪,一拍手,更多的石膏碎落了下来,“大快人心!港口黑手党应该给你颁个锦旗的,消灭了不少中年大叔辣眼睛的画面。” 伏见宫手机账户上那一串零的金主,竟就是森鸥外。 太宰治勾了勾手指,身后的人便已经按照他的指示,打算将两个目标任务拘束带走。 伏见宫恶玉长呼出一口气——运输工之外,他是真的完全没有被放在眼里,可作为马甲的主人,他也不是全然坐享其成的那个——他抬手摸上了运输工的脖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摸上了运输工脖子上那近似choker的金属带,从前任的记忆中调用出对马甲强制命令的机制。 “货物确认——” 运输工紫色的瞳孔里荡开一圈和伏见宫眼镜下一样的黑色波澜,脖颈上choker割裂出不同的颜色,用罗马字评出了“恶玉”的名字。 “恶玉”这个名字的主人开口道:“开工了,运输工。” 第4章 强制机制几乎比伏见宫恶玉的言语起效还要更快,运输工的那双眼睛还没有凝聚出焦点,闪光弹就已经伴随着他的工作本能,落在了地上。轮胎在地面上打转,扬起血液和尘土,仿佛迷雾笼罩着视野。 伏见宫恶玉抱紧前面的人,摩托毫不顾忌这里的高度,瞬间就冲了出去。 速度快得可怕,破空声中,甚至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窒息。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一束红光,伏见宫恶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威胁从脖颈后面接近的感觉。 运输工调整着方向,摩托侧面突然发射的绳索让车身几乎是垂直转向,完全无视了惯性的作用。伏见宫扶住眼镜,太宰治使用的咒具依然在起效,强制机制调动了运输工的本能,却不可能清理运输工身上已经存在的负面状态。故而,他必须要为运输工提供自己的五感。 在这种必要时,马甲和本体之间当然可以存在强烈的通感。 面对同样无视地形的追逐者,运输工也早有准备。他计算着时间和距离,按下了右手边的按键。 顿时,一阵强烈的爆炸从身后传来——不是在中原中也身上,运输工知道普通的炸弹对他不起任何效果。炸弹所吸附的,是那座烂尾楼的底端。 这才是烟雾存在的意义,摩托飞离大楼的行动掩盖了运输工抛下的飞弹。 出乎意料的爆炸强度瞬间摧毁了那座大楼的根基,原本就不算坚固的大楼开始坍塌。他这是在逼中原中也做出选择——是追还是返。 运输工几乎精通一切武器,爆炸的分量相当精确,大楼坍塌的速度并不算快,给足了中原中也反应的时间。 结果也不出所料,中原中也不可能放弃大楼内的下属————如果那里只有一个太宰治也就罢了,可事实却非如此。 第6章 一旦中原中也回头,便再也没有追上来的机会。 运输工的行踪迅速消失在了横滨这座复杂的城市之中,不过他们倒没有着急离开这里。伏见宫恶玉的工作指令是把“货物”——也即伏见宫恶玉——送到最近的安全屋中。 对于运输工来说,这样的工作指令几乎是无法中途取消的。 事出紧急,第一次使用强制权限的伏见宫恶玉,并没有注意到马甲之间的边界。所以,当然骇客的门被撞开的时候,别说是运输工和骇客,就是伏见宫恶玉自己都愣住了。 满墙十数块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伏见宫恶玉不应该看懂的东西,但不知是不是出于马甲之间的通感影响,他一眼扫过去,竟然就能马上了解到骇客的工作动向。 这应该是做刚才进入他们账户的资金洗白——当然,同时也是在截断付款方向的追踪。 果然,森鸥外的这笔钱花得并不高兴。 伴随着电脑椅的旋转,骇客那充盈着不满和嫌弃的浅色眸子刺中了他们,“你们两个,没有其他地方能去了吗?” 他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可他首先能够看到的运输工却像是宕机了一样,摩托停下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反应,只是顿在原地。 这样的运输工自然也就无法回应骇客。 骇客咬着后牙放下了第二道安全门,将这里重新变成了一个封闭空间。 “抱歉。”伏见宫恶玉从摩托上跳下来,“咒具的效果还在——货物送达。”他的手拂过运输工脖颈上的choker,“恶玉”的名字在异色的金属下逐渐消解下去,运输工眼中的黑色涟漪也随之褪去。 “咒具啊——”骇客瘪嘴,特殊的光泽伴随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用咒力的那群老古董最烦了,数据库都做不明白。” 他谴责着咒术界古老而不知变通的运作方式,连档案和记录都有八成以上以纸质——甚至卷轴的形式存在。 技术断层几乎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壁垒,让骇客有些无计可施。 伏见宫恶玉毫不客气地打开骇客的衣柜,他现在只想把这条倒霉裤子换下去。借着那些电脑屏幕的光亮,他努力辨认着,近视加散光让他的视野一片漆黑,他忍不住抱怨,“外面青天白日的,里面真是一点光都不透。就算你不拉开窗帘,也至少开个灯吧?” 像骇客这样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的人,眼睛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个感觉。”骇客左边眼罩亮着一圈绿光,他昂着下巴,做足了一副中二少年的样子,“这样的环境才符合我的身份,隐匿在黑暗中的无形刺客,我可以随时‘扒光’任何人,看到人皮下的真——” 骇客的话还没说完,伏见宫就面无表情“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嘿!”骇客小声惊呼了一个气音,露出的右眼并不能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光线,下意识地眯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拯救你的视力。”伏见宫恶玉毫无愧疚,“以及我的散光。” 只有在这样的光线里,他才能够看清周遭的一切。 意外的,骇客的衣柜放着不少工装。他喜欢在自己身上藏匿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对服装的功能性就有了要求。 “我的视力非常好。”骇客翻了个白眼,逐渐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明亮,“你还是多关注运输工吧,我能查到的咒术总监部的资料库里,没有找到相关咒具的登记。这要么是某个家族的私有物,要么就是流于黑市的消耗品。鉴于港|黑的性质,我更倾向于后者。” “黑市交易不能追踪?” “原则上来说,可以。”骇客对自己的技术极端自信,但对技术的自信却不能弥补网络覆盖范围外的问题,“但存在一个帮运输工扫尾的黑客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要对付运输工,就不会在我的领域里进行交易。” “所以你不能保证查出来的东西是有效的。” 骇客似乎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干嘛非得管那什么咒具,你的‘强制机制’高于咒具,运输工又不是不能用。” 他和运输工长期稳定的队友关系,似乎并没有培养出什么能够被连接在一起的情感。骇客摸着自己脖子上同样的choker,撺掇着伏见宫,“说不定,这种状态下的他更好用呢?” 这并不是伏见宫会有的思想。 半路出家的缺点就在于,原本的马甲完成度太高了,甚至会给人一种独立的错觉。 伏见宫揉着眉心,“你应该知道,我可以把运输工的五感丧失通感到任何一个马甲——包括你身上的吧?” “但是你不会这么做的。”骇客挑眉,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说话交流并没有延缓他手中的动作,马甲到底无法摒除本体的意志,他的某些经验伴随着伏见宫的要求上浮,促使他另辟蹊径,绕开咒具本身,专注到使用咒具的人身上。 比起咒术界某些老古董推陈出新、接受新技术的速度,一些诅咒师和地下市场更加适应时 发展。 伏见宫恶玉单手撑在他的桌前,眼睛扫过电脑屏幕上的资料,马上就明白了骇客正在做的事,“找不到咒具,就找个咒具使用的专家?好办法。” “咒术界没有那么大,总会有人认识的。”他指着屏幕上的暗色网站,他入侵了网站后台。不论是上面有过痕迹的中间人,还是和与中间人相关的“佣兵”们的信息,在骇客眼里,都一览无余,“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一切——未必是用钱——但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都不是问题。” 第7章 骇客看上去对这一套非常熟悉。 “那我要最好的。”伏见宫恶玉不知道咒具的等级,但却知道五感长时间丧失的弊端。 “如你所愿——最好的。” 骇客把一份资料单独拎了出来,最上方赫然就是那个“最好的”的名字—— 禅院甚尔。 第5章 能够数得上名的赏金猎人不多,到了禅院甚尔这个级别,中间人的号码都很固定——固定,就意味着不难找。 只是,骇客不喜欢通过用传统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喜欢惊喜,也喜欢给其他人带来惊吓。 赏金猎人通常不会更换工作号码,而他们却会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留下诸多存在过的痕迹,这对于骇客来说,和赤|裸|过街没有任何区别。 骇客可以轻易地找出禅院甚尔的号码,但却很难料到接电话的那个声音。 ——太稚嫩了。 伏见宫恶玉和骇客面面相觑。 他们甚至不能用“少年”来形容这个声音,得用“儿童”。 准备好的言语一时堵塞,数秒的沉默弥漫开来。 “你好?”那边的童音带着疑惑又重复了一次。 伏见宫用眼神谴责着骇客,硬着头皮、充满不确定地回应,“禅院……甚尔?” 那边的呼吸明显一窒,却又很快便平稳了下来。 “——嗯,是正确的号码。” “你确定?”伏见宫恶玉看了看资料上,那得和蝙蝠侠一样,有两百磅的壮汉——真的能发出这样柔软的声音? “当然。” 天山童姥? 伏见宫恶玉仔细地回忆舍友和他□□的细节,以及漫展上见过的同名cos——有这么设定吗? 他有些说服不了自己。 可这是二次元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旁边的骇客只能摊手冲他摇头,伏黑甚尔的工作手机是最安全的一种,功能简单,不入网、无摄像头,哪怕是骇客也很难直接骇入其中。 伏见宫半信半疑,却也只能开口,按照准备好的话术输出,“抱歉绕过了孔时雨先生,我们——我认为直接和你交涉会更加方便,鉴于你过去的一段时间都没有接过任何活。” “少说废话。” 如果忽略发出这个声音的稚嫩程度,这本应该是一句很强势的话。 “是你的老本行,而且内容会轻松很多。”伏见宫还处在某种二次元震惊中,脑补着这稚嫩声音的原因——或许是某种术式效果,有可能是某种药物影响。 即使伏见宫很少看日漫,也不会没听过名侦探柯南的大名——只是,像天与咒缚这样的身体,真的也会被药物所影响吗? 伏见宫恶玉找不到什么参考案例——但他想,某位医生应该对这样的课题非常感兴趣。 “当然,钱不是问题,我知道你身价。”他补充了一句。 那边传来两声毕竟明显的呼吸音,紧接着,童音便言简意赅道:“时间,地点。” 这种没有水分的对话似乎天然带着一种信服感,伏见宫只犹豫了一下便相信了。 毕竟连旁边的骇客也没有过多怀疑,他手上还握着某人从高中生变小学生的情报,理所当然道:“我心血来潮接活的时候,从来不废话。” 一个任务目标对于骇客来说就已经足够了——甚至不需要商议报酬,骇客会根据需求,直接从委托人的账户中拿走。 骇客的观点说服了伏见宫恶玉,他预留了几天的时间——在观察运输工身上咒具效果的同时,也在认真准备和禅院甚尔的见面。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突击补习和咒术有关的大量知识,就像每一个期末复习周一样。 马甲所掌握的东西并不完全等于伏见宫所掌握的,它们之间就像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清透,却比看上去要坚固许多。 或许这也是半路出家的某种桎梏,突破这种桎梏应该就能够达到本体和马甲的完全契合。 不过,比起“突破桎梏”这种玄学占上风、让人毫无头绪的工作,小镇做题家伏见宫恶玉表示,能死记硬背的东西,就别去创新了吧。 非常适应应试教育的他,选择恶补课程。 好在,骇客根据禅院甚尔过往的履历判断,这个被称为“术士杀手”的佣兵,对咒术界、咒术师有种不加掩饰的排斥。 这样的立场相对安全—— ……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吧? 伏见宫恶玉投入进去,一边反复比对着骇客提供的信息组,一边乘坐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了横滨。 骇客并不建议他把禅院甚尔约到横滨来,一方面是因为咒术总监部不久之前才和异能特务科起过的冲突,让同一片土地上,两种不同的力量体系之间的关系变得空前紧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横滨本身的紧张环境,不论是明是暗,都没能出现一个足以压倒一切的“统治者”,势均力敌的势力——尤其是□□势力让横滨变得极端危险,火药味几乎充斥在横滨的每个角落。 运输工和骇客可以把横滨当快乐老家,但这里却显然不能成为伏见宫恶玉过渡心态、适应穿越的地方,只能加重他对异世界的排斥。 而这种无意识的排斥,毫无疑问会加重本体与马甲之间的割裂——所以,不论有没有太宰治的咒具,伏见宫恶玉暂时离开横滨都是必然的过程。 第8章 不过伏见宫并不去想那么复杂的问题——或者说,对他而言,现在更复杂的问题,是桌子对面这个艰难爬上椅子的男孩。 从轮廓上来说,这个男孩似乎确实和禅院甚尔非常相似——黑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以及那一脸严肃的表情。 只是,男孩的眼神,未免有些太清澈了,伏见宫恶玉甚至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到这个男孩的紧张、焦虑和强作镇定。 这不是一双染血的眼睛,不是“术士杀手”该有的眼神。 “禅院……甚尔?”伏见宫恶玉大受震撼——二次元这么刺激的吗? “你没有等错人。”男孩绷着脸,声音和伏见宫的记忆重合,有着符合他年龄的稚嫩,也有不符合他年龄的镇定。 他小小的手从书包里抱出一个粉色的猪猪存钱罐,将其放在了桌子上,并推给了面对的伏见宫。 在伏见宫恶玉的一脸问号里,男孩一本正经、又斗志昂扬地开口,“我想要把爸爸买回来!” 第6章 这孩子究竟以为禅院甚尔是在做什么啊? 伏见宫恶玉捂着嘴,看着眼前那粉嫩的猪猪存钱罐,不知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为什么会有负罪感? 或许是男孩给自己壮胆的声音太大,坐在旁边的两个学生妹甚至露出了谴责而惊悚的眼神。看着她们默默掏出的手机——她们不会是在报警吧? 伏见宫怀疑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当作奇怪的人抓走。 见他不说话,男孩隐隐露出了一丝不安,翠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焦躁,于是又从书包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大概是他留给自己回程的车费,他不安道:“够了吧?”小男孩儿的气势就像是一个气球,被撑得很大,却一戳就破。 伏见宫恶玉深刻的感知到,自己非常有必要解释一下目前的误会。可才刚刚张开嘴,他便看到太阳映照在男孩身上的光线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紧接着,一种诡异的危险感锁定了他,伏见宫一脚踩在桌子上抱着男孩翻倒在地——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反应,仿佛是来源于身体的本能,比他的思想更快一步。 “砰!” 一声巨响,和他们二人倒地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背后的猪猪存钱罐剧烈爆炸,瓷片、硬币炸了满天。 翻倒的椅子救了他们一命,木制的椅座被刺出数个窟窿。 坐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学生妹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瓷片穿透了她们的皮肤,伴随着渗出伤口的鲜血,两人都倒了下去。 血液和爆炸激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咖啡厅里的平静被打破,房顶的气氛灯也接连闪烁,像是某种灵异事件的前兆。 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窜,椅子和地面摩擦,接连发出了刺耳瘆人的声音,加剧了恐惧的蔓延。 被伏见宫压在怀里的男孩一脸惨白,他看上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猪猪存钱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危险。 伏见宫只怀疑了一秒,便确信爆炸和男孩大概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紧张地爬起来去确认那两个倒地学生妹的状况——瓷片扎入了她们的身体,但出血量并不大,伤口也并不致命。应该是受到惊吓,所以昏迷失去了意识。 还不等伏见宫松口气,就听到男孩的惊声尖叫,“你后面!” 他猛一回头,就发现自己的影子和两个学生妹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在阳光的对立面形成了某种具有实体的物质。 明明这个“东西”没有五官、也没有一个能够看得出物种的轮廓,可被凝视的感觉却那种明显,熟悉的危险感印射在伏见宫的大脑中。 “艹”他忍不住喊出了一句国骂,用发泄的方式找回了对四肢的控制权,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影子的虎扑,一把抱起发愣的男孩,拔腿就跑。 ——这不会就是资料当中提到的咒灵吧! “闭上眼睛。” 没有实战经验的伏见宫恶玉照本宣科,按理来说,没有和咒灵的直接对视,应该不会成为目标。 身后的怪物穷追不舍,伏见宫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样灵活,借着倒下的桌椅和装饰摆设的布置,接连躲避,直奔侧门。斜阳透过玻璃,将咖啡厅内的一切影子都拉得更长,这些影子伴随着怪物的移动,一点一点全部汇聚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四个方向的影子连成了一片,咖啡厅的大门和前后窗户被影子拉动,瞬间封闭起来。 粗暴的关门动作甚至让门铃坠落,砸到了伏见宫的脸上。他却顾不得许多,向后一躲,避开了门上的突刺。 怪物显然是冲着他——或者是男孩来的。 除了那两个失去意识的学生妹,其他的顾客,甚至包括服务生都尽数离开了咖啡厅——伏见宫隐约有一种感觉,影子怪物是故意让其他人离开的。否则就无法解释,早就在墙壁上连成弧的影子,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封住出口。 影子怪物逼近,化作镰刃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 伏见宫恶玉丢开门铃,压低身体,向侧面一滚——被躲开的镰刃重重砸在地面上,轻而易举地切开了瓷砖,甚至连瓷砖下的水泥都裂开了深深的一道。 “开玩笑的吧。”伏见宫强颜欢笑,面对眼前的影子,却感觉后背寒毛直竖。他踩着椅子翻过前台,就听到金属刀叉如雨滴砸在他才离开的位置。 第9章 一闪而过的光线下,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却能看到男孩的影子,仿佛悬在空中似的。 他低头,感觉到怀中的男孩有些发抖的身体,大脑快速地将刚才的攻击征兆连成线索——猪猪存钱罐是被推到自己面前之后才炸开的,影子从自己身后首先离体的,还有在镰刃和刀叉进攻前的危险预警。 伏见宫逐渐意识到了,和咒力关联性更强的是禅院甚尔的儿子——也就是这个男孩,但这个怪物却不以咒力为目的。 它的目标是自己。 虽然反应慢了一步,但他仿佛终于意识到了某个可能的。 沉重的脚步声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伏见宫在脚步彻底靠近之前翻身冲了出去,影子在他靠近的瞬间就释放出黑色布网,细小的黑刺布满其中。 这不是要捕捉,而是要致死。 伏见宫抓着口袋中掏出的金属球——这是骇客的工具,除了能够作为进阶的电脑之外,它还常被骇客当作一种交通工具来使用。 小球的内部的驱动器疯狂旋转,对小球马力没有概念的伏见宫一瞬间把推进按到底。只听“咻”的一声,小球带着伏见宫恶玉翻过了黑色的布网,狠狠地撞上了房顶。 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伏见宫凝聚头晕眼花的视线,透过小球的摄像头看到了影子缓缓转身的动向——能够被摄像头捕捉,这个东西果然不是咒灵。 而它的目标也果然就是自己。 伏见宫恶玉终于确定,这就是前任跑路的重要原因,也是前任记忆中追杀他的那种无形之敌。 第7章 说是无形之敌,实际上它的每次出现都拥有不同程度的形态,只是从不固定。即使是前任,也只是凭一种感觉界定了它的范围。 但前任并没有完全搞清楚这种东西的运作机制,只明白一点——这种东西来源于割裂的世界缝隙。 而这种割裂,似乎是前任的某些行为导致的。 伏见宫匆匆站起来,影子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整个空间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封闭的杀器。通风口也像是成为了这个怪物的一张嘴,刺耳的声音几乎能穿透伏见宫的耳膜,让他的大脑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麻痹——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鬼压床,明明意识非常清楚,但灵魂却无法驱动身体。 仿佛有什么阻止了他对身体的控制。 伏见宫恶玉有一种诡异的——该怎么形容呢——灵魂升天的感觉。 他的手指一松,推进器小球从手中脱落。球上的简易人脸亮起绿光,球体似乎收到了远程信号——只有骇客能够做到这点——用力地撞上了通风口,小球内置结构交互,应急系统瞬间启动,剧烈的光线伴随着爆炸撕裂了通风口。 耳鸣取代了穿刺耳膜的异常声音,一瞬间,伏见宫的眼睛重新聚焦,脚踏实地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 ——但麻痹感还没有完全消失! 伏见宫恶玉像是新生婴儿一样,单是“站起来”这一个动作,就让他手忙脚乱。光源几乎要被黑暗垄断了,他的视线模糊不清。 可显然,怪物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 浓烈的影子褪去了人形,整个空间都在叫嚣着危险,伏见宫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寒毛耸立,像是——蜘蛛感应。 危险正在降临,四面八方,避无可避。 他强迫自己感受四肢—— 动起来,动起来! 现在,马上! 有一个瞬间,伏见宫恶玉以为自己动了——或许真的移动了一些,移动了一米两米、十米二十米 但远远不够。 黑暗从他的头顶笼罩下来,几乎贴到了他的皮肉上,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沿着脖颈流了下来。 千钧一发,影子的背后传来一声犬吠——不是一声,是复数的声音叠在一起。 紧接着,眼前的影子从中间散开。 不对,不是散开,而是被撕开。 一黑一白两条猎犬用牙齿凶猛地撕开了那一片影子——它们在撕咬、在咀嚼、在吞咽。 从它们的眼睛里,伏见宫恶玉看到了那个禅院男孩。 过去的记忆和不久前获取的知识“咔吧”一下接成了完整的线索——所有的影子都成为了无形怪物的武器,除了男孩的——因为他的影子是特别的。 这是十种影法术。 这两只猎犬不是普世意义上的狗,而是由伏黑惠影子和咒力延伸而出的式神,「玉犬」。 在影子的战斗中,「玉犬」有着其他术式都没有的优势。每一次吞噬都在撕裂着怪物,同时,也让「玉犬」变得更强。 随着「玉犬」的撕咬,缺口透入了阳光,影子逐渐回到了他们该有的位置。伏见宫依然看不到自己脚下的影子,但他能够看到那两个昏迷的学生妹脚下重新留下了被拖长的影子,正常的影子。 新生的「玉犬」回应着主人强烈的情绪,吞噬的速度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 怪物在衰弱——至少其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中,在衰弱。 只是它似乎并不在意。 它的态度非常坚决,它的目的非常明确。 它想要杀死伏见宫恶玉。 最后一缕影子穿过了两只猎犬的中央,如一把剑锁定了伏见宫。 第10章 ——这是伏见宫自己的影子,这意味着它甚至不需要多余的力量去瞄准。 快速的思考加速了他身体和灵魂的重新融合。手一撑,他翻身站起来,转身跑向了咖啡厅的另一边。 身后的影剑比「玉犬」的还要凌厉,沿着影子能力解开的规律,直刺而下。 伏见宫的肾上腺素狂飙——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以自己本身都不理解的速度扑向了窗边,一把按在了店内的总闸上,店内陷入黑暗。他背靠着玻璃,窗外的阳光成为了影子形成唯一的光源。 “歘!” 影剑刺在了伏见宫眼前的地面上,实体逐渐融入了地面,变回了正常的、普通的影子。 伏见宫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想得没错。 控制影子的怪物力量被「玉犬」吞噬之后,影子在返还中必须遵守着影子存在的规律。影剑从他的正面起,只能通过最短路径的直线返还。那其想要穿透伏见宫恶玉,正常的影子本身就必须或多或少要有在伏见宫身后的部分。 他只要确保唯一的光源来自身后就能避开这最后一击。 肾上腺素逐渐消退,伏见宫一阵疲惫。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恐惧,他恐惧着被杀死。 谁知道他在这个世界死了之后,是会回到原本的世界,还真的会死?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舒了一口气,却不等他休息片刻,背后的窗外就隐约传来了警笛鸣叫。 伏见宫环视着店内的一片狼藉——他可没办法解释这个。 得赶紧跑路——带着伏黑惠一起。 好在这样的店面,并不是只有一个正门,慌乱的人群也是他最好的掩饰,绕到另外一面并不困难。 很快,伏见宫拉着伏黑惠的小手,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看着一排警车姗姗来迟、看着那两个学生妹被推上救护车。 警车和救护都比他想象当中来得还要慢。 伏见宫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当时他明明感觉那个声音就在耳边了的。 太阳穴微微抽痛,额上的青筋也清晰地跳动,近距离爆炸的耳鸣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失,让他有种不真实、不适应的感觉。 “刚才……那是什么?”伏黑惠揪了揪伏见宫的衣袖,那两只「玉犬」完全不复刚才的凶厉,没有阴暗中影子的加成和衬托,它们甚至连体型都缩小了许多,也清晰许多。 一黑一白两只小狗围绕在伏黑惠旁边,尾巴都摇出了残影,吐出的小舌头让它们看上去没有一点威胁性。 甚至连额头上那象征式神的标志都有着绒毛的质感。 它们争先恐后地伸着脖子,都期望伏黑惠的爱抚可以率先落在自己身上。 伏黑惠伸出手抱住它们,感受着软软的毛发扫过自己皮肉的感觉。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手影当中会窜出这样两只可爱的狗狗。 他隐约感觉到眼前的伏见宫和他爸爸要谈的事并非如自己所想,这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伏黑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想要给那些父亲对他的不闻不问寻找一个借口——一个能让伏黑惠自己接受的借口。 “它们,到底是什么?” 伏黑惠的眼神那样清澈、信任而迫切,可伏见宫·糊里糊涂·恶玉根本不确定自己能否给他一个答案。 第8章 伏黑惠带着真诚的求知欲,晶莹剔透的瞳孔中充斥着对伏见宫恶玉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不久之前的让男孩摸不着头脑的危险,或许是因为危险中伏见宫下意识的维护,更或许是男孩想象中伏见宫和他父亲的某种联系。 面对伏黑惠这般的眼神,伏见宫恶玉有些抓狂。但他不可能让一个不安的小孩子感觉到自己的局促,他至少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影子怪物的阴霾还萦绕在周围,伏见宫恶玉笃信着自己的直觉,马上带着伏黑惠撤离了原地——他快速的确认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原本的他方向感说不上好,但突击补习再加上一点运输工的特性影响,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附近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安全屋。 当然,这个安全屋归运输工所有——但,运输工的本质不也是伏见宫恶玉吗? 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隐约存在的硫磺味道,窗台上、地面上还有的不少黄色粉末——大概就是硫磺。 伏见宫恶玉的美剧之魂一下子被触发起来。 他走错片场了吗? supernatural ? 这里曾经进过什么恶魔吗?* 两只「玉犬」比他还要敏感,凑上去嗅了嗅味道,马上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伏见宫的呼吸不自觉地发紧,他仔细检查着自己身上的危险警报——但每一根寒毛都很安静,这里没有一点危险感。 可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有某些东西入侵过。 伏见宫恶玉闭上眼睛,主动触碰着他和运输工之间的屏障——他和马甲内灵魂分体记忆和感知的互通,都是一种主动技能。当他需要的时候,必须主动去触碰本体与马甲之间的屏障。 只要这层屏障没有被打破,马甲和本体之间就无法真正的融合。 不过,伏见宫似乎并不着急融合。 他睁开眼睛,眉头微蹙。在运输工的记忆之中,似乎没有授权过任何人的进入,门口的防御程序来源于骇客。即使真的会被强制破除,也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没有。 第11章 有人在授权中进入过? “系统独立,我可以从外部介入,但任何外部介入都会触发强制爆破的程序——你知道运输工的工作性质,他为了我的程序,花了好大一笔钱。”骇客在通讯的另一边解释,“通常,我会留下一个后门,但——鉴于你知道的‘我们的本质’的需求,后门被删掉了。” 骇客口中“我们的本质”毫无疑问是伏见宫恶玉——不过应该是ver.前任。 前任根本不觉得需要一个系统后门,也或许是认为“后门”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成为一个程序漏洞。 伏见宫恶玉放不下脑中关于恶魔的猜测,那黄色的硫磺粉末显然不是正常存在的东西——两只「玉犬」像吃那只怪物一样,争先恐后,几乎舔掉了所有的粉末。 作为式神的他们并非普通的犬类,他们不会对普通的食物产生如此大的兴趣和攻击性。 难道是咒灵? 恶魔和咒灵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它们——狗狗们——到底是什么,他们从我的影子里跑出来,就像是那个……怪物。我爸爸、你,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伏黑惠尽力在混乱的思维中,整理自己的逻辑,眼神中带着迸发而出的期待,“所以爸爸消失的时间,是因为要做这些事,对抗怪物!而不是去做牛郎,不是要卖身给别的阿姨,对不对!” 伏见宫一抿嘴,心里疯狂地吐槽着伏黑甚尔——牛郎、卖身,他到底都让自己个位数年龄的儿子知道了些什么! “所以,你之前所说的‘买’你爸爸,也是因为——” 伏黑惠煞白的小脸一红,这个误会无疑也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原本,能够把猪猪存钱罐拿出来给爸爸“赎身”这件事,对于小小惠来说,就已经需要莫大勇气了。 “我、我还以为,你要买我爸爸。”伏黑惠低着头,连脖子都粉粉的,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但,这皮肤好像又有些白得过分了,甚至有一种不健康的白,便让人很想欺负。 等等——伏黑甚尔欺负自己儿子,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伏见宫恶玉一阵恶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错,我确实想要买一点你父亲的帮助,”他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表达,毕竟伏黑甚尔可不是伏黑惠现在理解中的“英雄”,而是一个浸染生长在血肉中的杀手,“毕竟,伏黑甚尔在这方面可称得上是……专家。” “伏黑?”小小惠一皱眉。 伏见宫立马意识到,他把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知识搞混了——“伏黑”的姓氏对他来说才是记忆中熟悉的那个,“禅院”则更像是从这个世界了解到的机械的知识。 他舔了舔嘴,正想要说些什么来找补的时候,伏黑惠——或者应该说是禅院惠就已经灵光一闪,帮他找好了理由。他压低声音,悄声说道:“我知道了,这是爸爸的艺名——不对,代号,对不对?动画片里都是这么写的,他们要用伪造的名字,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 伏见宫恶玉能够理解,孩童时期,父亲的形象在混合的想象里,总是高大的。 禅院惠也不例外。 伏见宫不想打破他的幻想,但他依稀记得,上个漫展中,有“伏黑甚尔”的coser甚至自带“人渣”吊牌,属实不是什么好爸爸人设。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念叨伏黑甚尔的次数太过频繁,一秒之后,禅院惠身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看来,杀手先生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小小惠能够骗过他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极有潜力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乌龙,和禅院甚尔可能存在的真实身份之后,禅院惠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和近乡情怯。 他深呼吸,调整状态,接起了电话。 来自父亲的熟悉的呼吸声从听筒对面传来——他没有说话,而是在等待、在判断。 伏黑惠并没有感觉到对面的警惕,迫不及待地开口,“爸爸,我……” 他的话没有完整的说出口,突然手一松,倒在了地上。 伏见宫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肩膀,而他的膝盖已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吓坏了伏见宫,他顾不上其他,赶紧运用自己通过短视频平台学来的一些急救知识,轻柔地将伏黑惠平放在地面,快速确认—— 脉搏正常、呼吸正常。 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睡着……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一回头,原本在舔舐着硫磺的两只「玉犬」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失,只留下一点微不见的舔痕。 伏黑惠的影子浓烈极了,伏见宫恶玉隐约看到两对尖尖的狗耳一闪而过。 他明白了! 不论「玉犬」有多么的像狗,它们都非一般意义上的生物——它们是式神。 它们的出现,需要主人的咒力维系。 伏黑惠太小了,即使在危机之下刺激出了术式,他的咒力依然无法长期维持式神的存在。 但他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收回式神。 所以,他脱力了。 难怪他的皮肤白得病态,那是咒力急速消耗的直观表现。 休息一会儿,伏黑惠应该就会恢复。 伏见宫松了口气,刚想坐下,就看到了旁边的依然维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禅院甚尔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而惠只说了两个词就倒在了地上…… 第12章 他大脑“嗡”的一声响,挂断通话的同时还忍不住骂了一句,“艹!” 第9章 禅院甚尔很少会有松懈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只常年生活在危险草原的黑豹,哪怕是打盹都必须要睁着半只眼睛。 只不过,即使是最警惕的黑豹,也不会日夜防备自己巢穴当中,脆弱的幼崽。 是的,禅院甚尔并没有真正意识到,是禅院惠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截了他沉寂很久的工作号码,并且删掉了记录。 最简单的手段,往往最有效,也最难以被察觉。 毕竟知道他工作号码的人并不多,而那些“不多”的人,能够认得出他的声音,如果有其他人接起他的电话,禅院甚尔会更快以其他的方式得到消息。 当然,即使抛开这些异常不言,他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幼崽的失踪。 他有时难以面对亡妻的幼子*,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能把手伸进自己的巢穴里去。 没错,禅院甚尔认为,是有人进入了他的领地,带走了他的幼崽。 而且鉴于禅院惠现在所处的年纪——术式觉醒的年龄线边缘——以及禅院家的调性,似乎顺理成章。 禅院甚尔胸口几乎是马上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肚子里的咒灵仿佛隔着他天与咒缚的身体开始发散咒力一样,在胃里沉得可怕。 他越是愤怒、越是阴沉,脑子反而越是冷静。 根据禅院惠的手机定位,他很快锁定了他的位置。 ——京都? 他一点都不意外。 禅院甚尔越发觉得,这件事和那个狗|屎家族逃不开关系。 尤其是当那个定位停留的位置和禅院本家的距离并不远的时候。 他尝试入侵定位点附近的摄像头,但显然,几乎所有他能够找到的系统都被关闭了。作为一个独行侠,禅院甚尔当然对各种技术都有涉猎,在很多方面甚至称得上精通——这其中还包括了他讨厌的咒力体系。 所以,禅院甚尔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系统切入口。 这可是现代科学的成果,禅院家的那群老古董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与时俱进的能力? 他不得不马上启程,去定位最后出现的地方。 这个地点距离他暂住的地方并不远。 ——否则禅院惠也不能以一个小孩的身份单枪匹马的跑来。 当甚尔到达禅院惠手机最后一个定位点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咖啡厅外侧的黄线、隔着人群都能看到的满室狼藉,以及那些散落在地的粉色瓷片。 禅院甚尔认得出这些瓷片,那是禅院惠的上一个生日礼物——他送出去的。 当然,不是什么认真的礼物,只是从打钢珠的游戏厅里走出来时,前台送的“安慰奖”——显然,他在游戏厅的单次消费非常高、收益却低得离谱,换而言之,他输了很多钱。 更准确的说,是输掉了所有的筹码。 大概是输得委实太夸张,前台就在礼物架上随便拿了个挂着彩带的安慰奖——一个粉色的猪猪存钱罐。 这东西实在是不符合禅院甚尔的猛男调性。 他没有直接扔掉,完全是因为一些赌徒里不成明文的玄学,“赢”来的第一件东西,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好运”,不能轻易丢弃。而且,存钱罐这种用来“收集金钱”的东西,对赌徒来说充满了隐喻。 事实上,禅院甚尔原本也没有打算把他当做礼物送给禅院惠,他甚至不知道那天是禅院惠的生日。 他把带着彩带的猪猪存钱罐放在桌子上,从幼稚园独自返回的禅院惠自己看到了它,并且将甚尔的突然返回和彩带当成了对他生日的庆祝。他欣喜若狂,这种昂扬的愉悦让哪怕甚尔这样的人,都无法说出实话来打击他的心情。 至少不应该是在那一天。 虽然对禅院惠并不算上心,但他的眼力绝对是超一流的。 那个破碎的存钱罐,绝对是禅院惠的所有物。还有地面上的几个硬币,禅院甚尔打赌他还能在上面闻到一些甜味,它们曾经掉到过可乐里面。 禅院甚尔或许对这个并不出于他本意的礼物毫不在意,但他知道,惠非常珍惜它。如果不是出现某种无可避免的紧急意外,即使是碎裂,他也会将碎片带走。 有什么不可抗的事情发生了。 而这种“不可抗力”通常意味着危险。 禅院甚尔胸口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焦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 但能够拨通禅院惠的电话倒是一个意外——他没想到绑架了惠的人,连存钱罐这种可以藏匿物品的东西都摔碎了了事,谁能想到还会有手机留在惠的身边。 不过,即使如此,禅院甚尔也并没有觉得,会是惠本人接到这个电话——所以,惠的声音确实吓了他一跳。 紧随其后的动静更是如此。 他当然没有挂掉电话,那种混乱的声音和禅院惠隐隐的闷哼,以及最后在骂声中挂断的通讯,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禅院甚尔闭上了眼睛——惠的手机定位早就没了效果——他得用点更加特别的手段。他深吸了一口气,“气味”从四面八方而来,在他的鼻腔内跳跃,有香、有臭,还有每个人身上特有的不同味道。感知力流淌在他皮肤表面的每一根寒毛上。 第13章 天与咒缚是身体的极限,而从来没有人知道,“极限”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只要距离不算特别远,只要气味还没有离开太久,他就能感知到。 从城市中数以百万计的人里,他沿着禅院惠的味道找了过去。 直到气息越来越浓烈,最终停在一个独栋小楼之前。 ——藏在一个居民区里,这看上去,更像是野路子。 所有的独栋都仿佛是统一制造的,但禅院甚尔确定,这里不一样。 墙、门、锁,全部都是特制的,非常坚固——至少对于一般人来说,可以称得上“非常坚固”。 更重要的是——惠一定在这里。 禅院甚尔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嘴里吐出一个黑球。伴随着黑球离开他的身体,咒力顺着黑球延伸、缠绕在甚尔的身体外侧,就像一个丑丑的毛毛虫。 他的手伸入咒灵的口中,掏出一根半人高的长棍。 这么近的距离,他不需要进去,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里面的生命体——作为杀手,禅院甚尔对人身体的温度,再清楚不过了。 目标只有一个,并且停留在一个对禅院甚尔而言毫无防备的独栋里。 那,这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活儿了。 第10章 禅院甚尔是从墙里出现的。 不带任何隐喻,字面意义上,从墙里冲了出来。 伏见宫恶玉很确定,运输工的安全屋墙,不会是普通的水泥砖石,应该是某些更加坚固的材料。 至少,不应该是这种,能够被人用身体撞碎的那种。 这是“墙”,不是一块“饼干”。 伏见宫没有在挂断禅院甚尔电话之后马上跑路的唯一原因,就是认为这个安全屋至少比跑路的环境要坚固一些。 显然,他想错了。 即使在墙面完全碎裂前的一个极短的瞬间,伏见宫恶玉的感官系统——他自己更愿意成为蜘蛛感应,这样听起来更帅——察觉了危险,但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当禅院甚尔工作的时候,他简直就像一个精密高效的机器。他是杀手、佣兵、赏金猎人——怎么称呼都行,但他不是什么演员或是新手,所以他从不可以耍帅,也几乎没有无效动作。 伏见宫只是抱头躲避破裂的墙壁,再抬下巴,长棍就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这不是什么利器,但伏见宫很确定,只要他有任何动作,这根不知道什么等级的咒具就能直接把他的头打飞。 那不会是什么好看的画面。 他甚至连手指都不自觉地僵住,不敢动一下。 “额……冷静,我不是什么大人物。说真的,你把这个拿开也能随时要我的小命。”伏见宫抬着眼睛——禅院甚尔实在是太高了——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无害一些。 那和禅院惠相似的嘴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就像是被手指顶出鞘的那一小截刀光,并不多但却足够锋利。 父子二人的瞳孔称得上一模一样,又可说是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倒不是说禅院甚尔的眼神有多么的凶恶,只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光。 和深渊一样的太宰治不同,禅院甚尔更像是一潭死水,他没有惠眼中的那种生机勃勃。 当然,这潭死水现在随时能徒手把他的脑袋从他的身体上拧下来——没有用一点夸张修辞的那种“拧”。 “这话倒是没错,小子,你看上去也不怎么值钱。”禅院甚尔挑眉,他一直在尝试摆脱咒术界的一切,甚至包括了那个猎杀术士的自己。可是那种生活能够放弃,“天与咒缚”却不行,他对咒力非常敏感,想要接近他,一定需要一个像伏见宫这样的“普通人”。眼前男生的无害恰恰成为了某种佐证,“但,这样能让一切都更简单点。”他的眼睛越过那一片被碎墙堆积起来的废墟,看向了侧面的一个房间。 禅院惠毫无疑问就在里面,甚尔突入刻意避开了那个房间,防止误伤,他低头看着伏见宫,“有什么遗言吗?” ——他是认真的。 没有什么过度膨胀的气势,禅院甚尔甚至连杀气都可以隐藏在正常的呼吸之下,如果不是正面看着他本人,伏见宫甚至无法完全察觉到他的存在。 杀手不需要招摇,特别是他们在工作的时候。 “嘿,我没有绑架你的儿子,”伏见宫有些惊恐地说道,“我是好人!” 禅院甚尔不以为意,“你是好人?那就对了,我是坏人。” 他并没有多少拷问的习惯,作为业内头部,他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而且显然,他不想让任何咒术界的垃圾插手到他儿子身上。 这意味着,不论禅院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都会杀了伏见宫。那个咖啡厅的现场,存钱罐的瓷片周围都沾着伏见宫的气息,而这间房屋则布满了咒力残秽——他看不到残秽,但他能够感觉到,每一缕咒力他都感觉得到。 如果伏见宫是个普通人,那么就一定还有个“第三人”。 禅院惠所在房间就是这些咒力的汇聚之处——要么,这个“第三人”就藏匿在那个房间中,并且强大到连他都察觉不到;要么,就是那里面留下了某种术式效果,术式效果造成了咒力残秽。 禅院甚尔倾向于后者。 伏见宫的肩膀一松。 他意识到,任何反抗和言语对于禅院甚尔来说都没有用——那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第14章 他甚至无法拖延时间到马甲赶来——即使他已经提前召唤过了。 但,禅院甚尔比任何一个马甲都要快。 一瞬间,他心如死灰,一种紧张和悲愤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但这种冲击之下,他竟也感觉异常冷静,仿佛魂魄出窍,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远离了他的精神。 在禅院甚尔用咒具穿过他咽喉的时候,并且要挑走他头颅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他的穿越烂透了,二次元的纸片人要杀了他,而他甚至完全不属于这里。 一秒之后,咒具被收回甚尔的身边,高大的术士杀手瞳孔骤缩,少有的将震惊直接写在了脸上。 紧接着,伏见宫就意识到自己的视觉仍然运行良好,没有因为出现濒死的眩晕和黑暗。同样的,他的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疼痛,包括他的脖子。 他猛然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用力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没有伤口、没有血液,他只能摸到自己的喉结。 天与暴君失手了? 手下留情了? 全都不是,伏见宫确信刚才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咽喉。他后颈上的寒毛还竖立着,像是在惊醒着他刚才的杀身之祸。 “前言撤回,小瞧你了。”禅院甚尔眼睛一眯,视线锁在伏见宫的身上,手上的长棍已经换成了连着锁链的匕首,他的站姿也显然不再随意,身上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能在我的面前隐藏咒力和术式,甚至连残秽都没有连到你身上。那个垃圾堆里什么时候也有你这么个新鲜玩意儿了?我真应该多夸奖你两句。” “啊?不是,你能不能听一听人话!我不是咒术师,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残秽——”伏见宫的眼睛一眨,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许多荧光绿的痕迹。 残秽——他的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这个词。 “好吧,我能看到残秽,”他马上改口,“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这些残秽的制造者,它们应该是来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扇木质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内打开。 禅院惠揉着眼睛有些迷糊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的声音带着困意,显然是被吵醒的。他似乎花了几秒来接收外界的信息,有些迟疑地开口,“……爸爸?” 伴随着略带疑惑的言语,他身后一黑一白两只「玉犬」也跟着探出了头来。 第11章 或许是感知到了某种危险,两只「玉犬」越过了禅院惠的身体,站在他身前——它们弓着身体、呲着尖牙,脖子上的毛也耸立着,一副随时可以对敌人发起进攻的样子。 敌人——特指藏着杀意的禅院甚尔。他身上一直带着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血腥和凶狠。常人察觉不到,但「玉犬」的感知并非“常人”能比。 和甚尔相比,伏见宫简直就像是个小绵羊。「玉犬」显然对这个在禅院惠默许下,撸过它们毛的人并无敌意。 只是,随着它们身体的膨胀,禅院惠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虚弱。 “额……惠?”伏见宫恶玉抬起手,向前走了一步,“这里没有敌人,你得把术式收回去,你的咒力支撑不了你现在的消耗。”他用力地眨眼,伴随着他自己的言语,眼前有些东西就像是刚才的残秽一样,不明缘由的突然变化出现。 惠头顶的那一红一蓝两条彩线是什么东西? 血条和蓝条? 他这是改穿到什么moba游戏的模型里了吗? 伏见宫张着嘴,快速地接收了这个信息的存在。 如果如他所见,那禅院惠的蓝条就已经见底,甚至连血条也开始作为咒力的消耗品减少,“惠,你的咒力没有恢复过来,你现在是在消耗你的生命力。你太小了,你的生命力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他一转头,差点被禅院甚尔那条形码一样又长又密的血条戳瞎眼睛。后者不自觉地上前,眼睛中的震惊不减反增,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又让人觉得可笑的东西似的。紧接着,他就真的笑出了声。 嗤笑,带着几分嘲讽,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认真的?十种影法术?在我儿子身上?” “我,我不知道怎么收回去。”禅院惠靠在门框上,抬着眼睛,显得有些无助,“它们就这样,出现了,它们想要待在我身边,它们想要保护我。” 犬类本来就有非常高的忠诚度,而「玉犬」作为十种影法术使的初始式神,更是有着主人都无法掌控的保护欲。它们生来就有着保护尚未成长的主人的使命,所以有时候会为了保护主人,而做出违背主人意愿的行为。 伏见宫恶玉和禅院甚尔同时抬眼,他们看向了彼此,显然是下意识觉得对方能够给出一些有效帮助。 但二人实际上都不是什么术式使用的专家。 诚然,禅院甚尔很了解术式运行,他也杀死过很多强大的咒术师。但对这样的咒术幼崽,他却并不内行。 只有咒术师或是咒术家族才会知道,幼崽在术式觉醒之初要掌握什么。 “不要吝啬,分享点你的经验吧,咒术师。”禅院甚尔把匕首收回了丑宝的嘴里,仿佛刚才喊打喊杀的人不是他一样。 “再重复一次,我没开玩笑——我不是咒术师。”他瞪着眼睛圆圆的,一手指着自己被禅院甚尔攻击却毫发无损的咽喉,“这个,不论是因为什么,反正不是因为术式,我没有术式这种东西。” 第15章 “伏见宫恶玉”这个前任的人设,原本就不是什么咒术师人设。 对于现任的伏见宫来说,这个身体更加只是一个承载他三次元灵魂的皮囊,而且还不是给他量身定做的那种。连前任的记忆在他的脑中都显得有些缺乏逻辑性,就更别提他主动再去叠加什么咒术师buff了。 他睨向甚尔,“你才是在禅院家长大的人,咒术家族的启蒙都是术式基础,你不是应该掌握这种技能理论的吗?” 禅院甚尔的鼻孔微微张开,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伏见宫身上。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时候,这话都绝对是踩在了老虎屁股上。可此时甚尔却只是冷嘲了一声,“像我这样的‘废物’没必要掌握那种技能,不是吗?” 禅院惠的意识显然又变得恍惚了起来,有些超前的术式觉醒和零咒术基础让他根本无法完全控制「玉犬」。越是强大的术式,越危险——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咒术师本人。 十种影法术的术式强度远不是一般野生咒术师觉醒时所要面对的。 禅院惠的咒力补充完全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伏见宫恶玉看到男孩头顶上的血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掉落。 就在此时——禅院甚尔手机都拿出来,打算冒险找几个诅咒师了解情况的时候——一个女孩而费劲地扒着砖石的边缘,从破洞的墙口探进半个身体来,齐平的刘海伴随着她的动作一歪,露出几缕仿佛挑染的粉色——和她瞳孔一样的粉色。 “呼……我真的应该敲门的,运输工的二层可真不好爬,外面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女孩而小声地抱怨了一句,紧接着便元气满满地抬头,和挑染一样的粉嫩瞳孔跟着便看向禅院惠,“顺便一提,小朋友你需要一点点想象力来拯救自己哦。” 禅院甚尔眼神一厉,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在女孩儿出声之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外面“吭哧吭哧”往上爬,没有听到、没有闻到、没有看到。 这对天与咒缚的最强□□来说,应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才对。 哪怕是五条家的那位“神子”都做不到这一点。 而这个女孩看上去,甚至比伏见宫恶玉还要无害。 「玉犬」也随着声音的来源注意到了她,它们后腿用力,一起扑了上去—— “好可爱的小狗!”女孩接住了扑过来的它们,将两只摇着尾巴的「玉犬」拥入怀中,侧着头躲避着热情的狗舌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很热情,也很友好,只是……别舔我的眼睛——” 伏见宫恶玉捂脸。 虽然迟到了一会儿,但这位对咒术界最熟悉,距离这里也最近的马甲——欺诈师终于到了。 “打扰你快乐的撸狗时间,但惠的血条——就是状态,真的很不好。”伏见宫出声,“不能拖了。” “关键就在于,想象力。”欺诈师拍了拍黑白两个狗头,让它们安稳地坐在了地上,“尤其是在咒力无法成为咒术师‘呼吸’的时候,想象就成了关键。不要试图去理解术式的抽象原理,而是要用想象来构建术式的具体模样,比如你的狗。你可以想象这两个孩子困了、饿了,需要回到它们的窝里去,你的影子就是它们的‘窝’——这两个孩子很爱你,它们会非常听话的。” 欺诈师像是个幼师,用柔软和诱哄的语气引导着禅院惠。 遗憾的是,这个引导并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 “我不认为惠能听到你的话,”伏见宫看着惠有些发散的瞳孔,对方的意识仍然有些恍惚,接收信息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帮帮忙?” “当然,我乐于提供帮助。”欺诈师的双眸清澈而纯净,她半蹲下身体,双手轻挠着两只小狗的下巴,将它们的脸微微抬起,注视着两对狗狗眼。粉色的瞳孔外圈似乎在某个光线角度,隐隐一亮。紧接着,她一拍手,“好了,孩子们,是时候回到你们的房间里去了——这里没有危险,你们知道的,我不是威胁。” “汪!”两只「玉犬」同时发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像是真的在回应欺诈师的言语。 紧接着,「玉犬」身上绒毛回收、毛色褪去、五官模糊,在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了由影子构成的轮廓,最终融在了禅院惠的身后。 第12章 狗是一种非常忠诚的动物,有着狗形态的式神「玉犬」更是如此。 它们忠诚于自己的主人,甚至连许多操纵类的术式,可以对其他式神起效,却很难对「玉犬」起效。 但这个女孩儿——禅院甚尔甚至没有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任何术式流淌,「玉犬」就这样听从她称不上命令的言语,迅速融回了禅院惠的影子里。 而这个时候,「玉犬」的小主人甚至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在主人的面前改变「玉犬」的形态,这几乎闻所未闻。 禅院甚尔的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孩儿大概非常棘手。但身体上的直观感觉却异常平静,甚至在他看到了「玉犬」消失的异常之后,五感和本能仍然无法对女孩儿的存在发出警告。 她的气息显现之后,实在是太普通了。 不过,不论其他,欺诈师这样做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禅院惠脸上的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了下去,一股淡淡的红润从皮肤下浮了上来。 没有了咒力流失,他头上的血条在伏见宫的眼中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第16章 至于那个大概代表咒力的蓝条——虽然没有其他人做类比,但它的恢复速度看上去也很可喜。 伏见宫把他抱到沙发上来,顺便看了一眼欺诈师,“要我帮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吗?” “完全不用,禅院先生真的很有名——在很多意义上都很有名,我早就听过了!不论是在咒术界,还是在……咳,店里,”欺诈师并着腿,双手拢在身前,看上去就像个邻家乖乖女,“和您相比,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一般人’啦。” “一般人?”禅院甚尔他叉开腿坐在惠对面的沙发上,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气音,并不买账。不过他见过的怪人多了——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过谦并不是少见的特征,“你们不是禅院的人。那个垃圾堆,大概看不到你们的特别之处。” 看不出来咒力,只是仿佛拥有术式,看上去又是一副弱鸡的身体。 这样的人在禅院家是活不下去的。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咒术师这一种特殊群体吧。”伏见宫不置可否,他垂眼,遮住了自己眼中的试探。 他搞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奇怪现象来源于何处,在前任的记忆当中,似乎也没有整理出相关的内容——连禅院甚尔都攻击不到的身体形态,和其他人头顶可见的moba游戏血条。 伏见宫隐隐有一种猜测,却需要多方印证。毕竟事关他在这个世界的安全,不能全凭臆测,“这么大的世界,咒术师却封闭在一方天地里,不觉得可笑吗?” “你从横滨来,我知道,”禅院甚尔一点也不意外,他能在嗅到伏见宫身上残存的一点海洋的湿咸,而横滨几乎就是为数不多异能力者们的“首都”,“我见过的异能力也不少。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那种能力和咒力的差别非常大,一个是白炽灯,一个是日光灯,你们不是异能力者——能够对「玉犬」起到这样好的作用,这位漂亮的小姐,你一定得是相同体系的力量,连我都感知不清的特殊「术式」……你是个做术士杀手的好料子。” 连他都感知不到,其他咒术师只怕更是废物居多。 女孩儿的潜力在他看来,很适合在一些特殊领域发展。 “杀手!?我不行的,这种事太可怕了。”欺诈师有些惊恐地连连摆手,“我只能教一些理论知识,实践的话完全不行!刚才的小狗狗们会听我的话,完全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受动物们的欢迎,是亲和力的问题,和术式什么的没有关系!我的咒力甚至低于辅助监督的平均水平,只能混混死工资。有点后悔当时上了咒术高专,宗教学院的文凭根本没有办法在其他领域养活自己,根本没得选。” 她有些泄气地抱怨,就像是许多没有家族背景、只是带着好奇进入咒术高专的野生咒术师一样。 他们根本不了解咒术界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凭借着国中毕业的一腔中二热血进入了幻想世界。 但对于真实要经历漫画内情节的人来说,咒术界可真不是什么美好世界。 “这一点我倒是认同,咒术界只有两种人——‘顶尖’和‘蝼蚁’。”禅院甚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但看了看对面刚刚缓过神来的惠,还是把烟扔在了桌子上,有些不耐烦地把弄手机,不知道还在和场外的谁交流,“不过,蝼蚁和蝼蚁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你说自己是‘一般人’就有点过谦了,小姐——我认真的,要不要我帮你介绍点其他生意?我的抽成可比其他的黑心中介良心多了。” “额,那个……我觉得您误会了,甚尔先生。我说‘我是一般人’的意思是,我的名字是‘一般人’。再怎么说,我也是能在高专做理论老师的,工资稳定。”欺诈师吐了吐舌头,“夜蛾先生也说,我的亲和力也有近似术式的效果哦——而且对动物形态的术式效果更好,其中狗狗为最,大概是我喜欢狗狗。” 会有人的名字叫“一般人”? 禅院甚尔,无语凝噎——少有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没错,一般人小姐是高专的老师,专门给新入学的‘野生咒术师’补习理论基础的老师!我专门给小惠找来的,”伏见宫毫不客气地改变了介绍欺诈师的介绍方式,“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不是什么可疑的坏人了吧?” “哦?高专的老师啊——”禅院甚尔拖长音调,眼睛一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把手机一合,“我不是说了吗,我才是‘坏人’,”他变脸变得很快,“那‘好人’先生和‘好人’小姐——有没有兴趣参与竞价?十种影法术可是很值钱的。” 听到对方这大言不惭的态度,伏见宫的脸顿时绿了。 ——禅院甚尔,你这样的人,放在互联网环境里,可是要被网暴的!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禅院惠的两边耳朵,生怕伤到这个小男孩的心,“竞价?值钱?禅院甚尔,你不要太荒谬!” 有这样形容自己儿子的吗? “你不要,有的是人要。”禅院甚尔往后一靠,“十种影法术,有个几百年没出现了——唯一能够和「无下限」术式对抗的术式——禅院家大概会把他供起来吧,把他变成垃圾堆里最光彩靓丽的那个。” 他不似嘲讽,仿佛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可以给你们个近水楼台价。” 第13章 虽然对禅院甚尔的“人渣”代名词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伏见宫真的看到对方当着幼小儿子的面,张口“竞价”,闭口“值钱”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高估了禅院甚尔的道德底线。 第17章 只是让人奇怪,如果禅院甚尔真的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又何必以这样高效的方式找到这里来? 为了钱? 追来的时候,对方可不知道禅院惠觉醒了术式,男孩儿甚至远远没有达到一般咒术师的觉醒年龄。 伏见宫只觉得禅院甚尔身上充满了矛盾,这不是一个观察一眼两眼、交流一句两句就能理解的人。 不过,他一贯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只是思考了几秒钟,就果断放弃了去理解甚尔思维这种浪费精力的事情,只专注于眼下甚尔提出的议题。 禅院惠——或者说后来的伏黑惠是整个世界观中相当重要的角色。 伏见宫恶玉需要拨乱反正、收拾干净前任放飞自我做下的奇奇怪怪的事,让世界线不至于因为外力的介入而崩溃。那么,这些支撑着世界核心的重要人物就一定是关键。 他仔细回忆着室友曾经的絮絮叨叨——虽然比正片时间线早了个十来年,但角色的权重比应该不会有太多波动……吧? 伏见宫无语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参与到这种“人|口|贩卖”,甚至是“儿|童|贩卖”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中来。 终于,他也应和自己“恶玉”的名字,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异世界“张三”。 “禅院先生,在惠面前说这种话也太过分了!”欺诈师瞪着眼睛,脸蛋因为生气有些涨红,“像您这样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该缺钱的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钱这种东西,怎么都是不够的。”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摩挲着口袋中零散的赌马票和几枚硬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还没有猪猪存钱罐值钱,“怎么样,有兴趣吗?好好考虑一下吧,出了这个门,就再也没有现在的价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的。 伏见宫恶玉和欺诈师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反正这里丰厚的资金他也无法带回现实世界,还不如趁现在过过有钱人的瘾——他让昏昏沉沉的禅院惠靠在自己怀里,“近水楼台是吧……行,出个价吧。” 以先前运输工那一次委托的抽成就能窥得前任的身价,应该不成问题。 禅院甚尔更是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张口就是二十亿。 听得伏见宫大惊失色。 欺诈师瞳孔骤缩,甚至不自觉地猛站了起来,大脑一阵眩晕,“二、二十亿?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吗?伏见宫先生,是我听错单位了吧?一定是吧!” 以她在高专三万日元的基础月薪,想要二十亿,就算不吃不喝,也要五千多年! 不折不扣的天文数字。 别说是她,哪怕是有心理准备的伏见宫都有点接受不了,“二十亿!?你怎么不去抢!” 这么多钱换成纸币,都够把他砸死了。 “各位,这可是十种影法术,出去打听打听,就算是这小崽子不觉醒术式,我都能卖出个十亿,”禅院甚尔并不觉得自己要价过高,通过手机对面的一些情报来源,他当然也有足够的把握,伏见宫付得起这个价格。 他最近看上了一件咒具,保守估价都在五亿。 像禅院甚尔这样的类型,在咒术界横行是需要足够咒具储备的。 尤其是当他知道,要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 伏见宫绿着脸,一边在心里痛骂着骇客,一边又让骇客给禅院甚尔划了账。 提前付全款,向来都是禅院甚尔的规矩——人渣,但诚信经营。 “顺便,还有一件事。”伏见宫举手,显然,他还没有忘了运输工的那一档子事。 “有其他生意?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价吧。” 伏见宫差点忍不住把地上的砖头拿起来砸到禅院甚尔的脸上,“……只是一点咨询,我刚刚才付给你二十亿,要一点点附赠服务不过分吧?” “‘附赠服务’?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禅院甚尔是什么人,还没有人能白嫖我。” 字面和内涵都是。 伏见宫咬牙,用运输工的账户,含泪再付两百万。 他很确定禅院甚尔是把他当成了冤大头。 不过,作为咒具专家,甚尔也确实值得起这个价。 只是听伏见宫的描述,他就很快作出了判断。 “一级咒具,巫雏。无固定外观,可以根据激活它的咒力需求进行改变。是一种血咒用具,说不上什么强大,但它的创造者还有点名气在身——加茂宪伦,听过吧,有名的诅咒师。这原本也是加茂家的咒具,销声匿迹很多年了。”禅院甚尔对御三家的咒具也是如数家珍,“要解决也容易,破坏掉咒具形态,术式就会解除。” 这就是巫雏无固定外观的主要原因,每次的术式接触都需要破坏咒具形态,但咒具本体却异常□□。 这毕竟是一种加茂血操术的一种咒具变体,在很大程度上,咒具具有很多液体特性。 可当伏见宫询问他什么时候动身解决这个咒具,禅院甚尔却笑得相当阴险,“小老板,你的咨询已经结束了,如果要我出手解决咒具,那可就又是另外的价钱了。” 伏见宫恶玉,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惊悚地看着旁边的欺诈师——他就坐在欺诈师旁边,却被另外一个给欺诈了。 第18章 被称为“欺诈师”的女孩儿尴尬地笑着,扶着额头垂眼,掩盖了一点记仇的目光。 “漫天要价,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那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伏见宫咬牙切齿,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让骇客提高禅院甚尔的咨询费用。 ——没错,禅院甚尔情报网中,当然也包括了混迹于网络任何一个角落的骇客。甚至骇客还可以称得上一张王牌。 高效率、零出错、只收钱、不多话,谁不喜欢这样的合作伙伴。 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知道骇客网络后的真实模样,多数人也懒得去做无用功。 “那你可真棒。”伏见宫恶玉冷笑,给对方比了个大拇指。腰包瘪下去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难受的是这个钱仿佛是被甚尔诈骗走了,让他记仇,“但是不用了,我会自己解决那个咒具。” 不就是闯进港|黑大楼,从太宰治手里毁掉一个咒具吗? 也不是那么困难,对吧? 第14章 横滨难得有如此平静的时候,阳光的余韵还留在空气当中,连月光都称不上冰冷。 这或许只是某些暴风雨前的平静,但对于横滨来说,已经是几年混战来少有的安稳时刻。 而在这种安稳的局面下,是日渐紧张的组织内部——尤其是那些占据着横滨龙头位置的那些组织。 防卫严密的港口黑手党大楼中,清脆的高跟鞋声回荡在走廊中,电梯口的守卫冲来人俯首,恭敬地将其引入顶楼。 高楼之巅,只有唯一一个全环绕的房间,已经朝她打开了大门。 房间内只有昏暗的暖光,甚至还不如灯下小萝莉的金发耀眼。彼时,她正站在椅子上,垫着脚、伸着手努力去够蛋糕塔最顶端的草莓。 小女孩儿的指尖只能堪堪触碰到草莓的边缘,她噘着嘴,有些委屈地看向了门口的女人,“姐姐,帮爱丽丝拿一下上面的草莓吧!” 女人闻言上前,修长的身体再加上至少十厘米的“恨天高”让她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个水润饱满的草莓。可还不等爱丽丝道谢,女人就已经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味道不错,这个时节的草莓可不便宜,看来也没有你哭的那么穷嘛,钱是不是都进你自己的腰包了?”女人舔了舔嘴角沾着的一点奶油,“鸥外。” 灯光摇曳着,将角落中的另外一个人影也笼罩了进来。 明明已经入夜,男人却穿戴得相当整齐,连头发都是梳得一丝不苟。 回答她的却不是森鸥外,而是气鼓鼓的小萝莉,“你都吃掉爱丽丝唯一的一颗草莓了,还说这种风凉话。” 女人没有多理会爱丽丝,像是知道对方她的真实身份,只随意地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了森鸥外的对面,“那可是整整八十亿啊,这才几天,你都霍霍到哪里去了?”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大小姐,”森鸥外颓丧地摇了摇头,“像黑手党这样的组织开销,每一天都是天文数字。入项不稳定的话,不论多少横财都填不够这个窟窿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重操旧业了。” 稳定的“入项”。 女人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异能许可证,很多□□的支柱“入项”都不能用“稳定”来形容——但她却没有接茬。 “重操旧业?去当你的二流黑医?”女人跷着腿,黑色的丝袜勾勒着腿部的线条,“你挣得到钱吗?” “论医术,恐怕谁都不如你的鬼斧神工了,医生小姐。”森鸥外恭维着对方,“你的能力,一度让我以为那是你的异能力。治愈的异能力太稀有了,比反转术式还要稀有。” 如果医生真的是异能力者,森鸥外对他的判断就必然要再上一层楼。 “所以你用那个绷带小鬼来试探我?”医生抱着手臂,金色的眼睛在眼镜后闪闪发亮,“你还真不怕他死在我的手上?” 森鸥外一脸从容,“恶趣味的医生小姐,你喜欢掌控生命的感觉。但我想,太宰君恐怕不会给你带来这种掌控的乐趣,你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不是吗?” “岂止是‘不会带来乐趣’,他简直是破坏了我对人类求生意志的期盼,”医生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人在死亡面前的求生意志是多么美妙的东西,这种意志越激烈,才越有夺走的价值。连这种意志都没有的生命,根本没有乐趣可言。” “喜欢刺激,这就是你反反复复‘重组’先代的原因?”森鸥外挑眉,“位高权重、又无比渴望生存——这样的人,才能带给你最好的体验。” 想到之前的经历,医生有些陶醉地笑了起来,甚至连两颊都泛起了红。港口黑手党的先代boss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素材,曾经理智辉煌的首领,像条疯狗一样追逐着健康的身体和生存的机会,这样的人在她的手中被“拆卸”又“重组”,反反复复——甚至,因为病情的好转,先代boss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医生,以至于到了可以接受不麻醉手术的地步。 他想要活着,而他生命的一切都掌握在医生的手中——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掌握别人生存机会更美妙的东西了。 “只可惜啊,如果不是你,我倒是不介意让他再活两年的,那么好的素材真不好找。”医生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抬眼,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刺穿森鸥外的身体,“森首领,我觉得,你也有成为‘好素材’的潜力呢。” 第19章 “我恐怕没有这样的殊荣。”森鸥外的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一脸从容,仿佛根本听不到医生言语中的威胁意味,“而且,你出入港口黑手党——甚至是首领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地,想要我的命,不是随时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随时可以去取他的性命,这听上去,似乎还挺听符合医生的兴趣。 但医生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对对方这种虚伪的演绎感到不适。 不过,医生的表情却没有影响到森鸥外的表演欲,他靠着坐在桌子上的爱丽丝身上,“真是让人挫败啊,明明我才先代指定的继承人、港口黑手党现在的boss,但部下们总是更青睐于你,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抬眼,和医生对视,瞳孔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疑问的语气却根本就不像是在求证,而是在试探,甚至是威胁。 “也许比起一个发际线后移的萝莉控大叔,人们更喜欢性感漂亮的女医生呢。”她故意整理着胸口前的衣物,轻易地接住了他的眼神,好不怯场。 森鸥外抱住自己的胸口,“发际线后移什么的——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林太郎也太恶心了!”爱丽丝一脸嫌弃地踹在了森鸥外的脸上,“一个老男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我要把昨天吃的蛋糕都吐出来了!” “怎么连爱丽丝酱也嫌弃我呢——”森鸥外眼泪汪汪地抱住了小萝莉的腰,变脸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医生的嘴角抽抽,心中把“萝莉控”、“自恋狂”、“女装癖”等一系列标签全都贴在了森鸥外的身上。 异能力体本质来说,也是主人意志的延伸。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马甲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甲和本体调情什么的——只要想想就让医生背后的伏见宫起鸡皮疙瘩。 她必须赶把话题拉回来,结束眼前恶心的闹剧。 “即使让港口黑手党通缉我,也还是让你感觉到不安啊,鸥外。”医生站起身来,看着漆黑的金属壁,仿佛要透过那厚重的防御工事看到横滨的夜晚一样,“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屡次来挑衅,让那个小鬼来撬我们的墙角呢?” 第15章 听到医生的话,森鸥外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所以,运输工果然是你的人?” “可以这么说,”医生毫不避讳,“但这么说不够准确——我和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不熟。” “但你今天还是亲自来了,我想他还是占据了某个重要位置的。让我猜猜,为了巫雏?那个咒具很有意思。”森鸥外并不排斥对咒具的使用。 尤其是在如今一些特殊的情况下。 即使异能力者体系在不久之前才和咒术师体系闹出过很大的不愉快,但对于森鸥外来说,结果永远是最重要的。 “是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我来了,”医生并不避讳,她的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挑染的蓝色发尾像一片花瓣,扫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显得非常从容,“就像是你,放我进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个答案,我有我的目的,你有你的。” 森鸥外满意地笑了出来,他们总算是说到了正题,“和你聊天一直都非常轻松,医生小姐。所以,我们要跳过那些浪费时间的讨价还价,直接把进度拉到最后一步吗?” “这么心急啊,鸥外。”医生把手覆在了森鸥外的手背上,舔了舔嘴唇,“明明做了这么万全的准确,还担心我会随时离开你吗?” 森鸥外配合极了,他的戏精程度远远不是医生能比拟的,他将另一只手压在医生的手上,轻轻地摩挲,“你一直是一位神秘而特殊的女士,当我面对你,我总是要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细致和精心。” “但一次要□□这么多精锐招待,未免有些精心过头了。”医生的脚尖点了点地面厚实的红毯,眼睛左右在几个位置定了定,“不过我很喜欢,尤其用红叶来招待我——”她的笑意真实了几分,声音也刻意大了几分,“都是老相识了,别这么害羞啊,红叶。” “确实,你和红叶君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彼此了。”森鸥外默许了一句。 接着,一个枫叶一样的身影循声从天而降,和服振袖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木屐落在地面,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尾崎红叶没有带那把标志性的伞,而是带了一把连鞘都没有锋利刀刃。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从先代到鸥外,一直都深受信任,我记得以前那个老头在的时候,你就是为数不多被允许携带武器近他身的人。”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现在,你依然在这个备受信任的位置上,恭喜。” 尾崎红叶被她状似亲昵的态度搞得生理不适,她的眼神中快速闪过一丝仇恨和厌恶,很快便又沉淀了下去。 “好久不见了,医生阁下。”她微微欠身。 “你的气色看上去比上次见面可好太多了,生活有了改变?”医生歪过头去,“新欢?” 这话让尾崎红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啪!” 森鸥外一拍手,打破了一瞬间几乎要凝固的气氛,“叙旧就到这里吧,两位女士,我们的正事还有很多细节要讨论。” “需要细节吗?”医生站了起来,“你想要异能许可证,而我想要巫雏——最简单不过的条件。” 第20章 森鸥外一脸势在必得,“我想要的非常简单,你只要把我加到审核名单里就够了,我会搞定接下来的一切。” 异能许可证的审核名单——异能特务科在上次和咒术总监部发生冲突之后,便已经在尝试记录审核所有的异能力者。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同样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你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不会影响到你在其他方面的信誉,对吗?” 听着森鸥外的话,医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是最简单的选项,我没有异能力,自然也不需要那张纸——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的提案,”医生摸着下巴,脸上却流露出几分遗憾,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真可惜,我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 森鸥外的眼睛里溢出些狠意,“你也会听从别人的命令?” “我从不会被‘别人’命令,”医生断然否定,“但他的话语,就是我的意志。” 话音一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爆鸣声。 尾崎红叶瞬间警惕了起来。 可这么明显的声音,首领室内可以操控的一切监控和报警系统却全部都显示一切正常。 有什么东西,欺骗了机器或是系统。 “你们重新升级过系统了,你们的安全部门一定有几个非常专业的好手。‘nice job’——骇客说的。要知道,那个臭屁的家伙可不怎么夸奖别人,”医生说着,房间三个方向的金属挡板自动升起,露出了透光的落地窗,“顺便,谢谢你们入侵的运输工的账户,不然骇客那家伙可没有这么容易帮忙。” 没有了视线遮挡,爆鸣声的来源一目了然。 首领办公桌右侧,窗外目之所及的大楼正冲着一道火柱,几乎贯穿了整个楼体,甚至愈演愈烈到要有燃烧到首领所在的这座大楼的趋势。 “我想,鸥外你不会把巫雏放在身边,那太危险了,有被咒具标记的风险。所以我猜,港口黑手党内,只有一个人,能够安全的持有它——那个缠着绷带的臭小鬼,你的宝贝见证人。” 下一秒,另外一道更加浓烈的红光就从他们脚下的房间冲到了对面,迎着那道激烈的火光。 “哇哦,中原中也。我记得我上一次见他,他还是‘羊之王’,先代那个老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之一,他是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医生赞许地看着森鸥外,“先代想要杀了他,而你却能用他,你真是比那个糟老头子优秀许多。” 森鸥外一个眼神,尾崎红叶的刀就已经无声地搭在了医生的脖子前。 “妾身一直非常好奇,如果把你的头切下来,你还能缝上去吗?” “当然可以。”医生自信一笑,“谁叫,我是医生呢。” 她的袖口掉下一粒种子。 顿时,地毯上就爆炸式地生长出一片花丛,花丛中洋溢着温暖和喜悦,情绪印记瞬间便沿着咒力拓印到每个人的精神,让人提不起一丝战意。 一双苍白的手带着五根染黑的指头如花一样,绽放在□□办公室的地板上。紧接着,手臂、肩膀随之一并生长了出来。 染黑的指头上也跟着开出一朵散发着芬芳的蔷薇来。 “一如既往的感谢,花御。”医生摘下这朵花,插在了发丝中,显然和这只手的主人相当熟悉。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金光袭来。 白色的手臂反应极快,迅速抓住了刺来的武器——至少这一秒,花御确实抓住了。 可下一秒,刀光剑影如实体散开,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一起,切断了花御的手臂。 医生往后退了一步,非常识时务地躲在了特级咒灵的身后,看清了攻击者的全貌。 “你还真是忠心啊,金色夜叉。” 第16章 尾崎红叶能连续在两代港口黑手党都坐稳干部的重要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 即使花御的术式消解了人的战斗意志,使得尾崎红叶本人都沉浸在了花丛中,可她的异能力——金色夜叉——没有。 这样能够独立于主人之外的异能力非常少见,尾崎红叶的异能力一定与她的主人有相当深刻的联结,甚至从她的主人那里主观学习了多年。 ——战斗意识、用剑技巧…… 而金色夜叉,她有更快的速度、更敏锐的反应,和更加强大的力量。 花御将金色夜叉按在落地窗前,金色的人偶甩动振袖,在她苍白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蓝色的血液滴在地面上,如种子一样,开出了更多的鲜花。 金色夜叉借机脱身,利落地翻身而上。她不需要借力滞空——作为异能力体,她本来就具有一定程度的飞行能力——绕过花丛对她的阻拦,锋利的刀刃直刺向—— 尾崎红叶。 她正在意图攻击她的主人! 而花御——这个“敌人”,却在保护尾崎红叶。 情急之中,她甚至伸出手来,让刀贯穿了自己的肩膀,咒力在她的血肉内抽缩,以此来限制金色夜叉的武器。 作为非战斗系的特级咒灵,她的最大优势在于,不会被非咒术师祓除。 而金色夜叉也显然知道这一点,她松开了手,向后一退,异能力的粘合性就让那把剑如流体一般顺着力量的引导,回到了金色夜叉的手中。 第21章 “好想法,像尾崎红叶这样的‘专业人士’,致命的攻击可以唤醒她的神志——至少有□□成概率。如果再加上异能力对主人的反向影响,概率也许能够提高到百分百,”医生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比起祓除咒灵的无谓行动,异能力更倾向于保护主人。当然,这得在异能力拥有自主意识的基础上……像鸥外这样,对异能力完全掌控的控制狂,反而会让异能力体丧失独立性。真可惜……” 真可惜,异能力的独立性才是这种能力体系相较于咒力体系的优越之处。 只是大部分人、甚至是大部分异能力者都不知道。 哪怕是医生都花了不少功夫才搞清楚这一点。 当然,她用了不少激进的手段,但结果是值得的——包括今天所见的一切,尾崎红叶比她想象的当中还要有趣许多。 金色夜叉歪着头,用几秒钟的时间理清楚了状况,接着反手握刀,在玻璃上划出了一道细痕。落地窗的玻璃微微发亮,医生确信,这些光可不是月光的播洒,也不属于外面交错的火光。 “额啊——!”花御的动作一顿,嘴巴僵硬地开开合合,发出了一股人类难以接收的声音。 医生走近落地窗,手指拂过玻璃的裂痕,在光线变换的折射下,她看到了玻璃内隐藏的字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文字。 用这种文字组成的咒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得到的。 “咚!” 窗外传来一声巨响,玻璃上的裂痕撕扯得更大,裂痕中的纹路也更加强力。一个富士山形状的独眼咒灵被压在玻璃前,他的周身环绕着橘红的凶光——和他身后,用肘压制着他的中原中也的异能力颜色一样。 就像是夜晚的炽阳。 医生几乎控制不中胸腔下隐藏的狂热,只有这样超规格的、富有生命力的异能力体才是她一直寻找的、一直需要的。 他成长得真好,远远超过了在“白房子”里的那些时日。 也许野生的环境对荒来说,才更好。 她真该早点把他放出来的。 森鸥外的声音从医生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在上一次和那些咒术师的混战之后,你认为我会对那些使用咒力的家伙们毫无防备吗?” 透过夜晚玻璃的反光,森鸥外仿佛就站在医生的身边——他的爱丽丝腾空飞起,手中抱着一个巨大的针管,金色的头□□浮在她身后,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森鸥外的神色。 显然,进一步扩大的咒阵已经将花御的术式效果撕开了一个口子。 “当然不觉得。” 回答森鸥外的却不是医生那性感的女音,而是从打开的门外传来的,一个男生的声音。 “我没有预料到今天还有更加尊贵的客人要来。”森鸥外转身,脖颈上的红色围巾微微飘动,这个□□boss在正式场合必戴的围巾存在感十足。 伏见宫恶玉嘴角一抽,他左右都没有感觉到一点风,这个围巾是怎么做到无风自动的——□□首领特殊的装逼方式吗? 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给自己提起气势,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 “我只是觉得生活需要一点惊喜,”伏见宫摊开手展示自己,“我惊喜到你了吗?” 森鸥外看着眼前这个甚至穿着学生装的男生——和太宰治说的一样,在男生出声之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到来。 而这个人一出现,医生便微微俯首表示尊敬。 他自觉认识她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她这样对待一个人。 还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 从这个角度来讲—— “非常惊喜。”森鸥外甚至拍了拍手,以示配合。 “看来我还是有点喜剧天分的,”伏见宫恶玉挥了挥手,花御收起了花丛,退到了他的身后,“聪明的咒阵,看得出来你下了不少功夫,森先生。不过……”他朝着花御的方向挑了挑眉,“这孩子在这方面的抗性非常特殊。” ——派一个有特殊抗性的咒灵来,是早就预料到玻璃上的咒阵了吗? 森鸥外留意着伏见宫的每一个表达方式,并且在心中暗暗评估。 “尽管你的拜访方式并不友好,但港口黑手党总是愿意给朋友一个机会的。”森鸥外嘴上这样说,但旁边的爱丽丝却连战斗姿态都没有解除的意思。 “医生说得没错,你确实很慷慨。”伏见宫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一点也没有到别人地盘上的拘谨——劳累代替了拘谨。 为了不因为首领直属电梯的使用而暴露,最后的十层,他可是用双腿爬上来的。 “哦?我不知道自己给女士留下了这么好的形象,还有什么其他夸赞的内容吗?” “有啊,比如港口黑手党的两大原则之一,‘受到攻击必将百倍奉还’。黑手党可真是可怕——我并不想和你开战,真的。这些——”他手指在周围一环,“只是一块敲门砖。否则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只是敲门的话,怎么能见到你这样的大人物呢?” 明明是有些恭维的话,但当其被刻意说出来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嘲弄的意味。 这就是伏见宫想要的效果。 “当然,也可以顺便解决一下其他的‘小问题’。”他说着,把压成硬币模样的咒具巫雏捏在指尖——它已经被咒力打碎,并且重新改造过了,“在异能许可证的问题上,我很认同医生的想法,我不是异能力者,我不需要那个名额。我只是——喜欢主动。”他抬手,反客为主示意森鸥外坐下,“首领先生,现在有时间和我商量一下你刚刚说的,‘细节’吗?” 第22章 第17章 如果要说实话,伏见宫恶玉一点也不想进入那座看着就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黑色建筑——那就像是恐怖电影的开头一样,一群自不量力的青少年,进入了一个看着就很诡异的地方。 但他没有选择,他是马甲的主人,他得对这一切负责。 而且,抛开他心理上的抵触不言,这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好机会。 至少让他以一种让他不可回避的姿态,介入了这个世界。 港口黑|手|党是个非常重要的组织,不论是在伏见宫恶玉过去的记忆里,还是在前任放飞自我的记忆里。 如果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伏见宫能够想到的首条路径就是挽回前任的错误——前任放飞自我式的介入扰乱了世界线,制造了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怪物”——将一切拨乱反正之后,让分裂的时空界限再次严丝合缝,应该就能把他这个不属于此世维度的灵魂排斥回去。 现在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去逼他自己开始工作。 具体施行策划起来比想象当中简单——伏见宫恶玉并不是个井井有条的人,比起制定复杂详细的计划,他更喜欢直接一点。 他有了目的——巫雏,也知道要如何解除咒具效果,甚至能够猜到巫雏的大概位置。那么计划就只有两步,寻找和攻击。 当然,港|黑大楼不是什么随进随出的游乐园。幸运的是,他早就拥有了门票。 医生似乎在港口黑|手|党工作过——很长时间。 甚至一度被默认成为了继承人,然后突然有一天,首领在另一个男孩的见证下选定了森鸥外,而她紧随其后就杀死了首领,成为了港|黑通缉名单上的top.1。 虽然中间有许多内情和曲折,但对于伏见宫恶玉来说,这段过去最直接的答案就是,医生熟悉港口黑|手|党内的每一个人、每一寸水泥,还有所有运行方式。 鉴于森鸥外接手港|黑的时间并不长——而港|黑内部的混乱持续太久,他需要很多精力和时间来整理和恢复。所以,他大概来不及改变太多港|黑原本的运作模式。 即使有所改变,医生也能够应对。 森鸥外曾经为了争取她的支持,花了很多功夫——多到足够让医生剖析他。 “只是个有点自恋、有点中年危机的男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很有理想和手段。”医生靠在墙上,“就是品位太差了,你真该看看他的异能力。” “是,你不喜欢小孩儿,我们都知道。”骇客翻了个白眼。 医生的小臂搭在骇客的椅背上,让自己的胸口贴近了他的后脑勺,“怎么,感觉到被我冷淡了吗,小·孩·儿——喔!” 骇客猝不及防地转动椅子,让她闪了一下。 “火气可真大,小孩儿。”医生摸着口袋里的试管,顺口挑衅了一句,“压·抑·太久了?” 这些“恶玉”可不是什么能够共处的主儿,这些马甲的污染性很强,哪怕是伏见宫·前任都不敢长时间放在一起。 伏见宫·现任想,这应该就是马甲们才会分散各地的原因。 在所有的马甲中,或许只有欺诈师是情绪最稳定的那个。 “大家,都冷静一点,”她弱弱的声音调和吧着,“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别让‘精神污染’扩散得太严重了,来谈谈正事?” “去教育你带回来的小崽子,少教训我,”骇客这样说着,却还是在伏见宫的视线中开始分析,“巫雏这种东西太危险了,森鸥外不会待在身上,但也不会随便把它放到某个箱子里去——这是个充满特殊能力的世界。巫雏的筹码很重要,他会让某个人来看着它。” 港|黑的情况,当然还是医生最了解。 “太宰治是唯一可以长期贴身持有它的人。那个崽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不过他太享受于危险和刺激了,他喜欢延长这种感觉,所以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只要抛弃一切废话和多余的行动,见面即动手,直接杀了他,能够解决九成以上的问题。说到底,他是个弱鸡。”医生极致冷漠地谈论着一个人的生死,有些为难的眼神只落在伏见宫的身上,“当然,太宰治的‘弱鸡’是和我们相比,您多半打不过他。” 异能力者、港口黑|手|党这个级别的“弱鸡”还是可以绝对傲视,手无寸铁、生活和平的伏见宫恶玉的。 “这个不是问题,我找到了方法——准确地来说,是欺诈师帮我分析出了头绪。”说起这一点,伏见宫自信了起来——虽然是向自己炫耀,但毕竟本体和马甲之间具有隔断性,这种炫耀也不失为一种精神胜利法,“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只要我坚信这一点,我好像就真的能和这个世界错位,所以甚尔的攻击,‘穿过’了我。也就是说,我当时在那里,但同时也不在那里。” 虽然不说有多么强大,但这个能力在保命方面,简直没的说! “恭喜你,”医生挑眉,“也恭喜我们。本体要是出了问题,我们都得完蛋。” 骇客跷着腿,“所以——错位,一种保命小技巧。你打算用这种技巧杀人?也不是不行,但你可能需要提高你的速度,你的一千米成绩还不如技术宅。” 伏见宫尴尬笑笑。 变成脆皮学生也不是他的错,他过去四年的体育选修都是室内乒乓球,一千米从来没有及格过。 第23章 “那不仅仅是保命!这种能力需要一点想象力,他可以‘创造’自己——鉴于这里是漫画,”欺诈师有些兴奋地给他们补充,像是一个热情的老师,“重要的就是想象力,理论上来说,只要能骗过自己,就能骗过世界。” “真是专业的建议。”伏见宫点点头,“但我可能需要一点练习,我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已经需要很专注了。” 骇客听完,马上打开抽屉,拿了把手枪,“隐藏自己?那已经足够了。七步之内,枪tm又准又快。我猜「人间失格」不能帮人躲避子弹吧?” 「人间失格」不行,但是人体描边术的被动或许可以。 “等等,我们不是要讨论杀太宰治,他不能死,他是主角团!那样只会让世界线崩得更加严重,”伏见宫给了骇客的脑袋一下,“只要解除运输工身上的诅咒,然后友好地介入港口黑|手|党……”他自己听了自己的话都发笑,“好吧,至少相对友好一点。” 相对友好一点。 伏见宫恶玉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森鸥外警惕的爱丽丝,反手握刀的尾崎红叶,以及踩在落地窗外的中原中也。 而他这边——正在用玩弄着手指花的花御、修剪指甲的医生,以及被压在落地窗外的“富士山”——好吧,是漏瑚。 嗯,真是个非常友好的局面。 第18章 森鸥外打量着伏见宫恶玉,心中不敢有一丝懈怠——这是一个生面孔。 但并不意味着,这是一个生人。他只是其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而已。 一个在混乱形势中保证了绝对神秘的人,不可能真的碌碌无为。 “伏见宫恶玉,”他自我介绍道,“一个无名小卒。” “如果任何‘无名小卒’都能闯入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室,那港口黑|手|党这个名字恐怕很快也要在横滨里消失了。”森鸥外把这个名字放在接下来要重点关注的名单里,“鄙人森鸥外,以你和医生的关系,想必已经很了解了。” “嗯哼,医生对你的评价很高,而我向来很相信她的眼光。”伏见宫给医生打了个手势,让对方从白大褂的内兜里,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放在了森鸥外的面前。 纸张很厚实,毫无疑问是特制的材料,森鸥外摩挲着纸张的边缘,甚至能够感觉到纸内蕴含的能量波动。 它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一种异能力造物。 “我听说,异能特务科所有重要事务的审批用纸,都来源于一位书记官拥有的异能力,可以最大程度保证隐秘性和准确性,防止造假和毁坏。”森鸥外抬眼。反过来说,需要用到这种异能力造物的一切事务都是重要事务。 而现在被作为筹码拿到他面前的“异能特务科重要事务”只有一种。 “异能许可证,”伏见宫帮他读出了纸张上的标题,“不过,只是一个推荐资格,考核审计的部分,我可负不了责。” 有这个资格就已经足够满足现在的森鸥外了。 异能许可证——尤其是港|黑这样大组织级别的许可证是极难获得的。毕竟在异能力者难以管控的现状下,异能许可证几乎可以说是异能特务科最大的实权。 申请资格就已经是一个难以望顶的巨大门槛。 而以森鸥外过去的经历和港口黑|手|党的背景,异能特务科无论如何是不会给他们申请资格的。 想要跨过这个门槛儿,森鸥外就需要某个拥有推荐资格人的推荐。 推荐往往意味着责任,没有人愿意给港口黑|手|党和森鸥外担责任,所以这件事才会如此难办。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森鸥外就不得不考虑更加激进的planb。在先前异能特务科和咒术总监部的冲突中,森鸥外看到了外部势力给横滨和异能特务科施压的一些效果。 “伏见宫先生带来的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森鸥外确认了这种异能造物的真实性,脸色顿时就松了下来,身后的爱丽丝顿时就像是一个真正可爱的萝莉一样,坐在了森鸥外面前的桌子上。 见首领的态度缓和,尾崎红叶也很快收起了刀。 森鸥外按下桌子下的按钮,打开了落地窗,让中原中也和漏瑚也都进入了屋内,一切气氛都不再剑拔弩张。 当然,这种重要的推荐资格不会是毫无代价的,森鸥外从不做美梦,他主动提起,“我想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需要讨论。” “只是很小的‘细节’——我听说森先生控制着横滨大部分的港口,生意做得很大。”伏见宫直入正题,能够省去寒暄拉扯对他来说再好不过,“有时候,能够秘密接送一些……不太常规的货物。” 港口黑|手|党——听名字就知道,这个组织原本就是靠港口走||私发家的。在这方面的话语权,横滨任何其他势力都无法撼动。 森鸥外一挑眉,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诉求,“‘幽灵货物’?” “不留记录、不留痕迹、不过问、不探寻。”伏见宫恶玉说出了这种特殊“走||私”的基本要求,“我给你一个地点,你帮我把‘箱子’带回来。” 这种业务并不少见,甚至已经拥有一条成型的产业链。 当然,这种“幽灵”业务在港|黑首领这里,通常也会留下一定记录。但,如果交易对象是伏见宫恶玉这样的人,违反交易原则就可能带来一些得不偿失的后果。 第24章 可如果完全抓瞎,又让森鸥外这种控制狂很难心安。 “货物所在的位置,取货、运送的时间,以及送货的方式,都要由我来定,”伏见宫恶玉一扫先前嬉笑的态度,少有的严肃而强势,“除了你我以外,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知道货物的来源;除了我以外,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知道货物的属性。” 他说完,留了几秒钟的时间让森鸥外仔细斟酌,才又开口,“等价交换,你做擅长的,我做我擅长的,考虑一下?” 其实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来考虑,伏见宫恶玉开出的条件,是森鸥外无法拒绝的。 如果拒绝,他就需要用更长的时间和更惨烈的方式来获得那个重要的证件。 了解森鸥外的医生很清楚,对方不是个不敢冒险的保守派,他不可能拒绝。 果然,只是沉默了十数秒,森鸥外就扬起了今晚最真诚的笑容来,“红叶君、中也君。” 被叫到的两个人俯首听命。 “请你们带三位客人到楼下休整片刻,港口黑|手|党不应该怠慢重要的客人。” 伏见宫恶玉听出了他显而易见的话外音,也回以微笑,“我相信森先生的礼数——医生、漏瑚、花御,你们三个也别太失礼了。” “ok,”医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的言语就是我的意志。” 有些拥挤的区域很快空了下来,森鸥外甚至收回了爱丽丝,让小萝莉也消失在了伏见宫的视线中,以显诚意,“这件事不会从我的口中泄露出去。所以,我现在可以知道货物所在的位置,和取货的时间了吗?” 伏见宫恶玉满意极了,“四天之后,凌晨三点。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港海关口服务厅后休息室,第三个床位下。”他顺畅地背出了准备好的词,“我希望运输工能在七天之内,拿到我的东西。” 这对于有固定航线的港口黑|手|党来说,不简单,却也绝不算难。 森鸥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站起身来,伸出手,“合作愉快。” 伏见宫回握,“合作愉快。” 第19章 夜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甚至是首领室,又能全身而退的人可不多。 能做到的人,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 伏见宫恶玉感觉又紧张、又刺激,仿佛梦境照入现实,让他有了穿越的乐趣。 “再说一次,漏瑚,你是怎么破坏巫雏的来着?”骇客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听着现场人员的描述。 “那真是个可憎又奇怪的小鬼。他的术式——不对,那个名词是什么来着?对了,是异能力。那小鬼的异能力体质很奇怪,咒力无法对他起效。”漏瑚享受着手中的沸腾的热茶,花御的咒力弥漫在茶中,还有一股岩浆竖立的茶梗上冒着泡泡——是漏瑚最喜欢的口味。 “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是一种‘反异能力’,通过接触可以消除异能力的异能力。”骇客对横滨的异能力者们如数家珍,“这种能力对术式也会起效吗?” “准确地来说,是会对咒力起效,这两者是有区别的,”漏瑚的脸皱着,略一用力,手里握着的茶杯上就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还因此嘲讽我。要不是你的要求,我一定会让他身首分离!” 这话是看着欺诈师说的。 她的表情不似平日里的温顺,但也说得上是柔和。她劝慰着漏瑚,“那个孩子很重要,你应该也能看到他异能力的用处——无视术式直接对咒力起效,这意味着不论多么强大的咒术师,在他面前都是平等的。” “所以,我才没有杀了他——” “杀了他,你也得死。”漏瑚的话没说完,医生便挑着眉插嘴,“你以为你杀了太宰治之后,中原中也会像今天一样,还给你讲道理的机会吗?” 在港|黑的地盘上杀人——杀一个准干部,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挑衅。 若是发生,那按照港口黑|手|党的规矩,中原中也就应该当场杀死漏瑚,以维护港口黑|手|党和首领的尊严。 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零的大局势下。 漏瑚的独眼恶狠狠地剜着医生,心里却对中原中也的力量很是抵触。 他明明敢说,那个男孩儿的实力,现在还绝对没有强到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漏瑚可是欺诈师身边唯一一个提出正面硬刚,去直接杀死五条悟的人——但即使是这样的漏瑚,他却还是在中原中也靠近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 不是恐惧于中原中也的实力,而是恐惧于另外的某些无法言喻的东西。 这种恐惧甚至一度控制了他的身体,让他甚至没有机会放出自己的领域,就被中原中也制服,按在了玻璃咒阵上。 “「人间失格」也不是没有好处吧,这个力量,是可以被很好利用的。”眼见着气氛凝固,欺诈师赶紧出声,一如既往地打着圆场,引导漏瑚继续说下去。 漏瑚还是很给欺诈师面子的,他没有再理会医生,“咒力对他不起效,那问题就简单了。我只需要无差别地用咒力烧掉房间中的一切,自然就可以打破咒具。” 而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本人则可以规避咒力冲击的伤害。 听着这描述,伏见宫恶玉脑中快速闪过一个画面,他犹豫地开口问,“等等,太宰治的能力是需要直接接触才能起效的异能力,对吧?” 第25章 医生点头。 “所以,他的衣服也属于‘除了他以外的一切’?” 伏见宫恶玉的话音一落,空气便仿佛变重,极强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医生饶有兴趣地想象着,“哇哦,我还没有见过那个自杀男孩脱离绷带的样子呢。” “噗哈哈哈哈哈——”先前被太宰治坑过一次的骇客就更加不客气,颤动着肩膀,放肆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和城市另一端、另一个人的笑声在同一时间,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甚至,城市另一端的中原中也,比骇客笑得还要放肆。 作为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人,他头一次见证了太宰治惊慌窘迫的样子——失去了衣服、又失去了缠绕在身体上的绷带。太宰治仿佛是被游街示众一样,前所未有地失去了一种安全感。 房间内的一切都被高浓度的咒力和炽热的温度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点边框的外墙不断地灌入冷风。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甩给太宰治的衬衣外套,那些听见声音冲进来的下属,全部都会是太宰治人生低谷的见证人。 当然,只是一个衬衣外套也不能说让情况好了多少。 而太宰治那一瞬间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他想要杀人——不论是杀死别人,还是杀死自己。这种心思在中原中也的事后狂笑中达到了巅峰。 他把包括漏瑚在内今晚出现过的所有人都列入了黑名单——甚至没有略过闯入的下属。 同时他也下定决心,要马上找个赌局让中也从此以后都穿长外套,以备自己的不时之需——一定要是长外套。 中也那个发育不良的样子,看着就长不高。 太宰治坚信自己不会和中原中也永远一个水平,并顺口嘲讽了一句“矮子”。 “少说屁话,我还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中也瞪眼,却难得没有直接动手,“而且,只比我高两厘米的你没资格说我矮!” 若是换了平日的太宰治,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中原中也哑口无言,但今天的他显然另有关注。他裹着厚厚的浴巾,只露出手腕上一截崭新的绷带,从琐事模式切换到了正事模式,“所以,都被打上门来了还没有爆发冲突,森先生一定是拿到自己想要的了。但没有运输工作为筹码,他给那个叫做伏见宫的男孩儿开出了什么条件?” “boss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谈论、不得窥探。”中原中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太宰治的提问,“特别是对你。” 这话让太宰治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惊讶,甚至是愣了几秒,“哦?还有这种命令……” 中也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眼神,耸了耸肩道:“而且,我和红叶大姐也都回避了,你不用想着套我的话,也别去烦大姐头,没用的。” 太宰治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撑着下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不能谈论、不能窥探——吶,中也,森先生是专门交代了一句,‘特别是,不可以让我知道’,对吗?” “不信?”中也嘲了一句,“不只是我,大姐头、还有在场收拾首领室的黑蜥蜴也听到了,不信就自己去验。” “怎么不信?像中也这样塞满了肌肉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说假话的能力吧。”听了那样确定的消息,太宰治不仅不沮丧,反而愈加兴奋了起来,“有这么多人知道了森先生的命令——那就对了。” 他用并不真诚的语气抱怨着,“森先生可真会使唤人。” 第20章 巫雏效果清除的速度取决于其起效前和宿主标记的时间,当运输工完全恢复五感的时候,安全屋内早已没了咒灵的踪迹。 伏见宫恶玉正捻着漏瑚留下的硫磺,喃喃自语地有些失望——显然这个痕迹和他期望的恶魔没有关系,而是源于特定的咒灵。 那个富士山头来源于人们对大地的恐惧,他的身上带着火山的印记,所以时不时会留下一些硫磺的痕迹。 他有些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先前安全屋里的硫磺痕迹,只能说明欺诈师曾经将那个安全屋分享给漏瑚。 所有的马甲都有相同的本质,或许前任对马甲有更深地控制和融合,让马甲之间的联系也更深。以至于他们可以无意识地共享所有的安全屋和情报,而不是像伏见宫一样,每次联结都需要一点刻意。 他甚至需要刻意去感知马甲的情绪和记忆。 “我还是难受。骇客,禅院甚尔那时候是通过你的渠道来摸我的的,你干嘛直接给他报20亿?”伏见宫恶玉依然耿耿于怀,“少报一点也没什么吧?” 骇客连头都没有回,“首先,我干活的时候很讲诚信,你以为在诅咒师的圈子里建立可行的情报贩子的形象很容易吗?我就是要撕毁这个假身份,也绝对不会是因为这种低级错误。而且—— 拜托,你以为禅院甚尔是什么档次的人,他自己会评估。如果我给出的答案和他的评估相差过大,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也会意识到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联系。你会失去他的信任——好吧,用‘信任’这个词太过了,但在那个时间点,那种情况下,他对你的评估一定是正向的,否则他不会给你‘近水楼台’的机会,真以为「十种影法术」是什么烂大街的术式,愁卖吗?再多十倍都有的是人愿意掏钱。” 别说是十倍,就是要求更多,禅院家都不会犹豫。 第26章 更别提禅院以外,也有数不清的觊觎者。 “难道不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禅院惠的能力和出身,并且他无法杀死我吗?”伏见宫恶玉并不觉得自己在禅院甚尔心中获得了什么好感,那时的行为,更像是一种相互妥协。寻求了当时情况下的一个最优解,“你不是还帮他查了欺诈师的背景?那么短的时间内,效率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就像是提前备好了一样。 伏见宫担心那个效率快到会让人怀疑。 “因为欺诈师在东京高专的资料本来就不是什么保密资料,甚至东京高专对外“宗教学院”的网站上都有她的基础信息。对我来说,查起来就是几秒钟的事情。这样的情报速度才能印证欺诈师那‘一般人’的自我定位——普通,所以好查。”骇客盘起逻辑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其缘由,“东京高专可是相当加分的,尤其是在夜蛾正道去年接手校长职位之后。当然,他没能杀死你这件事,一定也加了不少分。” 如果禅院甚尔一定要尽快把禅院惠支出去的话,当时的伏见宫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是振奋人心,”伏见宫有气无力地说着,“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惠卖出去——那孩子又乖又可爱,明明也有其他办法解决他们的家族问题吧。我讨厌高铁和飞机上每一个闹腾的熊孩子,但惠——他不一样。” 他回忆着惠近两天的反应,不得不承认那和他的预想有所出入,“他甚至很快接受了一觉醒来父亲就人间蒸发的事实,像是已经习惯了……什么样的孩子会习惯于父亲的失踪?” “当他父亲是禅院甚尔的时候,”运输工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当那小孩儿提出要买他父亲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他们的家庭关系并不和谐,也并不正常。” 伏见宫恶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些运输工的记忆同步得可真快——马甲对他的联结有时候可比他对马甲的联结顺畅多了。 “我注意到了他们诡异的父子关系,但参与人|口|买|卖这件事还是让我备受冲击。”伏见宫揉着眉心。 “准确地来说,不是买卖,我重新做了一份人生履历。”骇客已经要做完最后一道手续,“看开点,这一单我可是收了禅院甚尔几倍的价格。” 伏见宫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顺便一提,你得尽快把小禅院糟卖了的事情告诉他,”骇客这样马甲的观念下可没有太多温情可以分给其他人,“该选个姓氏了,禅院甚尔的单子里可明确表示过,要摘掉‘禅院’这两个字。” 选择姓氏,也意味着要帮惠选择一个身世。 想要走过继或是领养程序,孤儿是最好的选择。但“孤儿”的身份对后续拒绝“禅院”这个本姓来说却是一个漏洞。 用一个马甲来做“父亲”或是“母亲”的角色都不错。 骇客恶趣味地考虑医生,她的背景相当合适。 当异能力世界的背景掺和进来的时候,对咒术界就是一种牵制。 “是是是,我知道,他在想办法把惠割裂出去,剥离亲缘关系是第一步,禅院甚尔想要从俗世意义上把禅院和惠分开——”伏见宫恶玉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有骇客和欺诈师的情报,想明白禅院甚尔的动机并不困难,他只是不提倡禅院甚尔的手段,“防止,禅院家用俗世的亲缘关系来逼迫的惠。” 不一定是武力逼迫,也可以是伦理逼迫,而法律大多数时候会站在客观伦理的一边,特别是禅院家有钱有势,而禅院甚尔这个亲爹还有大量赌|博背景的情况下。 如果惠要进入咒术界,那么禅院家的存在就足以给他施压;如果惠被留在一般人的世界中,那么禅院家所掌控的伦理和法律立场也能困住惠。 禅院甚尔首先就断了这条路。 前者用钱,收钱卖人——咒术界中,大家族用金钱交换有潜力的私生子本身就已经成为了潜规则,大多数人都认这条规则;后者还是用钱,出钱让骇客干脆更改禅院惠的出生履历。 当然,漏洞还有很多。 禅院甚尔的消失,大概就是去处理那些“漏洞”了。 「十种影法术」对于禅院家来说,太过重要——他们不会放弃夺走惠的。 而不仅仅是禅院甚尔不愿意放任,就连伏见宫恶玉都不能答应。 这是拨乱反正的一个重要任务。 他深吸了一口气,隔着庭院看着对面房间内正在听欺诈师讲课的禅院惠,做出了决定,“不能用‘医生’,她的身份更危险。一事不劳二主,就用我的‘伏见宫’,反正我事多不压身——我的脸应该也像是能有个四岁孩子的样子吧?我会和惠好好交流这件事的。” 今天之后,可就再也没有禅院惠了。 而是,伏见宫惠。 第21章 惠的接受能力比伏见宫想象当中还要强、还要快,尤其是在有了咒术、诅咒这样脱离普通人认知的世界观铺垫之后,他似乎以相当快的速度进入了一种童年幻想构筑的世界里。 就像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外化,他幼稚的理解能力把咒术世界也构筑成了某种童话般简单的世界。 所以,惠接受了伏见宫恶玉的说辞。 “这是为了保护你,你父亲的家族‘禅院’是个非常、非常坏的家族,他不能让你和他们扯上关系。” 第27章 伏见宫说的可都是表象之下的真实。 惠很相信。 或许是他的因为年龄不大,对惠来说,世界观的重塑不需要有完美的逻辑,只需要一个受他信任的人来诉说就足够了。 恰巧,伏见宫对他来说,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那时的吊桥效应,也可能是因为伏见宫带来的一定程度的真相。禅院惠——现在应该称呼为伏见宫惠,他对伏见宫恶玉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 小孩子的世界和想法总是很单纯的。 小小的孩子只是有些遗憾,他爸爸的电话一连几天都打不通,喜欢的一般人小姐姐也要离开了。 欺诈师在东京高专的年假已经全部休完,她得赶紧回去。 教师的工作不允许她请假太久,尤其是在东京高专这一届新入学的三人都是平民咒术师的情况下,她的课程安排还是很满的。 而她和夜蛾正道建议申请的心理部门也刚刚获批成立,正是起步阶段——干咒术师这行的,难免都有些心理问题,欺诈师认为防患于未然很重要。 当然,所谓的“防患于未然”是放在台面上的理由,欺诈师很喜欢这样的迂回战术。 新生入学的第一个老师,再加校内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再加上无害的形象,具有技巧的亲和力,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任何人的信任。 欺诈师能随性挑动、甚至是塑造引导这些“咒术界未来”。 比起京都高专这样以保守咒术世家为主、有完整体系教育的学生主体,东京高专稍显宽松的教学环境和夜蛾正道正在尝试的教学改革更适合的欺诈师大展拳脚。 她很喜欢在白纸一般的学生上书写内容——那些已经被洗脑了的世家成员让她觉得无聊。 更别提那种大多数咒术家族使用的重复、高压的洗脑方式毫无技巧、毫无美感,简直是在毁坏一些好坯子。 欺诈师很厌恶。 不过,难以避免的就是,加入夜蛾正道这样“改革者”的阵营,需要花费更多的心力和时间。欺诈师很快就踏上了返回高专的列车。 而同时,为伏见宫惠找一个稳定的幼稚园这件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幼稚园倒不是必需品,但全天候跟着伏见宫恶玉或是他的马甲们的生存环境显然不够健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伏见宫恶玉没有养过小孩儿,但也知道像惠这样年龄的孩子,需要大量的陪伴和稳定、同龄的社交环境才能更好地茁壮成长。 他可不会像禅院甚尔一样把孩子丢到一个女人家就算了事了,他会尽可能地提供更好的生活通条件——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 “首先排除横滨,这里既不适合咒力体系的存在,也不适合幼儿的成长。”伏见宫恶玉斩钉截铁地用一个红叉排除掉了他的现住址。 倒不是横滨充满威胁的环境会影响到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多少——他得承认,这个暗流涌动的城市中,大部分普通人的生存环境其实没有受到过度的影响——但鉴于伏见宫恶玉才刚刚夜闯过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和太宰治交恶。他实在不认为被记在自己名下的惠应该留在横滨。 即使对于不了解禅院甚尔内情的外人来说,骇客做的资料几乎无懈可击,但为什么要冒险呢? 如果森鸥外知道了惠的存在,一定会非常兴奋。 伏见宫恶玉并不想去赌那个男人的人品和道德。 “但,最好也不要离东京高专太远,两所学校有自己潜在的保护范围和势力核心。东京圈内的咒力环境相对稳定,很适合惠的成长。总监部的任务分配在多数情况,也不会把东京圈的任务分到京都校及京都圈的咒术师头上。除了五条悟那个极端个例,御三家的人几乎都毕业于京都校,或属于京都圈的势力范畴。”伏见宫认真地看着厚厚的《咒术家学》进行研究,“这样做能尽可能地避免惠和禅院家以及禅院下属家族接触的可能性。欺诈师也对东京圈的掌握更深,如果有意外,反应起来会更快——就在东京了,骇客。” “说真的,我的身份来做这种杂事真的是牛刀宰鸡——大材小用。”骇客用他那私人所有的高性能电脑标出了东京圈内所有的幼稚园,自动程序正在深入挖掘和调查每一个幼稚园内的教师、学生甚至是保洁阿姨的家庭背景——为了防止匹配到一些咒术家庭。 接着再交叉幼稚园所在的位置和附近的环境——以现在伏见宫小家庭的特殊情况,居所一定要有足够的安全性和独立性。 骇客对居所附近的信号条件有要求、运输工对道路条件有要求、医生对附近的“特殊娱乐”条件有要求,而伏见宫恶玉对附近的治安条件也有要求—— 东京圈不小,但想要同时满足所有马甲潜意识的需要——尤其是医生和伏见宫恶玉要求中相对立的部分——却并不容易。 随着电脑屏幕上标记点的一个个排除,最后只留下唯一一个匹配的地名。 骇客挑眉,眼神戏谑地瞟向了伏见宫恶玉。 “哇哦,就算是我这种二次元外行都熟悉得不行。”伏见宫的嘴角抽抽,只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你确定这个地方的治安条件足够好吗?” “当然,警察认真负责,破案率高达百分之百,猛超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骇客按捺不住扬起的嘴角。 第28章 伏见宫恶玉这时竟还有心思追问,“那剩下的百分之一是——?” “横滨,这里的警局通常接不到案子,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更‘稳定’的环境?” “……6。”伏见宫恶玉只能单走一个“6”,他走近电脑屏幕,放大幼稚园附近的地形,看着幼稚园附近的配套设施和位置,自我安慰道,“仔细想想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我也需要一个正当理由进入这里生活,有个孩子应该会让我看起来更加……无害吧?” 骇客冷嘲一声,“理由、理由、理由——你哪来的那些包袱?想要什么身世,我都能做得出来,真要是有人‘拦路’,处理的方法也有很多,你想要合法的,我有的是办法策划。” 伏见宫恶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如果骇客不想被人抓住小辫子,他就可以不留任何痕迹。 这个马甲之所以会“出名”,单纯是因为臭屁的性格,他会忍不住留下一些自己的标志,炫耀自己的行为和能力。 “心理障碍,我只是单纯的心理障碍。”伏见宫捂脸,他也很喜欢看限制级的剧情——欺诈、犯|罪,甚至是血|腥暴力的那些剧情,但这不意味着他自己也能做到那些事,“看”和“做”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我会努力克服的。”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一条街一条街地精心挑选,最终指尖一定——选好了位置。 “米花町五丁目40番地,”伏见宫用力点头,“整个米花町最危险也安全的地方,毛利事务侦探所的旁边,就算是我也很熟悉这里的人——骇客,过户吧。” 第22章 生活有骇客,什么都不愁。 这小子效率高得出奇,根本不需要再出门跑手续、不需要考虑任何装修问题,伏见宫恶玉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他站在玄关,看着焕然一新的小独栋,他很确定里面的设施和防御比外表看上去还要□□和复杂,而这些都是在极短的几天内完成的。 他付了值得这样速度的报酬,对看到的成品也很满意。 “真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就能全款买房了。”他环视宽敞的房间和崭新的家具,顺手把背包丢在沙发上,又猛地将自己丢入了软得几乎能陷下去的床铺里。 这种软床大概对腰背不太友好,但却毫无疑问让伏见宫感到治愈。 反正这不是他的世界,这也不是他的身体,所以也不用太过珍惜。 他把脸埋在枕头中,放任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发出闷闷的声音, “惠,你的东西放好吗?” 首先回答他的不是惠的声音,而是扑到他脸上的两只「玉犬」。 “别舔我的眼镜!”伏见宫恶玉并不严厉地训斥着,两只手用力揉搓它们柔软的毛发。 有一些系统的练习之后,惠对术式的掌控能力与日俱增,咒力量也随着使用的频率不断积累。 随着练习时长的延伸,惠和「玉犬」建立的情感联系也越来越深,以至于到了无障碍对话的地步。 “小黑小白,不许胡闹!”惠迸起里按来,用稚嫩的声音严肃训诫,“坐好!” “汪!” 小白显然比小黑要听话稳重些,自己坐正的同时还用尾巴扫过小黑的屁股,敦促它摆正坐直。 “好乖好乖,”伏见宫惠挠了挠它们的下巴,和两只狗好一番贴贴,这才依依不舍地又让「玉犬」融回了自己的影子当中,“乖乖狗,晚上再遛你们。” “惠,你知道「玉犬」作为式神和普通的狗一样吧?”伏见宫恶玉失笑。 这样频繁地放出式神,会让惠经常处于一种咒力消耗中。这其实算是一种高压的训练方法,但伏见宫恶玉却并不认同。 “但是!小黑小白一直在影子里也很寂寞啊!”惠抬头,用他那翠绿色的狗狗眼“攻击”着恶玉,“它们喜欢在外面,我也喜欢它们陪着我。” 伏见宫恶玉受到了暴击,谁能拒绝像惠这样的孩子呢? 他的点头让男孩笑得开心,但他自己却有些忧虑于惠和「玉犬」的关系。 和自己的式神建立情感关系并不少见,即使术式和咒术师之间的联系,并不如异能力体和异能力者之间的联系那样深,但这大多数时候无甚妨碍。 可禅院家却是个例外。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允许式神使对式神付诸感情是一个明文规定。 这倒不是说禅院家的人自古以来就有多么冷血,只是一种风险规避罢了——「十种影法术」并不是一种温馨的术式,它的增强需要式神之间的相互吞噬,死亡的式神会将自己的力量融入活着的式神中,像养蛊一般,所有的力量汇聚于一,「十种影法术」最终只会剩下一个究极式神。 只有这个最后的完全体,才是「十种影法术」这种术式真正的模样——只有这种程度的最终状态,才能让使用它的咒术师达到登顶的位置。 可人的情感和精神状态都是非常微妙且私人的东西,长年累月的情感积累在式神重复死亡时,存在反噬式神使精神的可能。 精神的反噬会造成失控,一个「十种影法术使」的使用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这种术式本身的重要程度也让禅院家不敢冒任何风险。 毕竟因为自己的术式遭受各种各样反噬的例子也不新鲜。 第29章 伏见宫恶玉思考着是否要及时要求惠止损,却先听到男孩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 “咕咕”的声音让惠的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没有忍住这个——我好像……又饿了。” 过去一年多的辗转经历让惠畏惧于麻烦别人。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惠。咒力的消耗是一种能量损失,你当然需要用其他的方式来补充。”伏见宫恶玉安慰道,“强大的咒术师都有做大胃王的资本,这是生理特性。你的一般人姐姐有个学生,一天到晚糖不离嘴,上周还趁着外出学习的机会,悄咪咪地跑了一趟牙科医院。” 穿过欺诈师的马甲屏障,他能看到那段记忆,未来的最强竟然害怕牙医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有趣。 惠的情况更加特别,他的术式觉醒低于平均年龄。年幼的身体过早承担了强大的术式,食量如果不能增强,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好消息是,下楼就能‘圣地巡礼’,波洛咖啡厅非常有名。”有名到几乎每次漫展都能类似的摊位。 出门前,伏见宫特意掏空了自己的口袋,将里面放着的几个应急咒具拿了出来。 鉴于这里存在、并且随时可能会发挥效用的死神光环,他决定把任何有可能让自己变成嫌疑人的可疑用具全部放在家里。 他不想当被三选一的那个“三”。 他警惕地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带来了午后的平静,并且持续得意外的长。 波洛咖啡厅内没有任何异常,唯一的店员榎本梓把简餐和甜点放到他们面前——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这里的人并不多。 没有热门角色安室透、没有著名小学生江户川柯南,甚至凑不出一个四人组来搞原创杀人案。 隔壁的街道或许有警车呼啸而过,但那完全不能影响伏见宫父子·伪此刻的宁静、安详…… “砰——!” 就在这宁静时刻,巨大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天花板紧跟着便掉下了墙皮。玻璃门窗也应声而碎,如密集地雨点一般落在地面,被同样不平静的地面带着一并颤动。 伏见宫恶玉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筷子随机掉落在地,下意识提着旁边的惠躲到了桌子下面。「玉犬」第一时间回应了主人的危机感,耳朵竖立着压低了前肢站在他们头顶的桌上,随时准备出击。 “没有咒力的气息,是硝烟和火焰的味道。”惠抬头,「玉犬」的嗅觉信息通过压低的吠叫传递到他的大脑中,“还有血液、骨、啤酒、木头、面粉和——曲奇的味道?小黑,曲奇是我的盘子里的味道!” 硝烟和火焰大概是爆炸效果,可后面的味道是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伏见宫在心里吐槽,惠的术式可比他想象当中还要鲜活太多了。 他们头顶仍有些碎块砸在桌子上,这里可不宜久留。伏见宫抬起桌子,让惠紧跟着自己,迅速跨出了已经形同虚设的玻璃门。 抬头一看,波洛咖啡厅的二层还冒着黑烟。 哇哦——最安全的地方,果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日漫真是有自己的哥谭市,不愧是米花町,他到的第一天,毛利侦探事务所就炸了。 第23章 这本来应该是伏见宫对爆炸最淡定的时刻。 任何地方的爆炸都可能有危险,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爆炸大概率只会造成经济损失。 但今天可能有些不太一样。 鉴于他对「玉犬」的信任大于他对自己所能记起的剧情的信任——鲜血和骨头的气味,无疑昭示着毛利侦探事务所内的异状。 伏见宫恶玉调整自己的身体,放大自己的感官——沿着烟雾的来源,他很快就闻到了「玉犬」提到的味道,无法马上适应这么刺激味道的嗅觉让他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但紧随其后的听觉捕捉到了火焰灼烧的声音,以及与之纠缠的另外一个微弱的呼吸声。 “艹,里面还有人!”伏见宫恶玉的瞳孔骤缩,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把惠往后推了推,“待在这里,让小黑小白待在你身边,明白吗?” 得到了惠的点头,伏见宫恶玉逆着烟雾,迅速冲上了楼。 爆炸和火焰榨取着空气,让人的皮肤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灼烧,黑色的烟雾阻挡着视线,伏见宫不得不将感官集中到听觉上,让气流的摩擦音指引着他。 “啪叽”一声,脚底的触感陷入了一片黏腻。他低下头,看到了一块被不知是身体哪个部位的血肉,视线左右转移,地面上和家具碎片混在一起的,正是「玉犬」嗅到的味道的来源。 伏见宫恶玉感觉胃部一阵翻涌,精神一松,窒息和灼烧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伏见宫在心里默念,坚定着自己的精神。 顿时,那种皮肤上的灼烧、嗅觉中的刺鼻都迅速衰退下去。 穿过客厅和走廊,他推开门,跨过已经被爆炸冲击撕得粉碎的厨房门。在里面,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血条半空的毛利兰。 他当然认得她,对于任何一个看过星空卫视和金鹰卡通的人来说,这个角色都绝不陌生,她的特殊发型也让他绝不会认错人。 爆炸中心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但炸弹的强大冲击力显然也伤到了女孩,木门甚至直接撞到了她身上。毛利兰的呼吸在烟雾影响下变得困难,胳膊和手腕也有大面积的挫伤,额头上遭受的冲击更是夺走了她的意识,只留下本能的、微弱的呻吟。 第30章 没有时间犹豫,伏见宫抱起了她,迅速冲了出去。 榎本梓作为米花町优秀市民,此时已经完成了报警、叫救护车,并且给毛利小五郎本人打电话的全过程。 而米花町的警局和医院也展现出了自己超越哥谭素质,响应速度奇快。鸣叫的警笛迅速将爆炸现场封锁,并且把现场——实际上也就是波洛咖啡厅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上下两层中的所有人员带去了医院。 除了那不知名的血肉和骨头已经血条见底、死得透透的以外,唯一需要留院观察的,就只有毛利兰。 伏见宫恶玉发挥了自己良好的市民精神,一直留在了医院,直到那个带着胡茬的中年大叔急匆匆地冲入了病房。 “兰!”毛利小五郎几乎是扑到了病床前。 他也许算不上一个好侦探,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尤其是在禅院甚尔的前车之鉴下。 同样有着不输于毛利老爸焦急的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江户川柯南。 这个天生的侦探少有地忽略了周围的环境,眼里只有床上那个昏迷的女孩。 伏见宫恶玉没有打扰他们,默默地退了出去。 目暮警官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他旁边的高木警官正拿着小本本,和榎本梓交流着什么。 警察们仿佛是和毛利小五郎一起来的,说不定在此之前他们正在一起经历另外一个案件。看到伏见宫从病房走出来,目暮十三快步迎了上来。 伏见宫恶玉能够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他是距离爆炸最近的人,甚至还冲进了火场,如果有谁能提供什么线索的话,那就是他了。 “爆炸前的异常?”伏见宫低头思考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太注意,什么情况算是异常?我上午还在外地,几个小时前才刚刚搬来,这是我第一次去波洛咖啡厅。而且说实话,在榎本小姐和我解释之前,我都不知道楼上有一家侦探事务所。” “希望没有破坏你对米花町的印象,这种事情并不常发生,”目暮警官的话让伏见宫不敢苟同。 “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我觉得事务所内应该是有其他人的。我冲进火场的时候,看到了被炸开的人体组织——”现在回忆起来,伏见宫恶玉还觉得有些反胃,“而且我好像还踩到了其中的一个部分。但我不确定那里曾有几个人。” ——事实上,他确定的。那里只有一个人。 不论是他还是「玉犬」都只闻到了一种血味。 在血液还“新鲜”的时候,不同人的血味是有清晰不同的。 而现场的血味无疑非常新鲜。 目暮十三感到一阵头痛。 爆炸案中出现了死者——要把人炸成那样的碎片,死者一定距离爆炸中心非常近。 爆炸原因还没有调查出结果,事情的复杂程度就已经更上一层楼。 “也许,那是毛利叔叔的委托人。” 一个声音从低处传来,江户川柯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入了他们的交谈。 显然,他迅速把自己从毛利兰受伤的慌乱状态中拔了出来——她处在危险之中,所以他迫切地需要找到这件事的真相。 “委托人?”目暮警官神色严肃,这个信息意味着他们能更快地找到伏见宫口中死者的身份和信息。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但关于那个委托人他并不知道更多。 唯一可能知道一切的毛利小五离开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伏见宫面前,给了他一个几近窒息的拥抱,带着眼泪和哽咽向他道谢。 “我不敢想象要是兰真的被留在里面会发生什么,谢谢,真的谢谢你,”毛利小五郎抓着伏见宫的肩膀——抛去那些感人的因素不谈,被一个泪眼婆娑的大叔这样亲密地抱着,实在是有些诡异,“以后有什么需要,任何需要,你只管开口!我都在所不辞!” 伏见宫完全没有推辞,“您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他也确实能够预见,自己未来对这个重要角色的需求——毕竟毛利承诺的背后,实际上不言而喻也等于把江户川柯南这个主人公也囊括了进来。 谁能想到这种爆炸也有成为“好事”的一天。 他只能心疼那位路人死者一秒。 “毛利先生,我之后会很乐意到您府上做客,但我觉得现在有比道谢更重要的事情,”伏见宫把自己的手从毛利小五郎的手中抽出来,“我在您的客厅里,看到了……其他的爆炸受害者。” “柯南君说,那可能是你的委托人?”目暮警官看向了毛利小五郎,他显然也非常需要这个答案。 这位中年侦探冷静下来,他从手机当中调出一个号码,“我其实并没有见过委托人,只知道她姓井之原。她不久之前才给我打了电话,只说有重要的委托要面谈,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很慌,甚至不接受调整委托时间,坚持要在事务所内等我回去——而我没有来得及赶回去。”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几分自责,“都是我的错,兰本来应该在超市购物的,她不应该在事务所里。是我,是我让她帮我招待委托人,她才会提前回去,如果、如果——” “毛利老弟,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目暮十三重重地拍了拍毛利小五郎的肩膀,给了他安慰,“兰现在没事就是最好的。” 第31章 “如果兰真的……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毛利小五郎捂着脸。 胖胖的警官从心有余悸的侦探手中接过手机,伏见宫恶玉趁机扫了一眼,将那个号码记了下来,他的意识穿过马甲屏障,将其传给了骇客。 相信对方应该能通过这个号码找到点信息。 “我得保证兰的安全。”毛利郑重起来,他看着目暮警官,并且很快就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放心,在爆炸案调查出来之前,兰的病房会有人二十四小时看护。”目暮十三显然很清楚毛利一家经常所处的危险位置,再加上现场传来的消息,已经确定了爆炸并非意外,侦探事务所的客厅有明显的□□残留,这是个危险的案子。 在确定爆炸案的目标之前,他有义务保护爆炸案的幸存者。 这个“保护”不仅仅包括毛利兰,还包括了榎本梓和伏见宫恶玉。 “啊?我?”伏见宫愣了一下,“那个,应该不用为此浪费警力,我在这里应该没有仇人……吧?” 至少一个潜在的爆炸犯应该还没有资格成为他的“仇人”。 他马甲们可能存在的仇人也绝对不会用这么低级的办法在他附近引发爆炸,致命的攻击应该会更加迅速而直接地到达他面前。 “但,如果坏人是冲着下兰来的,那哥哥你救了她,说不定也会成为目标。”江户川柯南用着那探案时特有的音色,一点也听不出稚嫩来,“如果爆炸是冲着委托人来的,或者是无差别攻击,犯人则很可能就在现场附近观察,你闯入爆炸现场的行为,有可能引起注意。这会让你处在危险之中,犯人可能会盯上你!” 只是可能,但警方不能放任这种可能。 伏见宫能够感觉到,柯南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虽然在“单挑”甚尔、夜闯港|黑之后,这么一点小危险,真的很难威胁到他。 可作为一个正常的带崽男妈妈,此时忧虑才应该是正常反应。 “盯上?”惠似乎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小男孩加入对话,于是离开走廊的座位也靠了过来,抬着头加入了对话,“就像当时在马路对面的长发叔叔一样吗?” 第24章 惠的声音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伏见宫恶玉都感到惊讶。 他蹲下身,和惠平视,“什么长发叔叔?” “就是对面的楼顶,我看到有一个长发叔叔,因为银色的长发很好看,所以我记住了!” 和确实是普通人灵魂的伏见宫恶玉不同,惠身上带着咒术师的基因。拥有术式潜力——尤其是强大术式潜力的咒术师,从出生起就会展露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五感、肉|体强度、思考方式——这些所谓的“与众不同”未必是好事,但却确实让彼时彼刻的惠无意识地注意到了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注意到了在他身上一闪而过的注视,所以才能抬头看到那个长发的身影。 江户川柯南瞬间被关键词触动,他瞪大了眼睛,急促地问道:“银色的长发,你确定是银色的长发?” 这个形象可并不常见。 “嗯,黑黑的风衣和银色的长发,很酷。”惠笑出来时,嘴角有个明显的酒窝,看上去非常可爱,他似乎有些向往那样的形象,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伏见宫,“我以后也能穿长长的衣服吗?” “当然,我能买到的一切,你都可以拥有。”伏见宫恶玉毫不客气地慷他人之慨,作为马甲的中心,他只需要躺着看账户数字的跳动。 这种生活方式能够惯坏任何人。 自觉不自觉地就会让人想要留在这种生活里。 “那,你有看到马路对面黑色的老爷车吗?”江户川柯南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冲动地快速问了出来,甚至没有顾忌周围还在听的其他人。 惠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脸蛋正回忆着,伏见宫恶玉却已经先一步摇头,“没有,如果马路对面有停车的话,我会注意到。” 在前往波洛咖啡厅道路上,他特意谨慎地观察了附近的情况——当然,他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楼顶,但却没有遗漏道路两边。 “这让你想到是什么了吗?”伏见宫恶玉明知故问。 “啊、额——没有特别想起什么,”柯南强行扯出一个单纯的笑来,“就是感觉好像以前也看到过长发酷酷的叔叔呢!我记得一辆和电视里一样的酷酷的车——不过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 毛利小五郎有些嫌弃地吐槽道:“真是小屁孩,一辆车也值得记那么久。” 目暮警官则更加关注伏见宫惠的证词,虽然是小孩子,但他在少年侦探团那里得到过的惊喜也不止一次两次——而且,“站在楼层对面望向毛利侦探事务所方向的人”,一听就很可疑。 他弯下腰,让自己胖胖的肚子顶在腿上,微笑着询问,“那惠小朋友,关于那个叔叔,你还记得什么吗?” “嗯——那个叔叔感觉和爸——”他把涌到口中的“爸爸”咽了下去,强行换成了另外一个称呼,“甚尔很像呢!” 伏见宫恶玉告诉惠,在外人面前,自己就是他的父亲——这点一定要记住。 显然,惠记住了。 “甚尔是……”目暮警官的目光转向了伏见宫恶玉。 “是我的一个朋友,做保镖的,很有气势——你们懂的,又高又壮,很会耍帅。用惠的话来说就是,很酷。”伏见宫并不脸红,虽然禅院甚尔大多数时候做的都是杀人的活儿,但如果钱到位,对方也不是没做过保镖。 第32章 听到这样的话,江户川柯南的眼神陷得更深,他心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而如果和那个他想象当中的身影牵扯到一起,这次的事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目暮警官的电话一响,他低声道了句“失礼”便马上离开了。 毛利小五郎摸着头,打算今晚就住在医院里,江户川柯南可以暂时寄存到阿笠博士那里,但那却不是长久之计。毛利兰的伤看着凶险,实际却并不算重,流出的血液都是皮外伤,昏迷是因为脑震荡,她只要略微观察一下,很快就能出院。 但毛利侦探事务所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修好的。 毛利小五郎得提前帮他们找个地方住。 在江户川柯南提议工藤宅之前,伏见宫恶玉率先开口,“如果毛利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到我府上,就在您隔壁,刚刚搬来。因为有几个喜欢来我这里玩的朋友,所以我的客房很多。我和惠都住在三层,空出来的二层可以暂时交给你们。” 他用自己纯良的外表释放着善意,让毛利小五郎这样的厚脸皮都有些遭不住。 ——这个新邻居,人似乎有点好过头了,甚至是毫无防备心的好。 毛利小五郎这样想着,推辞了一番后,还是在伏见宫的坚持下同意了暂时入住。 “真是太麻烦你了!还要收留我们暂住,我会尽快找人重新装修的。” “您太客气了,有您这样的侦探坐镇,我和惠才感觉到安全。”伏见宫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收留死神在家,无疑等于收获了一张免死金牌。 而且,也正合了他稳住世界主线的任务。 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江户川柯南的重要程度在某种意义上要比其他世界线更加重要。 他代表了超能力之外的更广阔的普通人的世界。 这绝对不是指某位死神小学生有多“普通”,但他确实是一个象征。 至少在前任搞崩的世界线里,米花町是最稳定的那个地方。 “说起来,前两天确实看到了装修的人,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搬进来——只有你一个人带着弟弟生活肯定很辛苦吧?”毛利小五郎随口问了一句。 “那个……其实,惠是我的孩子,”伏见宫恶玉指了指自己,歪头,“不像吗?” 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露出了同款的问号脸。 “你,自己还是个学生吧?”毛利小五郎认真地端详。 “不,我已经毕业很久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骇客给他制作的驾驶证,“不含一点水分的二十六岁。” 这个年龄比伏见宫恶玉实际的年龄要大些,但却无疑更合适。 在两人持续的不可置信中,伏见宫恶玉回避,接起了自己口袋中不断响铃的电话。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他走到安全通道里,压低了声音。 电话的对面是骇客,他显然已经完成了自己对那个似乎叫做“井之原”的委托人的搜寻。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骇客习惯性地卖关子。 而伏见宫的选择也是习惯性的先坏后好,“坏的。” “号码是个幽灵号码,假身份、假地址、反追踪、无痕迹。” 伏见宫瞳孔微缩,不可置信道:“连你都查不到?” “号码做得非常严密,假身份的一切信息都足够完备——这个‘假人’是真实存在的,哪怕是警察或是电话公司的普查都挑不出错来。想要找到破绽,一定得是足够专业、深入且带有目的性的调查。但即使这样,能够被发现的也只是异常,无法深挖或是追踪——以及,号码被过度追踪或是频繁地从系统中调取记录,就会自动销毁。”骇客罕见地用很长一段话来描述——甚至可以说是赞美这个幽灵号码的制作,“怎么样,号码的后手也足够完备吧?” 伏见宫恶玉清晰地感知到骇客的声音和情绪里不含一丝沮丧和焦虑,这说明对方一定找到了答案,他只是在享受这种欲扬先抑的抓马效果。 有时候,他就像幼儿园的老师,而马甲们就是他的小朋友。 “是的,非常完美的把戏,”伏见宫恶玉迎合了这种抓马效果,“非常完美,但肯定不会比你更完美。现在,说说好消息?” 骇客首先发出了笑声,听上去非常满意,“首先,这可不是把戏,这是技术,非常精巧的技术;其次,我的存在当然永远比技术本身更完美;最后,好消息——这个号码是我做的。” “你……做的!?” “一个单子,很有意思,我当时因为太过无聊,所以正在入侵电话公司的后台,灵光一现,顺手就做了这个单子。”骇客轻松的语气中不无炫耀,“谁能想到我顺手一做,效果就能这么完美,我打赌那些警察找不出一丁点儿破绽。” “我和你赌同一边,”伏见宫恶玉感觉骇客就像是一只正在炫耀自己成就的猫咪,热爱享受聚光灯下备受瞩目的感觉,“而且我赌你会把你委托人袜子是什么颜色都翻出来。” “哈哈哈哈——这就有点夸张了,”骇客轻快的声音在电话的一边笑得颤动,“不过根据他的购物记录,他确实偏爱黑白两种颜色,对棉质的材质略有偏爱。但比起服装,他购物单上占据更多位置的,是食材和佐料——外表可真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料理大师,视频网站上的观看记录也以美食类居多。他还有另外一个常用假身份,让我看看——常常泡在酒吧和高级餐厅里,女伴这么多?不……是同一个女伴,但他的女伴的假身份更多。” 第33章 伏见宫恶玉听得寒毛直竖——说实话,骇客有点可怕。 在他的眼中,每个人仿佛都是透明的。 他赶紧出言打断了对方炫耀式的输出,“嘿,我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我只需要一个名字。” “单主名字?他有很多名字。我猜你想要真名,但现在能够代表他社会身份的,其实是一个假名,他用了很久,”骇客拖长了音调,看着自己屏幕上的照片和资料,将两个名字全部都交给了伏见宫—— “安室透,真名是降谷零。” 第25章 紧跟着安室透的真假名字,骇客整理的资料也发到了伏见宫恶玉的设备上。并且很快,安室透就敲开了他的门,让他就见到了对方本人。 这个波洛咖啡厅的台柱子比照片里看上去和善很多——骇客打包的基础资料里,大多数的照片都来源于作为“波本”时候的他。执行任务的时候,那张脸上总写满了锋利或是玩味,至少没有带着像这样的善意。 即使这份善意背后带着试探,他也很能接受。 安室透是代毛利一家来表示感谢的,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漂亮的小盒子,盒子上还绘着波洛咖啡厅的店标,应该是他新鲜出炉的作品。 伏见宫恶玉将他迎了进来。 “诶,只有伏见宫先生一个人在家吗?我听毛利老师说,您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他抬起手中的盒子。透过盒子顶端的透明板,伏见宫能看到里面的蛋糕被做成了一个立体的小狗,看上去非常具有童心。 很显然,这个蛋糕是为小孩儿——也就是惠准备的。 “惠在幼稚园,我大概要一个小时之后才回去接他。”他接过安室透的礼物,“惠一直都想要养只小狗,他看到这个一定会非常开心,谢谢。” “你太客气了,我听说了你的英勇行为,真是让人敬佩。”他顺着伏见宫的指引坐在了沙发上,接过了伏见宫的茶放在手心。 伏见宫恶玉摇摇头,“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如果那天是你在现场,我想你会做和我相同的事情,而且我觉得你一定比我做得更好。” 这句话完全不带恭维的意味,以安室透的专业水准,肯定会比伏见宫的行为更加科学,或许对方会注意到大楼对面那个疑似琴酒的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安室透发现了又能怎样,他可以直接正面和琴酒硬刚、阻止对方的行动吗? 伏见宫恶玉觉得他不行。 毕竟在伏见宫看来,安室透所处的位置让他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他或许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他认可的好人放水,但却绝对不能拿自己的位置冒险。 他不是只凭自己一个人爬上来的,他背负着挚友的性命——至少安室透应该以为自己背负着——还有背后公安一整条线的期待。 安室透无法只为自己的私心买单。 “我想不到哪里能更好了。即使我没有看到那天的危险事件,但只是听着都让人心有余悸。”安室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神透过窗户扫过马路对面的便衣警察,“这种时候让惠到一个陌生的幼稚园,会不会有点着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最近波洛咖啡厅都有我的班,我会很欢迎你们。” 他不经意地开口,掩饰着关心下的试探。 一个刚刚和儿子经历过危险爆炸的父亲,怎么会着急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完全陌生的幼稚园? 和理智无关,对伏见宫惠这样年龄幼崽的保护欲,是不应该受理智掌控的。 伏见宫恶玉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的试探——一个使用安室透自己准备的假号码的人死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安室透当然不会怀疑毛利一家,但恰好就在这天此时搬进来的伏见宫恶玉就显得非常可疑了。更别提这个人还在救了毛利兰的同时确认了里面委托人井之原的死亡。并且在其后展示出来的超越常理的善意,有意无意地拉拢了毛利一家。 别说是他,就是伏见宫自己都觉得刻意得有些可疑了。 安室透自己渗透进毛利一家生活的过程于此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他当然要多留一个心眼。 正在被琴酒怀疑边缘的他不能在此时从黑衣组织的内部打探消息,只能从侧面入手。 “我相信目暮警官和米花町的安全。” 事实上,伏见宫更相信惠的「玉犬」和骇客制作后放在他身上的警报器。 安室透笑笑,以他的敏锐,已经能够感觉到伏见宫恶玉回避的态度。 这种显而易见的回避至少说明,伏见宫若有若无地也感觉到了他的试探,甚至对他的试探做出了回应。 他是个聪明人,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但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察觉到他的试探,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至少不会是伏见宫外在表现出来的那种,毫无防备心的烂好人。 安室透自然地岔开话题,介绍着米花町的环境——好吃的店、便宜的超市、有趣的公园……当他想要获取一个人好感的时候,通常很难被拒绝。 伏见宫恶玉听得津津有味,生活在这里的侦探就是不一样,米花町应该没有安室透不熟悉的地方了吧? 很快,两个人的邻居关系突飞猛进,顺利交换了联系方式。 就第一次会面来说,双方都很满意,也都得到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34章 伏见宫恶玉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室透都会想办法注意自己的行踪,他会环绕在他附近,想办法“主动出击”。 他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 显而易见,伏见宫在拖慢对方在井之原爱理事件上的调查进度;也很难想象,那个被骇客做得那样严密的幽灵号码下,竟然是一个用着自己真名的人。 或者说,她最近改回了自己的真名。 调查井之原爱理的身份并不困难,她的行动路线有迹可循,就算是警方,在骇客之后的也在资料库中匹配到了她的身份。 不一样的是,在官方资料里,井之原爱理在三年以前就已经是一个被火化的死者了。 “所有的官方证明和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没有被动过手脚,”骇客这样和伏见宫介绍,“以我的专业视角来看,这就是官方制作的文件,让井之原爱理‘死亡’的,就是政|府或是警务部门。” 伏见宫马上就反应过来,“比如公安。” “比如公安——说不定就是安室透自己做的材料,”骇客打了个响指,“那么有意思的地方就来了,虽然我的技术远不是体制内的那群人能比的——这点好不夸张——但就从公安的利益出发,结合社会环境来考虑,用公安内部可被特定追踪的匿名号码要更方便,对井之原爱理来说也更安全,甚至还不需要从我这个‘性情反复的犯罪者’这里冒险。” “所以……你是在怀疑,公安内部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安室透所防备的,不仅仅是黑衣组织,或许还有公安?”伏见宫恶玉沉思—— 这对于每年都多少会关注到一些《名侦探柯南》剧场版新内容的人来说,简直是难以置信。 剧场版的别的内容或许会模糊,但安室透那个国性恋的美称却深深地刻在伏见宫恶玉的大脑里。 难道……是公安内部被反渗透了吗? 安室透无法确定内鬼,所以只能全部防备起来? 这个解释似乎是可以说得通的。 但真的有这么简单被他猜透? “你没法查出公安这个部门的底裤颜色?”伏见宫挑眉。 “喂,你这家伙和欺诈师一样,以为我的技术是什么的占卜术吗?没有网络的话,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骇客的死鱼眼快要沿着电话线钻到伏见宫的眼前去了,“要查到公安内部就要接公安内部的系统,要到他们的建筑内。” 懂了,这就是所谓的“内网”? 伏见宫恶玉暗自点点头,get到了对方的点——从技术上无法渗透的,就只能从人上渗透。 这么想,他越发觉得,安室透或许是在公安内的发现了什么疑点,所以才会如此谨慎。 他一定得想办法弄清楚才行——拨乱反正的前提就是得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反”,不能太稀里糊涂。 可如果要牵连到公安这样的官方势力,伏见宫恶玉手中掌握的就只有异能特务科这条线。但异能特务科太独立了,他和其他部门的关系并不好。 尤其是在和公安厅、警视厅、监察厅这些部门的某些权力争端上,几方的相处总是不愉快,互相倾轧是常有的事情,想要交换彼此的秘密部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的医生手里倒是还有一步能够绝对牵制安室透的棋,但伏见宫恶玉不确定现在是启用那步棋的好时机。 “好吧——公安的事暂放一边,回到井之原爱理身上来。”伏见宫恶玉坐下来,甚至拿出了纸笔——倒不是说他真的要写些什么,但有这套学习装备就让他更容易集中起精神来,“查到他为什么一定要见毛利小五郎了吗?” 这一点一直是伏见宫恶玉困惑的点。 为什么是毛利小五郎?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名侦探的名头? 这个名头在黑衣组织和公安的博弈里,似乎并不够看。 这不是站在读者角度,用一句“主角团视角的必然”就能解释的,他需要更踏实的理由。 “我只能追踪她的轨迹——通讯记录、消费记录,还有一些摄像头——这个城市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联网摄像头可以使用,但结果并不积极。井之原非常谨慎,她一定接受过专业的反追踪训练。” “就像警校?” “也许。” 骇客把搜索范围扩展到了米花町之外,各种信息也随之同步到了伏见宫的设备上,当晚伏见宫便彻夜把这些零散的信息和画面全部都整理研究了一遍。 乍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任何奇特的地方。 但当画面一帧一帧地翻过去,伏见宫突然在反复相同的异常中,注意到了一个尤其奇怪的地方。 井之原爱理似乎总是在放空的视线之中展露出恐惧和忧虑,甚至会像是有什么妄想症一样,突如其来和空气斗智斗勇。 如果一次两次可以看作是神经敏感、是对潜在威胁的恐惧,但如果频繁多次出现,那就不是巧合——尤其是那些放空的视线不仅针对犄角旮旯,有时甚至针对天空或是水池。这些地方可不像是会存在“人”的威胁的位置。 把局限在一个地图中的思维打开——这是一个宽阔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城市,一个町目——伏见宫恶玉瞳孔一顿,“咒、灵……?” 井之原爱理的反应,不正是一知半解下,看到咒灵之后的反应吗? 第35章 第26章 关于咒灵的猜测一下子就击中了伏见宫恶玉。 他马上尝试追踪井之原爱理的过去,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尤其是幼年时期。在咒术师无法自控的时候,他们可能会频繁地出入医院。 因为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承受特殊力量的增长,他们会受惊、发烧,一些生理反应总是无法避免的。 但井之原爱理的记录却非常“干净”。 她也没有被咒术界侦查到过的痕迹——咒术师是很珍贵的,自进入新世纪、总监部成立以来,他们就很少会放过拥有咒术天赋的人。 她的成长非常普通,就像每一个奋斗的平凡人一样。 即使略过那些被公安改动或是隐藏起来的部分,她的人生大半展开在伏见宫恶玉面前,也已经足以他做出判断。 “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咒术师……是有可能的吗?”他摩挲着手指,对《咒术回战》非常贫瘠的了解完全帮不上忙,他只能从更加熟悉的故事中寻找答案,“黑衣组织——既然能在普通世界观下返老还童、长生不老,那没有道理不能转化普通人和咒术师……吧?” 他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但逻辑却并不会出错。 从这个角度入手,井之原爱理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约等于江户川柯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样的人逃出来,黑衣组织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不仅是黑衣组织,公安也是一样。”伏见宫恶玉恍然大悟。 公安可不是什么慈善部门,他们一样不会放过这种技术。 如果井之原爱理是成熟的实验对象,那么即使没有实验数据,她本身也是一个重要素材。 这会是安室透防备自己部门的原因吗? 伏见宫恶玉也是个行动派,验证自己的想法的方式很简单。 咒术师死亡时不受控制的咒力会留下残秽。 他摸黑从床上爬起来,轻声轻脚地没有吵醒隔壁房间的伏见宫惠。他庆幸于毛利兰尚未康复,也庆幸于急需剥掉小学生伪装的江户川柯南也选择了阿笠博士家,让他的顾忌少了很多。 越过波洛咖啡厅楼上被警戒线封起的现场,他用手轻轻地揉动眼睛,专注调动起自己的信仰之力,让自己从普通人的视野状态,转化为了咒术师的视野状态。 眼前被炸弹和火焰撕毁的废墟之中,一切都变了模样——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只要是沾染着血肉骨块的地方,都是喷溅式的残秽,像是某种可怖的谋杀现场一样。 不是像,这就是谋杀现场。 这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残秽非常顽固,看着它们,伏见宫恶玉能够拼凑出爆炸那一瞬间的景象。井之原爱理一定离爆炸中心足够近,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被撕裂得如此彻底。 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种残秽的形状。 它实际是极不正常的。 “我记得是在《基础论》里面……”他自语着,想起自己在《咒术师与咒力的基础理论》中看到过关于残秽的章节。 咒力的来源更多的是咒术师的灵魂,其次是咒术师的大脑结构,而非咒术师的血肉之躯。所以当咒术师死亡时所爆发出来的咒力残留,应该是集中的,或者说是内收的。 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喷溅的——现场显而易见可以想象得出,咒力残秽是跟随着血肉沾染在房间内的。 伏见宫恶玉大脑猛转,一敲掌心,“我明白了。” 想要实验一个人的身体和大脑容易,但是想要提取改动一个人的灵魂却非常困难。至少在伏见宫所读到的所有咒术理论的书籍和历史材料中,都没有提到过任何相关的内容。 甚至连历史上著名的加茂宪伦的实验残录里,都没有涉及到灵魂改造。 所以,黑衣组织想要将咒力赋予普通人——将普通人改造成咒术师,就一定会从身体入手。 眼前这种异常的残秽类型,恰恰证明了伏见宫恶玉先前的猜测。 就在此时,一种空间震动的感觉突然席卷了他。 伏见宫猛站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有什么人在靠近。 他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躲到了厨房破碎的墙后。 不过半分钟,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开始上楼,对话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高兴点儿嘛,这可是我们一年级第一次独立任务,你们不激动吗!”轻快的男声对应着轻快的小碎步——他很激动。 “这么晚的任务——现在完全不应该是工作时间,只有你能激动起来。”接话的男音就明显低沉很多,干劲也明显差了很多。 “不要这么无趣嘛,七海!就是要这样的月黑风高夜才有感觉啊!”男孩激动地跳了两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危险,正在一步步迫近,世界正处于危险之中,而救世主的我们就在此刻接近着战场和真相……” “灰原,真的,少看动画片。” ——话说你们就是动画人物来着。 伏见宫恶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侧耳,放大着自己的听觉。 从脚步声判断,应该还有第三个人才对的。 “你们两个,真的又意识到我们是在施行秘密任务吗?”最后一个脚步声来自一个女孩子,她的声音清脆温润。单通过声音来想象,伏见宫仿佛能够勾勒出一个大和抚子的轮廓。 第36章 “反正已经放了「账」,附近已经没有麻瓜啦!”灰原雄嬉笑了两声。 原来是「账」。 伏见宫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刚才那种空间波动应该就是来源于此。 “秘密任务也要关注其他可能存在的诅咒师,为了尽可能降低咒力波动,这次的「账」很小,也很脆。”七海建人提醒了一句,让灰原雄不要那么跳脱。 “安啦安啦,放心。”灰原雄给了他们一个wink,转头便已经走完了楼梯,进入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就是伏见宫才感叹过的“盛况”,他瞪大了眼睛,“哇哦——好壮观的残秽。” “那个词应该是‘可疑’,而不是‘壮观’——和辅助监督的三条先生说的一样,”女孩儿截断了他的话,“你们见过这样的残秽吗?” “从来没有。”七海建人摇头。 灰原雄插嘴,“但,我们本来也没有看到过多少残秽吧,这种残秽有多异常?” 另外两人相视一僵,他们所见确实不多,都是一般人老师教授的理论知识。 女孩儿清了清嗓子,“咳——总之,按照任务内容,先清理残秽,全部清理掉,不留痕迹。” 伏见宫恶玉大着胆子探出头去——他低存在感的极限,甚至能够站在人面前而不被察觉,只要精神足够集中就可以——他看到了那三个人的模样。 那个女孩子果然长发飘飘得非常漂亮!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看美女的时候! 伏见宫恶玉甩甩头,将视线转移到那三套相似的服装上去。毫无疑问,那是东京咒术高专的校服。他能看到月光透过窗子照耀下的旋涡纽扣。 东京高专又是怎么卷进来的? 井之原爱理的身份应该是个秘密才对,骇客那里检测的号码并没有被警方和江户川柯南以外的人搜索过——安室透没有搜索,他直接联系了骇客,付了售后的报酬——东京高专、或者说发布这个任务的总监部又是怎么卷进来的? 总不能是他们和黑衣组织能有什么联系吧? 太荒谬了。 退一万说,就算有,这派三个咒术师来执行一个清理残秽的任务又算什么? 显然,相同的问题也困扰着任务的执行者,七海建人就帮伏见宫问出了它。 “或许确保没有遗漏?”灰原雄猜测,“毕竟咒术的保密性非常重要嘛!” “同时也确保高效,这里的残秽面积可真大,人多动作快,需要的时间少,保密性也就越高。”女孩儿手里舞动咒力已经开始了工作,但嘴上的分析却没有停止,“而且,我们足够无知——无咒术背景、平民一年生。无知会带来服从,我们才刚刚正式进入咒术界,对咒术权威的尊敬是最盛的时候,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越界。更别提此时的我们,本身也不具备分析探索简单任务背后原因的能力和动力。”她说着看了一眼灰原雄,“当然,即使真的有个犟种,也会有同伴劝阻的——相互顾及,相互牵制,人多的任务不就是这样吗?同时,这样简单直接的任务容易归档,不会被复核,很好翻篇。” 纤细而犀利的分析让空气静默了几秒,呼吸凌乱地交错起来,伏见宫听到灰原雄试探性地询问,“芥川,你是在暗指,我们的任务背后有什么阴谋可能存在吗?” “不是可能,是一定,”女孩儿轻描淡地点头,轻柔的声音却异常坚定和自信,“还有,都说了叫我银就好,不然很容易和哥哥搞混的。” 第27章 伏见宫恶玉通过对话认出了他们三个——七海建人、灰原雄和芥川银,他们是欺诈师的三个学生,东京高专的三个一年级学生。 这三个学生都没有什么咒术背景,就咒术师这种职业来说,他们稚嫩得就像是刚刚踏入这个世界的孩子。 他们之中,或许只有芥川银对咒术界的了解略深。 而不知是不是这“略深”一点的了解,支撑起了她让人沉默的推理。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面面相觑,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感受不到除自己以外的咒力,芥川银回头,有些诧异,“你们怎么停了?我们还在任务中。” 她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分析了些什么的天然模样,让人无语凝噎。 灰原雄讷讷道:“啊嗯——你不是说,我们的任务可能有阴谋什么的吗?” “我的用词应该是‘肯定’,”芥川银点点头,“所以……?” “所以——我们要跟着这个阴谋走下去?”灰原雄瞪大了眼睛。 七海建人没有说话,但他站在灰原雄旁边,并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已经足以反应他的态度。 芥川银点点头,“不然呢?” “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找出……真相?”看着芥川银眼睛里切实的疑问,灰原雄原本坚定的答案都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七海建人也帮腔了一句,“我们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执行任务——我们在抹除一个咒术师最后的痕迹。这地方发生过爆炸,如果有不好的事情在这里发生过的话,我们就是在破坏证据,万一这些残秽代表着什么呢?” 和从咒术世家出身的大部分咒术师不同,这些中途跳出自己平凡生活,进入咒术高专的年轻人通常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理想主义和少年热血。 第37章 他们不了解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世界,只是单纯地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对抗那些威胁着世界的咒灵。 毫无疑问,他们认为自己代表——至少应该代表正义。 伏见宫恶玉有些欣慰地看着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朝气是夜蛾正道想要进行教育变革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这条路并不会好走的。 连夜蛾正道都很难走的路,绝不是他们这些刚刚踏足之人能够走得了的。 “我有至少十年的求生经验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多管闲事。”芥川银首先开口说了这样的话,眼神冷冽得和她那大和抚子一般的声音极不相符,让人仿佛能从她的态度上,窥探她过去的生活。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被她的眼神所震慑。 “对不起。”灰原雄突然开口。 芥川银的眼神松下来,“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我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对不起——你是我们之中最了解咒术界的人,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护我们,”灰原雄毫不吝啬于解释自己,垂着肩膀有些失落,“五条前辈说,咒术界的高层就是一堆屯在狗屎里的烂橘子。” 七海建人嘴角一抽,心中一阵嫌恶——只针对五条悟形容的那种嫌恶。 芥川银垂下眼帘,“我们……只是还不具有对抗未知的能力。”她想要更理智一点,在她长久以来拥有的兄妹关系中,她也确实一直是负责理智的那一个。 和其他大部分孩子的需求不同,芥川兄妹在被收养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期望着生存。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沉默,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也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清楚归清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颗心却还是躁动着难以平静。 这个房间的残秽代表的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咒术师——她死了,留下了痕迹,但咒术界的“政|府”却想要抹消一切。 这不免让人有兔死狐悲之感——这或许也是总监部想要他们三人来执行任务的原因。 他们本来应该是最不应该想清楚这些门路的咒术师了。 伏见宫恶玉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一阵真实。 他可以视他们为动漫角色,但他们自己却生活在属于自己的真实世界之中。 不由地,他叹了口气。 就是这口叹气,让原本正惆怅的三人视线一紧,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像是聚光灯一样。 原本就处于敏感话题中的三人顿时将心中的警报拉响,全部摆出了攻击的姿态,仿佛随时都能砍下伏见宫的头一样。 但马上,他们就意识到,对面的这个在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人,并非咒术师。 “你们……可以看见我了?”伏见宫恶玉呆愣了一瞬。 只是叹气可不会让人发现他,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应该是他那一瞬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听着这话,灰原雄背后的汗毛一竖,“我们……不应该看到你?”他战术性后退,“你,难道是什么鬼魂吗!?” “认真的?你们在学习如何和咒灵战斗,但是却害怕鬼魂?”伏见宫恶玉挑眉。 “很可怕的好不好,咒灵是可以对付的,但鬼魂不是!”灰原雄躲到了七海建人和芥川银的身后,一阵瑟缩。 在这个躲避动作的掩饰下,他用手指在两人的背后快速点了几下——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暗号。 灰原雄特殊的咒术体质让他更容易在这种时候做出第一判断。 七海建人了然,手里握着咒具,却并没有明显的攻击性,只是开口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额……准确地来说,我才是先来的那一个。我是这栋房屋的主人的朋友。”伏见宫恶玉非常熟练地反客为主,“我才是那个应该问‘你们是什么人’的人。” “这个房间的主人的朋友……你,难道是毛利侦探的朋友吗!”灰原雄瞪大了眼睛,惊讶中带着几分憧憬。 七海建人呆住了,“你,认识他?” “不,但我认识毛利先生——沉睡的小五郎,一个伟大的侦探!我亲眼见过他在温泉社破案的英姿!”灰原雄惊喜地说道,“我还收藏着毛利侦探的签名,直到被通知可以入学高专之前,我一直梦想着做一个侦探来着!” 伏见宫嘴角一抽,他没有想到,竟然能在咒术界遇到毛利小五郎的粉丝。 芥川银感到一阵头痛,她捂着脸,“哥哥说得对,我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绝对警惕——我真应该在「账」之前先好好检查一下这里的。” 咒术界当然有自己的善后部门,部门中也有一些拥有记忆类术式的咒术师。 但鉴于他们才刚刚分析过的,这里的猫腻……难保下达这个任务的人不会做出永绝后患的事情来。 眼前的人并非全然的普通人,他至少知道咒灵的存在,也知道他们是在学习应对咒灵的咒术生。 但伏见宫确实毫无咒力波动可言,大概率只是一个咒术相关者。 这样的人在被“善后”的时候,往往比全然无知的普通人更危险。尤其是伏见宫恶玉,既知道咒术、咒灵的存在,又和这个房间的案子有联系,甚至还听到了他们的猜测。 若是上面有人在关注着这里,就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不安定因素。 三人面面相觑,都认为眼前的普通人不应该因为他们的不谨慎而面临致命风险。 第38章 “听着,你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好吗?”芥川银向前一步,认真地看着伏见宫恶玉,“回家,睡觉。好奇保护不了你,但无知可以。” “但无知会让我很难受。”伏见宫耸了耸肩,当然不能真的退出。相反,他得利用这个机会,便顺着刚才灰原雄的话语,给自己安了个身份,“我是个侦探,我正在调查爆炸事件,我需要找到真相。” “我确信命可比真相重要。”芥川银驳斥。 “对我来说不一样。”伏见宫恶玉干笑着,半点没有注意到背后一个飘着长发的黑影已经穿过了「账」,无声地钻过了毫无玻璃遮挡的窗框。 第28章 没有人会怀疑米花町的侦探浓度。 上到老年人,下到小学生,这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侦探。 但侦探的身份却无法自证无害。 芥川银显然非常警惕,在她曾经长久求生的环境里,杀伤力最大的,往往就是那些看上去全然无害的东西——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 高度警惕之中,她那沉浸在生死之间的直觉前所未有地发挥着作用,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感刺痛了她的脊背。 无法思考的第一瞬间,她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同级生,将他们拉到了自己身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影顺着窗户爬了进来,留下一道几乎撕裂地板的划痕。月光下浅色的长发如幽帘一般波动,带着清晰缝合线的手抓住了伏见宫恶玉的后脖颈。 凉。 这是伏见宫这个瞬间唯一的感觉。 就像是冬天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塞了一兜子雪似的,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啊嘞,奇怪啊,我怎么摸不到你的灵魂?” 一个清晰的声音从伏见宫恶玉的耳边传来,他才在后颈冰冷的触感中后知后觉。 三个咒术师虽然年轻,但基础却都意外地扎实,他们在数秒不可置信地呆愣之后,迅速意识到了眼前的状况。 “咒……灵?”七海建人的眼睛瞪大,“人形咒灵!” 诅咒的来源,是人类的意识。即使大多数的咒灵就像是一般认知中的怪物一样,总是奇形怪状。但在进化的过程中,强大的咒灵总是在自觉不自觉地靠近人类的形态。 完美的人形,通常意味着越强大的能力。 而眼前咒灵毫不掩饰地扭曲咒力也昭示了这一点。窗外的账正在从内部的凝结,仿佛从窗内凝结的冰霜,迅速将这里和外界彻底隔开。 “这是什么感觉?”灰原雄感觉后背一阵发毛,他有一种被笼罩在迷雾之中的感觉,让他能够看到一切,却仿佛无法分辨方向。 七海建人在理论上显然走得更远,他观察着周围的咒力波动,迅速反应过来,“领域?是领域?” 他的言语中带着不可置信。 领域展开是术式的尽头,对于任何一个咒术师来说,那都是一种究极力量。 究极,也就意味着稀有。 一生都没有见过领域的咒术师多了,而眼前的三个一年级生甚至没有到详细学习“领域”这个词的地步。 眼前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太超过了。 “还是有人知道情况的嘛——真可惜,我的领域还没有完善好,还只是一个框架,”但只是这个框架,就足以将一切都困在其中,咒灵的声音跳跃着,带有抑制不住的激动,“真希望你们这种天生咒术师的灵魂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 天生咒术师。 伏见宫恶玉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词。 咒灵用了“天生”这个词,就说明一定有“非天生”的咒术师。 他略微转动自己的视线,眼前咒灵的模样映入眼帘——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缝合线,这个咒灵第一眼直观看上去真的和人类没有太多区别。 咒灵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有松开,却也丝毫没有要用力的样子。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和疑问,咒灵非常好心地将他揽进臂弯之中,贴在伏见宫的耳边,用极其亲密的语气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留到最后——相信我,我真的很想把你留下来的,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无法直接触碰的灵魂,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拍了拍手,像是给自己鼓掌,放松的姿态全然没有把眼前的三个咒术师放在眼里,“但很遗憾,谁让你们今天踏入这里了呢?我就说这种清理残秽的小活儿怎么会交给我,原来是给我准备好了玩具的啊!明美可真懂我,要是一直待在那里,我的骨头都要酥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手指从左到右划过三人的位置,“你们谁先来和我玩?” 被锁定的三个人没有选择,就算是死亡前的挣扎,也必须要用尽全力。 “想要一起?”咒灵歪头,一根手指顶在脸颊上,像个小孩儿一样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我完全可以接受哦!” 话音未落,对自己术式掌握最为熟练的七海建人就已经攻了上去。 在巨大的实力差面前,方针和策略、攻击和防守似乎都没了意义,一种原始的本能在刺激着人的神经。 逃、逃、逃! 这个时候本应该转身就逃。 “歘!” 七海建人的咒具迎面劈下——十划咒法「瓦落瓦落」发动,术式分割着咒灵的咒力,在其身上强行制造了一个“弱点”。 第39章 咒具对准的,正是这个“弱点”。七海不敢有一点留手,身上能够调动的所有咒力都在此刻沸腾,在咒具的加强里,砍击甚至还带着七海动作的惯性,全力下刺。 芥川银更是利落,她的术式事实上并不适合正面战斗,她应该是个暗杀者。但此刻却顾不了许多,一对不超过二十厘米的双刃被她的双手反握。 和七海建人自上而下的砍击对应,她压低了身体,强劲的核心力量让她的身体移动中几乎平行于地面,鞋底和地面摩擦出声音。她迎着同伴制造的攻击死角中上刺,有三面刀刃的锥形刃被咒力启动——锋刃表面像是有一层毛似的,无数个肉眼不可见的倒刺带着逆齿,准备着随时从敌人身上勾下一大块血肉。 三人的配合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灰原雄的瞳孔放大,咒纹在瞳孔正中一亮。咒力被推入了他的两个同级身体中,一瞬间,七海建人和芥川银的瞳孔中也出现了相同的纹路。二人对咒灵状态的感知达到了顶峰,咒力被感知中的威胁前所未有地带动了起来,达到了他们不应该达到的高度。 这样的攻击强度和配合,就算是伏见宫恶玉这样的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刺激。 他们三人的潜力无疑是巨大的。 就连咒灵也认同这一点,“好漂亮的颜色,真正的咒术师就是不一样——那些仿品根本不能比嘛!” 伏见宫竟然在咒灵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孩子气般的抱怨——他可以随时杀死这里的所有人,但比起玩|弄生命,他更像玩|弄恐惧、玩|弄灵魂。 “纯粹的恶。”如果他也是羔羊中的一员,他也会极端恐惧。 这个咒灵有一种非常纯粹的恶——生性本恶。 他一定是在恶中诞生的咒灵。 伏见宫恶玉不禁好奇,眼前的咒灵和他最简单纯一的马甲,究竟哪个更纯粹。 他等不及想要追寻一个答案了。 三个咒术师的攻击全都没能进展下去,咒灵的身体表面扭曲着覆盖了一层多出来的硬壳,让他甚至不需要躲避,就轻易地挡下了一切进攻。 咒灵歪着头,隐约发蓝的长发扫过芥川银的脸颊。她眼前的视野一暗,咒灵的手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恐惧和绝望在她的眼睛里被无限放大。 咒灵正要享受这个时刻,突然—— “啪!” 伏见宫恶玉截断了那只手,并且非常不合时宜地和那只手击了掌,将触碰灵魂的术式阻隔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咒灵一瞬间发懵的视线中,伏见宫又借着极近的距离,手痒地给了对方迎面一拳。 “嘶——这脸皮也太厚、太硬了吧!” 连咒具都擦不破皮的咒灵,就更别提一个普通的拳头了。 “我真的很想把你留到最后研究的,”被打搅了乐趣的咒灵撅起嘴来,“但你这样热情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五指扭动成刺,即使不用术式,他也有的是玩|弄人的手段。 而以他现在和伏见宫的距离,甚至不需要过大的动作就足以将刺打入对方的大脑。 七海建人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想要挡在这个“普通人”身前。 但伏见宫却没有顺从于他的力度,反而自信满满服打了个响指。 在指尖脆声的掩饰之下,一束银光穿过「账」和领域的壳子,如落雷一般落下,瞬间切断了咒灵的手臂——“咚”的一声,重重钉在了地面。 自己的手臂落地,咒灵有些不明情况地低头。 这可不是什么银光,而是一把匕首,沾染着他血液的匕首。 从天而降的攻击? 咒灵的下一个反应是抬头——而一个褪色般发白的身影竟就在那一低头间,无声地和他贴在了一起! 匕首上的血液刺激着这个纯白的杀人鬼的感官。 他的瞳孔放大、鼻孔扩张,眼角的黑痣随着呼吸颤动。他陶醉地看着咒灵的伤口,嗓子中发出气音抑制不住狂涌的兴奋,“红色的血液,这真是最好的回归礼物。” 第29章 咒灵真人感到很困惑,对这个地方、眼前的事件和人。 在一个咒力稳定、几乎没有咒灵存在的地区,他首先遇到了一个灵魂无法触碰之人——这倒还不算真正的困惑,只是带给他一点小小惊讶。毕竟在千奇百怪的术式中,有一种能够防御灵魂的术式也不算奇怪;但紧随其后,砍掉了他的手臂、并且无声地从天而降的纯白的人便让他无法理解。 对方的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肩上,如此亲密的距离足以让他施展自己的术式,但—— “空的……”真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一眨中流露出无可避免的困惑,“我的「无为转变」确实是碰到了,但是……是空的。” 皮囊之下,空空如也。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生物没有灵魂? “噗嗤——” 回答他的,不是杀人鬼的言语,而是对方捅进他眼眶中的手指——咒具无法挑动的身体外皮,被手指轻易穿刺、搅动。 灰原雄后退一步,完全搞不清楚目前的情况,只能低声地询问和他一样,找准机会退到安全位置的七海建人,“我记得,除了特殊弱点,咒灵外壳的强度应该是全身对等的,对吧?” “嗯,”七海建人拂过咒具刀刃上的裂痕,他的手臂还在发麻,但眼前的一幕仿佛让他方才战斗的困窘都变成了幻影,“眼睛和身体应该一样坚硬……理论上,应该……” 第40章 理论上的结论却代表不了眼前的现实。杀人鬼表现得那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眼珠,涌出的血液沾满了杀人鬼的手指,接着顺着他的手指回流,在他苍白到与这个彩色世界格格不入的衣服身体上留下了明艳的痕迹。 “啊哈——哼嗯,咒灵当中少有的,纯正的红色!”杀人鬼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真人的疑惑,也没有注意到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谈论——抑或是根本无心于那些没有意义的语言,他只是用手指贪婪地挖掘出更多的“红色”,像是挖掘到了一个惊喜。 咒灵身体中近似于“血液”的东西和人类有很大不同,大多数的咒灵,都没有红色的血液,而是被诅咒所污染的蓝黑色、紫黑色。 “真的很特殊啊,你。”杀人鬼的呼吸打在真人的脸上,“我会仔细地享用,他送给我的这份礼物。” 伏见宫恶玉在旁边小声补了一句,“确切地来说,这不能算是个礼物……” 但显然没有人在意让他的这句话。甚至话音都还未落,真人被挤出眼眶的眼珠就化为软刀,似有自己的生命,从真人的脸边切向了杀人鬼的脖颈, “叮!” 杀人鬼没有躲开,甚至侧歪过头,露出了自己的脖颈,让攻击能够更精准地落在他的脖子上——准确地来说,是落在他脖颈套着的choker上。 和运输工几乎是同一款式,是他纯白身上,唯一的黑色。 “喂喂喂,明美提醒我要注意的人里,可没有你的名字和模样!” 成长中的真人有被明确告知需要避开一些“天敌”和超出他能力范围的特殊能力者——包括咒术师、异能力者,但那份名单中,却绝对没有杀人鬼的存在。 那把细短但却比现场任何咒具都要锋利的尖刃甚至无法在choker上留下一丝划痕。 真人瞪大了眼睛,汩汩而出的血液带着源源不断的诅咒冲到眼眶外,刀尖处睁开的一小片细密的眼珠群到处观察。 这是他原本打算送入杀人鬼躯壳中仔细观察灵魂的多个眼睛,但此时隔着choker和皮肉,那些眼珠脱落,掉入了白色的领子下。 “看起来,还是我和他之间的羁绊更深一些。”杀人鬼默然起跃,一个旋身——手指在真人的眼眶中旋转一百八十度。身体在短暂的滞空后,他踩到了真人的背上,手一用力,便压着真人的眼眶向后,力度大到可以轻易撕开一个人的头骨。 就连咒灵那无坚不摧的身体都瞬间发出了扭曲的鸣叫。 突然,杀人鬼脚下的肩胛骨突破了皮肤,像地刺密集地刺向了他。 “哇啊!”杀人鬼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惊奇,手撑在真人的肩膀上,腿一抬便轻易避开了攻击。没有一丝停顿,他在真人肩膀上的骨刺穿透皮肤之前脱离了那个位置。极强的滞空能力让他仿佛没有体重似的,在空中一飘便悄然落地。 真人全身都是密集的骨刺,看上去比刺猬还具有攻击性。他身上的咒力涌动,肌肉一个抽动,骨刺以他为核心,全部飞刺了出去。 灰原雄双臂交叉在胸前,咒力迎面汇成一面厚实的盾牌,将包括伏见宫恶玉在内的所有人都笼罩起来。 这是下意识的举动。 可他的咒力,根本防不住真人的随意一击。 他的额角布满了冷汗,他的术式和他的感知是连在一起的,防御被突破通常会给他带来强烈的痛感,极端情况甚至有可能致命。 可如果能够不被突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伏见宫从抓住他的肩膀,“放心,你会有足够的咒力。” 他集中精神——这个身体原则上来说,可以完全追随他的意识和想象而改造。 构想术式会非常复杂,但如果只是单纯咒力的话…… 顿时,大量的咒力顺着伏见宫的手向灰原雄的身体,盾牌中的咒力瞬间浓郁到几乎成了实体。 “咔咔咔——” 骨刺穿透了墙壁、地板、残留的家具,但却卡在了盾牌表面,只留下了一根浅浅的刺突破到了内壁。 灰原雄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前的盾牌。 “诶——!为什么从身体里突破出来的骨头上没有红色的血啊!”杀人鬼放下手中的匕首,身边尽是被斩成数段的骨刺。 ——他的关注点和别人完全不同。 盾后的伏见宫恶玉伸手,用指尖轻轻地划过那一点点的刺尖,一阵轻微的刺痛如电流般穿过指腹——好锋利! 看着钝,外面却覆盖着一层肉眼看不到的咒力。 一滴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溢出,可还没有落地便被另一只苍白而干净的手接在了掌心。 “这么漂亮的红色,是任何其他人都比不上的,绝对不能浪费!”杀人鬼抬手,将掌心捂在口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让血的味道顺着鼻腔沉淀入肺,不算粘稠的液体被涂抹在他的嘴唇上,给他苍白的面孔里增添了一种诡异的活力和生气。 伏见宫恶玉不明觉厉,明明知道这应该算是自己的马甲、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却还是有种被变态杀人狂盯上的瘆人感,后背一阵发毛。 像真人这样的咒灵显然不能接受自己被无视。面对背对着他的杀人鬼,他也没有什么武德可讲,他的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人形,而是变成了袋鼠的下肢,巨大的爆发力汇聚在他身上。 第41章 “咻”的一声破空,真人那镰刀双手便已经切向了杀人鬼的两侧。 杀人鬼没有回头,他从伏见宫恶玉的瞳孔中观察着一切。双臂交叉,他一左一右,用手抓住了镰刃。右手双指残留真人的血液,在镰刃上留下了粘稠的痕迹。 “喂,战斗途中背对着敌人可是很不礼貌的。”真人皱着眉,声音里压抑着恼怒的情绪。他似乎并没有多少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能力,简直是喜怒形于色的代表。 “打扰别人欣赏美丽的事物才是更加讨厌——”杀人鬼手腕用力,“啪”的一声折断了这对手镰。在伏见宫的一个眨眼之间,他猛然回身,手上的镰尖刺入了真人的肩膀,“让我来把你变得更加美丽,让红色清洗掉你身上的讨厌!” 说着,他便用那两段镰刃划开了极长的伤口。 “啊——红色!” 杀人鬼感受着浇在的胸口的温热颜色,眼里的凶光大盛,“更多更多更多的——红色!” 他垂下的袖口中掉出一把匕首,冷光一闪,直奔真人脖颈而去。 后者也不是要一直被动挨打的,他不仅有人形,也有作为人的思考能力——杀人鬼的目标很明确,他想要血,那攻击目标就一定会在出血多的位置。 颈部动脉。 真人脖子伸长——字面意义上的伸长,甚至覆盖着鳞片。 “蛇。”伏见宫一眼就认出了那条脖颈所代表的生物。 鳞片硬得让人发怵,杀人鬼的刀锋划过,却只留一道摩擦的火光。 “到我了,空壳躯壳。”真人脸上的缝合线颤开,断臂之处长出骨架连接起橙红色的硬皮,成为双翅膀,突破房顶直接打穿了第三层,水泥在他的面前和豆腐没有区别。 他脖子一卷,抓住杀人鬼的匕首,对方显然很喜欢自己的刀,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真人顺势借力,将杀人鬼甩向了上方。 杀人鬼倒翻在空中,正想要扭动腰部借力的时候,领口处掉落的真人的数个眼球顿时如藤蔓般生长,将他固定在了原地,“啊嘞?” 下面的真人丝毫不停,从怀中掏出两块石制的模型,掷向了高处。 “术式·「无为转变」。” 伴随着真人的声音,被他投掷出去的两个“石块”扭曲变形扩张——就像是遇水泡发的压缩毛巾,迅速膨胀出了的巨大身体。比人的身体还要宽大的手掌配着细如竹竿的手臂,掌心有大张的嘴,嘴里是四排密密麻麻的牙齿,带着一股腥臭味从四个方向相接,包裹成球,要将过杀人鬼困杀于内。 芥川银看得心中一急,可怖的咒灵将杀人鬼围困,人形咒灵也丝毫没有迟钝——她得做点什么。 她无法判断新咒灵的强度,但却不允许自己在此刻退缩。握紧咒具,她正要冲出去的时候,却被伏见宫恶玉拦了下来。 “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对付它们!”芥川银急促地开口。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反应与她别无二致,即使不考虑正义也要考虑自己。 杀人鬼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和咒灵真人战斗的人,如果对方被杀,那他们也一样离死不远了。 除非趁着头顶被杀人鬼打开的领域裂口逃跑。 但是—— 他们不能这样抛弃救了他们的人。 相比起他们,伏见宫恶玉就淡定得多。 就战斗力而言,杀人鬼绝对是他目前能够掌控的马甲里,最让人畏惧的一个。 他很强。 强到让人丝毫不用担心的地步。 “不用着急——只要看着就好,他正兴奋着呢,别去打扰他。”如果不让他把憋闷的力气发泄出来,下一个献祭的,说不定就是哪个无辜的倒霉蛋了。 比起失控的风险,眼前的真人反而是个不错的发泄对象。 伏见宫恶玉用手背按下芥川银的咒具。后者有些惊讶,她那已经处于战斗状态、还带着倒刺的武器却没有在他的用力中,给他留下一丝伤害。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芥川银皱着眉,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或者我应该问,你们是‘什么’吗?” “很显然我不是咒灵,我们可以和张照片来证明这一点。”伏见宫恶玉抱着手臂推了推眼镜,面对漂亮的银,他似乎很想展示精干的一面,还冲着女孩眨了一边的眼睛。 但看银严肃的表情,效果可能并不算太好。 就在此时,那被真人释放的怪物突然发出嘶吼,巨大的头颅摇晃着砸在了天花板破洞的边缘,胸口张开一条裂纹,细长的肉舌攥紧被封闭的手掌空间之中,像是在卷弄着什么。 这怪物大开大合的动作摇晃着这栋小楼,刺耳的声音震得本就脆弱的墙皮也密集地落了下来,砸了伏见宫一头黑。 他及时避到了灰原雄身旁,用手肘戳了戳对方,“兄弟,开个伞挡一挡呗——接下来要变得更恶心了。” “啊?嗯,好!”听到他的声音,灰原雄才从战斗中分心,虽然并不理解所谓的“接下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地张开咒力的盾,顶在了头上。 果然,就在下一秒,大量的红色液体如瀑布般落下,一瞬间便盈满了整个空间,甚至溢出了窗外。 紧接着,就是沉重的东西落地的闷响和腥臭的味道。 第42章 视野在一瞬间变得暧昧不清,所有入目皆是血红。 就连被六只匕首钉住了四肢、头颅和胸口的真人也被浸染换了色。 杀人鬼倒是开心了。 “红色!红色!红色!”他兴奋得就像是第一次到游泳池里玩耍的小狗一样,手掌合拢,举着一滩液体甩向天空。 他踩在断裂成块的怪物身体上,白色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除了牙齿和眼睛,他的一切都变成了怪物血液的颜色。 “奇怪,这种看上去就知道是低阶咒灵的血液怎么也是红色的?” 身体的大小不代表咒灵的强度,被真人释放的“小怪”血条很短,简直和街边的路人一个级别。这种微小的咒灵,身体当中的血液不应该有如此清晰的“人味”。 他回忆着真人的术式名称——「无为转变」,那难道也是什么增强类的术式吗? 还是说和灰原雄类似,是一种传递转化的术式? “没想要第一天就玩得这么开心——有这么多的红色,简直是天国福音!”杀人鬼站在血液中央,张开双臂,笑得天真烂漫。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伏见宫的模样,一心一意只看着他,“比起以前的每一次,我都更喜欢现在的你哦!” 无来由的、甚至是无厘头的,伏见宫感觉胸口重重一跳,“咚”的声音在胸腔内回荡着,仿佛只要他张嘴,这个声音就会顺着他的嘴吐出来一样。 艹! 这难道是什么奇怪的心动感觉!? 救命啊! 伏见宫恶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他不会是也变态了吧! 眼前这可是大型凶杀现场的既视感,明明很掉san的啊! 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旁边的灰原雄——即使有盾的防御,让血液没有直接浇灌在他们身上,但温热的液体冲到他脚踝的感觉、略一移动就会带起的黏腻声音、还有充斥在大脑里的血腥味,都让灰原雄这个少年按捺不住呕吐的冲动。 按捺不住——没错,他是真的吐出来了。 虽然很不道德,但伏见宫恶玉还是嫌弃地默默离开了原位。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更有冲击力的味道和更亲密的触感抱紧了他。 “把漂亮的红色分给你!”杀人鬼毫不吝啬地分享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将血液蹭到了伏见宫恶玉的身上,“我喜欢这个礼物,即使没有你的红色漂亮,但我还是很喜欢!” ——但你的本体不喜欢! 伏见宫恶玉脱不了身,杀人鬼的马甲污染性太强了,想要强行控制马甲的每一个细节,就必须打破屏障。 那实在有些困难,也没有必要。 他无疑第一次动了要一劳永逸的心思,但一想到打破屏障之后,没有了前任奠定的马甲惯性,以后全马甲的行为都要事必躬亲,他就感觉到头痛。 到时候不会还要深度体验那种手刃别人,浸染鲜血的感觉吧! 算了,今天的事能拖就拖,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选择摆烂。 “鬼先生,松开手!”其他的马甲也就算了,但“杀人鬼”的名字实在是不适合当场叫,他便只能随口取了个接近的称呼,“我这身衣服还有我的刚刚买的斯派克李——彻底废了。” 不仅是身上的衣服和鞋,他怎么感觉想要把杀人鬼洗干净,连浴室都得废。 甚至,他都不敢想一会儿回去万一被伏见宫惠当场逮捕,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没法解释,根本没法解释。 “鬼先生?”杀人鬼歪过头来,完全无视了伏见宫的后半句话,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那些,“我喜欢你给我爱称,我就是‘鬼先生’了!你不能给其他的……”他没有把“马甲”这个词说出来,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晰,“任何和我一样的东西哦。我的,就只是我的——不然我会闹的!” 杀人鬼的“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闹”。 他亮晶晶的眼睛连眨都不眨地盯着伏见宫,身上浸染的血液还在向下流动,滴滴成串,汇入地面。 “小心!” 芥川银大喊。 趁着这个让人惊诧失神的瞬间,真人已经通过改变自己的外形,让身体分割再汇聚,脱离了被匕首钉死的现状。 事实上,灰原雄才是第一个感知到了异动的人,但他呕吐的生理反应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而接触到他感知触角的芥川银第一个发出了警告,并且反应极快地将手中的咒具甩了出去。 咒具只击中了真人的影子,膨胀的身体如气球,横冲直撞地扑向了他们。 七海建人警戒起来,咒灵扑来的匆忙之中,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战术。十划咒法「瓦落瓦落」发动,他腾空跃起,一刀砍在了强行制造的弱点上。 芥川银的第二把短刀紧跟而上,从侧面剌开了真人的大半身体。 “噗嘶——” 受到了攻击的身体就仿佛泄气了的气球,瞬间萎靡下去。 灰原雄来不及吐干净,就高声提醒,“他不是要战,他是要逃——那是分|身!” 那破碎的分|身之后,是一个落荒而逃的浅色身影。 真人的速度很快,几乎只在窗口留下了一道残影。 伏见宫恶玉一手用力地推着杀人鬼的脸,身体尽力地后仰,不紧不慢道:“不着急,给他几秒钟。” 第43章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了几秒。 很快,顺着已经坍塌的「账」和领域,外面传来摩托车发动机轰鸣的响声。 “ok,时间正好!” 伏见宫恶玉绕开杀人鬼的胳膊,无视了对方失望的声音,站到了残壁断垣前,看着下面被咒具封锁的真人和靠在摩托旁边的运输工。 他吹了声口哨,“大获全胜。” 伏见宫当然知道运输工就在「账」外——对方就是“运输”了杀人鬼的人,当然和杀人鬼的行动轨迹相同。 而且,作为专业的“快递员”,这种到签件,运输工还等着伏见宫走完签收流程。 一个马甲是另外一个马甲的货物,而且还是个刚刚运来不久的货物,那个拥有粉色碎花的巨大包装盒还留在运输工的摩托旁边。 包装盒上带着海水的腥咸,飘带甚至没有全然干透。 毫无疑问,这是个从海上来的货源。 伏见宫恶玉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 至少在这方面,他和森鸥外之间的合作很愉快。 对方完美地在规定时间内将包装好的杀人鬼交给了运输工。 当然,伏见宫恶玉并不完全相信森鸥外没有窥探,但只要途中不出差错,他就已经足够满意——伏见宫是个标准的凑合型选手,从来都不追求完美。 “在想有没有被谁发现?”杀人鬼探出头来,他的视线追逐着伏见宫,“有的哦,即使隔着盒子,我也能感觉到视线,不止一个的专注。但我也记住了他的味道——嗯,是‘他’哦,男人和女人的味道是不一样的——血、肉还有骨,所有的味道都是不同的。” 伏见宫恶玉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森鸥外这个人虽然奸诈,但很懂得利益分寸,在异能许可证的事情上,他不会冒险。所以至少不会是森鸥外本人,或是他能够命令的直属。 但想要意识到森鸥外手段下幽灵货物的存在,又多半是在港|黑内部。 ——一个能够受森鸥外信任,但又明确能被伏见宫知道的、不完全在森鸥外掌控的人。 只有太宰治有这个能力和动机。 “大概是漏瑚把他得罪狠了吧?” 毕竟在那之前,太宰治大概没受过那样屈辱的委屈。 伏见宫表示理解。 “啊!也不应该用‘他’,应该说是‘他们’。”杀人鬼突然补充了一句。 这下连伏见宫恶玉都感觉脑袋一空。 森鸥外是那个最不希望他们之间交易暴露,从而影响到异能许可证获取的人——至少在他真正拿到那个证件之前,他就是掌握了什么情报,也绝对不会暴露给任何人。 不可能是他——不是他,那便也能排除掉整个港口黑|手|党。森鸥外要是连这点保密能力也没有,他当初也就不可能用形势逼迫医生提前对先代首领下死手。 那会是谁? 会是什么人? 这个世界的地图如此混杂,让他甚至无法锁定在某一个力量体系内来猜测。 横滨并非完全没有咒术师的存在,现在也能确定黑衣组织掺和的事情很多——方向不明。 “‘他们’的数量是……?”伏见宫挑眉看向杀人鬼。 “三——但是距离近的,只有两个。还有一个藏在货轮上,”杀人鬼对他知无不言,甚至带着些表现欲地继续推测,“大概是偷渡来的?那个味道,一直都在船上哦,从俄罗斯开始,就一直在了。” 伏见宫恶玉揉了揉额头,压低声音,“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俄罗斯的?” “因为,当时的客轮是红色的嘛,我就上去了啊!”杀人鬼理所当然地说道,“但船内的红色完全不够,所以我就让里面也都染上了漂亮的颜色呀!” 杀人鬼的言语毫无夸张,完全可以从字面上理解。 换而言之,他杀掉了那艘船上的所有人,并且任由血液沾满了客轮内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客轮冲入港口,撞在另一艘游轮上,他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客轮之上,无人生还。 这个大案现在还在俄罗斯官方的紧密调查中。而杀人鬼这个毫无自觉的人,甚至带着染血衣服走出客轮的时候,都没有想着遮掩一下自己的面孔。船舱内更是布满了他的指纹,没有完全被销毁的监控设备里还有他“狂欢”的证据。 伏见宫恶玉对前任放飞自我,毫不管制杀人鬼马甲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客轮案还只是杀人鬼通缉上的冰山一角,杀人鬼的大脑中是没有“节制”一说的——他看到了、他想要做,然后就回去实践。 杀人鬼至少两次因为各种缘由被捕的经历,但被捕却只带来了两次屠杀。 如果不是他这张脸在海关太有辨识度,让骇客都没办法给他制造可行的假身份,伏见宫恶玉也不用去和森鸥外做交易。 而某位罪魁祸首却毫无自觉,倒坐在窗台上,玩弄着伏见宫染血的头发。 这个杀人鬼绝对是正品。 “我验好货了,签收!”伏见宫恶玉冲着楼下喊了一句,复又用手指了指运输工旁边的真人,“顺便,新的货物记得带走,这次我又是委托人了。” ——我委托我,我收我自己的钱,我再抽我自己的成。 马甲带来的奇妙感觉可真多,他早晚得精神分裂。 运输工向来不在工作中多嘴,把被锁链层层包裹的真人塞到运输杀人鬼的盒子里,丢上后座。他便迅速打着了发动机,轰鸣声音只迅速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红色的尾灯线。 第44章 “诶,还有验货的过程吗?”杀人鬼歪着头,将自己的choker伸到了伏见宫面前,像是期待着什么。 伏见宫干笑了两声,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匕首,“其实,我的货是它们,你属于它们的包装纸。” “诶——怎么能这样!刀当然也是美丽的形状,现在的我可比刀美丽多了,全身上下都是红色——我能够感觉到,这些红色正在浸入到更深的地方,从里到外,也都是红色,纯粹的红……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丽的事物了!” 伏见宫捂脸,生无可恋道:“我到底和老森头交易回了个什么东西?” “难道说这样的我不够红,不够耀眼吗?”杀人鬼噘起嘴,猛然回身,无光的眼神将七海建人、灰原雄和芥川银都盯入眼中,“这样红色的我,难道不好看吗?” 七海建人嘴角抽动,一瞬间无语凝噎——那个眼神幽深得让人想要逃避。 反倒是灰原雄,天然得让人害怕,他比了个大拇指,“不仅好看,而且强大!” “你看!谁都会这样觉得!”杀人鬼从自己的身上顺手抹了一手血,用指头在伏见宫的脖颈上横画了一道线,就像一个新鲜的choker,“这样,你也有我的枷锁了,更漂亮的线。” 七海建人不明觉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旁边的芥川银却仿佛习以为常,数着数收集起了所有的匕首,将其恭敬地还给了杀人鬼。 “能够轻易伤到那个咒灵的武器,应该是很强大的咒具吧,请您收好。”芥川银捞匕首的手也有擦不掉的红色,这让杀人鬼很是喜欢,一瞬间想要把这双手砍下来带走,当作今天的纪念品。 伏见宫恶玉察觉他的心思,马上狠狠地掐住了他握住了匕首的右臂,“今晚你的享受时间结束了,休·息·时·间。” 杀人鬼鼓着脸,在满满红色包围下的他格外好说话,便只是有些泛委屈地把匕首一个个都收了回来。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请教您这种短刃咒具的使用技巧?”芥川银咬了咬嘴,还是开了口。或许觉得救了他们的杀人鬼算是“好人”阵营,或许是她被杀人鬼天真的外表和强大的实力所吸引,也或许是相似武器使用的联系——毫无疑问,她对变强有着其他同期都没有的执着——所以,她看杀人鬼的眼神中带着尊敬和狂热。 “咒具?”杀人鬼用指头拨弄着刀锋,“没有哦,我的匕首都是匕首,不是咒具。” “哈?”灰原雄不敢相信,“啊!?骗人的吧!只是普通匕首?怎么可能啊!那咒灵的皮肤连咒具都无法穿破,普通武器无法承载咒力,怎么可能对它造成伤害!” “不是普通匕首,是‘我的匕首’!”杀人鬼不满地补充,眼神打量着灰原雄,似乎是在考虑在什么地方下刀。 显然,他不喜欢别人看轻他的匕首。 天然、但对情绪有敏锐感知的灰原雄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理由并不明确,但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的他选择马上道歉。 这个举动无疑让他把自己从今晚的死亡名单上拿了下来。 只有七海建人没有轻易上前——他觉得不正常。 即使以刚才的情况,杀人鬼绝对算得上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他依然在气氛和杀人鬼的表现中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 对方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比咒灵还要夸张的愉悦犯一样,特别是那种浴血的兴奋,让生物本能就有种不可控制的排斥。 七海·此时还没有在密集的咒术工作中磨炼出心智·建人无法理解两个同期为何如此淡定。 伏见宫恶玉非常理解他。 灰原雄是天然的米花町土著、横滨出身的芥川银是司空见惯,只有七海建人是个正常人——一个在正常世界观下长大的人。 对方肯定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遍地都是神经病——应该让对方在米花町多住两天,感受一下这里千奇百怪的杀人理由和杀人犯状态,他应该就会淡定了。 “这里,得善后。”七海建人清了清嗓子,强行切入正题,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残秽是消除了,但这显然已经超过了‘保密’的范畴。” “要不……和三条先生联系一下?”灰原雄建议道。 他们才刚刚经历了殊死搏斗和濒死体验,完全不想拿着抹布在这里清理痕迹。 芥川银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属于善后部门的工作范畴,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清理残秽,保密清理——虽然有一点意外,但刚才那样的咒灵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应对的范畴,是总监部的工作失误,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暴露给普通人……”她想,伏见宫恶玉和杀人鬼显然不能被划归到“普通人”的范畴。 可她的话音还没落,摇摇欲坠的大门就不堪重负地坠落在地。而门后显露出来的,是江户川柯南那张惊恐中带着三观被震裂的脸。 第30章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爆炸和毛利兰的受伤一直是笼罩在江户川柯南头上的阴霾,而那个被伏见宫惠目击的疑似琴酒又让他夜不安枕。 他不断地复盘手里的线索,甚至把毛利一家几日内的行程全部翻了个底朝天,尤其是他自己。江户川柯南恐惧着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引起了黑衣组织的注意,从而害了身边的人。 但收效并不大,他连日来的生活乏善可陈,都是正常的小学生课程,没有任何新意。甚至连遭遇的案件都不算多,他只是在无聊的数学课上看完了两本推理小说。 第45章 和他多日同行的灰原哀同样没有察觉到过什么异常,她身上的黑衣组织警报也没有过反应,再加上安室透的态度—— 江户川柯南能判断,这次的爆炸和他的身份大概没有关系,这是个好消息。 但这也是唯一确切的好消息,他的调查从来没有这样滞涩过。 那个名叫“井之原”的委托人无疑是关键,可即使有那个号码、有这个人的名字,甚至还在灰原哀和阿笠博士的帮助下尽可能多地调取了监控录像,但收获依然很小。 “井之原爱理”是个死亡多年的名字——江户川柯南用毛利小五郎的名义,从高木涉那里套出了警方的调查进度,并不比他快多少。 “假死?”灰原哀猜测。 “但如果是假死,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真名?”江户川柯南回忆着在警局看到的井之原爱理的档案资料,“而且……死亡报告上的死亡原因是心脏骤停,这可不是什么符合假死基础的死法。” “假死需要高度损毁的尸体,死亡原因通常是灼烧——既有尸体的存在,又无法尸检确认身份。”灰原哀补充了他的未尽之语,“心脏骤停的人,无法假死,除非她能有一个未知的同卵双胞胎姐妹。” “至少现在还没有证据能支持这一点,”江户川柯南摇摇头,井之原家是可以查到的普通家庭,至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隐藏姐妹的存在,“比起‘姐妹论’,我更倾向于有人帮她制作了这份天衣无缝的假死资料。” “可能吗?”灰原哀抬眼,她是那个最希望过往身份能够完全“死亡”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有毫无破绽的虚假吗?” 江户川柯南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来,“不,这个世界没有毫无破绽的谎言,但却可以无限接近。” 灰原哀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抬头,“工藤,你难道是指体制内部——” “嗯,一定是内部,”江户川柯南的眼镜上闪过一丝光亮,“而且,十有八九和公安脱不了关系,安室先生对这件事关注我并不惊奇,但他对井之原太了解了。” “但,以他在公安中的权限,调取井之原爱理的资料,原本就会比高木警官快吧?”灰原哀在猜测中留了一丝余地,“这件事发生在他的头顶,又可能和组织有关系,公安会不遗余力调查的。” “不是那种看过资料的熟悉,而是他对井之原爱理这个人有在文字之外的熟悉。”江户川柯南想起不久之前他们的对话。不论是他还是安室透,都认为井之原爱理在那种似乎被追杀的时刻,求助于毛利小五郎这样的非官方、无武装的侦探的行为非常耐人寻味。 人在恐惧之中,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可安室透似乎很确定,井之原爱理并不恐惧琴酒。 她并不害怕琴酒的追杀。 他对她很有信心,而且是一种积极的信心。 “你怀疑井之原爱理是公安的线人。”灰原哀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她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思考,“那她真正想要找的,或许不是毛利侦探事务所,而是下面的波洛咖啡厅?如果她知道安室透的存在,并且想要见到对方的话,或许会用毛利侦探事务所做跳板。” “不,我认为正好相反。她很可能不知道波洛咖啡厅中有安室透的存在,”江户川柯南提出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她的理论,“显然,井之原爱理知道有人在追踪她,她尽量使用现金,能够找到的几个摄像头她都在刻意回避。如果她和安室透有联系,就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带着可能存在的追踪者,去和安室透明目张胆地联络。” 否则,便无异于将安室透也置于风险。 但有一点灰原哀的猜测没出错,那就是井之原爱理一定在寻求某种帮助或是保护,她使用真名也一定有某种特殊的需求。 那么顺着这个前提向下推理,一切便又绕回了毛利小五郎——井之原或许是想要借助侦探的力量传达某种隐秘的信息,例如通过调查一些陈年往事来触动公安或是安室透的神经。 江户川柯南把委托人和毛利小五郎之间的对话在自己的大脑中重新播放—— “她为什么坚持马上见面?明明大叔已经拒绝了她第一次。”她在着急,但这并不是她来到米花町的第一天,为什么之前可以等,现在却又如此着急? 柯南自语着推理,“如果是在危险中,她应该更会排斥停留在某一个封闭空间里。除非……” 除非她所选择的位置让她在某种程度上感觉到了安全,或至少是暂时安全。 关键不在毛利小五郎上,而是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里吗? 因为这里有点小名气? 名气无法成为保障,琴酒可是曾经有过开直升机扫射东京铁塔的人。 “如果是井之原爱理的通讯已经被监听,那炸弹的唯一安装机会,就应该是在她和毛利小五郎联系之后,又在毛利兰返回之前?”灰原哀在纸上绘制着已经掌握的时间轴。 “不,在那之前。井之原是在登门发现事务所内没有人之后,才给大叔打了电话。”在那之后,毛利小五郎叫回了毛利兰,也才有了之后的事。 在井之原爱理做出决定之后,便没有了空档的时间可以安装□□,那边只能把安装机会往前推。 这也就意味着,黑衣组织只能是在预判了井之原爱理安全感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提前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里安装□□。 第46章 据醒来的毛利兰回忆,那一天接待了井之原爱理之后,便没有其他再人上门…… 现场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被忽略掉了! 江户川柯南一秒钟都坐不住,迎着夜色就动身,前往毛利侦探事务所——他必须要再仔细探查一次事务所内的现场。 但今日的夜色之下,尽是怪事。 他在最熟悉的地方迷了路。 熟悉的五丁目中,他已经来回徘徊了数分钟,却没有找到那个被封起来的现场。 “灵异事件?” 江户川柯南可不信这个,他站在伏见宫宅的门口,以此为锚点计算着距离和方向。走直线一步一步地靠近,身旁有摩托车呼啸而过,却没有引起他的过度关注。一个抬头之间,熟悉的波洛咖啡厅伴随着错觉一般的破碎声突然出现——仿佛魔法世界的对角巷,明明就矗立在那个固定的位置,却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现实可不是电影。”柯南这样说着,心中却疑窦丛生。但他却来不及细想,一股浓烈的、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就打在了他的鼻腔内。 顿时,他的dna动了!柯南一股脑地就冲上了楼梯,不断想象着现场可能拥有的状况。 他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一个恰好的时间,错过了运输工的同时,又让自己不大的脚步声隐藏在了「账」和领域破碎的声音之下。 他藏在门口,听到了隐约的声音—— 善后、清理、保密…… 每一个词似乎都象征着非常危险的信号。 这其中的一个音色,更是让他难以忽视。 伏见宫先生!? 他脸上的震惊无法消除,只靠在残缺的门后,一点一点地探出头,想要隐秘地观察一番。可就在此时,他的触碰仿佛是压到门板的最后一根稻草。 “咚”的一声,门板向前,应声而落。 都自以为隐秘的双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到了一起。 第31章 伏见宫恶玉的第一感觉并非惊慌,而是时空错乱。 明明他才是那个从三次元跨越进二次元的人,但却在此刻才有一种突破次元壁的感觉—— 是柯南诶! 是试图用自己认知来解释一切的柯南诶! 眼下这浓郁的血层无论如何也无法用柯学来解释的吧? 咒力就更不用提了,那更是柯学推理的“化外之物”。 但伏见宫恶玉却并没有被抓包的紧张,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哥谭能魔法与科学齐飞,蝙蝠侠共超人类一色——那没道理米花町不能和咒术、咒灵、异能力共存吧。 鉴于柯南能迅速接受aptx-4869这样返老还童的设定,他还是很相信柯南的接受能力的。 “这不是柯南君吗?”伏见宫向前一步,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寂静,“这么晚到这里来,还是在玩侦探游戏吗?” 他甚至友好地帮江户川柯南找好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是他忽略了自己手里还正握着一把匕首,半个身子都染着血。自以为友好的笑容牵动起脸颊上的血痕,配合眼镜遮挡下无光的眼神,衬托着自然流露的情感也变了味道。让他在月光下、废墟中看上去异常可怖。 就像是收割人命的变态杀人狂一样。 可偏偏笑的那个人毫无自觉,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向前的步伐带着某种威胁性和压迫感。 江户川柯南吞了吞口水,先前他可从未觉得伏见宫的身体如此不可逾越过。他从对方迎来的方向,感觉到了一种近似于琴酒的压迫感——不,甚至是更沉重的压迫感。 他后背的寒毛竖立,一种生物本能在叫嚣着逃脱。 但此时转身跑路无异于自寻死路,他控制着自己的恐惧,让尽可能纯粹的理智接管自己的身体,顺着对方的意思开了口,“伏见宫哥哥,我、我确实是在做侦探,你们也是一样吗?” 在这种时刻,只有装傻的和平可以让他摆脱危险。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一切可能被施行的策略。 “你,不是毛利侦探身边的小朋友吗!”灰原雄一下子认出了这个男孩,惊奇道,“我记得你,你毛利侦探的助手!” 这话吸引了柯南的注意,他看着灰原雄,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一度有着侦探梦的灰原雄激动着,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和毛利小五郎的合影,放到柯南面前,“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帝丹国中的应届生。之前暑假的校友会上,我是布置场地的志愿者!就是教导主任安井先生被谋杀的那一次,是我发现了安井先生的尸体!” 回忆一下子击中了江户川柯南,那是毛利小五郎作为校友嘉宾被邀请的一次事件。案件本身并不算诡谲,但灰原雄那对毛利小五郎狂热的粉丝姿态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灰原……雄?”他在记忆里挖出这个名字。 “对对对!就是我!我升学到了东京咒高——”灰原雄在激动中有些得意忘形了,感受着芥川银有如实质的视线,意识到有些东西不该说出来,他赶紧找补,“啊,那是一个宗教学校。当然,之前我和毛利侦探讨论会升学到他母校之一的帝丹高中。但怎么说呢,天意难测……侦探和我现在的……都是在拯救帮助他人——好吧,是我爸爸选的学校,我听他的,因为他是我父亲,我——” 第47章 “说太多了,灰原!”芥川银从身后给了他一拳,“开学初测你都没有这么紧张过,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毛利侦探的助手!”灰原雄的兴奋不减,指着柯南大声介绍,言语之中充满了惊喜和崇拜,“别看他这么小,但不是谁都能获得毛利侦探的认同,成为他助手、帮他执行秘密任务的!” “就像是福尔摩斯和他的小分队?”七海建人插了一句。 “更像是华生!上次的案件里,柯南帮毛利侦探发现了非常重要的证据,甚至帮毛利侦探重新演绎犯罪过程。”灰原雄半蹲在柯南旁边,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比出了个大拇指,“非常华生!” 江户川柯南的嘴角抽动,因为这个比喻而感到无语。 一时间,连现场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恐惧都破了功。 “不,如果一定要用福尔摩斯来做比喻,我认为柯南君扮演的一定是福尔摩斯的角色。”伏见宫恶玉非常确信,“他可不只是一个助手而已。” 江户川柯南瞳孔骤缩,看着伏见宫充满暗示的眼神,凉意重新浸满了他的脊背,“哈哈……怎么会不止,我就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在医院碰到的园子小姐都告诉我了,柯南君是兰小姐大腿的守护者!”伏见宫握拳。 “大腿守护者吗,听上去好厉害!”灰原雄竟然还在捧场,一脸不明觉厉。 气氛被反复敲打,柯南的心也随之起起落落,在极短时间内的多重变化仿佛解构了眼前的诡异——甚至是灵异,让他的心态出现了裂痕,耳根一阵发红。 终于他忍不住大声喊道:“都认真一点啊,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凶杀并非是江户川柯南的第一猜测,这样数量的血液不是简单的杀戮能够造成的——按照正常谋杀的出血量,这里得死亡上百人才能有如此狼藉。 但如果是这样,尸体又在哪里? 上百的尸体可不是那样容易处理的。整条路上只有一辆摩托曾呼啸而过,纵使那辆摩托上有一个一人大的箱子,也绝对处理不了上百数量的尸体。 这里更像是血库爆炸后的惨景。 七海建人捂脸,抛开那些被推测的阴谋不谈,他们的任务毫无疑问是彻底的失败——要保密没保密,要消除残秽,实际上却只是用更大量的残秽覆盖了井之原爱理的那一部分,怎么看都不能算是符合标准。 “侦探……”芥川银抿着嘴。这个职业无疑是最令她发愁的一种,在横滨和另外一位有名的侦探的相遇并不算愉快。 这个职业似乎总能从细微之处发现破绽,让她很怀疑总监部善后部门的记忆操作能否真正长久地起效。 “虽然这里看上去非常混乱,但我向你保证,这些血都不是人类的血液。”伏见宫恶玉低头拧了拧自己衣服上过度浸泡的液体,刻意忽略了身后正蹲在地上用手指玩血的杀人鬼,“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有些难以接受,但所有我说的,都是真实的。” “不是人类?”江户川柯南干笑,“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吸血鬼的食人现场吧?” “当然不是,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吸血鬼是不存在的。”伏见宫恶玉抬眼,“至少不存在这个片场。” “啊?”灰原雄歪头。 “没什么,”伏见宫摆了摆手,“这些血液来源于咒灵——咒灵,一种由普通人散发出的咒力聚合物。身体全部由咒力构成,通常被认为是一种能量实体。是无形的、非物质的,所以普通人不可见,物理攻击无效,只有咒力攻击有效,也只有咒术师可以通过特殊的技能和能力感知它们的存在,并与它们进行交互。对特定对象的负面情绪会形成相应的咒灵,金融危机爆发、考试频繁、企业长期压榨员工等都会导致咒灵频繁出现。它们的形态、大小、颜色等特征都是由它们所代表的能量类型和属性决定的。”* 伏见宫一字不落地介绍着,注意到灰原雄震惊的视线,他耸了耸肩,“我也是看过《咒术基础理论》的,好吗。” 不仅看,还得认真学习,甚至需要教学。 没有欺诈师的日子,他得负责起伏见宫惠的咒术基础学习。 他得说,教学效果非常不错。他认为以他现在的教学能力,返回现实之后,考取一个教师资格证完全不是问题。 江户川柯南的嘴无意识地张开,整个人呆愣着,大脑飞速运转,却消化不动那些充满了中二气息的奇怪名字。 “……哈?” “别担心,我马上给你演示……”伏见宫转头,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普通人看不到咒力,而现场三个有术式的人都没有足够炫酷直观的招式。 灰原雄已经迫不及待地跳起来,“我来我来,让我来演示!” 虽然不能用炫酷来形容,但他的盾也确实可以阻拦普通的物理攻击,至少是直观的。 “等等!”芥川银突然出声,制止了一切,“男孩儿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现在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向这个小朋友证明咒灵和咒术师的真实吗!?” 伏见宫恶玉和灰原雄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然呢?” “通常情况下,这种时候要考虑的是如何让他相信这一切不是真实的。”七海建人很确信自己记忆中的才是咒术师行为的基本准则。 第48章 江户川柯南无意地插嘴,“不,不用考虑。我已经不能相信你们说的是真实的了,今天是万圣节吗,还是愚人节?” 回答他的是喷到了耳边的温热呼吸。 “都不是哦,今天是快乐的礼物节!”杀人鬼在他的一个眨眼间便不知如何蹲到了他的面前,被血液浸染的身影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在柯南极度不和谐的感知中,他反握着匕首的手,带着直勾勾的目的性伸向了男孩的脖颈。 第32章 那只染血的手伸向他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个瞬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他大脑的思考功能全部宕机,感知系统却又空前灵敏。 他陡然间意识到,刚才从伏见宫恶玉所在方向感受到的压力,并非来源于伏见宫,而是来源于伏见宫身后那个蹲着的、不起眼的红色身影。 他的呼吸停滞,心脏却又本能地狂跳起来,身体的表面有种微妙的刺痛。本应该狂飙的肾上腺素却被某种力量压制了似的,四肢和大脑的神经连接几乎断开,唯有脖颈处的残留着一股凉意。 “咔”。 那只手从他的脖颈处,取走了一个领结。 “是红色的蝴蝶结!”杀人鬼高兴地举起了那只领结,单脚着地在原地旋转了几圈,才将那个拥有变声功能的领结戴在了头上,“有蝴蝶结的礼物才是真正的礼物!” 江户川柯南的表情一空,停滞堆积的肾上腺素飙了上来——他的胃部感觉一阵翻涌,一股沉甸甸的气流逆着阻塞在喉咙,大脑在快速运转中成功卡壳。 “……哈?”他听到了自己发出的疑惑的声音。 伏见宫恶玉丝毫没有感觉到杀人鬼身上散发的可怖气势,但换位思考却不难。如果他是柯南,看到这样的“血人”突然朝自己伸手,他也会恐惧。 “额……不好意思,”伏见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住杀人鬼的后领,将他拉回了自己的身后,“我朋友的心智比较……小,你懂我意思吧?”他对柯南投以暗示的眼神,同时用手指了指杀人鬼脑袋,“他对红色有种特别的偏好,我应该给他准备红色带的。” 但为了不让杀人鬼在半路过于兴奋,伏见宫没敢用红色的箱子和包装纸来“运送”杀人鬼。 他看着身后杀人鬼兴奋摆弄蝴蝶结变声器的样子——这想要拿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杀人鬼对红色的事物、尤其是属于自己的红色有着强烈的保护欲。 “那个,我赔给你一个新的吧。”伏见宫恶玉尴尬地开口,“或者多赔你几个。鬼先生他在红色上,比较执着,我今天给他的礼物没有带蝴蝶结,他可能不会愿意把这个还给你了——真的很抱歉,柯南君。” “不……我觉得重点已经不在蝴蝶结上了。”江户川柯南一字一顿地开口,心态在危险和虚惊之间起起落落。如此反复之后,他的心情反而开始逐渐趋于平静。“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里的状况吗,我是……我住在这里,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他放弃了用“侦探”或是“毛利小五郎助手”的身份作为借口,而是凭借自己对眼前几人对话和态度的观察,换了另外一种立场。 伏见宫恶玉当然并不打算和侦探猜谜语,只有三个有正规执照的咒术师交换着视线,似乎是在用眼神快速地讨论着什么。 他们才是被教育要保证咒术远离普通人生活的那个。 “啊!”灰原雄一拳敲在掌心,有些迫切地开口,“我想到了!《咒术师行为规章》第四章 第六小节的第二款项——” “当咒术师或者相关者的生命遭受威胁时,因为术式、诅咒或是其他咒术相关内容而造成的情报泄露或骚动应当予以谅解。”七海建人顺畅地接了灰原雄的话,显然也是在考虑相同的规章制度。 和过度自我,一个比一个能作的二年级生不同,这一届的一年级生显然都很规矩——至少和几个前辈相比,他们规矩得让夜蛾正道热泪盈眶。 芥川银习惯了钻这样的小空子,面对两个同级生询问的眼神,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便点头,“鉴于眼前的情况、刚才的战斗、特级咒灵以及——”他看向沉迷于蝴蝶结的杀人鬼,又沿着他身旁伏见宫的视线看向了有些老成的小学生,“现场的主人,咒术信息的泄露也并不能怪在我们的头上。但是!我绝对不要写后面的检讨报告。” “交给我了!三人份我全包了!”灰原雄一拍手,瞬间明白了银的意思,“我可是‘报告小王子’,国中还靠着些报告、检讨这样的东西发过一笔小财,嘿嘿嘿。” 他是那个迫不及待想要和毛利侦探助手分享自己的人,自然也愿意承担一些固有后果。 而检讨书委实不算什么严重后果。 他激动地转向江户川柯南,像是要朝一位偶像介绍成长之后的自己,“事实胜于雄辩。首先,让我想想怎么来直观一点证明——” 灰原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把飞刀冲到了他面前。被训练出来的战斗本能催动着他,一股咒力荡开,顿时在他的面前竖起一面咒力盾。 “叮!” 匕首刺入了外壁,大半的刀身穿过了盾牌,只有一点刀柄还卡在了盾中。 灰原雄看着距离自己眼睛只有几厘米的刀尖,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开口,“鬼先生真是吓死我了!要是和我一起演示的话,至少告诉我一声嘛!” 第49章 事实上,如果不是身上残留有不久前伏见宫恶玉传给他的咒力,这面盾绝对挡不住匕首,至少刀尖会划开他的眼皮。 但杀人鬼却并没有什么自觉,他本就是想要那股属于伏见宫的咒力完全荡开脱离灰原雄的身体。他歪着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甚至没有分给灰原雄太多视线,只是一心一意看着伏见宫,“因为是你的拜托,所以我可以演示哦!” “喂喂喂,我可以没有让你谋杀灰原啊,”伏见宫连连摆手,“配合还是需要一点交流的吧?” 江户川柯南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对话,瞪大的眼睛只追寻着那个悬空的匕首。沿着和怪盗基德的交手经验,他环绕周围确认着可能存在的机关,甚至上手去碰,满眼尽是不可思议,“骗人的吧?” 杀人鬼也没有注意柯南的声音,眯眯着眼睛笑,“什么配合——他只是提供咒力哦。因为你说了,想要更加直·观·的证明嘛。只是一把匕首可不够直观哟!” 话音刚落,本就摇摇欲坠的天花板被灰原雄荡开的咒力引着匕首锋利的冲击击中,三层的砖石塌陷,一个半人高的巨大头颅重重地砸到了江户川柯南的面前。 “唔哇——!” 别说是江户川柯南,就是伏见宫恶玉都没能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叫。现场更是除了杀人鬼以外的全员都不受控地后撤了一步。 杀人鬼没有把刚才的巨大咒灵全部削成融入血液里的残块,而是在更高一层留下了一个头颅——它没有像一般的咒灵一样,在死亡后快速消解,而是仍然大张着嘴,两排密集的牙齿上残留着污秽和血迹。 芥川银最先在这掉落的头颅冲击中找回了呼吸,“但这没有意义,不在死亡的威胁下,普通人无法看到咒灵,他不可能看得到——” “没有人说是咒灵吧?”杀人鬼疑惑地抬头。 不等其他人理解这话的意思,柯南就已经上手触碰这个可怖的头颅,掌心的触感坚硬却带着温热,细密的牙齿比大多数刀具都要锋利。 江户川柯南是侦探,这就意味着,他追求着事实和真相,“这是……真货啊……” 侦探的本能正在叫嚣着接受,他必须接受既定的事实、必须要相信看到的真相——不论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我想要知道更多,”柯南咽了口唾沫,一旦脱离了全然不可置信的状态,他作为侦探的求知本能便很快占据了上风。 如果工藤新一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也就没有后面的江户川柯南了,“我需要知道更多,告诉我一切。” 不只是他需要知道一切,现场的三个咒术师也需要。 “‘不是咒灵’是什么意思?”七海建人看着眼前的异形,“这怎么可能不是……咒灵。” 比他们这些沉浸在咒术体系中的咒术学徒,反而是格局打开的伏见宫恶玉思维更快,更容易跳出咒力框架反向思考。咒灵也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非人类异形,但咒灵却有其他任何非人类都没有的特点——它轻易不可被普通人所见。 换而言之,可轻易被见的,就不是咒灵。 伏见宫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把理论融入到实践中。 “提示就在最开始!”伏见宫恶玉恍然大悟,“如果这是咒灵,柯南君最初就不该是那个表情——他不应该看到这样大量血液的,咒灵的血也是咒灵的一部分!” 如果刚才的庞然大物是咒灵,那么这些血液就是残秽。在没有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下,残秽在普通人眼里只是一种压力源,让人有种本能的厌恶和退却,却并非是残秽原本的模样。 显然,已经死亡的咒灵不会给柯南带来死亡的威胁。 而杀人鬼不是咒灵,也非传统意义上的咒术师,他即使造成了威胁,也不会如此清晰地显露咒灵尸体。 再加上这完全因为咒灵死亡而消解的躯壳…… 江户川柯南尽可能地跟进对话,他伸手抹过怪物牙面上的血液,放在鼻子下面细细地闻了闻,“虽然不知道你们在争论什么,但这个血……我基本可以确认是人血。” 作为一个常年混迹于“尸山血海”的死神级侦探,尸检只是基础课,他对人血的熟悉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行家。 “我早该想到的,那样庞大低级的咒灵,怎么会有如此趋近于人类的红色鲜血!”伏见宫恶玉一脸懊恼,他对这个世界的复杂体系运用得仍然不够灵活,“就算可能和咒灵的术式有关系,也要建立在咒灵本身的材料上。” 他拿出手机,做了最后的确认。 摄像头是不会感觉到恐惧的—— “果然。”伏见宫抿着嘴。 在镜头之下,电子屏幕中记录的一切和肉眼可见的环境都别无二致。 “有人血的咒灵……”灰原雄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不会就是……人类、吧?” 第33章 伏见宫心中隐隐已经确定了答案,但却不敢说出口。 杀咒灵和杀人的感觉全然不同,哪怕并非是亲自动手,也足以动摇咒术师——尤其是年轻咒术师的信仰。 这一招,是诛心。 伏见宫无法回应,但在他的意念之下,杀人鬼的人格显然没有什么顾忌。面对灰原雄不可置信地开口,他几乎是没有停顿地从善如流,“当然了,人的红色和咒灵的红色是完全不同的红色。虽然都很漂亮,但人类的那一种更有灵魂,是更加纯粹的红色哦!” 第50章 显然,比起异形生命体的红色,他更喜欢属于人类的红色。 灰原雄的嘴唇上下开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感觉胸腔一阵翻涌,气流逆向上涌。脚底滑腻的感觉清晰而明显,他控制不住地干呕,想要将什么东西吐出来,却只是让自己更加难受。 七海建人的脸色也非常差。 在进入东京高专之前,他最大的烦恼就是升学考试,但作为预备役咒术师才短短几个月,他就要面对这种站在同类血液中的满心狼藉了。 即使理智能够捋顺逻辑,但人的理智却总是在情绪掩埋之下的。如果不是有一颗帮助他人的心,他们本就不会走上走咒术师这条路。 善良的人总是在责备自己。 “都给我振作一点!”芥川银给他的两个同期一人一个栗暴,“人会死,而你们不是为此负责的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接受不了,就赶紧收拾东西退学回家!”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激动之中,她提着江户川柯南的后领,怼到了他们面前,“你们俩还不如一个非咒术师的小鬼头接受能力强!” “喂喂喂,别把我扯进来啊。”柯南感到一阵失重——又是被提起来的一天,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喜欢把他提来提去,甚至丢来丢去? 他非常无语地想要反驳一句——再怎么说他也该升学了的,从年龄上来说,绝对比这三个对标高中一年级的咒术师要大一些。而且,作为一个从小就跟尸体混在一起甚至“出双入对”的侦探来说,他的接受能力远不是这几个新生小鬼能够比的。 不需要具体解释,他便已经能从对话中接收足够的信息。 咒术、咒灵、伪·咒灵真·人类、普通人和咒术师的视野区别、摄像头的新作用,还有芥川银提到的“退学”——这意味着至少有一所培养咒术师的学校。 东京高专——柯南记得灰原雄不久前提到过这个宗教学校。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就意味着这个学校甚至有一个能够被查到的对外身份。 咒术师并不完全是秘密——这或许就能解释安室透之前奇怪的态度。对方是公安秘密组织的重要人物,又是黑衣组织的高层成员,会知道这个“里世界”并不让他惊奇。 “所以,井之原爱理,是咒术师?”江户川柯南的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得出了结论,这就是他推理中缺少的片段。 她是黑衣组织的咒术师,或者是在他尚不能完全理解的领域中有着黑衣组织不能外泄的东西,“那爆炸呢?恐怕不只是普通爆炸吧?一般意义上的武器能够对咒术师、咒灵造成伤害吗?” “是和可以——咒术师只是肉体凡胎,可以被伤害,咒灵也会被普通攻击所伤,但想要完全祓除咒灵通常需要咒力或是咒具——没错,咒具就是咒术工具,”伏见宫恶玉回答了柯南的提问,但看着对方急促又要开口的状态,便马上打住了对方的话头,“等等!别那么着急,柯南君——你们不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聊吗?多给咒术师的善后部门留一点时间来清理这里?” “啊……大叔——毛利叔叔叫的装修队明天就要来了。”江户川柯南赶紧分享了这个情报,“我们得庆幸鉴识科已经完成了取证和拍照。” 不然事情就要变得更加复杂,善后部门工作激增,辅助监督头发再减若干。 “我联系三条先生。”七海建人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上面已经有若干条催促进度的信息。不仅有辅助监督的,还有关心他们首次任务的一般人老师。 “啊,七海君!”伏见宫恶玉按在他拿手机的手上,阻止了他打字的手,“请不要提除你们三人以外的事。” 包括他、杀人鬼和江户川柯南,都不应该出现在报告中。 七海建人一点就透,他知道在这件充满了暧昧阴谋的事情明朗之前,不能完全相信把这个任务派下来的人。 他们今晚遭受的冲击太多,直接从根本上动摇了三人原本就尚且不够坚定的咒术信念和对权威的顺从。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大脑中快速构思着说辞。 “你们说得对。”灰原雄用力地揉搓自己的脸,“我得振作振作,好好构思一下报告和检讨的内容。” 芥川银看着他们二人恢复状态,舒了一口气,对另外三人说道:“你们先走,我会简单处理一下你们的痕迹。” 虽然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但她对“清理”这项工作还是很有心得的。 如果她不想让某个人的痕迹被发现,那么她就能做到。 杀人鬼有些恋恋不舍,用可怜的狗狗眼看着伏见宫恶玉,“诶——这么漂亮的红色要清理掉了吗?明明这样最好看了!我都想住在这里了。”他说着,甚至用让人分不清认真还是玩笑的语气对柯南开口,“你是这里的主人,那我可以和你换这个地方吗?” “额……准确地来说,我只是这里的主人之一。”江户川柯南嘴角抽抽。 而且还不是真正能做决定的那一个。 杀人鬼的思维没有打转,而是直勾勾地思考了一下解决方案,笑了出来,“我可以让你成为这里唯一的主人哦!” 伏见宫听得毛骨悚然——变成“唯一”的方式在杀人鬼看来太过简单。 但柯南显然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他身边有太多小学生可以作为这种幼稚等价交换的例子了,他便只当是玩笑话,“不用了,真的。” 第51章 庆幸着柯南没有多想,伏见宫在杀人鬼想到什么更加简单粗暴又出格的事情之前,赶紧接过话茬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不仅是这间屋子,你也要洗干净。” “啊——?!”杀人鬼如遭雷劈,“不不不,我不要!” “不,你要。”伏见宫冷酷地做出了决定。 “我——不——要——”杀人鬼就像是即将被放到水里的猫咪一样,“我不要洗澡!” 但杀人鬼几乎要流出眼泪的表情根本无法触动到伏见宫的内心,他拖着他就要强行离开这间屋子。 “等等!”柯南叫住他们,“你们就打算这样出去?”他震惊地看着两人身上的“惨状”,就算只有一个隔壁的距离也很危险,这条街又没有晚上的宵禁。 ——要是有像刚才摩托车手那样的人在,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马上就暴露出去了?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爆炸之后,这里可是警察局的重点关注区域,任何案子和异常都有可能被放大。 “我先出去,确认环境安全。”江户川柯南接住了伏见宫丢给他的大门钥匙,先行一步。 “别上楼,就在一层,我不想吵醒惠。”伏见宫对着柯南的背影补充了一句,接着回头对三位年轻的咒术师强调,“我不想我四岁的儿子被卷进来,我们会保持联系,但你们不能直接去敲我家的门,明白吗?” 他的表情难得如此强硬——不过他相信,在他强调了四岁这个年龄之后,这三位咒术师的道德标准会自行约束他们。 或许芥川银的道德标准会低一些? 看到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保证,伏见宫恶玉这才扯着哼哼唧唧不愿意动的杀人鬼离开。 “我能留下这件衣服吗?” “不,你不可以。” “求求?” “你只能留下蝴蝶结,我会给你准备红色的房间,ok?” “但我还想……” 听着对话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三位咒术师才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七海建人首先开口,“你们觉得,他们值得信任吗?” “也许,”芥川银显然也在思考着相同的问题,她的直觉中,杀人鬼极度危险,可那种纯粹的强大却又让她心向往之,“但至少比让我们差点被人形咒灵碾压的任务发布者要好吧——我不确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要告诉老师吗?”虽然对总监部的权威抱有怀疑,但七海建人对师长仍然非常尊重——现在的他甚至尊重着五条悟。 芥川银低头,并没有多少想要过度逞强的心理,“至少我会告诉哥哥我之前的猜测和人形咒灵,我不会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但那三个人……” “我在犹豫。那个江户川柯南,看上去只有几岁大,我们不应该把那么小的平民牵扯进来的。”七海建人的内心强烈地纠结,“就算是‘侦探’也改变不了事实,他太小了。” “不要小看小鬼。”芥川银却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柯南的年龄还要小,“尤其是侦探,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固执。他既然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就不可能退出。” 侦探的好奇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改变的事情之一。 话虽如此,但还有一丝沉重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七海建人看着异常沉默的灰原雄,“说点什么,灰原。” “我不敢相信……”灰原雄一脸严肃。 听着感知力最强的人这么说,七海建人的心一提,急促地问道:“不相信什么?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不敢相信——”灰原雄的眼睛放空,猛然扭向七海和芥川,“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灰原,都这种时候了,你关注点重要的事情好吗?” 第34章 伏见宫惠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走进洗漱间。 按照每一天的习惯,他搬出自己的小凳凳,踩在上面洗漱刷牙。 伏见宫恶玉并没有点亮泡面以外厨艺技能,通常也只能掐着幼稚园迟到的点才起床。好在惠习惯了自己独立起床,足够的钱也可以让早餐被按时按点放在门口。惠需要做的只是打开门,将它们拿进来。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的影子有些躁动,还没有到每日的遛狗时间,小黑小白便已经叫嚣着要冲出来, 惠一向很是宠爱自己的小狗,便未压制,而是顺应了式神的直觉。一被释放出来,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冲着餐厅的方向扑了过去。 惠的心头一紧。 「玉犬」不是普通的狗狗,不会因为一点风声鹤唳便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犬类的呜咽声。 他顾不了许多,小腿“噔噔噔”地连拖鞋都跑掉一只。 “呜哇,是不乖的小狗狗!”杀人鬼正一屁股坐在小白的身体上压制着他,手上还卡着小黑的脖子,半人高的「玉犬」四肢激烈地扑动着,红色的三角咒纹闪动着,却丝毫不能反抗。地面上扣着沾满番茄酱的土司片,杀人鬼感受着干瘪的肚子,抱怨道,“红色蝴蝶结君做的早饭都被你们搞掉啦!” “说了很多次,我有名字的,不是什么‘红色蝴蝶结君’啊——”真正端坐在桌前的,是一夜未眠、疯狂补课还早起做了简餐的江户川柯南,他的眼睛下有清晰的黑眼圈,镜片后的眼睛也有一条条的红血丝,但他的眼神却并没有因为熬夜而涣散,反而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在追求真相的路上,他总是有无限精力的。 第52章 他一口咬煎蛋,看着眼前疑似发疯的杀人鬼,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心情。即使知道了咒力、咒灵的存在,他依然有些不够适应。毕竟此时在他的视野里,杀人鬼像是利用了自己强劲的核心力量,虚坐在空中。另一只手也是环抱着空气,肚子咕咕叫,却还放着狠话。 “是咒灵?”柯南询问。 “小黑、小白!”伏见宫惠在此时冲进了餐厅,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压制着自己的「玉犬」,“你是什么人,快放开它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香,从先前几乎没开过的灶台中传来。 玄关处的保险链条从里面拉着,今天的大门显然还没有被打开。 没有人从门口拿外卖,今天的早餐是从厨房里做出来的。 伏见宫惠不知道哪个应该更让他惊奇。 他感受不到杀人鬼隐藏在天真外表之下的危险,但「玉犬」这样激烈的反应却是从未有过,他心中的焦虑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咒力暴涨着,将「玉犬」的身体撑得更加健壮,顺滑的毛发炸开,根根都带着锋利的咒力。 “小黑小白,所以——这里果然是有咒灵?”江户川柯南只为伏见宫惠惊奇了一个瞬间。 在伏见宫恶玉和他专门谈论希望能够极可能在咒术界眼皮子下,隐藏自己四岁儿子的时候,他在理解的同时,也下意识地认为那个正在幼稚园中上学的小男孩儿,应该并不拥有咒术天赋。 现在看来,情况恰好相反。 正是因为惠有这种天赋,伏见宫恶玉才更加紧张。 “柯南哥哥?”惠的视线终于越过了双「玉犬」,落到了这位邻家哥哥的身上,“为什么在这里……?” “早上好,惠。”江户川柯南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咖啡,平时在毛利小五郎家里,小兰无论如何不会同意这么小的柯南喝咖啡。 但鉴于他从昨夜一直持续到今天的炸裂感,他决定奖励自己一杯。 “为什么,你在这……?”惠的表情空了一下,伏见宫那句“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咒术师潜力”的话还犹然在耳,他确人为“普通人”牌子的柯南,又看了看旁边的「玉犬」和压制着玉犬的男人,“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了……”江户川柯南抑制住了自己此刻强烈的表达欲,他并不确定年幼的惠究竟知道多少,而作为他监护人的伏见宫又准备透露多少。 毕竟并不是谁都和他一样,是个伪小学生,惠是真的在上幼稚园。 “啊!鬼先生!不要欺负小黑小白啊!”杀人鬼同步的感知让伏见宫恶玉在意识还未清醒的时候,身体就率先掀了被子从楼上奔下,将可怜的「玉犬」从杀人鬼的魔爪中拯救出来,“早上好,惠;早上好,柯南君。” 昨夜进门前,他刻意压制了杀人鬼的煞气,凌晨入睡之后这种刻意的压制逐渐放松,便让处于兴奋状态的杀人鬼刺激到了「玉犬」,这才有了一阵鸡飞狗跳。 但好在惠是个接受能力很强也很乖的孩子,伏见宫只用几句言简意赅的介绍便安抚好了男孩,并安排运输工送他去了幼稚园。 运输工简直是一张万能卡,上能穿梭战场,下能抚养小宝。 运输工,真好使。 外表年龄和惠相差不多的江户川柯南却并没有去学校的打算。他打电话给阿笠博士,让对方帮自己请了假。作为一个真·高中生,翘小学的课完全不会有罪恶感。 和那些无聊的加减乘除相比,新世界的情报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你不会真的看了一夜的书吧?”伏见宫恶玉瞅着桌上摆着的咒术教材,几乎每一本的都已经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就算是彻夜不眠,这个看书的速度也快得太离谱了。 江户川柯南是有什么斯宾塞·瑞德*的速度技巧吗——每分钟阅读两万字的那种。 “就算不看书,我昨晚也不可能睡得着吧。”江户川柯南撑着下巴,“书没有全部看完,但基础理论和初级概念已经了解了。” 他的眼睛追着伏见宫,显然是想知道书本以外的其他内容。 “所以,你现在想要知道什么?”伏见宫把杀人鬼打发到了旁边,自己坐到了柯南的正对面,“但是先说清楚,我对咒术界的了解不比你多多少,关于咒术概念的认知也基本都是从你眼前的这套书里学的。” “你不是咒术师?”江户川柯南有些惊讶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不,绝对不是。我和咒术界的牵扯是毫无疑问的‘意外’,”伏见宫失笑,“无可避免的意外,完全不是我能控制的。” 江户川柯南的眉毛一挑,大脑中整理着信息,能够被称之为“不可控意外”的情况——猜测道:“惠?” 伏见宫不置可否地顿了一下,接着才点了点头。 ——虽然或许和柯南想象当中的“意外”有些差别,但只谈结果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惠是个特别的孩子,我——不能隐瞒他太多,”在「十种影法术」觉醒的瞬间,惠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早一点由伏见宫把咒术界的真相告诉他,总比未来某个节点由敌人戳破一切泡沫要好得多,“但,我不希望咒术界的人知道他太多。” 柯南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变化,这种保护欲带着明确的指向性,他带着疑问,“你是防备着咒术界的某个人、或是某些人?” 第53章 而且,是从那“某些人”手中保护惠。 “就像我说的,惠非常特殊。”伏见宫恶玉心里存着在特殊时刻将惠寄存到江户川柯南庇护下的心思,所以便快速把御三家的势力和禅院家垃圾场一样的“家族文化”讲给了对方。 柯南从微微皱眉到目瞪口呆,在某些族群文化上的冲击比他在咒术这种超自然体系上受到的冲击还大,他不确定地开口,“现在,确实是令和年代了,对吧?我是指二十一世纪。” “没错。” “咒术界的圈子其实并不算大,那御三家、尤其是某一个家族的范围就应该更小……对吧?” “没错。” “难怪‘百年没有再出现最强的术式’,近亲结合的弊端是完全没有人了解过吗——等等,”江户川柯南感觉胸口涌起一万个不理解和一万个吐槽点,最终带着疑问的视线投向伏见宫,“咒术界有现代科学的课程吗?” 伏见宫只用了“呵呵”两个字便回答了一切。 平民咒术师们当然经历过正常的小学、国中课程,大部分的小家族也会让孩子在进入咒高之前,去上普通学校。 但御三家不一样。 他们在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划出了种族隔离般的界限,将无咒力的人视作猴子的事情不在少数。 这种划分下,人又怎么会去接受猴子的教育? 咒术界中,越是古老的家族越是自我封闭,从这种封闭状态下成长起来的继承人通常扭曲偏执,哪怕是被视作御三家异端的五条悟都是偏执叛逆的一种代表。 哪怕享受着先代成果,但受供奉的主家从来瞧不起那些“走偏门”的分家,哪怕那些分家提供了主家的半数以上的生活成本。 当代奴隶制,名副其实。 江户川柯南没有再刨根问底,他见过很多压抑大家族中的悲剧,很清楚脱离那种桎梏的不易。 “我不能完全相信咒术师。即使我知道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之分——但人心难测,人性却易测——我知道御三家在咒术界的权力,我不能赌。”伏见宫恶玉认真地看着柯南的眼睛,“如果、如果未来出现了变故,我失踪或是——死亡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看顾惠,就当是作为对你无条件提供这些信息的回报?至少在我尚在此世的时候,我会给你提供一切我可以提供的帮助,只换取你对未来某一天的承诺。” 这个条件是诱人的,但没有诱人到让柯南失智的地步。 这样重要的承诺,他可不敢、也不能轻易地许下。他仔细地斟酌,不论是第一印象还是现在的坦诚,伏见宫恶玉在柯南心中的分数都高于平均线很多。 而江户川柯南——说实在话——恰巧也有着管人闲事的习惯,这像是每个侦探的通病,越是好奇心驱使的必然之路。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为什么是我——即使你需要一个知晓咒术界存在的普通人,但我……你为什么相信我?” ——不仅是保守秘密、平等看待惠的部分。还有“照顾”的部分,对方为什么相信他有能力去照顾另外一个儿童? “我也只是个小学生吧?” 将重要的孩子托付给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这就像当初怪盗基德把飞机的副驾驶托付给他一样,带着明显的逻辑漏洞。 怪盗基德会那样相信他的原因,柯南知道,那伏见宫会相信他的原因呢? “因为我知道你,”伏见宫恶玉推着眼镜,让光线在镜片上反光,“我知道你可以,工藤新一。” 第35章 一个意料之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击中了江户川柯南,他原本探究和思索的表情一僵。一口气吸进胸口,便哽在了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新一哥哥可不在这里,”柯南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倾斜,真实身份被戳穿得突然,伏见宫还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让他完全没有时间反应,“他很久没有回来了,啊哈哈——”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却在伏见宫的表情中停了下来。 “我认真地认为,我们可以跳过无意义的过程——比如你打算证明你和工藤新一不是一个人,然后我再一一反驳,最后拿出关键性证据一锤定音。”几乎所有的身份拆穿都是这个过程,尤其是当敏锐的侦探工藤新一在掩盖自己身份的时候,总是很拙劣。 伏见宫认为,柯南之所以能平安活到今天,主要是靠无尽支持他的大宇宙意识——也就是青山刚昌不愿意完结的心,“所以,我可以直接快进到证明与反证明的结尾——” 对方的语气和状态都足够笃定——经历过数次身份危机的柯南很快便判断出来,伏见宫恶玉不是在试探或是虚张声势,他是已经确认了答案。 不论确认的渠道是什么,对方都很可能拥有一定的证据——这样的想法让柯南的心里一慌。 和先前的每一次身份危机都不同——过去,不论是什么人发现了他的身份,他都相应掌握着对方的很多情报。 或是真实身份,或是难以宣之于口的作为,抑或是可以受到信任的态度。 这种真相的交换,成为了一种制衡。 但,伏见宫恶玉在所有的“知情人”中,无疑是对柯南来说最陌生的那个——他对他的了解细算下来少得离谱。 第54章 可同时,对方又显而易见地在掀开他马甲之前,先一步送上了自己的弱点。 他是在说出了自己的诉求之后,才袒露了自己对工藤新一身份的了解,主动让局面达到了平衡的状态。 江户川柯南丰富的内心戏没有传到伏见宫的耳朵里。 后者只看到沉默的男孩,以为柯南仍有疑虑,便干脆自爆卡车,流畅地背出了那段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台词,“你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在你跟青梅竹马的同学毛利兰一起到游乐园游玩时,目击了黑衣组织的交易现场。当时你只顾着偷看交易,却忽略了从背后而来的另一个同伙——这里插播一个你被一棒锤到的画面——你被那个人强灌了毒药,等你醒来时,咳咳——” 伏见宫刻意掐着嗓音,想要制造出更换声优的效果,“你的身体已经缩小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工藤新一还活着,不但你的性命难保,还会危害到你周遭的人。于是在阿笠博士的建议下,你隐瞒了身份。当小兰问及你的名字时,情急之下,你化名为江户川柯南——即使身体缩小头脑一样聪明,无所不知的名侦探,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小镇做题家的身份让他的背诵非常流畅,一气呵成。 而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 这已经不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问题了,伏见宫描述的过程详细到连他和阿笠博士的私人对话、甚至是他的取名的心理活动都一览无余。这已经不是情报和推理能够企及的范畴了。 江户川柯南面露难色,“你不要告诉我咒术还有这种功能。” “啊?不不不,只是我的一点小灵感,”伏见宫恶玉连连摆手,一脸别开玩笑的神色,“再加上半猜半赌——” 江户川柯南仍然感到很别扭,有一种被扒光了|裸|坐在这里的感觉。 ——他不会有什么读心术一类的术式吧? “放心,只是猜和赌,我又读不了心。” 江户川柯南眼睛一瞪,“哈?” “但我确实有我自己的情报来源,”伏见宫恶玉抬起食指,“我选择把惠安排到这里是有原因的,地图上有那么多城市,可我偏偏选择了米花町。” “你认为这里很‘安全’?”这个答案甚至不需要多少推理,伏见宫的态度相当明显。 可即使是江户川柯南这样土生土长的米花人,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米花町有多安全。 米花町能养育这么多侦探是有原因的。 “我不仅仅是指肉眼能够看到环境。”伏见宫并不能直接说,在多重宇宙交错的情况下,米花町从某种意义上是受到自我世界意志保护的,但同样的道理却有办法解释给柯南听。 “你是指咒术环境?” 其实不仅仅是咒术环境。 伏见宫没有正面点头或是摇头,而是跳开了答案,直接进入了详解内容,“真人——也就是昨晚在你之前,我们遇到的咒灵,有人形、有领域,那绝对是毫无疑问的特级咒灵。” 江户川柯南摸着手边的书,这样重要的概念他当然已经读到过了,“那种‘稀有的’、‘毁灭性’的咒灵?” “没错,但如你所见,就结果来说,他并没有造成‘毁灭性’的后果。抛开真人成长度和我们应对方式不谈,就从环境来说,真人在米花町是无法发挥出自己最大实力的。”特级咒灵可不是纸糊。别说是真人这样一定程度上开发了自己能力的咒灵,即使是刚刚诞生的特级咒灵,也足以干掉一百个一年级生。 真人的表现不该像昨晚那样拉胯,在三小只一年级生攻击的那个瞬间、在杀人鬼被送来之前,他有绝对充足的时间杀死咒术师一百次——当然,那也和真人喜欢玩弄猎物的习惯有关系。 但对方也绝对不应该那样“脆弱”。 和杀人鬼的战斗中,伏见宫恶玉还没有清晰地判断,但其被运输工带离米花町的瞬间,那种稳步暴涨的咒力却让人印象深刻。 “为什么?”江户川柯南没有办法用他引以为傲的推理能力找出一丝一毫的答案,咒术体系在他脑内的拼图太少了。 “你其实在这方面很有功劳,柯南君。”伏见宫恶玉神秘地冲他挤眉弄眼,“首先,我发现你们米花町的人,都很直接。” 柯南不解其意。 伏见宫也没有让他自己猜,直接便接话,“你们米花人有什么仇啊恨啊的,很快就自己出手报了——真正做到了与其内耗伤害自己,不如发疯杀死别人,单是这个精神状态就领先其他地方一百年。” “……哈?”江户川柯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理由。 更让人发笑的是,这个理由细想便有合理之处。 “杀人的人报了仇,通常也就消解了苦闷,多余的嫌疑人通常也能袒露心迹,排解情绪。那被杀者的怨气和仇恨呢?这不就看你们米花町高质量的侦探了吗?一哭二悔三下跪——不论是谁,都得到了安慰。甚至包括很多的旁观者也会因为看到了别人家更糟心的事而对自己的生活释然。”几乎是段子一样的玩笑话,但伏见宫恶玉却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而诅咒的本质是普通人无法控制的负面情绪,即使咒术师的咒力来源中占比很大的是内循环——咒术界也有越疯越强的说法,但咒力环境依旧很重要。” 第55章 伏见宫一顿,“米花町的咒力环境太差了,所以会让咒力体系降格。” 体系降格会影响所有和体系相关的东西——咒术师、咒灵甚至是咒力本身。 可身处体系之中的人往往很难感知到降格的过程——因为当一切都在这个环境中降格的时候,任何平行的对比对象都在降格,也就没有了参照物。 “降格……”虽然乍看有些离谱,但对咒力体系不甚了解的江户川柯南反而更容易接受这样离谱的概念,他脑中的灵光“piu”地闪过,“所以,井之原爱理——她也是因此才藏到米花町的吗?” “嗯哼,我的猜测也大差不差。”伏见宫恶玉最近在思考的就是这种可能性。 如果换作是他,选择一个全米花最安全的地方,他的选择也一定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问题的关键在于,井之原爱理如何能够有和伏见宫一样上帝视角判断的。 “那为什么最后是毛利侦探事务所?”江户川柯南恨不得能一次性把咒术知识全部塞到脑袋里去。 伏见宫耸着肩摇头,“或许是因为你们的情绪状态全米花最稳定?抱歉,开玩笑的——你的问题也是我想要搞清楚的。井之原爱理已经死了,我们也没法儿再去问她本人。” “但线索还是有的,”江户川柯南自知在探究井之原爱理动机方面遇到了瓶颈,便很快绕开不通的死路,换了个方向,“至少现在我知道,在井之原爱理死后,谁最着急清理她存在过的痕迹。” 也就是清理残秽。 而通常着急做这种事的人,都是做贼心虚的人。 “咒术界总监部和真人。”伏见宫了然。 江户川柯南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桌面,“还有琴酒——黑衣组织,他们也牵涉其中。” 总监部、真人、黑衣组织——咒术师团体、咒灵和犯罪集团——这三者之间一定存在他尚未解清楚的关系。 他隐隐感觉到,过去了解到的冰山一角之下,那些尚未露出水面的部分,才是真正寒冷而黑暗的部分。 工藤新一困在幼小身躯里的灵魂兴奋着,抑制不住挖掘的侦探本能。 第36章 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的任务在某种意义上讲,彻底地失败了。 虽然“清除残秽”是任务派发时的目标,但事实上,对于派发这个任务的人来说,“保密”才是重点。 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咒力摘出这件事——至少在表面上摘出——才是最重要的。 而发生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一切显然违背了这个目的。 即使执行任务的三位咒术师并没有供出伏见宫恶玉或是江户川柯南中的任何一个,让一切在表面看上去没有暴露给旁人,但咒灵存在和逃走的痕迹却很无可掩藏。 而对这个人形咒灵消息的必然关注,也掀开了这个看似没有含金量的任务。 “那个三人,最近连课都被跳了好多节,反复被召到总监部里去。”欺诈师在电话里给伏见宫通气,“我是他们的第一个咒术老师,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很长,除了芥川银的戒心比较强以外,另外两个人对我都很信任。但即使这样,三人都没有和我透露你的存在。” 所以,伏见宫恶玉在这方面可以放心。 至少在短时间内,咒术师界还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不过,那三个人是玩不过总监部那些老狐狸的。”欺诈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可惜她自己不能上手指导,否则以她的能力,说什么故事,总监部就会相信什么故事,“你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夜蛾正道是个非常正派且护犊子的校长,他会想办法从中斡旋。总监部不敢因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和东京咒高撕破脸。” 更重要的是,总监部并非一条心,有做出糟心事的人,便也有真心为咒术界未来考虑的人。 “而且,芥川银的哥哥们一个比一个难搞,总监部的人很会看人下菜。”欺诈师状似无意地提了起来。 听得伏见宫恶玉略一愣,“哥哥……们?” 芥川龙之介的疯狗属性,他是知道的。他的外国文学课的老师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激得他那个对美女银极狂热的室友在他耳边叨叨了不少。 这让伏见宫至少知道,芥川兄妹的基础设定。 “亲兄和养兄,难道我没有和你说吗?”欺诈师惊奇道,“芥川兄妹之所以离开横滨,正是因为被人收养离开了那里。” 伏见宫突然想起,那日芥川银所说的,她和哥哥能像现在活下去,正是因为有旁人的“多管闲事”。 总监部都觉得难搞的养兄……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心里“咯噔”一声,“她的养兄不会是五条悟吧?” “……怎么可能啊,像五条悟这样珍贵的「神之子」,五条家怎么会允许他跑到横滨去和芥川兄妹相遇?”对于咒术师来说,横滨是个很不受控的地方,五条家那样宝贝「六眼」,又怎么会让他去那种地方。 欺诈师顿了顿,像是对咒术界许多重要人、事的细节如数家珍,“是夏油杰。” “哇哦——”伏见宫恶玉下意识地先惊奇了一句,然后一卡,“谁?” 实在不能怪他孤陋寡闻,实在是确实对漫画原作了解不多,一旦角色不在室友的狂热名单上,对他来说就是陌生的。 第56章 “嗯——五条悟的好友。”欺诈师回答。 所以连带着,连五条悟也不自觉地会从夏油杰口中得知一年级的讯息。 伏见宫听懂了言外之意,顿时放下了心,“但,三个一年级生暂时停工是必然的了。” “夜蛾先生反而很高兴,他想要借此机会来尝试提案,统一禁止给一年级派发任务。” “只是以这一件事作为引子,不可能成功的。”伏见宫举着电话自顾自地摇头。 他不是专家,但却很清楚,分发任务是总监部的一大权力,将一年级摘出这个权力体系无疑是在动总监部的蛋糕——甚至于,这个方案也在一定程度上分化了校长的权利。 夺人权力等于杀人父母。 他都看得懂,夜蛾正道自然也很清楚。 “当然,他也没有指望一次成功,但凡事总要有个开头。”欺诈师似乎很欣赏夜蛾正道,她这样习惯于编织谎言的人,自然能够轻易地看穿谎言。那个高大的男人是真心地将学生放在了自己利益的前面。 “也是……万事开头难,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伏见宫恶玉心里认同于夜蛾正道的方案,一年级生——尤其是平民咒术师出身的一年级生,连咒术理论都没有学扎实,术式和咒力的使用也弄不透彻,就要去面对千变万化的咒灵。 普世的教育不能预设任何人都是天才,能够在短短几周内成长为有独立能力的咒术师。 再加上任务制度的漏洞,总监部以「窗」的判断为基准确定任务等级,但人为的等级划分和主观判断本来就存在不同程度的误差。 每年因此而出事的咒术师不在少数,且大都集中在两所高专的一、二年级。 “说是咒术师数量少而珍贵,但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也没有真的珍惜这些学徒咒术师?”伏见宫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欺诈师的看法则更加多元,“也不完全是总监部的问题,我也能感觉到咒术师严重不足的问题。有些时候也没办法,咒灵的消耗能力可比咒术师强多了,有时候也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除非哪一天咒灵的数量能降下来,或是咒术师的数量能大幅增上去,否则夜蛾正道就是再有心也无力。” 伏见宫恶玉听着这些咒术界的现实问题感到一阵头痛。 “这实在不是我该考虑的,”他只想把自己的一点小任务搞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或许等回到现实世界有机会,再去拜访拜访漫画的作者老师们,看看有没有机会改善改善这种生存环境,“现在还是考虑考虑我自己吧。”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事情不会轻易过去,不是七海、灰原和芥川,就会是其他人。而且鉴于人形咒灵的潜在风险,咒术师的等级也不会低,很大可能是总监部自己的人。”欺诈师扯回正题来。 毕竟在总监部的眼里,真人是在逃状态。 “我会小心的。”伏见宫恶玉点头,他已经告诉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在房屋以外的地方遛狗,风险太高。 不过有些出乎所料的是,最先到这里来的人却并非什么咒术师,而是带着一点经典挑染的芥川龙之介。 伏见宫恶玉透过窗户偷偷地窥探,看着对方套着一套警皮,光明正大地越过了封锁现场的黄线。 冒用警察身份这一招很好用,只是芥川龙之介的脸太嫩了。 十四五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经警察。 不过芥川龙之介坚毅而凶狠的眼神倒是很有威慑力。 伏见宫注意到他鼻梁上戴着的眼镜,那应该就是视野咒具。没有咒力的人可以通过特殊咒具看到咒灵和残秽——他最近考虑帮江户川柯南搞一个,以后或许用得上。 而芥川龙之介戴着它也就意味着,他是为调查咒灵而来。 房间内的血液被善后的「窗」所清理,但那样大面积的残秽,却并没有机会消除干净。芥川龙之介一定是想要赶在总监部进一步处理之前亲自来看一看。 或许拖住总监部清理痕迹速度的,也有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功劳。 伏见宫恶玉满意地点了点头,由芥川龙之介第一个踏入那里也好,那他白天再探现场时,故意留在那里的东西也能被更正确的人拿走。 只不过,得知了那夜情报,想要来探查现场的人,却不止芥川龙之介一人。 伏见宫才刚刚打算放下窗帘去睡觉,便看到有另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进入了他的视野。 和芥川的策略不同,这个人一身暗色装扮,棒球帽将他的头发和面孔都遮得很紧。但已经与之打过交道的伏见宫恶玉却认了出来。 “安室透?”他心下一跳。 完蛋,穿警服的芥川龙之介要和看上去小偷小摸的安室透,在布满残秽痕迹的毛利侦探事务所碰个正着了! 第37章 安室透仔细地复盘了和井之原爱理所有的联络,生怕有遗漏的细节。 和旁人眼中井之原那沉默、软弱的个性不同,安室透是为数不多清楚其真正性格的人。他最清楚能够从宫野明美手下熬出头、甚至还找到机会跑路离开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的城府比看谁上去要深,人格在实验的改造中只剩下一腔孤勇。 她绝不会这样让自己不明不白地被埋伏杀死。 安室透的心里日渐焦虑着。一方面是因为井之原爱理的死亡地点牵连到了他常驻地的附近,让他不得不想办法把确认和调查井之原爱理死亡这件麻烦事揽到自己身上来。不过也是因此,他才知道,井之原爱理的死亡和琴酒并无关系。不论那天伏见宫惠看到的酷似琴酒的身影是谁,都绝不会是琴酒本人。 第57章 果然,贝尔摩德不会允许毛利兰被牵涉到那样的爆炸之中。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井之原爱理那样能忍的人,绝不是为了拯救自己才从魔窟里逃脱出来的,否则她就不需要等到今天。以组织内部的风声鹤唳,安室透猜测对方一定还带出了某样重要的东西。 在短暂的联络中,他给对方准备了假身份却没有来得及细说对方的情况。 不知不觉,他又换上了那套暗色的衣服,用棒球帽压住了他金色的头发。 井之原爱理这样清醒的人,绝对不会指望毛利小五郎一介侦探能够救她性命。她在那个时候、选择那个地点一定是有原因的。 安室透思忖着白天看到的最新口供——风见裕也在他的指示下,重新让毛利兰仔细回忆了那天的所有细节。 心理素质极好、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毛利兰显然没有因为那一次爆炸而受到什么不可挽回的惊吓,从脑震荡中逐渐恢复过来后,便尽职地配合回忆。 井之原爱理和她的对话并不多,也很常规。唯一引起安室透注意的,就只有一点——爆炸发生前几分钟,井之原爱理主动开口要求毛利兰为她准备茶水饼干。作为委托人,这种要求无可厚非,但安室透却知道,对方不是追求口腹之欲的人。 他猜测井之原是故意支开毛利兰要做什么。 甚至,她会不会已经对即将发生的爆炸有所猜测? 毕竟,如果没有井之原的要求,爆炸时毛利兰和她一起在待客厅的话,毛利兰也一样必死无疑。 抱着这些怀疑,安室透最终还是趁着夜幕将降,悄咪咪地潜入了被黄色封条封锁的爆炸现场。 甫一进入楼梯,他就感觉到了异常。楼上隐约飘下来几分残存的腥气,他的观察力一向极佳,又是警惕的时候,马上便注意到了地面上的脚印。 很新、很轻。 有人先他一步进入了现场。 安室透弓起身体,压低呼吸声,手也伸向腰后,将枪的保险打开,握在手中。 事务所已经没有了门这种东西,连窗都四面透风,屋内黑乎乎的一片废墟,并无隐藏之处。所以他只是探头,便看到了拿着手电照射着塌陷的天花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芥川龙之介。 更重要的是,这人还穿了一身警皮。但以安室透的眼力,却觉得漏洞百出,胸章的级别显然不匹配那少年太过年轻的模样,衣服的材质也有问题,有些偏大的警服外套更是显得不伦不类。 他自忖隐蔽,但却不知道自己所观察的人,在别的方面或许不够敏感,但唯独对黑暗中窥探的视线有种异样的敏锐——那都是在数次生死之间搏出来的直觉。 芥川龙之介和他的妹妹不同,兄妹俩中,年龄小的那个反而是时常为他们瞻前顾后、规划未来的人。年龄大些的哥哥则更直接,在过去横滨最混乱的地方搏一口吃的、搏一个生存的机会,他靠的是直觉和远超同龄人的那股狠劲。 更何况,此时出现在这里,芥川龙之介先入为主,便觉得这必是妹妹的仇人。 应对这种窥探,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或是迟钝,宁可错杀不可给敌人机会! 只见他身上的外袍无风自动,如黑暗中的影子一般,一瞬间便刺向了墙后安室透所在的位置。 “咚!” 水泥封着砖石的墙面根本阻拦不住锋利的黑刃,一瞬便刺穿了那个棒球帽。 但也只有一个棒球帽。 安室透的战斗经验和形势预判远不是芥川龙之介能够相提并论的。 面对直取性命的攻击,安室透也没有丝毫留手,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在静谧的空间里也足够明显。 芥川龙之介显然没有想到在有刺穿感的情况下,反击竟会如此快。 即使战斗能力在养兄夏油杰和他那个不着调挚友的调|教下略有进步,可被收养的这几年来,他的战力训练极少,论体术甚至不如妹妹芥川银。幼年为了照顾妹妹过度消耗的身体,他在第一次被夏油夫妻带入医院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几乎油尽灯枯的局面,尤其是肺上的损伤,几乎难以逆转。 养父母、养兄和亲妹妹都刻意管着他,安逸的生活无疑抚平了他的战斗棱角。如果抛开异能力,芥川龙之介根本比不上经历过各种训练的安室透。 过去也从来都是以命搏命、少有防御动作的他反应自然落了一拍。 竖起的衣袍没能挡开所有的攻击,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灼烧般的痛感顿时刺激了芥川的神经,唤醒了他过去的人生。 一瞬间肾上腺素便顶了起来,他根本没有因为这颗子弹而后退一步,反而通过子弹的来向扑了过去。 「罗生门」开路,他的异能力生来便极具攻击性,否则他也不能拖着病躯在横滨搏出一条生路。 安室透手中的扳机扣动不停,只是数秒钟,他便判断出对方的特殊能力——他身上带着探测咒力的咒具。 咒具没有反应,那这便一定是异能力! 对方如此凶悍,他内心忌惮着,理所当然地便把眼前的人归到了敌人的阵营,甚至先入为主在组织的异能力资源中寻找对应的人。 安室透向前一翻,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刺,身侧还有影子般的黑兽张着嘴,锋利的黑齿像深渊中的怪物一样,叫嚣着要吞噬眼前的敌人。 第58章 这种力量压制的危险之中,安室透并不慌张,他反手从脚踝处摸出一把匕首,用刀锋在黑兽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激烈的火花。 好|硬! 安室透马上对异能力体的硬度有了判断,他借着刀锋对面传来的力量后撤。掉在角落里的手电照射出芥川龙之介苍白如鬼的面孔,他的眼睛紧紧盯在安室透身上,每一缕眼神都充满了攻击性。 安室透一边应对,一边很快意识到了对方战斗能力的薄弱。 单靠蛮力的人他并不害怕。 芥川龙之介的战斗姿态在他看来简直破绽百出,他压低重心,做了个虚假的躲避动作,骗得「罗生门」黑兽向旁边攻击,他自己则从正中空门攻上。 他知道这种异能力多少都有一些主人控制以外的本能,所以当腹侧被剌开一道伤口的时候,他并不意外。 “叮!” 匕首被匆忙转回的黑兽咬断。 但安室透要的就是这个匆忙的空隙! 他压着芥川龙之介的肩膀发力,下盘踢在对方的膝盖上——趁着男孩失衡、失力的瞬间,他用肘反锁对方的手臂,以自身的体重将对方压在地面上。双脚踩着外袍变形的两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顶在芥川的后脑上。 “别动。”安室透冰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芥川龙之介病态的身体根本无法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发力。「罗生门」的力量持续着,但异能力同样受制于主人的反应和应用能力,两边的黑兽虎视眈眈,此时却绝对不可能快过安室透枪膛中的子弹。 生命危险不是芥川龙之介第一次遇到,他非常会判断真正有杀心的人和虚张声势人的区别。 安室透显然不是后者。 “谁派你来的?”安室透直入主题,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可没有什么寒暄、拉扯的余地。 他甚至不需要知道芥川龙之介的身份,以他的判断,芥川龙之介的手段太过拙劣,绝对不是什么主事的人。 他更倾向于对方是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马前卒。 可他也显然低估了芥川龙之介的性格中的自毁和凶狠。男孩的脸被用力地压在地面上,但呲着的牙却像是困兽的反击,眼眶里尽是红血丝,不留一丝余地。 「罗生门」保护主人的本能让黑兽因为安室透的枪口而停了下来,但主人的驱使却比异能力的本能还要强硬。 攻击根本没有顾忌。 把杀人鬼安抚在房间里、又匆匆换了衣服下楼的伏见宫恶玉,和踩着阿笠博士出品无敌风火轮赶来的江户川柯南,都只在楼下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枪响,紧接着一切激烈的声响都平静了下来。 第38章 听到这一声孤零零的枪响,伏见宫恶玉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顿时都慌了起来。 不论是谁开的这枪,只见枪响后没再有大的动静,就知道事情可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伏见宫恶玉想得更准确,芥川龙之介的攻击一定是他的异能力「罗生门」,所以这声枪响,十有八九来自于安室透。 他心里打鼓,要是芥川龙之介有个万一,不仅是芥川银,连带着跟他已经有了亲缘关系的夏油杰,甚至是更多东京高专的咒术界半壁江山,都得自动挂上红名。 更重要的是,芥川龙之介如此重要的角色,万一折在他改变的世界里,他总有一天得落得和前任一样的下场。 是而,伏见宫比踩着赛博滑板的江户川柯南还要快,爆发出的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几秒之内便直冲上楼。 一幕惊险迅速映入眼帘。 一颗子弹悬停在芥川龙之介的脸侧,空中有一股红色的波纹如在水面般一圈一圈地荡开。 安室透敏锐地退开在两步之外,可锁骨处还是留下了一道血痕。柯南的手表光也在此时紧随而上,映照出了芥川龙之介惊异的双眼。 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眼前的“红盾”消失,一颗子弹“叮铃”一声掉落在地。 这个声音像是某个信号,一瞬间触及到了安室透和芥川龙能够直接的战斗神经,两人顿时就要继续动手。 “都住手!” 江户川柯南和伏见宫恶玉同时开口,中气十足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竟然真的让两人都同时停下了前进的攻势。 只不过,安室透的枪并没有放下来,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也没有。 “柯南君。”\“伏见宫恶玉。” 安室透和芥川龙之介的声腔同时打开,只是看他们第一个脱口而出的名字就能感出一丝亲疏远近。 芥川龙之介紧绷的身体率先放松了一些。 虽然他不像安室透那样和两人都打过交道,但在芥川银的描述下,他却能把伏见宫恶玉这个黑发黑眼戴着眼镜有些懒散的样子,和芥川银口中在人形咒灵手下救了她的那二人之一挂上钩。 年少的芥川龙之介爱憎极为分明,他对伏见宫带着感激和尊敬,自然愿意领会对方的意思——更何况,新来的二人和眼前这个暧昧不清的“敌人”也有联系。 安室透并不像芥川龙之介那样感情用事,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却足以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 “误会,都是误会。”伏见宫恶玉把因为没有奔跑而掉在鼻梁下的眼镜扶正,“你们两个说实话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芥川君,你是为了调查真人——啊,就是那个人形咒灵的名字;安室君,你是为了调查井之原爱理,真人就是为了消除井之原爱理的残秽才会到这里来的。你们两个不仅没有利益冲突,反而应该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一挂的吧。” 第59章 他为了防止安室透这个谜语人和芥川这个直肠子打哑谜,“哒哒哒”地一顿输出,先把两个人的揭了再说。 听到他的声音,芥川龙之介显然松了口气,眼中迸发出对真人的兴趣。可安室透却眉头一皱,身体明显一紧,暗自思忖起来。 毕竟他上一次见伏见宫的时候,两人还都说着场面话,没有这样开诚布公。 “别这样看我,安室君,你这段时间不是都有意无意地留意着我吗,难道真的惊讶我牵涉其中?”伏见宫那天故意表现得另有隐情,安室透必然会放心思在他身上。 对于安室透这样的人,就是直接坦诚相待也不能获取他的信任——他只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 为此,伏见宫恶玉还让骇客放了水,不要把他的情报捂得太严实。 当然,如果他要是太容易被查穿,安室透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对待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方案,可这个度确实是很难把握。 伏见宫恶玉一个小镇做题家,摸着石头过河,一边考虑着原作重要人物搞好关系才好掰正世界线,一边还得和最懂操纵人心的欺诈师交流。 只是有时候伏见宫恶玉也奇怪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甚了解动漫原作的关系,他怎么觉得现在的世界线的运行也没有受阻,哪里来的前任记忆中那些严重后果? “伏见宫先生真是真人不露相。”安室透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江户川柯南心里默默吐槽——安室先生又在阴阳别人了。 先前见过安室透花式阴阳赤井先生后,他就意识到了安室透轻易不外露的“语言艺术”。 “芥川哥哥是银姐姐的哥哥吗?”江户川柯南抬着脸,用最熟悉的方式打圆场。见芥川龙之介矜持地点头,他便趁机问道,“你也和银姐姐一样,是咒术师吗?” “不,在下并没有咒术天赋。”芥川龙之介并不遮掩,一整个人诚实极了。 伏见宫恶玉帮他把不知什么时候摔落在地的咒具眼镜捡了起来,状似无意接话道:“我记得芥川君是横滨出身,所以是异能力?” 江户川柯南眼睛瞪大,看着芥川颔首的样子,心中涌起一层不算沉重的难以置信,“异能力?” 他连咒术体系都还没有整明白,怎么就又冒出个新的名词来。 “异能力者的数量比咒术师还要少,伏见宫先生见识广博。”哪怕是安室透这个级别的国家干部,都很难接触到异能力者这块的情报。 和咒术界这种长久存在而必然会和国家产生力量交错的力量体系不同,异能力者的新盛时间并不长,他们仿佛就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然后以比咒术师高数倍的性价比成为了国家的重型武器。 极少的数量再配合极强的单体力量——大部分的异能力者和咒术师不同,他们几乎不需要大量训练和成体系的学习,就能将力量推至巅峰,仿佛是一种生存本能——故而外人很难窥知,诸多国家都会把异能力者秘密投放在战争当中,是一种活着的核威慑。 和战争挂钩,异能特务科自然应运而生。这个部门的排外程度,对公安来说,可比盘根错节的咒术界要严重多了。 “我再怎么说也算是横滨出身,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伏见宫把眼镜递给芥川龙之介,他打量着对方染了土的面孔,脸色比想象当中要好,至少没有什么短命之相。 他还记得和室友去看《蜘o侠·平行宇宙》的时候,还恰巧谈起过不同作品中的平行宇宙。别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他隐约能够想起芥川龙之介在不同时空中的不同状态——室友产出的同人绘画里,没有进入港|黑的芥川看着长命多了。 “而且,在横滨混了些年,也确实有点资本。芥川君,你和银被接到外面的时间赶得好。你不知道吧,你的异能力很受看好,港口黑|手|党曾经还把你列在了名单中呢。”这一点他倒是没有说谎,不过那个名单可不是别人列的,而是医生的手笔。 她在自己主控港|黑的时候,曾经拟定过一批异能力者名单,只是后来碍于和森鸥外的权力拉锯,才不了了之。 不过,争夺横滨的地盘,必然就会涉及到异能力者的争夺——过去的「羊」不就是因为有中原中也的存在,所以连港口黑|手|党都敢轻易挑衅,gss也会主动招揽吗? 芥川龙之介的脸色一沉,他异能力的凶狠在贫民窟中小有名气,自然也受到过不少招揽。但那些势力要么把银当成是累赘,要么把银当做牵制他的工具,更有甚者想要把长相秀美的银占为己有当小老婆的。 那些司马昭之心,让芥川龙之介对这样的行为极为痛恨排斥,甚至一度,只要有人敢提,他就敢杀。 更别提他所经历的港口黑|手|党多是先代统治末期的港|黑,他彼时同住的同伴就曾经因为头发的颜色而受到牵连,被港口黑|手|党的人不由分说地杀死在了他们门口。 同伴惊恐的头颅被妹妹抱在手中的惨烈模样还深刻地留在他的记忆中,那时年幼的银因此大病了一场,几乎吓死了芥川龙之介。 自那之后,他对港口黑|手|党就只有满腔恨意。 查到这些过往的伏见宫还很好奇,这样的芥川龙之介后来是怎么加入港|黑的?难不成是感念森鸥外杀死了先代,帮他们报了仇? 第60章 他想不到原作发生的那些事情,也不多纠结,只是按照欺诈师的建议略挑拨了一句——她告诫伏见宫,不能让芥川兄妹有进入港|黑的可能,他们会是未来牵制咒术界和异能特务科的极好素材。 “那个啊,大家,”江户川柯南抬手,用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这里来,“别站在这里了吧,安室先生和芥川哥哥的伤都需要处理,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输出。 第39章 说是要离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废墟,但落脚的地方却不是距离更近的伏见宫宅。 里面的杀人鬼大晚上的不睡觉,不知道在暗自兴奋着什么。他那张脸在别人处是否出名伏见宫恶玉不知道,但安室透是公安要员,或许在某一张协作的通缉令上见过杀人鬼的脸。 再加之惠也在休息,伏见宫虽然需要江户川柯南在未来看顾惠,但却并不打算把他卷到现在的势力争端中。 好在,米花町是江户川柯南的大本营,他自有选址去处。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芥川龙之介这个直肠子以外,没有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也便没有太多顾忌,领着人去了阿笠博士的房子里。 老博士外出参加一个发明家研讨会,恰不在家,只有灰原哀住在房子里,江户川柯南自认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灰原的,便提前通了气,让她帮忙准备了些酒精、纱布和绷带。 这还是伏见宫恶玉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灰原哀——在他的记忆里,“新兰”和“柯哀”之争几乎在每年剧场版上映之时都会冲上热搜,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她比漫画当中的样子还要清冷许多,稚嫩的脸上没有多少生动的表情,一双大眼睛更是写满了故事。 这样的人,谁会相信她只是个小学生? 也或许是因为今日在此的人都没有多少隐瞒的必要。在灰原哀看来,她和江户川柯南这两个aptx-4869的幸存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绑定体,这些人知道既然知道“工藤新一”的真实身份,就无所谓再多她一个。 和有牵有挂的“工藤新一”比起来,她反而是多次寻死想要一了百了的孤家寡人,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江户川柯南有意遮掩她的身份,多是让她以和“工藤新一”一样的平民牌身份示人,黑衣组织的研究员宫野志保是个定时炸弹,除了与之有瓜葛的赤井秀一,还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毕竟也算是童年女神,伏见宫恶玉偷偷看了灰原哀好几眼,却不知灰原哀这个拥有“组织雷达”的人最是敏锐。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灰原哀没有扭头,只是幽幽地问了一句。 伏见宫顿时尴尬到抠脚,低下头扶眼镜,“抱歉,走神。” 再抬头便专心回了眼前的正事上。 说起来,芥川龙之介和安室透关注的重点各有不同,后者看中井之原爱理本人,而前者则更想知道清理井之原爱理痕迹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好消息是,在这种侧重点不同的情况下,双方调查所掌握的东西也相当互补。 “总监部那边的任务系统正在革新阶段,电子系统和纸质程序没有固定的章程,有太多人能沾手,想要抓出决定性的‘黑手’几乎不可能。”芥川龙之介这个没有接受过天咒术教育的异能力者,谈论起咒术界来丝毫没有顾忌,在他心中,家人当然是第一位的——尤其是一起扶持长大的胞妹。 咒术界有人敢把他妹妹当枪使,纵然他痛恨差点杀死她妹妹的咒灵真人,但对于挑唆的幕后黑手,他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杰在总监部狠狠地翻了一通,至少知道事情是往京都那边靠的。” 京都那边的咒术师团体,要么是高专内管理者的抱团,要么是御三家的手段。 “京都校那边夜蛾先生已经试探过了,学校本身就天然拥有新生咒术师的资源,制造咒术师只会削减他们的权力。悟也敲打过五条家,他们依靠着他这个「神之子」才能压制另外两家。”靠着五条悟占据现在局势里御三家头名的五条家自然不会自砸饭碗,去找五条悟后辈和挚友一家的麻烦。但另外两家就不一定了,“所以现在看来,和你们口中那个什么组织挂钩的,不是加茂家就是禅院家。” 当然,也可能不是本家。 御三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依附他们的家族和分家的数量多了去了,本家也多自持身份,很少细细过问。 “我可以帮你们排一下禅院家,他们最近没精力搞这些小动作。”伏见宫插了一句嘴,他专门给禅院甚尔打去了电话。 在一定程度上,伏见宫和禅院甚尔有共同的立场,后者非常不希望禅院家的势力有出现在惠身边的风险,所以倒不介意帮个小忙。 他的人脉广,对禅院家的运作模式知之甚深,只看表面就知道禅院家大概的方向——涉及到真人这种许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特级咒灵,五条悟又毫不掩饰自己的调查意图,如果禅院家牵涉其中,必定会有反应。 再加上禅院甚尔这个复出的“术士杀手”给禅院家带来的压力,他们的嫌疑确实不重。 不同来源的情报合在一起,幕后黑手的轮廓很快就清晰了起来。 “加茂一族,”安室透对御三家的了解并不算少,在公安和黑衣组织的档案里,这些核心家族的资料都是有迹可循的,“为什么我就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第61章 不等江户川柯南开口细问,伏见宫就帮他解惑,“历史上,每次搞出这种邪恶实验的,都是加茂家的成员。” “或许和他们的家传术式有关,「赤血操术」原本就是一种源于身体内部的咒力异变,他们的战斗在过去血液不易储存的时候,通常伴随着自残行为,再加上和「无下限」、「六眼」和「十种影法术」这样极特殊的体质或是术式不同,「赤血操术」的可传承性更强……”芥川龙之介自己并没有多少牵涉,但奈何五条悟却是身处其中,看得很清,“所以加茂家的内部环境和等级更为严苛——外部环境加内部压力,即使是在盛产疯子的咒术界,加茂家也尤其神经。” 加茂一族的族群地位在御三家中也最为稳定——只是稳定的压抑会培育更扭曲的东西,这种压抑加重了他们血液当中的诅咒,某种程度上,正是这种诅咒让他们的血液术式代代传承。 所有家族的近亲结合里,只有加茂家的结合和他们的术式的传承是有直接关系的。 尽管这种关系并不是什么良性的关系。 “确实,井之原第一不愿意涉足的就是京都。”安室透的手指有规律地点在桌子上,回忆着他和井之原匆匆对话中的细节,“她一开始并没有指定落脚点,她很久没有和外界接触了,她并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不和外界接触?”芥川龙之介皱了皱自己不存在的眉毛,“你们的组织是有多与世隔绝?” 哪怕是在贫民窟的时候,他们也不是对外面的世界全然无知。 “井之原爱理被困在实验室里。”安室透言简意赅。 但对于芥川龙之介来说,他给别人做各种各样试验品的经历也不少——尤其是一些实验药物的“志愿者”,那样能换到不少钱。 “组织的‘小白鼠’,哼嗯——”灰原哀跳下沙发,将打好的果汁倒了出来,“我不惊讶。” 安室透的眉头微皱,他对fbi和组织实验工作者的痛恨顺理成章地延伸到了这个受fbi保护的前·重要实验员的身上。 雪莉的孤高行径在组织内的风评并不好,安室透在外对她的调查也多次被赤井秀一阻挠,故而不仅喜欢她,甚至是带着些敌意,“你肯定很了解了。” 灰原哀只端着自己的杯子,并没有服务旁人的意思,她靠在柜子旁,面对安室透挖苦的语气一点不露怯,“诶,我当然了解。但我这个“前任”肯定是没有你这个“现任”知道的多了。组织的规矩,所有实验室不容纳无关者,你能接触到井之原爱理这么重要的试验品,在里面也没少做事吧?” 这个讽刺无疑戳到了安室透的心窝。 他做的黑事一点都不比真的组织成员少。 这是卧底工作里最困难的一步——就是要以正义的心态接受丑恶的自己。 安室透在外人面前总是做得很好。 伏见宫恶玉和江户川柯南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 唯独芥川龙之介,完全不会读空气,反而一本正经地看向安室透,“既然你知道事情的来源,那你对真人了解多少?他是在那个实验室中吗,里面你还见过?” “……我只知道实验室里有咒灵的存在,但我并没有咒力,看不到咒灵,”安室透没有在这种时候置气,只是一个呼吸便调整好了自己,“至于那些我看到的所谓的‘人造咒灵’,应该就是柯南君刚才提到的改造人了吧?” 能被普通人看到的“怪物”——就是那日出现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改造人。 有改造人的存在,至少说明真人必然是那个实验室的一份子。 “至于其他人——呵,”安室透冷笑一声,“宫野明美的实验室,除了她以外,能进去的都是试验品。” “咔嚓”! 杯子落地摔成了一地碎片,浓郁的果香味顺着淌开的汁水弥漫在空气中。 灰原哀的清冷的脸色骤然僵硬,充满惊慌眼神带出了无措的语气,“你、说谁?” 第40章 宫野明美的名字就像是一个魔咒。 而且是个强力的魔咒。 只是用嘴说出来,就让灰原哀拿不住杯子。拖鞋底部刺进玻璃碴子,甚至膈到了她的脚底,但却无法阻碍她的脚步。 靠在柜子上的身体直立起来,亦步亦趋地接近沙发、接近安室透。 “你再说一遍,是谁?”灰原哀的声音几乎放大了一倍,言语当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显然,她听清楚了那个名字,她只是不能相信。 不仅是她,旁边的江户川柯南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真人也提到了“明美”这个名字,你们……认识?”伏见宫恶玉回忆,“宫野”这个姓氏让他感到隐隐有些熟悉,但过去的电视总是在循环播放某几集《名侦探柯南》,那些剧情他现在却用不上许多。 不过,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反应还是清晰的。 “岂止是——认识啊。”江户川柯南还有思考能力,“安室先生,你确认吗?” 安室透微皱着眉,摸不清眼前的状况,但还是回应了柯南的问题,“嗯,我当然确认,她……很有名。”他的眼睛瞟向了灰原哀,接着便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近一年来。” 换而言之,也就是雪莉背叛出黑衣组织之后,所以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很正常的。 第62章 “不可能啊……”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但比起自己,他显然更加关注女孩儿的反应,“喂、灰原,你——” 可灰原哀却听不进他的声音。她慌忙地沿着脖子,从衣服内掏出一个椭圆形的吊坠,打开金属的吊坠外壳,从里面抽出压着的照片,怼到了安室透的面前。 “是这个人吗,那个‘宫野明美’,是这个明美吗!”灰原哀急促地开口。 安室透定睛一看,里面是两个女人的合照。一个柔顺的长发、一个微卷的短发——显然,后者就是雪莉。她身披白大褂的样子,安室透是有记忆的。 而另外一个,毫无疑问就是宫野明美。 他对她的记忆更加深刻——不论是现在,还是更遥远的过去。 “是。”安室透并没有卖关子,“那样凶狠残忍的人,你很难记错的。” 灰原哀像是失力一般后退一步,就在她面前的安室透下意识地拉了她一把,否则意识和身体仿佛完全错位的灰原恐怕要摔在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上。 “这、这怎么可能?”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遮挡不住他震惊的神情,“我、她——明美小姐,是在我面前死的,我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听着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我甚至等到警察收走她的尸体才真正离开。” 他一定亲自检查过,以他对尸体的熟悉,应该不会是什么假死的招数。 随即,江户川柯南趁着灰原哀失神,言简意赅地讲述了十亿元抢劫案中,广田雅美——也就是宫野明美被琴酒灭口的事件经过。 “被琴酒灭口?”安室透搓着手指。 如果是琴酒,就不应该会失手,在没有不可抗力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反复确认目标的死亡。 听到“灭口”和“琴酒”的组合,灰原哀的身体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姐姐她、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的声音充满了哽咽的味道,她的眼眶发红,泪水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咒力、咒术,她、不是实验员,她也没有那么高的级别。她只是——”灰原哀的话语一顿,突然泄了气,“她只是最外层的,组织最底层的罢了。” 她应该有机会退出的,她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秘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吊着灰原哀的鱼饵。 宫野明美甚至没有什么正式的组织代号,她的代名词就是“雪莉的姐姐”。 “你是她的妹妹?”安室透瞳孔一缩,“你是宫野志保!” 他重新审视着灰原哀的轮廓,渐渐地,这个轮廓和他遥远童年记忆里的某个轮廓重合了起来。 两姐妹是非常相像的,尤其是年幼时的模样。 安室透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手背的青筋也迸了起来。 难怪,难怪赤井秀一的情报网要保护“灰原哀”,他不仅仅是在执行fbi的证人保护,更是在妹妹的身上,投射了自己对姐姐的愧疚。 安室透看向柯南求证,后者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伏见宫恶玉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气氛排斥,仿佛这个话题没有他的一席之地,甚至让他无从开口询问。 不过和他的顾忌相比,芥川龙之介显然思考得更加专注。 “所以,是死而复生?”他在大脑中搜索着可用的知识,“在咒术或是异能力中,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我能想到的就是,降灵术,可以召回死者的灵魂。” 但降灵术通常的使用对象应该是强大的咒术师,召唤一个普通人回来是不会有加成效果的。 “降灵术会让人性情大变吗?”江户川柯南问,“明美小姐不是什么凶残的人。”抢劫银行不能算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人,但宫野明美却绝对说不上坏。 她非常温柔知性,比起“坏”,她更像是一个被命运逼上绝路的人。 芥川龙之介摇摇头,“不会。” “性情大变,也就是说,她死了,然后复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伏见宫恶玉关键词捕获,大脑“咔吧”一下拧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附身?” 就像是美剧《supernarural》当中的恶魔附身,一个恶魔穿上人类的肉|身,用人类的面孔在地球上行走生存——有时候,即使肉|身已经死亡,也并不妨碍恶魔的行动。* 或是天使附身,天使行走人间也许一个肉|身。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因为芯子的变化,都毫无疑问会让人“性情大变”。 听起来,好像很符合眼前的状况。 如果是往恶和坏的方向变化的话,那就应该是—— “恶魔附身。”伏见宫恶玉补充道。 “恶魔?”江户川柯南眼神一散,“所以我们现在不仅有咒术、异能力,还有恶魔的体系了,是吗?” “啊不不不,只是一个比喻而已,或者说是别称。”伏见宫恶玉连忙摆手,“通常意义上,你可以把恶魔理解成咒灵,你懂吧——都是怪物,人们在死亡前看到的幻景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定义。” 芥川龙之介还附和了他的鬼话,“幽灵、鬼怪、恶魔——过去的咒灵有很多别称。” “你是说,我的姐姐,被咒灵附身了吗!”灰原哀有些急促地问道,她的嘴唇颤动着,似乎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询问,“那,如果祓除了咒灵,姐姐她——她有可能活过来吗!” 第63章 她胸口几乎是剧烈地欺负,努力想要抓住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江户川柯南对咒灵的了解相当初级,安室透也没有听过需要“附身”的咒灵,而这个问题也同样超出了芥川龙之介的知识范畴。 灰原哀仿佛也知道,只有伏见宫恶玉能回答她的问题。 伏见宫恶玉几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恳求,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可惜,他也许能回答她的问题,却一定无法回应她的期待。 这不是《supernarural》的剧场,没有那么多的死死活活。* 米花町笼罩着《名侦探柯南》的世界规则,死而复生绝不可能的——即使是在另外两个特殊能力的世界观下,死者复生也并没有被记录在案。 “抱歉。”他不能给灰原哀不存在的希望,“死者是不能复生的,复活的死者——就不是原来的人了。” 今天的夜晚对灰原哀来说,无疑是反复暴击的夜晚。 甚至不仅仅是对她,对安室透来说,也是暴击。 但安室透更加冷静,他在刚进入的组织的时候,就和宫野明美有过几次擦肩而过——那时他就认出了这个童年好友。只是时移世易,对方没有认出他来,他当时便也没有戳破。 他回忆着那时候的宫野明美,完完全全就是灰原哀照片上的模样、甚至和他童年记忆中的模样都无甚变化——相似的装扮、相似的风格和相似的发型。 她只是长大了,却没有变了多少。 但后来安室透真正相处的宫野明美、在组织中异军突起得相当出名的宫野明美——却不复过去的模样。 抛开那些恶劣的行为和手段不谈,安室透突然在对比中,意识到了一个似乎无伤大雅,却又奇怪微妙的变化。 她的头发。 只要安室透再调出十亿元劫案的档案他就会更加清晰地发现,宫野明美从幼年到死亡都几乎没有变化的发型,不知怎么的,在死而复生之后,就梳起了厚重遮额的刘海。 第41章 这是个不眠夜。 任何人都无法在今夜入眠。 宫野明美替代井之原爱理成为了一级目标,安室透原本对灰原哀的刻薄和攻击也缓和下来。 鉴于他在咒术能力系统上的资源并没有芥川背后的那些资源丰富,他很快就判断出了最优解。 他不会隐瞒宫野明美的实验信息。 “我只知道她是在延续‘银色子弹’的制造计划,但实验内容对外人保密,我没有深入接触过。” 安室透诚实道。 “‘银色子弹’……那是妈妈曾经的项目,”灰原哀坐在沙发上,有些失神,像是还没有从打击中回复过来,“我看过其中的一部分资料,aptx-4869就是在那些资料的基础上发展的。”* “像是毒药?”伏见宫开了句玩笑。 “不,杀人效果的毒药只是aptx-4869的副作用。”灰原哀没有察觉到他调笑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解释,“药物一直都在起效,只是有时候,副作用的起效速度比药物更快——人的细胞在死亡之后便失去了活性无法缩小——但,药物失活是因为细胞的失活,并非药物效果本身不存在。” 而她和江户川柯南就是那万中无一没有产生死亡副作用的那种。 如果aptx-4869是在“银色子弹”的基础资料上发展的,那两者之间就必然有一定的内在联系。 “返老还童和死而复生?”江户川柯南猜测,“听上去都是对自然法则的挑战。” 听到他的话,安室透若有所思,“时间……” “嗯?”伏见宫恶玉第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安室透的声音。 “我是说‘时间’,我曾经听贝尔摩德提起过——玩弄时间的人,也会被时间所玩弄。”像贝尔摩德这样的秘密主义者,典型的谜语人,她每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语,都有可能指向某一件事。 “死而复生、返老还童,这些也确实可以说是对时间的蔑视。”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我确实听说过一些和时间有关的异能力,放大时间的空隙、或是改变时间的进程。但这种异能力通常都比较鸡肋,并不强大。” 能力的强大性和复杂性是相互对立的,越是“纯粹”的异能力形式,就越容易积累得更加强大。 几乎所有“超越者”的异能力都是“单纯”的,是可以堆积的。 时间的结构太过复杂而严谨,这种能力的广度就决定了它无法具有更厚重的力量基础。 “这个世界上的力量体系可以有很多,但究其根本,却拥有相似的规律,”伏见宫恶玉说道,“这个世界,毕竟已经是一个世界了。” 一个世界里,力量体系之间的规律便一定会逐渐贴合,就像太阳东升西落——这样的规律必须只有一个,不同世界的融合中也不允许出现冲突。 “所以,想要用特殊能力达到逆转时间的目的非常困难。”江户川柯南提取了对话的重点,“我们得暂时把明美小姐身上发生的事抛开,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她会局限我们的推理范畴。” 安室透点点头说道:“我会想办法接触她的实验项目。” “太危险了。”灰原哀马上发出激烈的反对,“组织对实验项目的保密非常严厉。” 就像她消失后,组织第一时间就清理了和她有关的一切项目痕迹,驻地、员工——一切非核心的相关者,都不会有活口。 第64章 琴酒真正的工作范畴是清理痕迹,而不是单纯地杀叛徒。 “我有分寸,趁我现在负责井之原爱理的调查,是最有理由接触的时候。”安室透并不喜欢循规蹈矩,也并不害怕冒险。 他的每次冒险都是留好退路的,“还是要从人造咒术师的角度切入,组织想要变得更加强大,这一点毫无疑义。” “如果咒术师可以制造,那……异能力者呢?”芥川龙之介突然开口,“从武器制造的角度来说,在下认为,异能力者的收效要大于咒术师——培养异能力者的成本要远远小于培养咒术师。” “也许有其他的实验室。”江户川柯南猜测,“只是我们不知道。” 他打算送走了安室透之后,和赤井秀一通个气——他暂时不会把宫野明美的事情说出去,但却需要fbi的情报网帮忙一起确认一些可能性。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虽然不知道和黑衣组织有没有关系,但人造异能力者是存在的,”伏见宫恶玉插嘴,不仅存在,而且还非常有名,“我在横滨有个朋友曾经参与过这些项目——啊,而且她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那个项目圆满地完成了吗?”灰原哀瞳孔地震。 “完成是完成了,但绝对说不上‘圆满’。”伏见宫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在便秘一样,“就像井之原爱理一样,实验可以制造异能力,却无法控制异能力者的意志。” “你的意思是,异能力者逃脱了控制?”安室透眉毛一挑,并不意外。 伏见宫点头,“不仅跑了,而且把实验基地都给掀了,动静大得很。” 听到这话,芥川龙之介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横滨、异能力者、被掀翻的基地和巨大的动静。 “镭钵街?”他试探性地开口。 这个词不需要横滨本体人的知识加成,就连江户川柯南都听过,“镭钵街大爆炸?” 彼时,他还是一个真正的小学生,虽然主流新闻压制了镭钵街的报道,但在家中,工藤优作却常常会谈论起一些时事。 他还记得工藤优作以镭钵街为例给他分析政|府压制重大事故影响的基本步骤。 对!那是一次政|府事故! “你的那位朋友,不会是在体制内工作吧?”江户川柯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询问。 伏见宫恶玉愣了一下,不愧是江户川柯南,这都能推理出来。 他点点头,“没错,是政|府部门,异能特务科。” 医生能把港口黑|手|党的名字加入到异能许可证的推荐列表里,当然说明她在异能特务科里有相当程度的话语权。 甚至可以规避掉科内要员种田长官对港|黑的否决权。 江户川柯南连异能力这个词都感到陌生,更何况是这个秘密部门。 他看向旁边的公安,只见对方本就不白的脸变得更黑。 他马上判断。 公安和异能特务科的关系可能并不美妙。 “所以,异能特务科和组织有联系的可能?”安室透的眉头揪得死紧。 他似乎一直怀疑组织能够如此横行霸道的原因。 连扫射东京铁塔都能轻描淡写地翻篇,抛开□□的考虑,难道就没有更高级别的运作吗? “是与不是,我无法给你答案。但异能力者的制造,一定是符合战争需求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伏见宫恶玉没有参与过那些项目,但医生却是主管。 他在“拜访”港|黑之前,亲自翻阅了医生的诸多记忆。 她能在杀死港|黑先代首领之后全身而退,并且依然保证了自己在异能特务科中举足轻重地位是有原因的。 医生为国家工作,所有“邪恶”的事情,都是为了在欧洲战场加重筹码——上面的人不会在意这个过程中的“损耗”。 “那……我们究竟是在和什么对抗?”以江户川柯南的聪明才智,当然听懂了伏见宫的言外之意,他有些失神,不由回想起了父亲工藤优作的那些话。 ——父亲总是让工藤新一不能太过较真,他告诉他,他们生活的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而是黑白交织。 他们生活在一个灰色的世界。 和江户川柯南这个对正义有着极端追求的人相比,反倒是安室透的接受良好。 伏见宫恶玉观察着公安的神色,他并不惊讶,眉眼中甚至露出几分嘲讽。 仿佛早有预见。 这让伏见宫恶玉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国性恋的某人,就算不会世界观崩塌,也应该激烈反驳几句才对。 怎么会这么……淡然? “刺激过头了?”伏见宫低声的低声自语引来了旁边芥川龙之介的视线,他只能尴尬地摆摆手。 灰原哀耸了耸肩,“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工藤——你以为我那些数不清零的经费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组织?组织究竟要做什么营生才能养得起十数个我这样级别的实验室,更别提还有那些更烧钱的团队——养人、养武器,这些都是钱。”她冷笑一声,这是她最不愿意接受证人保护计划的原因之一,“你永远不知道,组织背后的支持者都是些什么人。” 气氛一时凝结。 “今天就到这里吧。”伏见宫看了看时间,这一夜都已经要过去了。 明天是休息日,他并不着急送惠去上学,但禅院甚尔在先前的联系中提前和他约了这一天,他得提前回去。 第65章 “在下也得走了,我明天有两项预约的体检项目。”芥川龙之介也站了起来,他的养父母在这方面可是相当严格,他放下一张名片,“如果有线索,请联系在下,在下也会和你们联系。” “喂!”安室透起身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芥川,他把自己的外套丢了过去,认真吐槽,“别穿着那身皮出门,胸标级别太高了,你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 “学园祭。”芥川龙之介一本正经,他当然也有学上,他只是因为非咒术师,而不就读于东京高专而已,“炭彦君的手作。” 第42章 禅院甚尔真是没有时间观念可言,这家伙不应该是个严谨认真的雇佣兵吗? 伏见宫恶玉一推家门,首先就发现了一地狼藉,一楼客厅里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物件,连头顶的天花板都被戳了几个窟窿,粉尘连带着二楼的衣柜都摔落在地——这可是特制的材料,等闲炸弹都无法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 废墟上,是叉着腰、还有些气鼓鼓的伏见宫惠,他右手边,是用手指玩弄匕首沾染的一点血迹的杀人鬼;左手边,是他那穿着背心跨坐在桌子上,正爱抚丑宝的禅院甚尔。 伏见宫恶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画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又重新打开了一次,妄图欺骗自己,眼前的都是幻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杀人鬼就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啊——你终于回来啦!” 他努力地歪头,别开视线。不远处的惠已经紧张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愧。而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禅院甚尔却没有丝毫愧疚,被划开一道小口子的手擦拭着宝贝咒具,只忙里偷闲地抬头打了声招呼,“哟!” 其实不用惠的解释,也能猜到——能把这个安全屋打成这么个鬼样子的,只能是禅院甚尔和杀人鬼。 “不是说要到下午才能来吗?”伏见宫恶玉扶额,用力将身上的杀人鬼撕开,“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份‘大礼’。” 禅院甚尔毫不客气地把冰箱里的吐司放进嘴里,竟然真的把一句嘲讽当成了字面上的意思,咧开嘴笑道:“小事儿,客气。” 伏见宫恶玉嘴角抽动,和这个人比脸皮是没有胜利希望的。 两只「玉犬」从伏见宫惠的影子里爬出来,小黑扒拉着木板碎石,将沙发推了出来,小白则用尾巴扫干净灰尘,还用嘴抽了两张洗脸巾来把沙发面擦干净。 惠揪了揪伏见宫的衣袖,显然是一副认错的姿态。 ——不,惠才是那个殃及池鱼的人吧。 但伏见宫很领情,只是才迈出去一步,禅院甚尔就已经一屁股坐了上去,还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唧,“啊——两只小狗还有点作用,这可比桌子舒服多了。” 「玉犬」和惠一样愣了一下,然后便开始一边一个咬上了他的腿。 “惠,拴好你的狗,”禅院甚尔并不用力挣扎,一手一个就把小黑小白卡在了臂弯里,“不然就把他们的头掰下来。” 禅院甚尔总是用正经的语气开玩笑,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正经事,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放开小黑小白!”惠用力地掰着禅院甚尔的手臂,但这完全是螳臂当车,“这里不是给你坐的!” “是吗,但我就是坐上来了,有本事把我拉开啊。”禅院甚尔往后一靠,骤然增大的拉力将惠甩在了他的胸肌上。 “嗷!” 惠捂着自己的头,禅院甚尔的胸口硬得像铁,让他白嫩的额头迅速泛红。两只「玉犬」听到这声痛呼,挣扎得更加用力。 伏见宫恶玉清了清嗓子,“咳咳——喂,我还站在这里诶,你们是完全看不到我吗?” 旁若无人地搞什么父子娱乐时刻? “我不知道还有人在这里?”禅院甚尔顺手把惠往旁边一搂,脸朝下用小白压在了他身上。 伏见宫意识到,对方虽然在和自己说话,但眼睛却是朝旁边——也就是杀人鬼的身上瞟的。他在防备着杀人鬼,并且想要让惠远离杀人鬼。 虽然表达方式欠揍了一点。 “好吧,禅院甚尔——” “伏黑。”甚尔打断了他,“我改名了。仔细想想,一直把那个垃圾堆挂在我的头上可真恶心。他们也不想让我这么个耻辱挂在他们的门楣上——把名字挂在一个垃圾堆上,呕……”他恶心地吐了吐舌头,“所以,是伏黑甚尔了,别记错了。” 哇哦—— 伏见宫恶玉眼睛一亮。 这可算得上是回归主线了吧? 虽然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推动行为,但结果是让人欣慰的。 “好的,伏黑甚尔先生。”伏见宫高兴地开口,“这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个?” “越是垃圾的地方,臭规矩越多。”伏黑甚尔一挥手中的短刀,空气中被割裂的声音“呼呼”作响。 伏见宫可不觉得他会乖乖守规矩。 讲真,他不明白为什么禅院家会歧视伏黑甚尔——禅院家真的有人是伏黑甚尔的对手吗? 要是按照黑暗漫画的走向,伏黑甚尔当场黑化,然后去屠杀禅院家会发生什么?有人挡得住吗? 「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是惠,且不说惠毕竟是伏黑甚尔的亲生儿子,他大概率不会对自己的父亲生死相搏,单说他幼小的年龄就不足以和伏黑甚尔对抗。 第66章 伏见宫甩了甩头,将和风院子里满地血腥的不和谐画面丢出了脑袋。 “恭喜恭喜。”伏见宫靠在桌子前,身后的杀人鬼把自己的头也伸进了他的红色围巾里,紧紧地把两个人的脖子勒在了一起,“呕——松点,松点!” 伏黑甚尔观察着杀人鬼的表现,手里的力量跟着伏见宫的话一松,小黑小白马上就从他的胳膊里翻了出来。 惠半跪在沙发上一露头,就和小黑一起咬在了甚尔光|裸的胳膊上。 但伏见宫打赌,他们的牙——尤其是惠的牙,绝对没有伏黑甚尔的肌肉硬。 战果可想而知。 “有事说事吧,天亮了我得找人来修,这里还得住人。”而且不只是住他们,伏见宫恶狠狠道,“你在至少得给我出一半的费用。” “我的口袋比我的脸都干净。”伏黑甚尔半点羞耻感都没有,摆明了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的姿态。 “大哥,二十亿?”伏见宫瞪大了眼睛。 “早就花完了。”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运气可真不好。” 伏见宫才不相信他全部用去是赌博了,伏黑甚尔的玩心大,但也没有大到这种不分情况的时候。 他让骇客留意着黑市上几个需要点特殊门路的咒具,都是在这段时间内被买走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点情报作为补偿。”伏黑甚尔的话峰回路转。 伏见宫眉毛一挑,“哦?一毛不拔的赌鬼还有谈补偿的一天?” “怎么,看不起我?出去打听打听,我口碑很好的。”伏黑甚尔还有点翘着尾巴的自得。 别的不说,伏黑甚尔的专业精神确实值得赞誉——从很多意义上来说都是。 “是是是,雇佣兵之王,”伏见宫恶玉点点头,“说吧,情报。” “最近看了个新活儿。”伏黑甚尔揉搓着伏见宫惠的刺猬头,像他这样级别的佣兵,即使金盆洗手多年,再出江湖也根本不会有空窗期,委托通过中间人如流水一般袭来。 就连运输工都听到了风声。 “孔时雨说是匿名委托人,但——” “没什么是能真正匿名的。”伏见宫接话。 “没错,一套任务目标很有意思,”他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一沓照片,像飞镖一样甩给了伏见宫,“就是有些目标的价格,我不太满意。” 一沓七张照片。 张张都是熟人。 最上面第一张,赫然就是伏见宫恶玉自己的脸。 “真是惊喜。”他往下翻,第二张更炸裂。 是惠。 难怪说是价格不满意。 伏见宫的脑袋不由地想起一句话——这可是骨肉至亲啊,得加钱。 得给伏黑甚尔多少钱才能让他心动? 再往下,就是榎本梓和毛利兰。 “能把我们都联系在一起的,就只有一件事了。”伏见宫恶玉一笑,“还真是下血本。” 但因为骇客在“禅院惠”到“伏见宫惠”转变上所做的工作,这个任务找上伏黑甚尔,简直就是撞到了枪口上。 伏黑甚尔没有马上掉转头去杀人,已经是足够理智了。 “七海建人、灰原雄和芥川银——知道得还挺详细。”伏见宫恶玉嘲讽道,“这得是内部消息了吧?” “能把垃圾堆捧上神坛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伏黑甚尔半点不奇怪,“我查过了,真是从一个垃圾堆跳到一个更垃圾的地方。” “让我猜猜,加茂?” “准确地来说,是加茂慎吾。”伏黑甚尔补充了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分家的小喽啰,咒术师等级最多准二级——就算我对报酬不满意,但那也不应该是他能拿出来的钱。” “哦……所以,有人在帮他付钱。”伏见宫恶玉点点头,“多少?” 伏黑甚尔给他比了个“五”的手势。 以天与暴君的身价,七个目标——四个普通人,三个刚过三级评级的咒术师——这个“五”的单位不会低于千万,甚至应该是“亿”的单位。 毕竟,这可是伏黑甚尔复出后的第一单,任何雇佣兵都不会让这一单失败。 这个封口手段,真的给绝了。 “王牌雇佣兵先生,这些事泄密了吧?不违反你的职业道德?”伏见宫调侃。 “道德?那是个什么东西?”伏黑甚尔抬头,露出了一个刻意疑问的眼神。 第43章 伏黑甚尔的某些消息,比骇客还要灵通。 这些私人雇佣,在打款之前,一向是没有任何记录的。 甚至连打款,中间人都会提供专业的“洗白”服务。到了伏黑甚尔这个级别,中间人甚至不会在这方面收佣金,任务抽成和“引荐费用”已经很够赚。 不过,骇客紧密监视着孔时雨的账户,只晚一步就察觉到了这件事。 伏见宫恶玉看着骇客发来的流水账单,转头,“你真的接了单子?” “白给的钱,为什么不要?”伏黑甚尔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伏见宫宅里用来装饰的名酒都被他祸祸了个干净。但鉴于他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帮伏见宫找了个专业修复的咒术师,伏见宫决定不计较这点小事,“直接找上孔时雨门的人,通常都很着急,想要摸清幕后的所有名字也不难,不过得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第67章 伏见宫恶玉的脸色一滞,“你真打算动手?” “放心,不会动在你周围,他们的价也不是给几个普通人开的,是给那三个咒术师开的,得杀他们才有效果,”伏黑甚尔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了,他是强壮,不是莽夫。相反,他比外表看上去要精细多了,“三个一年级生能有多少能力?这个开价重在身份,东京咒高现在的实力还算够看。而且因为不久前的一个任务,他们的防备心很重。” 强者也会因为疏忽而暴毙,相对的,弱者也会因为警惕和防备而存活。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的‘安全屋’就在学校里。高专的「账」是用来拦截咒力的,拦不住我。” 伏黑甚尔是大部分「账」的bug,即使是普通人身上也会因为负面情绪而产生咒力,只不过普通人无法控制,会让这些咒力流失到空气中,咒力囤积成诅咒,就会形成咒灵。 但伏黑甚尔是万中无一的「天与咒缚」,他是纯粹的零咒力,「账」不仅拦不住他,甚至无法检测到他。 在这个bug被发现之前,伏黑甚尔就是可以随时潜入任何咒术师聚集地的顶级刺客——鉴于他的任务从来不留活口,这个“被发现”的几率着实太低。 “把他们的尸体挂到高专门口,应该就不用我们动手去处理幕后黑手了吧?”伏黑甚尔大敞着腿,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画面搞得血腥一点,给他们一点‘血’的线索。” 伏见宫恶玉第一次切实地感觉到,伏黑甚尔是真的没有什么道德观念。 三个十三四的少男少女,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考虑着收益最大的杀戮方式。 “不,”伏见宫恶玉抬手,对这种病态的讨论感到生理不适。要是伏黑甚尔直接去做,他顶多也就像是读新闻一样,感叹两句,但这种讨论带给他一种参与感,让他不想接受,“我还没有和他们结死仇的打算,尤其是五条悟。” 这个十年之后的“最强”的名号深入伏见宫之心,让他比这个时间点上的任何人都有更深刻的感觉。 伏黑甚尔却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把那个高中生放在眼里,“怎么,担心?只要钱到位,我可以帮你把这个‘忧虑’也一并解决了。” 他有资本说这个话。 “我信你有这个能力,但何必树敌,用他去掣肘御三家不好吗?”伏见宫摆摆手,“你儿子在我手里,你最好把你收的钱退回去啊。” 也只有惠不在的时候,他能说这种话。 因为负责修复房屋的是咒术师,所以伏见宫把惠寄存到了阿笠博士家,用少年侦探团拓展一下伏见宫惠的社交圈。 惠的乖巧老成让他不适合在幼稚园里寻找朋友,小学生或许好一点。 还有个伪·小学生的江户川柯南看顾,他觉得给他们一点相处机会对未来的发展相当有利。 “我的规矩,定金一概不退。”伏黑甚尔在这方面完全就是个貔貅,“不用担心,我就是收这个钱不办事也没人会知道。” 像这种公然刺杀东京咒术高专的活儿,雇佣方比被雇佣方还要要求保密,绝不会大肆宣扬自己的意图。 这样的任务里,伏黑甚尔反咬一口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可不仅是定金吧。”伏见宫扫了眼账单上的一串零,这要只是定金,按照佣兵行业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定金的潜规则,岂不是都要赶上他买伏见宫惠的价格了? “我很贵的,钱算什么?”这种话由伏黑甚尔说出来可真奇怪,“我的一单可不仅仅是钱,尾款是‘三池傍’——一件刀型的特级咒具,开双刃,很好用。” 他暗示性地看着伏见宫恶玉。 “拜托,我可没有咒具能卖给你的。”伏见宫恶玉战术性后退,“我又不是咒术师。” “嘿嘿——谈钱多伤感情啊,”伏黑甚尔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身上没有,但你那位运输工下属两天前运了一批货,我想要那个地址。” 两天前确实有一笔款项进账。 伏见宫恶玉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情报来源。”伏黑甚尔眉毛一挑。 伏见宫了然,“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对吧?” 伏黑甚尔的表情不言而喻。 “你关注咒具我倒是不奇怪,但——你是怎么知道运输工的?”伏见宫一歪头,“还知道他是我的下属?” 这个临时编造出来不久的关系,可没有多少传播途径。 “我也不是只做咒术界任务的,”伏黑甚尔一摊手,他的饭碗可广得很,“黑|手|党的出价一向很高。” 在他成名之前,生计更多是来自于对他没有什么偏见的咒术界以外。 屠杀咒术师在最初,只是伏黑甚尔的一种泄愤和证明。 伏见宫恶玉了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森鸥外还不至于在明面上给他找麻烦,应该是太宰治想要试探他的底线。 伏黑甚尔知道,就意味着还有其他人可能知道。 运输工神出鬼没,但他可有固定住址,还有普通人的身份。 他搓着手指。 这个时候要是退一步可不是海阔天空,在他有反应之前,太宰治不会停手。 但伏见宫看不透,太宰治试探的意义何在? 底线这种东西是很灵活的——还是说他在测试自己的情报网? 第68章 伏见宫揉揉鼻子,想要摸清太宰治的心意实在是不现实。所以,哪怕已经被算计进了某个计划中,他也得按照目前的想法给出自己的反应。 和太宰治打交道真是折寿。 “不就是挑衅一下吗,谁不会。”他看了看旁边无聊地用手指在颜料盒里翻搅,把颜色糊得到处都是的杀人鬼。 也该给他找点事做。 反正太宰治不是在货轮附近偷窥到了装杀人鬼的盒子吗,既然想知道,那就给他个机会见一见。 “所以——地址?”伏黑甚尔并不接他不需要知道的话茬,直接跳回了自己关注的重点。 “如果那是港|黑的仓库,我随后就发给你。”伏见宫恶玉咧着嘴笑。 伏黑甚尔举了举酒杯,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差点忘了。”伏见宫恶玉拿出手机,调出芥川龙之介的号码,不过在拨出去之前,还是象征性地咨询了一下,“我打算分享一下这个情报,介意吗?” 想要借刀杀人又不是非得要高专一年级的学生祭天。 伏黑甚尔抬了抬手,示意他随意。 伏见宫拨出号码,对面回应的声音却不是那句熟悉而谦卑的“在下”。 他把手机拿下来,对着屏幕重新确认了一遍号码,随后才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芥川君?” “龙之介的同学?”这一句话就暴露出了芥川龙之介的社交范围之狭窄,他的通讯录里大概只有同学,“我是他大哥。龙之介正在做检查,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哥哥? 那就是夏油杰了? 这个声音比伏见宫想象当中要有礼貌。 “芥川君的哥哥,那就是夏油杰君了吧,这里是伏见宫,他有提到过我吗?” “非常抱歉,我在寄宿学校上课,对龙之介的学院生活知之不多。”即使隔着电话,夏油杰也很给面子,道歉的同时还不忘解释一句。 比起他刚刚在太宰治身上受的一点气,伏见宫对夏油杰的好感度飙升,“啊,不——我不是他的同学,我们昨晚才见过面。” 昨晚见过面,他所牵涉的事情一目了然。 夏油杰本来就对弟弟昨晚偷跑出去调查的事情非常生气。 对面的呼吸声微微一重,接着,伏见宫隐约听到了一点脚步声。 对方一定是拿着手机走开了,这种对话有必要避开他的普通人父母。 “我还在听。” “只是同步一点情报,刚才的新消息,一位叫做加茂慎吾的咒术师出高价——包括一个特级咒具的高价雇用了人要灭一年级的口。”伏见宫恶玉可没有卖关子,也不给夏油杰发问的机会,补充道,“我也在灭口名单上,所以——免费情报,不用客气。” 第44章 夏油杰和伏见宫恶玉见了一面,一方面是作为对先前出手救了芥川银的感谢;另一方面,和芥川龙之介不同,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好人”带着防备。 他不认为一个普通人能够在咒术师和咒灵的战斗中起到什么作用。当然,夏油杰对那个“鬼先生”更好奇。只是对方今天似乎并没有出现,按照伏见宫的说法,对方似乎是去什么“儿童乐园”找乐子去了。 儿童乐园? 那位鬼先生的年龄有那么小吗? “不是身体年龄,是心理年龄。”伏见宫抠了抠脸,有些尴尬地说道。 虽然杀人鬼走得不情不愿,但他还是很听话的。 希望这种听话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原谅我的冒犯,但——”夏油杰开门见山,“你是怎么得到那个消息的?” “首先,我也在死亡名单上,其次,我也算有几个朋友。”伏见宫恶玉没有细说,现在还不是揭露他、伏黑甚尔和惠关系的时候。 夏油杰还抱着些怀疑,一切都太凑巧了,他并非不谙世事,“加茂慎吾,加茂……这是御三家的人吧。我也有御三家的朋友——他们的信息,有这么容易被摸到吗?” 尤其是这种事情。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我的情报源也不在御三家内部。他们不会直接用自己家族的人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而只要有委托别人的需求,自然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伏见宫恶玉像是干脆坦诚似的,向后一靠,“情报是很值钱的,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意,赚个人情钱……没办法,我也不是什么能靠实力吃饭的咒术师,有点咒力混进这个圈子而已。但,我也不是软柿子,黑市都把我的名字都挂上去,要是这我都没点反击的门路,我也活不到今天。” 他顿了顿,准备着自己的措辞,一味地装好人在夏油杰这个年龄的男孩儿面前是下下策,“我想和芥川君通气也不是什么无私之举,只是利益相同。比起咒术师,我们——毛利小姐、榎本小姐和我更容易死,不是吗?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不想今后每一天都提心吊胆。” 他说着,抬眼狠厉地看着桌子对面的夏油杰,“不仅仅是我,名单上的人睡觉都不得睁半只眼。” 涉及到自身安全,要是太冷静未免就显得太有城府了些。 对待热血少年当然要用更加激烈的情绪。 “学校是安全的,一年级生现在都不被允许离开学校……”夏油杰皱着眉,他仔细考虑着让名单上的其他人也暂时住到学校附近的可能性。 第69章 只有距离足够近,他才能分心保护他们——夏油杰在这方面的考量上没有一点犹豫。 在他看来,咒术师保护非术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好犹豫的。 “学校?”伏见宫恶玉摇摇头,张嘴就把三个一年级居住的宿舍分区、楼号、房号都说了出来。在夏油杰目瞪口呆之际,又接连把榎本梓和毛利兰的地址说了出来。这俩普通人的住址自然更容易查,“至于我,东京都米花市米花町五丁目40番地。” 高专的校园范围极大,宿舍也多,学校并不会给学生硬性分配宿舍,大多是学生自己选的位置。有需要也可以随时变动,或是一人占几间宿舍,咒术师稀有,这些自然都不是问题。 可就是因为宿舍多变,连学校的档案中都不会刻意记录学生的宿舍位置,这时却被一个外人轻易地说了出来。 “我是怎么知道的?”伏见宫恶玉歪头,“你们大概没有发现,已经有人进过你们学校了。” 夏油杰背后的寒毛一竖,“谁?!” 其实是欺诈师的信息来源,伏黑甚尔无利可图,才不会为了一点蝇头信息就跑一趟咒术高专。 但伏见宫恶玉不会说出来,他只是耸耸肩,一脸高深莫测,“你觉得能是什么人?我的朋友摸不到你们学校里,但是能在黑市上摸到点其他的东西。我打赌,很快,能够保护七海君、灰原君和芥川小姐的人就要被调开了。” 像是回应他的话,他的话音才落,夏油杰的手机便“叮”地响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一看,脸色果然大变。 ——骇客,干得好! 伏见宫用力压制着想要扬起的嘴角,那个信息倒是不假,但是送到夏油杰手机里的时间却是被骇客延迟了的。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否则怎么能让对方联想到他想要对方联想到的地方去呢? “夏油君,如果你这边有事,我们可以再约时间。”伏见宫恶玉当然不可能假装看不见夏油杰大变的脸色,便用这种说辞以退为进。 “不,”夏油杰握紧了手机,他的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酝酿着风暴,“是个临时任务。” 伏见宫一顿,“让我猜猜,要把你调出去?” “不仅是我,还有悟。”夏油杰把手机翻转,推到了伏见宫的面前,竟然把手机的任务界面直接展示给了对方。 天时地利人和,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地相信伏见宫恶玉。 “往上的前辈们已经少在学校生活,二年级的战力就是我和悟,硝子被借调到了京都,夜蛾校长忙着和总监部扯皮,剩下的老师也任务繁重——”他的脑子里快速把学校中的所有人都过了一次,“就只剩下一般人老师一个……” 但欺诈师表现在外的形象,可全然称不上是什么“战力”。 甚至,连欺诈师最近都常以收集心理素材的名义外出——当然,她外出的真正目的在于搞定真人。 在伏见宫所有的马甲里,只有欺诈师适合这个工作。他不可能永远拘役真人,但只是简单的祓除却也太可惜了,而欺诈师显然很擅长把“他们”变成“我们”。 “一次性把你们都调出去?不会太明显吗。”伏见宫做出了思索的模样,适当地露出了一些对高专机制的陌生。 夏油杰果然咬钩,两点一线忙于祓除咒灵的他并没有多离谱的戒心,再加上一点点芥川兄妹的滤镜,足够伏见宫恶玉用了。 “同级生基本上会是默认搭档,我的任务大都是和悟一起。”夏油杰一级咒术师的资格证正在审核,等他和五条悟有了正式的一级证,以后才会开始单独执行任务——或是按照欺诈师和夜蛾正道的提案,带一带学弟学妹。 夏油杰是愿意的,尤其是在一年级里还有他妹妹的情况下。 “任务时间很紧啊,就在今天?地点是冲绳,任务内容包括了调查的过程——很有弹性的任务内容——预计时间……没写。”伏见宫恶玉冷笑一声,“那就是无限期了?什么时候他们的任务结束了,你们的任务也就能结束了。” 已经不需要他再挑拨什么,这个任务在夏油杰心里已经变了味道。 “能够控制任务的分发,不就和一年级一样了吗?”他马上就想到了不久之前发生在一年级身上的相同套路,只不过他并没有感受到任务的危险,只是感受到了咒术师体系内部的危险,“加茂慎吾……果然是御三家能有的权力。” 原则上来说,五条悟作为五条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也完全有权力影响任务的分配,甚至可以直接介入到权力体系里。只是在一个完备的体系中,想要介入就难免要忍受体系内的现状、不可避免地要接受同化。 五条悟不愿意,他甚至连碰都不想碰。 但这个现状无疑很能说明问题。 御三家有这个能力。 夏油杰一阵心烦意乱,虽然明白了任务的阴谋,但他却依然进退两难。 总监部会调整任务分配,但却不会创造不存在的任务。 如果这个任务存在,真的有受咒灵困扰的普通人,夏油杰又不能允许自己不去做这个任务。 “你不会只是来分享这个消息,”夏油杰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在两三秒的斟酌后,看向了伏见宫,“有什么计划吗?” 第70章 “当然,加茂慎吾我已经调查过了,他拿不出黑市里的那么多筹码,他后面一定还有人。这个人不揪出来,我不能安心。”伏见宫也不啰嗦,开门见山,“但我的计划,需要你们的配合——不仅是你,还需要你的朋友、你的学弟学妹,甚至是你们老师的配合。”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眼镜后的眼睛有着和欺诈师一样的幽深,“怎么样,有兴趣听听吗?” 第45章 时隔多日,伏见宫恶玉再次踏足港口黑|手|党。 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来势汹汹,更没有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港口黑|手|党正门口,等着人来迎自己进去。 这个人选也不出所料。 “太宰君。”他笑道。 “啊——上次见面真是来去匆匆,我一直想找机会再和你好好聊聊的!”打着领带的正式模样意外地适合这个年龄并不大的男孩,他没有穿西装外衣,反而是露着精致的黑色马甲。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绷带,还颇有些学院风,看着很是乖巧。 但伏见宫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小绵羊。 森鸥外也不是随便派人出来接他的。 他看着对方比平时更多的绷带,心中知道杀人鬼昨天晚上做得已经相当克制。 “我这不是来聊了吗?”伏见宫恶玉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把领结拆下来的冲动,他并不习惯把衣领系得如此一本正经,“太宰君有什么要在这儿指教的吗?” “指教你?那位‘白色先生’还不得把森先生后移的发际线都给剃光吗?”太宰治反讽了一句,侧身引路的同时,也马上便暗示出了对方的目的。 “那个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一时看不住就跑出去闹事,”伏见宫根本不避讳昨晚发生的事,而是掏出道德绑架必备神器之他还只是个孩子,“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小孩子?”就算是太宰治都没法睁眼说这种肉眼可见的瞎话,“那我岂不是更加幼小,你怎么能欺负我这么个稚子呢?” “我是指这里。”伏见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一些事,鬼的心智无法成长,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我怎么好责怪他。” 他马上给杀人鬼先找好了理由,不论说不说得过去,总是一个搪塞。 他相信先前太宰治的试探中,也能找到一个如此这般的理由。 他跟着太宰治向前,随着电梯上升,一阵失重感传来。 伏见宫恶玉看着崭新的电梯间,四周的金属材质哑光,几乎不会反射出任何内容,红色地毯下的质感相当柔软,让人有种受欢迎的错觉。 突然,他口袋中的手机微微震动。拿出来一瞧,便发现设备的屏幕发蓝,震动成了它报废前的最后一丝怒吼。 他眉头一皱,就看到旁边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忘记说了,这里增加一点小小的安全措施……你大概得更换你的设备了,”太宰治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你不会要责怪我这样可怜巴巴的小孩子吧?”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伏见宫恶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说着,他便把手机轻拍在了太宰治的身上,“送你了,想怎么玩都行。” “这么大方啊。”太宰治毫不客气。 他缺的当然不是这一部手机,但一个人的手机里通常隐藏着许多东西。 电梯确实损毁了手机,可却也不算是“致命伤害”。 伏见宫敢这样把手机给他自然就是自信手机不会被追查到什么信息,但太宰治最喜欢的就是在别人绝对自信的地方打击敌人,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份挑战。 电梯的速度很快,顶层如约而至。 今天的首领办公室和上次相比亮堂了许多,背后的落地窗没有被隔板阻隔,阳光能够直射进来。 “伏见宫先生。” “森先生。” 两人互相颔首致意,接着才坐下来。 “没有想到伏见宫手下还有那样的人物,中也君狼狈的样子可太少见了。” “没想到吗?”伏见宫恶玉失笑,眼神瞟向旁边的太宰治,“你确定?” 太宰治都看到了,难道森鸥外会两眼摸瞎吗? 伏见宫才不信。 “当然,谁能想到中也君也有那样狼狈的时候呢?”森鸥外避重就轻。 反倒是太宰治靠在他的桌子前,反驳了一句,“哈——森先生,你真该看看我创办的中也专题杂志周刊,要我下周帮你留一本吗?” 森鸥外对这个内部杂志早有耳闻,但碍于首领的面子问题,他不好亲自去秘书处要,他马上借坡下驴,“那自然再好不过。” “伏见宫先生也感兴趣吗?” “当然,我对太宰君的文学素养非常有信心,”伏见宫话里有话地比了个大拇指,“不过比起杂志,我还有更感兴趣的东西。” 森鸥外眼睛一眯,知道这是终于进入了正题,“就是你早些时候打电话来提到的‘借调’?” “嗯,想和你借个人。”伏见宫没有再绕弯子。 “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得到你这样的青眼?”森鸥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伏见宫恶玉的视线在旁边太宰治的身上一扫,接着说道:“贵公司秘书处的情报员,坂口安吾。” 向一个组织借情报员是相当冒昧的行为。 第71章 他看着森鸥外的神色隐约暗含着探究和思索,“我最近在调查一个人——当然我对你们港口黑|手|党的情报运作模式毫无兴趣,我需要的是坂口安吾的异能力,「堕落论」。” 森鸥外的脸色微变,但他没有开口,而是他身前的太宰治识趣地挖苦,“伏见宫先生的路子可真广,情报员的情报都能轻易拿到手。”他坐在首领的桌子上荡着双脚,“这样的话,伏见宫先生有没有兴趣把我身后的这位萝莉控变态男给搞下去啊,那就不用借安吾——安吾就是你的啦!”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森鸥外竟然也不变脸,只是委屈巴巴地一落肩膀,“太宰君,我这个首领做得有那么差吗?” “压榨童工,还用‘死亡药水’的噱头吊着我,”太宰治昂着下巴,“这样的森先生,当然差劲极了。” 他们的对话带着调侃式的轻松,但伏见宫知道,这两个人可不是来让自己听相声的。因为医生的存在,森鸥外必须试探自己的态度。 医生在港|黑的人脉未消,而他在异能许可证上却又太容易松口了。以至于让森鸥外不由多想——他会不会是在给别人作嫁衣。 和平共处的前提条件是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 “我自己还在别人的死亡名单上呢,还是饶了我吧,”伏见宫瘫靠在椅子上,紧绷的姿态放松下来,“我自保还来不及,可养活不了你们港|黑这么多人。” “什么死亡名单?”太宰治顿时来了兴趣,双手撑着膝盖前倾,“什么人能追杀你?” “我也想搞清楚,所以才借你们的人一用,留下的线索都给我炸没了,我需要一个能够读取物品记忆的异能力者。”伏见宫恶玉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对坂口安吾异能力的了解。 “安吾的能力,哪怕是在港|黑内部,知道的人也很少。”森鸥外十指交错,眼睛里锋芒毕露。 而坂口安吾,又是在医生之后来的—— “你们港口黑|手|党的先代,不是罗列了一个异能力者的名单吗?誓要把横滨有用的异能力者都网罗到自己手上什么的,”他抬眼,看着森鸥外空了一秒的表情,一挑眉,似笑非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桌子上,“怎么,先代没有来得及把名单留给你吗?” 第46章 虽然放了近似嘲讽的狠话,但伏见宫恶玉还是在森鸥外略显怪异的眼神中,把名单留在了他的桌上。 这是他放出的筹码。 原本,他也没有想着要白嫖坂口安吾的异能力。 和森鸥外这样的人交往,最好一是一、二是二,把天平的两边摆正了,别去吃他的人情——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伏见宫恶玉可不想给自己埋个定时炸弹。 情报员对于一个组织来说是很特殊的,但一个情报员肯定换不来如此大量的异能力者名单——不仅有已经加入某些组织的,还有数量不少的野生异能力者。 森鸥外在伏见宫离开之后才展开名单,上面记录的不仅仅是横滨本地的异能力者,还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外国名字,甚至也清晰地包括了森鸥外自己——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信息绝密的与谢野晶子。 “现在最想拥有这份名单的应该是异能特务科,”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异能力者都登记在案,森鸥外把单子放在桌面上,“太宰君,你觉得异能特务科知道这份名单吗?” 毕竟伏见宫恶玉在港口黑|手|党的资源显而易见地来自医生,而现在的医生就在异能特务科就职。 “如果只是医生那样的人,就绝对不可能交给异能特务科,她并不给那边卖命。”太宰治的眼睛扫过名单,上面赫然有着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的名字。 “所以,果然还是要看伏见宫恶玉的态度吗?”森鸥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顺口便问起,“你怎么看?” “奇怪。”太宰治对人的评价少有用这样不上不下的中性词,“而且很矛盾——作为医生和运输工的上峰,他有一种和下属格格不入的人性。” 昨夜,他专门给伏见宫恶玉留了一批人在卸货港口,想要看看对方被试探的怒气能到哪一步。杀人鬼要示威本应该奔着他们去,却抱怨着伏见宫的命令,硬是等到了中原中也骑着哈雷赶来。 显然,就是在顾忌着些人命。 杀人鬼会顾忌人命吗? 在那日看到卸货之后,太宰治很快就摸清了这个“幽灵货物”的真实身份。 对方在俄罗斯和客轮上的惊人战绩绝对不是会顾忌血腥的人,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伏见宫恶玉。 可在太宰治看来,伏见宫除了“恶玉”的名字外,身上几乎没有和纯恶沾边的地方。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伏见宫时候,对方坐在运输工摩托后座的模样。 隐隐有种踏足陌生地的恐慌。 像这样的人,别说是杀人鬼,连收服像运输工和医生也显得天方夜谭。 这种异常便让他不得不在意那每个人脖子上都带着的choker——比他给中也选的更有束缚感,那种choker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 太宰治回忆起运输工在中了“巫雏”效果之后依然能够行动的前摇动作……越发觉得伏见宫身上的谜团云雾缭绕。 不过,太宰治和森鸥外的这些讨论和想法,却并不在伏见宫恶玉本人的考虑之内。 第72章 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人——虽然清楚,坂口安吾作为情报员也一定会尽可能地搜集他身边的线索,但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找好了牵制他的人。 坐在港口黑|手|党配车的后座,伏见宫恶玉享受着坂口安吾的司机服务。等返回米花町一看时间,恰到好处。 安室透站在黄线前,看着停稳的车辆上走下的人,开口道:“按照你说的,现场多拖了一天,毛利老师请的施工队明天才会来——你的‘场外援助’?” “就在这里。”伏见宫恶玉指了指旁边,“见见你的同事。” 用“同事”这样的词形容可真微妙,让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但看着伏见宫恶玉眯眯的眼睛,两个人却都谨慎地没有问什么。 毕竟港口黑|手|党的车对于安室透这样的人来说并不难认,而“波本”的身份对于情报专员的坂口安吾来说也不能算全然陌生。 同事——或许是指他们的□□背景。 两人心里的猜测一时重合。 “需要我帮忙介绍吗?”伏见宫恶玉插|进他们中间。 “不必,”坂口安吾板正地站着,他推了推眼镜,“鄙人坂口安吾。” “安室透。” 他们两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仿佛都没有这个意思。 前后脚跟着进入现场,毛利侦探事务所内的惨状依稀还能看到过去爆炸和战斗的痕迹。 坂口安吾摘下手套,用手细细从门口一路抚到爆炸正中的位置。 他能看到的当然不仅是井之原爱理的画面,也包括了不久前这里发生过的两场对峙,甚至让他连总监部派来清理血迹的「窗」的成员都看得一清二楚。 坂口安吾的脸色微变,伏见宫既然能知道他的异能力,又如何能不知道他异能力特质——通过「堕落论」所看到的画面是无差别的。 ——伏见宫恶玉是咒术师? 安吾在心里斟酌着,对方是故意想要通过他把这个消息传给港口黑|手|党的吗? 他又看看旁边的安室透,这个人的身份似乎也不像是港口黑|手|党内记录的那样简单。 他脑中的念头多变,手上的工作却不受丝毫影响。他的指腹沾染了一层灰黑,在连渣都不剩下多少的沙发座前,停了下来。 “有什么发现?”伏见宫恶玉蹲在他旁边,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生怕打扰了他。 “在这里,你提到的那位井之原小姐把某样东西丢在了这里。但……”坂口安吾的手指细细摩挲,想要挖掘更深的实物记忆,“……东西只在地面上停留了很短的一个瞬间。” 短到连他都要细细反应才能察觉到落地的声音。 “再接着就是爆炸。”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气,他仿佛能够通过手指感觉到爆炸时那炽热的温度。 安室透早就意识到了这个“场外援助”是一位异能力者。看着此时如此场景,带着对对方的异能力猜测,他一阵背后发毛。 他硬着头皮问,“那,你能知道是什么人安装的炸弹吗?” 坂口安吾沉默了半晌,从「堕落论」繁杂无序的信息中,提取着有效情报,“恐怕没有人来安装过所谓的炸弹。” “不可能,现场勘查里有明显的□□残留。”安室透皱眉,“是人为制造的危险。” 坂口安吾站了起来,“我只是说没有人来安装炸弹的人,并没有说这是一次意外。” “异能力或是咒术?”伏见宫恶玉马上反应过来。 如果是这样也便能解释,为什么黑衣组织的反应能够快到,能让井之原爱理在临时决定的毛利侦探事务所里被炸身亡。 坂口安吾点点头,“爆炸的,就是井之原爱理本身——爆炸是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他在地面的详细记忆中,是先感受到了血肉炸裂,紧接着才是一股热浪。 这之间的间隙短到只有零点零几秒,但安吾细分出来了。 这就对了。 □□并没有锁定毛利侦探事务所,黑衣组织也没有预判井之原爱理,而是这个爆炸的威胁,一直就在井之原爱理身上。 安室透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伏见宫恶玉点点头,顺着安吾手指的位置摸了下去,“这里,就是东西掉落的地方?” 坂口安吾点头。 “明白。” 伏见宫恶玉深吸了一口气,井之原爱理是人造咒术师,她所用的超常理手段,也便必然是某种咒术手段。 “集中,集中——” 他集中着精神,咒力沿着他的掌心倾泻而下,眼镜后的瞳孔散射着光芒,像是一颗通透的黑色玻璃珠,带着视线穿刺过了一层难以察觉到的咒力屏障。 “原来在这啊。” 他的精力无法分散在整个房间,但只集中在一个点,伏见宫还是能做到的。 第47章 伏见宫恶玉的手穿过地面和空气间看不见的能量薄膜,摸到了一个极小的空间。 在外人的视角看来,他的手腕仿佛一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神经无疑都紧绷了起来,注视着他消失的手,看着对方即将拿出来的东西。 一个井之原爱理藏匿起来的东西,她不希望人轻易能够找到的东西。 第73章 安室透已经有了猜测,但心却还是不由地提了起来。 “好小。”伏见宫恶玉把手掏出来,两根指头捏着一块小小的黑色方块,定睛一看,这个“方片”的作用显而易见,“啊——是芯片。” “果然,她不是为了把自己捞出来才逃离那里的。”安室透眼睛一亮,他一步步摸着井之原爱理的路线,就是为了寻找这个东西。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伏见宫的手里抢过来—— 但他忍住了。 安室透都没有动作,坂口安吾就更加不会有了。 “还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伏见宫恶玉果然没有把东西交给安室透,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独吞,但是也绝对不会把主动权交出去。 “我认为已经没有异常。”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一副工作已然结束的模样。 但他大脑中仍有不少没有处理完的情报,只是那和井之原爱理没有了关系。 他暗自收敛着心情,间谍的基本修养让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露出任何破绽。 “那就好。”伏见宫恶玉转身,“我等不及要看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我那儿今天没人,但是有功能完备的电脑。” 这么重要的信息,安室透当然不会错过。 而被借调的坂口安吾不论是明面上为了港口黑|手|党,还是实际上为了异能特务科都要尽可能地接近伏见宫恶玉,自然也不会拒绝。 伏见宫宅里黑乎乎的异常安静,惠还在阿笠博士家。帝丹幼稚园和帝丹小学的距离非常近,最近的都是柯南在接送。 但还不等开灯,只从玄关进入,伏见宫恶玉就明显感觉到,房屋里却并非空舍。 呼吸中的一点酒味和烤肉味浸染着嗅觉。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警惕了起来,前者甚至已经摸上了腰后的手枪。 “啪。” 伏见宫开灯。 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正摊在沙发上,桌面上摆着烤肉炉、啤酒罐子和几张被揉皱的赌马票,电视也还残留着一点热度,显然是刚刚关闭没多久。 伏见宫恶玉脑子一转,赛马的直播似乎就在十几分钟前结束。 “我说大哥,你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他肩膀一塌,挥挥手让旁边的安室透放下手枪,危机解除,“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间客房?” “那感情好啊,大老板。”伏黑甚尔的头向后一仰,倒过沙发靠枕露了出来,他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几滴血液,跨在沙发外的鞋上积着一层泥。 他显然是从郊外回来的。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陌生的人物——以二人的敏锐,都能直观地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 尤其是后者,作为港|黑的情报员,坂口安吾能够认出这张天与暴君的脸。 即使伏黑甚尔瘫坐的样子极为放松,但他那背心遮挡不住虬结的肌肉,他手指上的茧和嘴角的伤疤都极具攻击性。 这让两人的紧张都没有放松下去。 伏黑甚尔就是一把没有鞘的刀,刀锋的压迫感与生俱来,且随着他的成长而越发浓重。 但他也从不收敛,也不需要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甚至连打招呼的方式也只是一挑眉——这不像是打招呼,反倒像是挑衅。 “你不会在这里颓废了一整天吧?”伏见宫恶玉招呼身后的二人坐在旁边开放式厨房的餐桌上,从布满空酒瓶的茶几抽屉里,抽出一台电脑。 伏黑甚尔咧嘴,“放心,我办事从不拖沓,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别忘了我的‘报酬’就行。” 伏见宫没有回答,而是看了旁边的安吾一眼,“啊,差点忘记介绍——伏黑甚尔,一个冤种朋友。甚尔,这里是安室透和坂口安吾。” 不等安室透和坂口安吾营业,伏黑甚尔就马上了然,“哈,你可真会挑人。” “伏黑?不是禅院吗?”坂口安吾状似不经意地突然提起。 安室透马上就接收到信息——甚尔这个名字不在他的活动领域,他未必听过,但“禅院”他却不会不知道。 伏黑甚尔脸色一沉,“是伏黑——两面派。” 显然,就像他对“禅院”很敏感一样,安室透和坂口安吾也对“两面派”非常敏感。 “伏见宫,你知道他们两个都靠哪边吗,就把人领回来了?”伏黑甚尔的视线落在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脸上,极具暗示性的话语让他们头皮发麻。 “我连你都领回来了,还怕谁?”伏见宫恶玉抬眼,暗自赞叹了一声伏黑甚尔的表演模式。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是极其敏锐的人,只要有点提示,就很可能会察觉到对方身份的异常。两个间谍彼此牵制,伏见宫就更容易稳定住局面,也更容易把他们绑上自己的船。 尤其是坂口安吾返回港|黑后的报告,他就得顾忌自己的身份安全。 可计划之外,伏黑甚尔却突然腰上用力挺直地坐了起来,“这怎么能一样,我可是你儿子的老子。” “……我是你老子。”伏见宫恶玉咬牙切齿。 他心里骂了几句——他想着要用公安和异能特务科相互制衡,但伏黑甚尔竟然还想把他也放到这个制衡圈里去。 对方并不完全信任把惠留在他身边。 第74章 “啧啧啧,我倒是无所谓啊。”伏黑甚尔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侮辱性的话,反而从善如流,“我是怕你的钱包撑不住,来张副卡?” “呸,我还不想因为赌|博而流落街头。”伏见宫没再理他。他把电脑往桌子上一放,芯片通过读卡器接入电脑,便开始上手开始解码——虽然不到骇客那样的强度,但受马甲影响日渐加深的他,只是解一个芯片的能力还是有的。 芯片内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有两个分区——一半是视频,一半是文字。 “生命进化企划——哇哦,进化……很有魄力的名字。”伏见宫恶玉赞叹了一声这宏伟的计划,复杂的实验数据充斥着大量的专业词汇,让他根本无法马上接收全部信息。 但这个实验记录的模板却很熟悉,伏见宫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我的天,这些编号,从001到449——”这可是只有几个月时间的记录,他的手一停,将记录滑到底,编号449的实验记录上,赫然挂着的,就是井之原爱理的照片。 她是记录中的最后一个。 “术式——「未来视」?”安室透快速扫过井之原爱理的全部资料,这个成功的实验记录里,赫然记载着她的术式。 这个熟悉的能力引起了坂口安吾的注意——术式的形容太过暧昧,未来是个宽泛的概念。 “随机性未来,”伏见宫恶玉的手一停,“鸡肋但又具有惊喜性的能力。” 随机的未来可以重要也可以无用,如果是“随机”到主人全无控制的地步,那可真说得上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这样一来,井之原爱理选择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原因却更加扑朔迷离。 难道是她看到了什么吗? 坂口安吾摘掉手套,“要我来试试吗?” “请。”伏见宫恶玉侧过身,把芯片露出来。 坂口安吾的手指点在露出的半张芯片上,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回溯,从伏见宫恶玉的手中回溯到井之原爱理手中—— 他皱起了眉,半晌,睁开了眼睛。 “奇怪——这张芯片的初始记忆,就是被丢入异空间的时候。” “不可能吧,井之原爱理必然是带着它进入侦探事务所的。”伏见宫恶玉紧盯着安吾,集中精神细听着对方的心跳,判断对方言语的真实性,“芯片不会凭空出现。” “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我的异能力,我甚至看不到它脱手的过程。” “阻隔异能力?”安室透插话进来,“除了抑制器,还有其他东西能做到这点吗?” 坂口安吾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枚芯片就像是在那个空间中被重置了一样。” 言下之意,便是在提示,或许是那个空间存在着某些问题。 “至少我没有发现,”伏见宫恶玉细细看着井之原爱理的基础信息——她应该并不是异能力者。 这件事也在安室透处也得到了印证。 不是异能力,只是单纯的咒力吗? 伏见宫扬声,“甚尔,有什么能够重置异能力的咒术吗?” “两种体系不能说毫无交集,但应该不能互相干涉到这种地步。”伏黑甚尔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想要重置异能力,一定至少带有异能力的性质。” 带着怀疑的心情,伏见宫恶玉紧接着点开了井之原爱理的实验视频,在画面中,他第一次看到了鲜活的井之原爱理。 女孩紧紧地盯着画面中的摄像头,像是透过这个过去的画面,在看现在的他们。 第48章 伏见宫恶玉注意到画面当中,井之原爱理那种——盯着摄像头直勾勾的视线里,带着些说不上来的诡异,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值得注意,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他把进度条向前拉,滑到了最早的记录。 宫野明美的声音首先出现在背景中,她并不像是在和自己的“小白鼠”说话,但同时也不像是自言自语。 只是画面当中并没有记录再多一个的声音或是身影。 无法被机械摄像头所记录…… 再结合井之原爱理那显然躲避的状态和逐渐惊恐的眼神—— 伏见宫恶玉一眼就看出,这是普通人在改造成咒术师后初见咒灵的模样。而这个咒灵……十有八九就是真人。 说得通! 宫野明美的进化基础理论中指明了,咒术师和普通人的最大区别在于大脑结构。 想要将普通人改造成咒术师,首先就要开颅,甚至要将大脑取出来进行改造后,再重新匹配身体。 而真人又恰好就是一个能够通过改变人灵魂而改变人体结构的咒灵,有他的术式,甚至可以跳过实验中的复杂过程。 真人的「无为转变」简直就是完美契合宫野明美的实验需求。 这个特有的技术,也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显现出这个实验的效果,从而奠定他和宫野明美在组织中的特殊地位。 按照安室透的说法,宫野明美确实就是在这很短的几个月内突然崛起。 也确实,真正的宫野明美死亡也就是这几个月当中的事。 研究这样大量的视频和数据,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好在坐在电脑前的三个人也显然都是夜猫子惯了的人。 第75章 从黄昏到清晨,三人都可以不眠不休—— 好吧,真正精神全程高度集中的是两人——安室透和坂口安吾两个打工皇帝、熬夜社畜——伏见宫恶玉自己开了不短时间的小差。 终于,日已三竿,伏见宫苦苦等待的电话来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芥川龙之介。 不仅是他看到了这个名字,左右两边的人也都看到了。 “芥川君?这个时候是有什么事情吗?”他接起电话来,坐在电脑前一整夜的身体还顺便舒展了一下。 可他的手都还没有真正伸出去,表情就已经从一开始的轻松肉眼可见的凝重了起来,他猛一起身,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椅子被他骤然的行动带倒,“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儿?”伏见宫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语速加快问着,“今天早晨的发现?可……他们不是在学校吗?那个地方,到底是谁有能力——其他人没事?”他的声音一顿,应该是那边的人又说了什么,“我知道了。嗯……我暂时还安全——好,我会注意的,你放心,一有信息我就会让你知道。” 伏见宫恶玉咬着后槽牙,沉默地听着对面的声音,“没问题,我一定帮你留意……我会出席。你……请节哀。” 他呆呆地放下手机,仿佛半晌都缓不过来神。 伏见宫恶玉这异常的模样自然无法不引起两位间谍的注意,安室透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毕竟对那个名字并不陌生。 “芥川君就是芥川龙之介吧……发生了什么吗?”安室透关切道,“节哀什么的……” “他的妹妹,芥川银——”伏见宫恶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做一些心理建设才能说出口,“被谋杀了。” 安室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空,他当然不会忘记“芥川银”的名字。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安室透和芥川龙之介生死搏斗,差点同归于尽的间接原因。 他毕竟是在各种阴谋陷阱当中爬出来的,马上就反应过来,“还是上一次事件的后续?” 关于总监部对一年级三人组的安排,他们上次在阿笠博士家已经详细讨论过,并且通过排除法挑出了御三家的加茂一族。 但安室透提得隐晦,显然是不太信任坂口安吾。 后者也很有借调情报员的自知之明,极有分寸,绝不开口询问不该问的东西。他只是把倒下的椅子扶起来,做个沉默的观察者。 伏见宫恶玉反倒不在意,他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坐回去,而是有些烦躁地在桌前绕了两圈,“就在学校,他们——整个一年级三个人都被杀死在学校,尸体被吊在学校大门,简直是示威、是挑衅。”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安室透眼睛一眯,几乎无法相信这个信息。 这件事毕竟由井之原爱理而起,自然和黑衣组织有关系。作为波本,安室透完全相信组织有做这样事情的狠心。远的不说,就说近期,组织内定期清洗有意退出的人——杀鸡儆猴。为了这个目的,通常杀人的手段都非常残忍。 死亡不是重点,重点是折磨——黑衣组织就是要让所有成员都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样有来无回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从这个地方退出,没有人可以背叛这个地方。 但,这并不代表安室透相信组织可以潜入到咒术高专里杀人——而且还是杀正在接受保护的人。 那可是整个咒术界的两颗心脏之一,是咒术界名副其实的腹地。 如果黑衣组织有随意出入这里示威、且不被人察觉的能力,那组织还需要制造咒术师吗? 这就已经足可称王称霸了。 还是说,动手的就是在井之原爱理这个成功案例之后被制造出来的某个咒术师? 这是某种测试? 如果对方有真人那样能够从手掌大的石人模型膨胀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当作咒物带回去。 “东京咒术高专,谁能想到这里也会不安全。”伏见宫恶玉冷嘲了一声,靠在桌子上,“外人想进那里只怕难。高专的「账」不是一般的结界能够相提并论的。” “你是在怀疑内鬼?”安室透并不意外。 加茂一族在这样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不就是内应吗? “不用我怀疑吧,一定有,只有起到作用大小的区别而已。”伏见宫恶玉摸着下巴,“而且,那三个人不是死亡名单的唯一的人——我也是。” 他的话引起了坂口安吾的注意,在来之前,森鸥外专门嘱咐了要探查的事项中的一个重点,就是要看看谁在追杀伏见宫恶玉。 “你?”安室透皱眉。 “不仅是我,还有惠、毛利小姐和榎本小姐。”伏见宫恶玉看着愈发凝重的表情,继续说道,“怎么样,这个人员配置,有没有一点熟悉?” “……都是井之原爱理爆炸案的相关者。”安室透说话间,自己的手机也接连响了两声。 并不是电话,只是几乎同时发送来的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贝尔摩德。 一条来自琴酒。 “看来着急的不只是你啊。”安室透“呵”了一声。 都不需要细细研究,他便知道两人的目的。 后者自然是为了那所谓的“死亡名单”——这是要在米花町清除的对象,他就算不直接出手,也必然要监工。 第76章 至于前者……贝尔摩德恐怕是想要保住她的“天使”——她不会希望有人杀死毛利兰。 “我就这儿,要我现在给你递枪吗?”伏见宫开玩笑道。 安室透失笑,“我今天还想活着走出这扇门的。” 言下之意,便是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他遮掩了。 “放心,你也不好混,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伏见宫恶玉的视线转向了另外一边,“但重点还是要盯住总监部和加茂家,能够顺理成章监视而不引起激烈反应的——坂口君,能帮个忙吗?” 坂口安吾扶着眼镜,挺立起身体,“我当然愿意给予您任何我能提供的帮助,但我恐怕在组织内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他在港|黑的职位确实不算高,但能够直接向首领汇报的地位却是不能仅用职位来衡量的。 “不,我不是指港口黑|手|党。这种时候,太宰治那个黑心小鬼不在背后插我一刀,我已经感恩戴德了。”伏见宫恶玉摇摇头,他的手撑在桌面上,身体侧倾着靠近坂口安吾,压低声线,“我指的是你真·正·的老东家。” 坂口安吾被他深渊一样漆黑的瞳孔看得背后发凉。 “我在港口黑|手|党之前,确实在会计公司就职过。”他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了被触动的心情,镇定道,“但旧司只怕更加无法插手。” “坂口君,我不会随意从港|黑里借个情报员放到自己身边当定时炸弹的。”伏见宫恶玉摇了摇头,“真的要我把话挑明不可?” 这种胜券在握的表情让坂口安吾心里打鼓,放在腿上的掌心隐隐出汗。 “你们体制内的系统可真奇怪,我明明都说了你们是‘同事’,怎么彼此一点联系都没有?”伏见宫恶玉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话挑明,两个黑|帮成员可无法相互牵制,但两个间谍却可以,“异能特务科和公安之间的关系,真的那么差吗?” 第49章 伏见宫恶玉的话,不仅让坂口安吾窒息,就连原本在看戏的安室透都脸色一变。 “真的?关系这么差啊。”伏见宫恶玉坐正,将他和坂口安吾之间的距离拉开,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两个间谍几乎是下意识地远离了彼此,审视的视线相互交换,让他们眼底瞬间升起了厚重的防御。 显然,他们二人都能确认伏见宫恶玉对自己的判断,那么相应的,他们也会相信伏见宫对对方的判断。 就是不是百分百的相信,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会如此防备。 异能特务科和公安的关系就是紧张至此。 但两人也都同样庆幸,此时没有第四人在场——伏黑甚尔后半夜就被一个电话叫出去了,否则他们只会更加慌乱。 “两位,没必要吧。我们现在至少有相同的敌人,不是吗?”伏见宫恶玉耸了耸肩,妄图用轻快的声音调节气氛,“好吧,坂口君是我的借调。但我打赌除了森鸥外,种田长官应该也让你注意我了吧——我承认异能许可证推荐的事我是草率了一点,但从长远来看,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尤其是对你个人来说。” 连伏黑甚尔都能打听到他,没道理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会不知道。 安室透眉头一皱,“异能许可证?”这种国家层面的证件虽然不在公安的职权范围,但作为可以跳过公安和警察部门执法的许可证,他当然了解很深,“不会是把它给了港口黑|手|党这样的组织吧?” 作为黑衣组织的重要成员,港口黑|手|党换代的事情,他当然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所以森鸥外这个名字,哪怕是在安室透听来,也足够如雷贯耳。 当然,更加如雷贯耳的是港口黑|手|党在过去几年疯狗一样的行动,完全一副要拉着整座城市同归于尽的模样。就连黑衣组织都不敢靠近横滨的半分,生怕被那时的疯狗咬下一口肉来。 虽然不是安室透直接经手,但他知道公安曾经因此介入过横滨。那似乎就是公安和异能特务科关系急剧恶化的开始。 而现在,港口黑|手|党拿到了推荐——几乎是某种默认的规则,推荐几乎就等同于通过。安室透丝毫不怀疑森鸥外这个能以和黑医身份上位的首领的手段,他一定会让它通过。 安室透厌恶去思考港|黑的失控——一个异能许可证会让其完全脱离任何官方手段的直接控制。 公安——甚至连异能业务科也难以插手。 “异能许可证是森鸥外的目标,他想要就一定会拿到,无非是手段和途径的区别。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他原本计划的,”伏见宫恶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和前任港|黑的首领不同,森鸥外很理智,他非常在乎横滨。混乱和杀戮是手段,而非乐趣,他无意让那里变得更加混乱,从某意义上来说是好事,至少能够结束□□之间地盘争夺。”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但显然他并不认同伏见宫的理论。异能特务科办事必须要有章程,如果港|黑拥有了异能许可证,他们无疑就很难名正言顺对其出手。 “啪啪”伏见宫拍了两下手,没有再给谁说话的机会,直接中止了这个话题,“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谈,眼下有更急迫的问题,不是吗?” 坂口安吾斟酌了一番,决定不与伏见宫交恶。但他没有草率点头,只是礼貌道:“请说。” 第77章 “对手之间的交锋和试探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以异能特务科和总监部的紧张关系,应该有稳定的互相监视手段,我需要这个‘途径’。”伏见宫恶玉开门见山,不等坂口安吾拒绝,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名单,“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讨厌欠人情。” 一个名单用两次,伏见宫恶玉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但不论重复利用几次,这个名单总是异能特务科无法拒绝的条件。 不过,事实上。 总监部的现状并没有那么难窥探。 他们的屋顶都已经被掀翻了,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小田切将晖坐在光秃秃的桌子后面,和式的连屋几乎被掀了个干净——屋顶、墙壁,让房屋几乎是两面透风。庭院里的水被无意识散发的咒力蒸干,小竹林尽是劈开的竹条,翻起的泥土杂乱地铺在石子路上。 “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要的答案,总监部和你们一样着急——你们有意识到高专学院被入侵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吗!每个人都在危险之中!”小田切将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学生,心中对御三家掣肘的厌恶直攀到了另外一个巅峰,“你认为你们是唯一着急的一方吗!我是那个需要对所有学生负责的人,我比你们还要焦虑!” 但他这样带着些色厉内荏的言语并不能让眼前的年轻人冷静下来,反而进一步激怒了某个人。夏油杰揪着他的领子,几乎将他从桌子对面拖了过来,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里几乎是溢出眼眶的杀意和愤怒,“比我还要焦虑?!我的妹妹被人谋杀了,不是你的!” “说真的,老头,我还从来没有见杰这样生气过。你最好把名单交给我们,”五条悟鲜少有这样不戴眼睛遮挡物的时候——没有眼镜、没有绷带也没有眼罩,超远人类极限的视野能够看到小田切将晖额头迸起青筋下“咕咕”流动的血液、他急促的呼吸和骤缩的瞳孔,“所有能够接触到任务分配的名字,我们要每·一·个。” “你们在怀疑总监部?我早就和你们校长夜蛾正道说过了,总监部不会对任何咒术师——尤其是学徒咒术师出手!绝对不可能!”小田切将晖斩钉截铁,不带一点犹豫。 每一个咒术师都会在总监部进行登记,每一个平民咒术师都是总监部权力下的珍贵财产,小田切将晖负责的就是人事,他比谁都清楚地明白这点。 争权夺利是一方面的必然,但谁也不会自砸饭碗。 “但猜猜事实如何,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是总监部承诺的,高专是这个混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夏油杰咬牙切齿地重复着总监部在他抗拒任务时给出的保障,“没有绝对,现在——给我名字,每·一·个!” “然后我们会自己去找答案,会比你们的办事效率高一万倍,我们也能彼此安好。”五条悟借着腿长的优势,一脚踩在桌子上,手肘搭在膝盖上,“当然……你不会是想要包庇什么人吧?” 小田切将晖闭着嘴,他并不过度担心暴怒的咒术师。 他的术式「审判」可以化解大部分由咒力形成的攻击——和天逆鉾的效果不同,他的术式只是可以判断出咒力的属性,并以相反的类型进行抵消。 更何况,总监部的利益更加重要。他不能让这群愤怒的小鸟走在总监部的前面,他不能让有碍于总监部威信的事情发生,尤其是这种随时可能打破咒术界势力平衡的重大事件。 但他的想法还没有完全穿过大脑,一个黑色的利刃就已经率先穿过了他的肩膀,从夏油杰的手中夺过他的自由,将他钉在了墙面。 “呃啊——!” 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血液瞬间就浸透了衣服,悬空的身体让伤口的拉扯疼痛肆意地递增。 但他的术式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是咒力的攻击! 鞋底敲击地面的“哒哒”声中,攻击的主人踏足此地。 “小心点儿,龙之介,”五条悟的全视野并不需要回头,便已知道来人的身份,“可别现在就杀了他。” “在下会注意分寸。”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带着被砂砾狠磨过的嘶哑,黑色的风衣外套就像他的脸色一样阴暗,“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 小田切将晖咬紧牙关,狠厉的眼神刺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芥川龙之介。” 他知道这个名字,为了培养总监部的未来,他调查过每个平民学生的家庭状况。 芥川银这种横滨出身的人更不例外。 “你们这样是绝对违规的行为,咒术师之间的相互残杀是要被列入诅咒师通缉名单的。”小田切将晖警告道。 “诅咒师名单——你确定?”五条悟眼睛一眯,冲着他露出一个极端挑衅的表情。 小田切将晖再次痛恨起御三家的地位。 五条家不会让五条悟成为受通缉的诅咒师,加茂家和禅院家哪怕对威胁自身地位的五条悟颇有微词,也绝对不会帮总监部开这个先例。 别说五条悟今天杀了他,就是他把他这一整个人事部门的人都屠干净,五条悟都不会被列入诅咒师的通缉名单里。 更让人毫无安全感的是—— “在下可不是咒术师。”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在小田切将晖的伤口中搅动着,让血肉顺着黑兽掉落在地。 第78章 现在威胁着他性命的人并非咒术师——那句死亡威胁可不是戏言。 第50章 有权限接触到任务分配的人属实不少,如果要一个一个挨着去查,那几乎要掀翻半个咒术界。 但如果针对某个任务,能够拥有一个名单,那一切都会轻松许多。 以小田切将晖的权限,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甚至或许,在夏油杰和五条悟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了这项工作。 但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他也并不是懦弱胆小的人。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但只要成为咒术师,首先就必须要拥抱随时死亡的可能性。 更何况,他此时对自己的生存还很有信心——这么明显的动静,「窗」一定已经把这件事汇报了上去。 他需要的只是等待。 小田切将晖紧绷着身体,显然并不打算妥协。 芥川龙之介的黑兽将小田切将晖的四肢钉在墙面上,血液在地面汇聚成滩,他在逼迫着对方屈服。 两面透风微凉的空气无孔不入,在他剧烈的呼吸中,刺激到了他的肺,让他抑制不住地咳嗽,“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在下的「罗生门」硬了。” “糟糕的词。”五条悟戳了戳他的腰窝,接着便马上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黑脸道,“咳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吧?指望别人给你出头是没意义的,我整装而来,你猜谁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你的五条家?”小田切将晖从嗓子底压出这个声音,心也一步步地沉了下去。 如果真像五条悟所暗示的那样,这里四周都有五条家的人把守的话,不仅不会有人来结束这场闹剧,今天发生的一切甚至都可能不会传出去。 这种可怕的特权让人心生胆寒。 小田切将晖一直认为,总监部必须要有一天能够完全摆脱御三家的影响力,才能让咒术界真正健康起来。 为此,他便一定要保护总监部的威信——胜于任何咒术师的性命。 疼痛间,一种瘆人的酥麻感顺着脖颈传来,并且迅速沿着那里蔓延开来。 他的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巴掌大是蝎子抬着几乎比他身体还大的毒钩冲他耀武扬威。 出于咒术师的本能,他迅速意识到,这并非真实存在的蝎子,而是咒灵。 人事工作和任务分级的职业性质让他不自觉地迅速判断起了咒灵的等级。 这个蝎子并不算是什么高等级的咒灵,但却有肉眼可见的带有毒性。 小田切将晖猛一抬头,看向了身前的夏油杰。 对方的五官看不出意思一丝表情,他沉默的模样仿佛是一尊雕塑,极不真实。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小田切将晖的感官开始麻痹,咒力无法难以成体系地凝聚起来,他甚至无法发挥自己的术式,就更别提去祓除眼前的咒灵。 人在认为自己濒临死亡之前总是会想到很多遗憾和后悔。 小田切将晖也会诸多不可讲,但却并没有一丝后悔于现在的坚持。 毒刺正中胸口,一阵强烈的麻痹感扩散开来,大脑一阵放空,一瞬间仿佛连舌根和声带都在瞬间被毒素浸染。 五条悟看着他涣散的眼神,一阵满意地开口,“硝——” “——你们这样是不会得到正义的结果的!”突然,小田切将晖肾上腺素爆发,毫不顾忌说话中溢出的血液,颤抖的声线像是在音响的表面铺了一层水一样。 这个声音像是有某种威慑力一样,硬是止住了五条悟已经出口一个声音,也让夏油杰有一瞬间的失神。 还是芥川龙之介反应快,猛然撤出「罗生门」的能力,没有了支撑四肢的东西,小田切将晖狠狠地跌落在地,嗑在墙角的大脑更加空洞。 “在下从来不在乎立场与正义——只要找到害死我妹妹的凶手。” 小田切将晖无言以对——或许他是有说辞的,但那根扎在他身上的毒刺已经发挥起了效果,让他的意识不断下沉,直至完全无法感知。 他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有醒来的时候了。 空气静默了两秒—— 五条悟小心翼翼用脚踢了踢小田切将晖,“杰,你的咒灵到底稳不稳,他刚刚怎么还能有意识?” “我怎么知道!?”夏油杰的眼睛一瞪,“你不是昨天才亲自体验过它的效果?怎么——难道是五条大少爷的咒灵抗性不如小田切先生?” “差点让他听到我叫硝子了!”五条悟噘着嘴才不愿意承认,他用鼻子哼出一口气,“还好我反应快。” “是还好龙之介反应快。”夏油杰一脚朝着五条悟的后腰踹了过去,“不然就算是露馅了。” 五条悟像一根面条一样,身体侧弯,躲开了夏油杰的攻击,“但怎么说,我这个仗势欺人的演技很不错吧?” “不及你平时一半的贱,”家入硝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从断裂的墙壁裂口中跨了进来,“你不应该演的,用平时的状态不是很好吗?” “什么叫贱,我这是有性格。”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往脸上一戴,露出自信的笑容贴在硝子的脸前,“明星咒术师,懂不懂?” “呕,你的脸饱和度太高了,我想吐。”连熬两天、神经衰弱的家入硝子一把推开了五条悟自恋的脸,“让我过去,要是一会儿小田切将晖真的死了,你们就等着夜蛾校长的制裁吧。” 第79章 制裁事小,检讨事大。 五条悟后退一步,瘪着嘴道:“呿,没品位。” “如果抛开性格不讲,五条同学确实有一张好脸。” 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马上激励了他,五条悟耷拉下来的眼镜遮不住他发光的眼睛,“是吧是吧!我这样的脸,做什么事都是会被原谅的,还是一般人老师有眼光!” 他长腿迈开,一把搂住欺诈师的肩膀,甚至冲着对方挑了挑眉,“老师,看我这么型男,上次的水晶糖究竟有什么秘方,你悄悄告诉我,怎么样?” 欺诈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点虎牙露出了几分狡黠,“等你把欠的检讨交上来再说吧——诶!让灰原同学代写的可不算,夏油同学也不行。” 夏油杰耸肩,“悟,可别说我不帮你。” 五条悟的脸一垮,“反正他们三个现在也没事做,我这是给他找点娱乐项目,锻炼一下未来的检讨能力。” 欺诈师嘴角一抽,他的“娱乐项目”一向都是给夜蛾正道减寿的项目。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灰原自己可不用写检讨,夜蛾老师宝贝他宝贝得要命——难得的阳光乖仔。你的那些‘娱乐项目’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悟。”夏油杰拆台,“欺负后辈就算了,别欺负老师啊。” “不,欺负后辈也有点那个吧……”欺诈师捂脸。 几句聊天的时间,家入硝子已经站了起来,“行了,悟你的危机解除,他不会留下什么不可逆转伤害的——龙之介这次分寸把握得不错,很有进步。” 夏油杰拍了拍芥川的肩膀,毫不吝啬于自己的鼓励。 后者因为接连咳嗽而有些泛白的脸扬起一抹红色,他清了清嗓子,谦虚道:“在下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话虽如此,他却是高兴的。 地面上的小田切将晖被扶着坐了起来,涣散的瞳孔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五条悟尝试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又“喔喔”地怪叫两声,确认对方毫无反应之后,他马上兴奋地招呼着欺诈师,“一般人老师,快快快,再让我看一次你神奇的言灵术!” “再说一次,我那不是言灵,是催眠——一种运用心理暗示和受术者潜意识沟通的技术而已,不是咒术。”欺诈师从口袋里掏出怀表,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次解释。 “那不是差不多的东西吗?我听家里的老头说,狗卷家的言灵师就是这个效果。他们和我一样,是少有的出生就会有术式标志的人,我的是眼睛,他们的是舌头——当然,他们的级别肯定是没办法和我相提并论啦!”五条悟翘着鼻子。 “是是是,你是最强嘛,别人比不了。”欺诈师纵容着他的自傲。 夏油杰总是调侃欺诈师和灰原雄两个捧哏,会把五条悟这个家伙宠坏的。但五条悟却反驳夏油杰这是嫉妒的丑陋嘴脸,两人常常因为这种小细节闹得不可开交。 欺诈师借着这一点争执的空档,状似无意地将小田切将晖的脸扶正,挥手让所有人保持安静,一边用怀表有规律地摆动,一边伴随着规律轻哼着平缓的旋律。 粉色的瞳孔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隐隐泛光—— “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田切、将晖。” 五条悟用力地拍着夏油杰的肩膀,用夸张的表情做出了一个“哇哦”的模样。 “你为谁工作?” “咒术界的……未来。” 欺诈师满意地点头,象征性地询问过后,自然就是正题。 “那为了咒术界的未来,小田切将晖,告诉我,经手11月2日东京高专一年级任务的人,和经手11月12日东京高专二年级任务的人都有谁。” 第51章 五条悟翻着名单,脚边是昏迷过去的小田切将晖,他惊叹道:“你一定得教教我这个,太有意思了!” 不等欺诈师说什么,夏油杰就马上插进来,“为了整个世界的安全,老师,可千万别。” “杰,你不要坏我的好事,否则等我学会了,第一个去裸|奔的就是你!”五条悟冲着对方呲牙。 夏油杰一甩额头上的小刘海,“你听到了,老师,可不能让他学会这种技能去祸害世界。” “交给我去祸害,总比交给别人去祸害好吧。”五条悟竟然是一点都不反驳“祸害”一说,反而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 欺诈师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样子,赶紧抬手,“各位,保持状态,一会儿出去可别露馅了。” “安心安心——我的演技就是搬上大荧幕也绰绰有余。”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着脸搓了搓,等手指落下去的时候,他的脸已然拉了下来。 夏油杰把头发往后一捋,披散的丸子头让他有种摆脱了学生身份的危险感,狭长的眼睛带着一种天然的凝视,让人背后发凉。蝎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咒力膨胀起其身体,让那条竹节般的尾巴盘桓在夏油杰的脖后,散发着阴寒毒液尾刺从头发中伸出来,仿佛随时都取人性命。 但这些都不足以和芥川龙之介相比。他仿佛全然恢复了在横滨贫民窟中求生搏命的姿态,攻击性十足,「罗生门」的黑兽露着獠牙,他甚至不需要什么刻意的动作,眼神当中的戾气就已经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拍马都赶不上的。 毕竟生长的环境不同。 第80章 即使五条悟也是在各种刺杀中成长起来的,但他却从来不知道以弱小的姿态面对生存的绝望。 而这种绝望,只要想象有人要谋杀芥川银,就能从芥川龙之介的心里无限地爆炸出来。 家入硝子吹了声口哨,赞叹道:“都不如龙之介靠谱。” 欺诈师端详了一番,用手在地面上沾了沾小田切将晖的血液,给芥川龙之介的脸颊添上了一点喷溅式的血迹。 “完美。”家入硝子赞同着,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要从那里掏一支烟来,却被欺诈师的手按住。 “女孩儿,你的老师还站在这里。”欺诈师给了她一个宠溺的眼神,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顺着欺诈师把手从口袋的位置移开,“好吧,但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个长睡眠——下次要是再不提前让我知道这种计划,还想在恐吓我之后,又半夜闯进我的房间让我加班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你们两个的。” “一点同学爱也没有了啊,硝子好过分——”五条悟那张酷脸一秒破功,扮起可怜来一点都不含糊。 家入硝子不理解,这家伙一年级刚入学的时候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谁都爱答不理”的青春期酷哥模样,是怎么在一年之内迅速朝着逗比的方向发展的? 之前九十□□姐的恶作剧比赛对他的影响有那么大吗? “我会让虹龙送你们回去。”夏油杰一个响指,准备好的咒灵从云层中显现,俯冲而下。 巨大的咒力掀起一阵风浪,“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这里半数的建筑都毁于一旦。 “咳咳呸呸呸——”欺诈师把被风浪吹进嘴里的土吐了出来,“夏油同学!” “……抱歉。”夏油杰出于对这位把他带入门的老师的尊敬,忍住了差点爆发出来的笑意,并且眼疾手快地一把堵住了五条悟的嘴。 当然,他们也没有更多纠结和放松的时间,欺诈师和家入硝子绝对不能出现在这里。夏油杰用对场地的毁坏给了虹龙出现的理由,也让它能够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带走。 虹龙的飞行速度很快,它首先会把家入硝子送回京都,那里有夜蛾正道安排的人接应。 她仍在借调中,离开的时间不能太长。 高空的风吹得人有些发冷,家入硝子裹紧了外套,“这样真的能行吗?” “当然,以他们三个现在表现的疯狗样,谁都得退避三舍,谁能应付得了他们?”欺诈师这样说,但满脸都是担忧。 她既需要表现出信心,又需要和家入硝子共情。 “就是怕没人应付得了,”家入硝子叹了口气,深深的黑眼圈都遮盖不住她的焦虑,“这么闹大,最后怎么收场?” “既然派人来杀七海、灰原和银的,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尤其是用那样示威的方式杀戮……这件事不是闹大的,这件事本来就很大。”欺诈师把自己温暖的手心放在硝子冰冷的手背上,“这不是一个两个学生的问题,是咒术高专的安全出现了漏洞。后者的问题才更严重,这涉及到了整个咒术界——特别是总监部的安全和尊严问题,所以小田切将晖才那样不愿意配合。不是他不在意你那三个后辈的性命,只是认为从宏观上看,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家入硝子作为二年级的学生,第一次听到死亡讯息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她第一反应当中的所有情感——惊恐、愧疚、惋惜、悲伤——当然都是倾注在三个“受害者”身上。 所以她的思维模式,自然也就是从自己这个“东京高专二年级生”、“一年级生的前辈”这样的身份出发的。 欺诈师似乎比家入硝子自己更明白这点,拆解道:“你想,既然这件事从最一开始就很大,那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已经提前预料到这个后果的人,难道不会提前做好准备吗?” 连续熬夜的家入硝子听得头疼,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也就是说,提前做好准备的,就是幕后黑手?但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不会被预判吗?” 欺诈师一笑,只是摇了摇头,“那就要看他们三个,闹得够不够疯了。” 她没有详细再说,以她现在咒术基础理论老师的人设,到这里就足够了。 而在预设计划时,面对相同的问题,伏见宫恶玉那天午后和夏油杰的解释就足够详细透彻。 “当然,假作慌乱也是一种手段。只是——这个手段在这次事情里,会让幕后黑手收益变低。弊大于利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伏见宫恶玉把“清除毛利侦探事务所残秽”这个任务,所涉及到的关键事件透露给了夏油杰,“从另外的方面来说,雇佣人闯入东京咒术高专杀戮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一个井之原爱理。” 或许是要向这个已经成熟的技术拥有者展示自己的诚意和实力,以确保咒术师制造计划能够更加顺利的被掌握在幕后黑手的手中。 但更重要的是—— “有人闯入了高专,在总监部宣称的保护中杀了受保护者——一年级的学徒咒术师。这对总监部的威信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创。” 夏油杰一点就透,和五条悟的长期相处让他比其他同龄人更加清楚地知道,咒术界久远的历史权力结构和现代组织架构变革之间的矛盾。 第81章 他眼睛一转,马上就想通了伏见宫恶玉想要表达的重点。 “御三家和总监部之间彼此牵制、彼此影响的内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监部的威信受创,对于拥有更多资源的咒术家族来说,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夏油杰嘲讽地用鼻子“呵”出了一股气,“几个学生的命算什么。” 伏见宫恶玉推了推眼镜,没有接他的后半句话,也没有表态什么,而是接着先前的话继续说道:“想要接手总监部丧失的影响力,就至少要表现出足够的能力。想要在所有人——尤其是经历过诸多风浪的御三家中脱颖而出,首先就不能装傻充愣。” “但你也说了,像御三家这样的家族,未必没有应对这种突发情况的经验。”伏见宫提出的计划会造成的后果肉眼可见,夏油杰自然要保证每一个环节都符合逻辑。 伏见宫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才需要你们,御三家肯定没有应对你们的经验——特别是龙之介君。异能力者的历史很短,所以我们要利用这一点。” 当然,他没有把五条悟的名字点出来,但这个御三家之一的核心人物,也会是“疯狗咬人”式事件的一大重点。 想要带来足够大的压力,实力、势力缺一不可。 “银也是死亡名单上的成员——她的家庭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对于幕后黑手来说,你们的发疯,尤其是你和龙之介君的发疯是可预见的。”他顿了顿,“当然,鉴于你和五条同学的关系,和五条同学的性格,他的加入也一样‘可·预·见’。” 像高专被入侵这样的影响力危机,大家族和总监部是可以有应急预案的,但是面对不可控的人,却不应该有万全的准备——特别是当夏油杰等人率先利用某个人、某件事传递了他们很不好惹的失控信息后。 “所以,谁预见了你们的到来,谁就是有问题的那个了。”伏见宫恶玉用手撑着下巴,“至于监视各家反应的人,我已经有所准备——放心,他们的监视途径顺理成章。到时候,你只需要把名单给我,我们同步行动。” 第52章 在欺诈师之后,伏见宫恶玉很快就收到了夏油杰发来的名单。 “比我想象当中要短啊。”他数了数从头到尾的那十几个名字,以五条家的能力,搞到他们的位置和住址并不困难,而以那三个人的速度和搞事能力,掀翻这些人的家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他确信他们三个——哪怕是芥川龙之介都会享受这个过程的。 有个能够光明正大发泄情绪的方式,谁会不喜欢呢? 他们身上甚至还有夜蛾正道的“尚方宝剑”。 伏见宫恶玉把名单递给旁边的坂口安吾,价码已经谈好了,异能特务科并不会吝啬于一点情报网。 因为异能力和咒力的紧张关系,彼此之间有途径监视和牵制已经是几近潜规则的默认手段。 比起需要一个个去“拜访”的夏油杰、五条悟和芥川龙之介,现成的情报网更容易观察这些人和这些人所涉及家族反应,效率更高,也更隐蔽。 更别提,伏见宫恶玉原本就有个大概的目标,加茂家必然是重点的观察对象。 在等待那三个人大闹一场的时间空当,伏见宫恶玉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在他打算起身的时候,玄关跟着就是一阵钥匙插入的细弱声音。 他知道这是谁了。 伏见宫惠一把推开门,接着便和江户川柯南匆匆赶了回来。 “伏见宫先生!刚才的短信究竟是什么意——”他的话在看到坂口安吾这个陌生面孔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暂时是自己人,来处理这件事的‘专家’之一——坂口先生。”伏见宫恶玉看出了柯南的顾虑,出言打消。 听到自己的名字,坂口安吾抽空抬头,微微颔首,算是问候。 江户川柯南也谨慎地自报家门。 但他们两人,一个忙于信息整理,一个急促地想要和伏见宫恶玉了解更多信息,并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思。 “你收到我的信息。”伏见宫恶玉也不吊胃口,马上就把话拉了回来。 “我也收到了!”惠举起了小手,“要赶紧回来什么的。” “嗯,是上次的坏人又来了哦,惠最近不能去学校了,会很危险的!”伏见宫恶玉没有用花言巧语隐瞒惠的意思。毕竟安室透离开后传回的消息很明确,黑衣组织已经让他必须要确保居住在咒术界以外的普通人的死亡。 在其他人眼里,“伏见宫惠”现在可还是一个普通小孩,在剩下的四个死亡名单里,他无疑是最好下手的那个。 要是让惠在自己手上、自己的计划中出了问题,不说伏黑甚尔的愤怒和报复,就是伏见宫恶玉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所以,一旦“追杀”他们的不仅是伏黑甚尔后,伏见宫恶玉就马上把惠叫了回来——至于柯南,他是一张惠行走米花需要携带的护身符。 “伏见宫先生,信息里说的追杀名单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户川柯南放在门口的滑板轮还在冒着白烟,可见其带着惠在路上是如何的风驰电掣。 伏见宫恶玉推了推旁边椅子,示意江户川柯南不要着急,坐上来说话。 “放心,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他安抚着焦虑的江户川柯南,“执行追杀任务的人,我是认识的。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会倒戈,至于监督者嘛——目前是安室先生,所以——你明白吧,我们现在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第82章 但在毛利兰的问题上,江户川柯南一向是个过保护者,“但,安室先生介入到其中,就说明……” “嗯,是黑衣组织。”伏见宫恶玉当然不会否认事实。 “啧,果然还是为了井之原爱理?”江户川柯南紧皱着眉头,回想起那个名单,“加上你、惠和榎本小姐,还有……兰,都是那天的直接相关者。” “事实上不止他们,七海、灰原和芥川银也都是目标。咒术师界和黑衣组织的联系,真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紧密——” 江户川柯南把恶补的咒术知识全部调动了起来,“但,对于大部分的咒术师——尤其是你们所说的御三家的咒术师来说,普通人的生死并不重要,普通人就算是进入了那里,看到了井之原爱理,也不会被认为重要。” 因为普通人看不到咒灵,也不可能看到残秽。 柯南呼出一口气,思路一下子顺畅了起来,“所以,对普通人的杀戮是一种表态,对黑衣组织——或者说是对假明美小姐的表态。那个技术,制造咒术师的技术,一定已经有了成熟的趋势,否则就没必要这么着急地表态。” 就算是他这个咒术界外人,都知道高专的重要性——都冲进去杀人了,这个着急的姿态一览无余。 伏见宫恶玉赞许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柯南,逻辑顺理成章。 “所以才需要见证者——”江户川柯南感到一阵强烈的为难,如果见证者是安室透,那这件事仿佛就回到了当初由水无怜奈动手的、赤井秀一的假死。 当时的见证者是琴酒。 对于黑衣组织来说,见证者实际上就相当于第二重保险,如果前一个人行动失败,那么见证者——也可以说是监视者,就要将前一个人和目标一并除掉。 否则,无疑就是无能或是对组织的背叛,不会有好下场的。 安室透为了大局,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波本”的身份,和目前的组织成员同归于尽。 难道要让兰也假死吗,让她参与证人保护计划吗? 有安室透的帮忙,这一点绝对不难。 可……江户川柯南不愿意让小兰也卷入进来,过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不用摆着这副表情嘛,柯南君,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伏见宫恶玉安抚道,“我不是说了吗,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说罢,便示意对方也来一并看着坂口安吾的屏幕。 “这就是我们的先机,如果先一步找出来幕后主使——”伏见宫恶玉顿了顿,“就像是你说的,许多咒术师并不把普通人当人看。你说到时候,他们是自己承受这三位的怒火,还是把‘普通人’推出来挡枪?” 黑衣组织和咒术师的合作关系绝对不可能有多亲密。 如果五条悟施压太过,人的趋利避害就一定会把别人推出来。 就在此时,伏见宫恶玉的手机一响。 「刀已到手」 这是条一个没有号码、没有前因后果的信息。 但他知道,这是伏黑甚尔的信号。 他马上把手边的平板拿来,将手机的信号接入,追踪短信的来源。 信号正在高速移动—— “车?”伏见宫判断着这个速度,接着带着红点追踪的地图放到了坂口安吾面前,“坂口君,这个方向,是前往加茂家的方向吗?” 在异能特务科也是专业情报人员的坂口安吾只是扫了一眼,就马上摇头,“不,是禅院家。” 御三家的领地附近,都是不会有其他家族存在的。 伏见宫眉毛一挑,“哇哦,这就出人意料了。” “他们距离那里还远吗?” 坂口安吾根据车速、地形和路况判断了数秒钟,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十五分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伏见宫恶玉怪笑了一声,马上接通了夏油杰的号码。 “夏油同学,你们现在是在去加茂家的路上吗?嗯——还没到?如果要你们马上改道去禅院家,大概要多久?”他等待着对面的回复,笑容逐渐显露了出来,“那就好,改道吧,先去名单上提到的禅院家去——打他们个出其不意嘛,你们距离加茂家近,他们肯定想不到你们会不按套路出牌。顺便,先前的加茂慎吾,在交付一年级生的尾款之后,现在朝着禅院家的方向去了……大概十五分钟——如果你们正面撞上的话,那可就尴尬了——当然,我是指他们。” 那边的声音一顿,很快就以比伏见宫恶玉还要兴奋的声音给出了回复。 “是……禅院家?”惠趴在桌子上,虽然他所接触到的咒术信息甚至不如柯南多,但对这个曾经的姓氏,他也不会丝毫了解也无,“就是那个禅院家吗?” 伏见宫点了点头,心里也觉得由禅院家的人来追杀「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非常具有戏剧性。 他相信,伏黑甚尔也会觉得可笑的。 当然,此时的伏黑甚尔正忙于奔赴下一个场子,尚且不知道这件事。 谁能想到,伏黑甚尔和琴酒这样的两个王不见王的人物,也有见面的一天。 作为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琴酒必然要知道,代替他执行任务的人究竟是谁。 没错,即使没有伏黑甚尔,毛利兰作为最有可能最后一个见到井之原爱理的人,也必然会被组织灭口。 第83章 只不过,朗姆倾向于活捉再刑讯逼供,显然他也对井之原爱理可能携带出去的资料抱有觊觎;而琴酒却觉得,不应该窥探boss直属的实验室,只要灭了口确保秘密不会泄露就足够了。 他主张不仅要杀死毛利兰,还要杀死和毛利兰相关的所有人——父母,朋友,居住在他们家的小孩儿。 当然,咒术界的相关者也不例外。虽然琴酒不是咒术师也不是异能力者,但死在他手下的特殊能力者却不少。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肉体凡胎,在毫无防备之下,没有什么是一颗狙击子弹解决不了的。 当然,如果不行,那就换更大的火力。 人力有尽时,弹药和机器却没有。 可就在他们两派争执不下的时候,合作者就已经在展示诚意,甚至已经完成了咒术界的部分。 工作被别人抢走——这对琴酒来说是一种耻辱。 贝尔摩德也便借机撺掇琴酒和这个“竞争者”见一见,或者说是找回自己的场子。 她是想要从中斡旋,挑拨离间。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贝尔摩德也必须尝试保一保毛利兰。 就是不知道,刚刚被伏黑甚尔知道了真实身份,又马上和对方在琴酒面前相见的安室透,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第53章 当伏黑甚尔出现的时候,安室透受到了一阵直观冲击。 他躲在黑暗里的瞳孔几乎是克制不住地震动,大脑一瞬间有些过载。 他需要理顺一些逻辑—— 首先,他会坐在这里,是因为琴酒和贝尔摩德的突然通知。毫无疑问,紧急集合是为了处理一份已经在执行中的灭口任务;其次,他已经提前在伏见宫恶玉处得知了这份死亡名单,并且已经提前知道了一些正在实施中的反制计划,也是因为这些“新鲜”的情报,他才能有机会提前想好应对的方式;然后,在当时的伏见宫宅,伏黑甚尔以一种相当亲密的姿态出现在了那里;最后……结果伏黑甚尔就是那个“刺杀者”。 伏见宫恶玉知道吗? 感受着伏黑甚尔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安室透紧张了起来。一旦在琴酒面前被察觉到一丝破绽,这里就可能变成他的埋尸地。 那个宁错杀不放过的男人可不是什么会听人诡辩的主。 “不愧是能够闯进咒术高专里刺杀的人,气势就是不一样啊。”贝尔摩德就坐在他旁边,五根手指提着圆润的酒杯,酒杯中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晃,“你应付得来吗,波本。” 虽然现在勉强算是有毛利兰这个共同战线,但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 他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决不能伏黑甚尔还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他就自己先露了破绽。安室透轻笑一声,让紧张只停留在身体内部,顺手给自己的酒杯里也添上了一些晶莹的液体,“能不能应付得来,也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如果这是任务,我当然就应付得来。” “狡猾的男人。”贝尔摩德一点都不意外于对方的狡黠,“你的‘合作伙伴’,不是琴酒就是他了——你更倾向于谁?” “如果要我选的话,我更希望是和你一起,”安室透和她的肩膀轻轻地顶在一起,“beautiful woman。” “花言巧语。”贝尔摩德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注意力一刻都不离吧台前的场景。 果然,如她所料,琴酒和伏黑甚尔的相处极不愉快。 前者的强硬和后者的肆意撞在了一起,不断地摩擦出火花。 “丑话说在前头,我会出现在这是因为委托人的报酬,”伏黑甚尔显然对眼前这个长发男人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并不买账,不过手上倒是很诚实并且精准地在吧台后找到了最贵的酒,手指一撬,瓶盖就飞了出去,“我不喜欢我的活儿被人插手。” “我不是插手,我是要接手,”琴酒毫不委婉,“这原本就不该是你的活儿。” 如果换作平时,伏黑甚尔尾款都拿完了,他巴不得有人帮他干活。万一对方失败了,委托人想要重新让他动手的话,自然就是另外的价钱。 但今天不行,他得在眼前的男人面前表现得足够强硬才行。 他在心里抱怨着伏见宫的要求可真麻烦。 他嗤笑一声,“笑话,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无名小卒指手画脚了。” 琴酒绝对算不上无名小卒,但用这样的话来激怒他的效果却显然不错。 两个交接的视线仿佛在空中摩擦出了火花,酒吧内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也不用这么紧张,说到底我们的目标一致——我们可是同伴啊。”贝尔摩德突然出声和稀泥。 但这样看似和谐的言语中,却隐藏着挑动琴酒神经的用词。 “同伴?”琴酒冷哼。 “只怕你们的组织里容不下我这尊大佛。”伏黑甚尔手中的酒瓶很快就见了底,他舔了舔嘴唇,扬起了嘴角的疤痕,视线朝着琴酒的右手边一扫,“如果你想要掏枪,那在你有机会摸到扳机之前,我就会扭断你的脖子。” 琴酒的手上确实有过各种能力者的性命,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质疑伏黑甚尔的绝对主动权。 琴酒只是狂,他不是莽。 “你得庆幸,我不干没钱的活。”伏黑甚尔把脚踩在椅子上,“但我还是警告你,我讨厌任何形式的跟踪、调查——”说着,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安室透和他旁边的贝尔摩德。 第84章 前者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但伏黑甚尔却什么都没说。 这个态度一下子就点醒了安室透。 伏黑甚尔无非就是两种立场,要么靠向杀人者,要么靠向被杀者。 他不禁想起先前那“伏见宫恶玉儿子的父亲”的身份,眼前这个人和伏见宫一家的关系或许比自己想象当中还要深厚。 那么……那三个所谓已经被处理的“任务目标”是不是也有水分。 假死、假情报,这一套安室透玩得太多了,像是有某种感应一样,他很快就领会到了一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真实。 思绪在一秒内进展到这里,他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他接住了伏黑甚尔的眼神,甚至举杯致意,表现回了他常有的、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连琴酒都退了一步,你还主动往上撞——这个任务是真的非你不可了啊。”贝尔摩德低声调笑了一句,随时试探着安室透的态度。 想要在组织内明确任务的情况下保住毛利兰,她需要的可是绝对可靠的队友。 “我倒是觉得,他这样的人简单直接,反而好对付也说不定,”安室透一旦轻松下来,很快就把贝尔摩德的试探推了回去,他绝对不能在这件事上表现和贝尔摩德有相同的立场。毕竟他是真的要动手脚——到时候真的出了问题,受boss宠爱的贝尔摩德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可就不一定,“反正我要做的只是复核,和他没有冲突。真正着急的,就只有琴酒一个……不对,贝尔摩德,你今天好像也很着急,是有什么心事吗?” 有贝尔摩德先琴酒一步发信息给他在前,又有招呼着让他在她身边落座在后,她的表现实际上是有些急躁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任务不给她更多筹谋的时间。 贝尔摩德无法真正背叛组织,最下策就是帮助毛利兰暗度陈仓——她相信工藤新一会是一个好伙伴。 但,这对她来说带有巨大的风险,等于是把自己“背叛组织”的证据亲手递到了组织的敌人、能够毁灭他们的“银色子弹”——工藤新一的手上。 “只是担心琴酒的精神状态。”贝尔摩德冲着安室透假笑,聪明地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便没有再提什么。 伏黑甚尔没有多留,放了狠话、对琴酒威胁了一番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临时据点——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准备着应对琴酒的报复。 事实上,按照黑衣组织的调性,在这种任务之后,把执行任务的人也灭口是常规操作。 但想要杀死伏黑甚尔,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第54章 挂断伏黑甚尔的电话,伏见宫恶玉迅速掌握了黑衣组织的进度。 他们不需要主动去寻找组织,组织会来找他们的。 看着旁边正紧张盯着他的江户川柯南,伏见宫点了点头,“一切顺利,你应该很快就能收到贝尔摩德的消息了。安室君这次不会站在她那边,你是她唯一的选择。” “我明白。”虽然和组织成员一起阻止组织杀害毛利兰听起来有些诡异,但贝尔摩德那个女人也不是第一次放他一马了。 江户川柯南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当然,他也知道这个电话不会很快就来,贝尔摩德首先要应付好组织、要确保组织内的情报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有操作的空间。 眼下,还是面前这些需要筛选的密集信息。 “如果芥川哥哥他们正在赶往禅院家,那我们为什么要现在关注加茂家的情况呢?”惠的下巴放在桌子上,他尽力地理解着画面中的信息。 很难想象,异能特务科竟然能把眼睛伸到加茂本宅的附近。 并不是用什么咒术或是异能力手段,而是普通人的设备。 对于这些古老家族来说,越是远离他们生活的、朴素的东西,就越不容易被注意到。 但这条线路的信号没有被骇客发现过,看来保密的路径上,异能特务科非常谨慎。 “我只是觉得,以甚尔的能力,他前段时间在禅院家制造的混乱,应该已经让禅院家目不暇接了——我听说,禅院家整个躯居留队都废了,哪有心思再去找人进高专里去杀人。” 更重要的是,在伏黑甚尔和禅院家起了这样的冲突之后,禅院家怎么可能马上雇佣甚尔——再加上甚尔这突然和禅院家明确割裂了的行为,别人不会怀疑,但以禅院直毘人的老谋深算,绝对会去摸索背后可能存在的诱因。 短时间内,如果没有意外,他的精力一定会放在这个上。 所以,真正能够这样去做这个死亡名单的,无疑应该是不知道禅院家内部近期发生的事的外人。 “原来如此,伏见宫先生让人掉头去禅院家,是因为幕后黑手希望把人引到禅院家去吧——如果成功了,他们肯定会有所反应的。”江户川柯南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坂口安吾看问题的方式略有不同,但有了答案之后往回倒推过程却并不难,“事实上,不仅如此。五条君代表了五条家,而如果他认定了禅院家作为敌人,那么彼此内耗,再闹得很不体面的话——在总监部威信大落的现在,最有资格的人,显而易见——” 重点还是回到了加茂的身上。 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答案,但想要确定这个答案却需要诸多佐证,否则就只能算是一厢情愿的推理。 第85章 “这里!”江户川柯南突然按住桌子撑起了身体,手指指向屏幕,“有人来了。”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加茂家的大门口。 “这个时候来访客?”伏见宫的视线也马上跟了上去,“虽然加茂慎吾把夏油君他们引向禅院家,但以五条悟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为保万全,此时的加茂家,不应该有什么访客的。” 黑色的车辆后座很快走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穿着传统的狩衣,女人则穿着看着厚重的和服,和给他们开门司机那一身标准的西装截然相反。 会在这个时节,招摇地穿着这种服装,大概率就是咒术界内部的人。 面孔很陌生,就连情报万花筒的坂口安吾都无法第一时间认出来,只能把画面中的人截成照片,准备之后单独调查。 宅院的大门很快打开,里面走出的是加茂邦彦——这张脸不难认,他是加茂一族本家的二把手,权力很大,直管着加茂慎吾那一派的分家。 所以,他是伏见宫恶玉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他们在争吵。” 江户川柯南盯着屏幕。 画面并没有声音,但加茂大宅门外的肢体语言却足够明显。 加茂邦彦显然是情绪激动的那一个,他手舞足蹈地在指着另外两人的鼻子骂。 摄像头并不算高清,哪怕是坂口安吾有读唇语的能力也施展不出来。 “显然,这些访客不在计划之内。”伏见宫的判断不难得出。 不仅不在计划之内,甚至可能会给加茂家的计划带来巨大的变故。 惠的一双眼睛也盯在屏幕上,清脆的声音惊奇道:“车里还有一个人!” 伏见宫恶玉顺着他的视线仔细观察车辆,周围除了那一对男女和一个司机以外,没有更多人了。 但他相信惠不会乱说,于是便问道:“惠,你说的人在哪?” “就在这里!”惠伸出手,点在屏幕上。 江户川柯南把眼镜顶起来,仔细观察,“额……惠,这是防窥玻璃,不可能看到里面的。” “但,他就在这里。”惠很坚定,他满脸认真,严肃地说道,“看,他就坐在这里——他很困惑,还有点害怕,他不想待在这里。” 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以他的观察力,阅读惠是很容易的——不论是表情、动作还是神态,他都能确定惠说得很认真,但—— “看到人也就罢了,但是情绪不是能够看到的吧……”江户川柯南喃喃道。 但伏见宫恶玉却没有丝毫怀疑,只是诧异了一瞬,便马上细问道:“那,惠——你还能看到什么,比如他的模样,具体一点的。” “他很、很……很亮,就像是一个灯!”惠的脸皱在一起,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晌,“而且很暖,我喜欢这种感觉!” 好像说了什么,但又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哇哦!”伏见宫突然惊呼,“加茂邦彦直接给了男人一个巴掌。” 紧接着,画面当中的对话似乎更激烈的一点,直到那个女人招手,司机把手伸进后座,将一个男孩儿提了出来。 字面意义上的提,就像是抓着一件货物。 惠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 画面当中,被提着的男孩有一头亮丽的粉发,挥动着的四肢看着很有劲力。 这样极具特色的面孔戳中了伏见宫恶玉的某个记忆,他看着旁边小小的惠,一种猜测涌上了心头。 “他在害怕!”惠的视线紧紧地追着粉发男孩儿,神色中染着焦虑和急躁,“他们会对他做什么!他们会伤害他吗!” 伏见宫赶紧抚摸着他的头顶安抚,“放松放松,惠,我们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画面当中,加茂邦彦挥起来的第二个巴掌顿在了原地,女人似乎在急促地说着什么,让前者肉眼可见地震惊了起来。 惠抓着伏见宫的衣袖,声音发紧,“保证?” “保证。”伏见宫并不完全确认画面中的人,但能够让惠有如此强烈预感的绝对不会是无名小卒。 江户川柯南此时也逐渐咂摸过味来,伏见宫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儿——他要么是个咒术师、要么是个异能力者,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伏见宫恶玉对他判断的坚信。 “他们进去了。”坂口安吾调整着摄像头的方向,从高处隐约能够看到他们入门后的方向——但也仅限于此。 就算是异能特务科的专项工作,想要潜入到御三家宅院内也相当困难。 随着大门的关闭,惠的恐慌突然达到了另外一个高度,他开始肉眼可见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脸蛋上泛起一片不自然的红晕。 “我得、我得帮他,把他救出那个地方——” 惠的瞳孔散射,一点光都照不进去,声音几乎是在无意识地从嘴中吐露出来。 这样的过激反应让伏见宫恶玉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祥感。 惠的影子躁动着,像是被困在其中的某个东西在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甚至是在无声地嘶吼、叫嚣。 式神? 不,「玉犬」不应该如此肆无忌惮。 伏见宫不可抑制地趴下身来,甚至忽视了惠的现状,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影子上,有什么声音在和他对话。 ——不…… 第86章 不……什么? ——回、去……不能。 仿佛是老旧电视信号接收不良时发出的声音,雪花的屏幕下只有只言片语能够穿透混乱的杂音。 几乎无法成句。 就在伏见宫完全沉浸进去,想要更加专注的时候,敲门声打断了一切。 伏见宫像是从溺水中猛然喘上了一口气,剧烈的呼吸穿过口腔和喉咙,发出一阵怪声。 “谁来了?”他从混沌中回神,抬头看着那发出刺耳声音的门铃。 江户川柯南还在接收每日更新的新情报,“你得来告诉我,这里是伏见宫宅。” “哦,对对对,这里是我的房子来着。”伏见宫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留在了刚才的记忆中。 他一股脑地爬了起来,赶着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伏见宫绝对、绝对——这里必须多加一个强调的——不会想到的访客。 他的表情一怔,几秒之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运输工?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55章 伏见宫恶玉的马甲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走到了他家门口,这件事怎么看都太奇怪了。 但运输工的扑克脸上没有波动,只是微微颦眉,“是你叫我来的。” “我?”伏见宫恶玉惊愕,仔细回忆着,“我……叫了吗?” 运输工不说话,只是一种“废话少说”的表情看着他,那种坚定而毫无疑虑的眼神让伏见宫恶玉退缩了,“额……好吧,我道歉?” 他侧身,想要让运输工进来。 但对方却并没有抬腿的意思,只是抱着手臂,用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为工作而来,货物和地点?” 显然,运输工并没有什么寒暄的习惯。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就算谈话的对象是马甲的本体也不行。 伏见宫恶玉拿这种性格完全没有办法。 惠从他身后看过来,空洞的眼神中逐渐泛出了色彩,“伏见宫先生!他就是要去救那个人的吗!” 情急之下,惠竟然在外人面前叫出了“伏见宫”这个称呼。 江户川柯南和坂口安吾是绝不会放过这个细节的。 尤其是后者,只要稍微联系一下伏黑甚尔前一天的话语,很容易就能推理出一些隐藏的事实。 但伏见宫恶玉愣的一瞬关注的并不是这些细枝末节。 他马上调整好了状态,心里怀疑了一下——难道是刚才自己无意识中召唤的运输工? 他没有时间细想,但惠的建议听起来很不错——男孩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让伏见宫不得不多想一点。 虽然,让运输工闯进去或许会打乱计划——但比起要验证的东西,果然还是人更重要。 “对,这个哥哥是专门为这件事来的哦。”伏见宫恶玉笑眯眯地搓着手,“事实上,货物并不在这里,收货点在这里。” 他看着运输工的眼睛,爬入对方的大脑。 顿时,一种一头扎进流沙里的窒息感瞬间袭击了他。但只在下一秒,一切都清明了起来,他顺利地将位置信息植入了运输工的大脑中。 “我需要一个粉色头发的男孩儿。”伏见宫让运输工透过自己的眼神看到了男孩的面孔——他是压抑的加茂一族中不会拥有的亮丽色彩,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他是非常‘贵重’的货物,我要一个完整的、活着的货物。” 运输工接收工作从不多话,虽然身体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太多区别,但他对咒具、武器的理解和使用绝对不亚于伏黑甚尔,他既然能在异能力者们的战场中穿梭,自然就有应对术式的方式。 以及,在那附近的可用资源也不止运输工一个,有必要用咒灵的地方,伏见宫是不会和欺诈师客气的。 门一关,坂口安吾的眼神首先就射了过来。 既然身份都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他自然也就没有了遮掩的必要。即使不听伏见宫的称呼,他也能认出运输工那张在横滨相当有名的脸。 “运输工——所以,传言是真的了。”异能特务科果然也是知道的,“但,你们的相处模式——” 坂口安吾想要组织一个委婉的言辞。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是吧是吧!很不像是上司和下属。我早就说,运输工那家伙实在是太得意了。” 对于坂口安吾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还是从他身前发出来的——他的身前只有一张空桌子! 坂口安吾猛然回头,桌子的对面并没有人存在。 “嘿,低头。” 在这个声音中,他下意识地低头。 电脑屏幕突然一黑,一个球形的机械小人头,看到坂口安吾注视而来的眼睛,发出了“咯咯咯”的合成笑声。 听上去有种可怕的恐怖谷效应,让坂口安吾的手瞬间离开了键盘。 “你这样简直像是个恶霸。”伏见宫恶玉一边往回走,一边评论着,“安吾君就像是个被霸凌的黄花大闺女。” 江户川柯南竟然还有心瞥一眼,“还真有点那意思……” 坂口安吾的反应很快,伏见宫这样的态度,他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这个黑掉他电脑的人的立场,“我听说,运输工一直有一个固定合作的搭档来帮助他完成……收付款。” 第87章 事实上,是把钱洗白的工作。 不等伏见宫说什么,电脑中的愤怒小人头,就首先发出了声音,“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我只是接他的单子。我从来都是单干的,什么时候需要搭档!” 伏见宫一摊手,对坂口安吾道:“你听到他说的了。” “所以,这到底是谁?”江户川柯南好奇,虽然是轻松的姿态,但他实际上能够感觉到电脑被黑之后,坂口安吾的紧张——他猜测是因为这台电脑上的数据,情报直连着异能特务科的系统,这随时有可能升级成一次严重的泄露事件。 坂口安吾绷着脸,更新着自己掌握的资料,在此之前,可没有人见过骇客的真面目,自然也没有办法隔着网络来判断是“他”还是“她”。 “没有官方记载的身份,但——基于他的所作所为,我们称他为‘骇客’。” “bingo,‘骇客’的身份比我的名字更重要,所以——我就是骇客。”经过电子合成的声音听上去多变而无序,“你们这些需要用名字来区分的都是普通人,真正的强者,是能将泛指的词变成自己的专属——没错,就像是我。” 他丝毫不掩饰自负,锋利得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伏见宫恶玉适时地坐到了坂口安吾的旁边,让自己的面孔也暴露在摄像头之下,“那么无所不能的网络魔法师,骇客先生——是什么让你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你管这叫打电话?”江户川柯南挑眉。 “有些霸道的人,打电话的方式就是这样不容拒绝。”伏见宫恶玉也露出一个头痛的表情,转过脸还对坂口安吾道,“真的,抱歉,大概是因为你的设备是现在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之后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嗯哼,我就把这当作是一次称赞了——”骇客自得的声音回应道。 但这话完全无法安慰坂口安吾。 “以及,你不用担心你的电脑,以及电脑之后的……那些东西,”伏见宫拍拍坂口安吾的肩膀,“我保证。”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到手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再吐出去了。 异能特务科的情报很重要。 不过,伏见宫确实能保证自己不会滥用那些信息就是了——他还有医生这个情报源。 “是是是,你的话语就是我的意志。”骇客回应着伏见宫的每一句话,接着才聊起正题,“一般的事我才没有兴趣搞一条专线。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是很有趣的事。” 能让骇客这么说的人可不多,伏见宫恶玉来了兴趣,“那还让我们还等什么?” ——当然是等着运输工穿过被摄像头所记录的大门。在那里,或许会有一些咒灵和加茂一族爆发一些冲突。 这些就没有必要记录在异能特务科的资料中了。 当然,伏见宫恶玉只是想找个东西当噱头,并不一定要有实质性的内容。他在骇客的“娱乐项目”里挑中了最能吸引此时众人注意力的那个。 伴随着伏见宫的话,黑色的电脑屏幕开始褪色,象征着骇客的圆形脸标跳动到了右上角,腾出的屏幕正中心,弹了一个窗口。 音频震动的波纹在窗口中上下跳动,经过解码,这些震动被模拟出了真正的声音。 “这种窃听方式可是我的得意之作。”骇客自信满满地介绍着。 毕竟,防窃听已经是大部分人的共识,想要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耍这招,自然就需要更精巧的技术。 利用声音产生的震动来接收信息无疑隐蔽至极。 所有人安静下来,静听着电脑中传来的声音。 “……你要赶在琴酒之前做这件事,秘密的,直属于我。甚至不要向boss汇报。”一个粗犷的男音一出现就吸引了江户川柯南所有的注意力。 组织的人! “真是不成器,爆炸的那天专门派了人用琴酒的形象出现在那附近,她不是确信那个假身影会被需要的人看到吗?怎么波本还不上报这件事!”男人用力地一拍桌子,“想要动摇boss对琴酒的信任,就一步都不能少!” 伏见宫的眼睛犀利起来。 ——惠那天那看的,是假琴酒? “或许……她说的那个‘需要看到的人’不是指波本?”下属的回应有些底气不足。 “那个地方,除了波本还能是谁!?” ——还能是惠,还能是他。 伏见宫恶玉被原本只是噱头的情报紧紧地抓住了心神。 一瞬间,一种异常不和谐的感觉在他的脑内跳动。 像是原本严丝合缝的乐谱中,出现了一个错位的音调,一下子就打碎了整张乐谱的和谐。 “算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再去试探波本——你完成你的事,我需要一个活着的禅院惠,明白了吗!”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朗姆先生。” 第56章 窃听的两边都陷入了沉静,就连伏见宫恶玉都一阵无言。 他确实是想要暂时转移一下江户川柯南和坂口安吾的注意力,但是却并没有要用自己祭天的意思。 惠歪头反应了一秒,他指了指自己,“是在说我吗?” 很显然是。 惠改名的时间并不长,比起“伏见宫”,他事实上对“禅院”的印象更加深刻。 “放心,没有人能从这里把你劫走的。”伏见宫恶玉摸着他的刺毛。 第88章 如果组织的目标是“伏见宫惠”,那问题很简单,只会单纯地灭口——就算没有额外的照顾,以「玉犬」的能力,保护惠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如果目标一旦变成“禅院惠”,那么事情的性质一下就有了质的变化。 对咒术师的捕捉一定是咒术师行为。 伏见宫恶玉不经思考,朗姆既然知道禅院惠的存在——那他究竟知道多少,是知道禅院惠是禅院甚尔的儿子,还是连「十种影法术」也一并知道了? 如果知道前者就必然要知道后者,否则,没有足够大的利益,谁会去碰天与暴君的老虎屁股? 他有些懊恼,听对话内容,朗姆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谈论这个问题——对方一定需要前置情报才可能确认惠的身份。 以骇客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甚至连这种震动窃听都能连到朗姆的卧室去,应该早有蛛丝马迹才对。 但这些对于骇客来说只能算是细枝末节,在马甲中——比起他的影响力,似乎马甲本身的性格更占上风。 伏见宫和马甲之间始终存在一个并不算厚壁垒。 如果没有这种壁垒带来的信息不同步,伏见宫应该能够更早一步差距到的。 也许,是时候想办法跳过这个壁垒了,可能……麻烦了一些——不过,伏见宫仔细想过了。其实融合的方法并不是无迹可寻。 欺诈师之前不是说了吗,他的想象力是他现在奇特力量的来源——只要他一直无法获取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认同,那么他的灵魂和身体实际上就是处于一种错位状态。而马甲因为是前任留存的产物,在他和前任交接之间的空档中,马甲们实际上是按照人设本身行进着。 即使空档期非常短,或许只有几天、几小时甚至几分钟,但他们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只要有过一瞬间,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这个世界的产物。 换而言之,伏见宫恶玉要做的其实非常简单。他只要放弃现在的特权,让自己开始认同这个世界,那融合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认同与不认同,两种不一样性质的能力,不可兼得。 但……融合的好处总是利大于弊的吧? 这个想法刚刚在他的大脑中占据上风。 他便突然感到有一阵阴风斜下方传来,让他身体打了个激灵。 伏见宫逆着这方向一看,视线瞬间撞到了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里。 真是奇怪了。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 伏见宫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烦躁,坂口安吾和江户川柯南都很有眼色地没有马上追问“禅院”的事,转而从另一边入手。 “朗姆……是个酒名,也是有单独代号的组织成员。”江户川柯南把这个代号提了出来,“我先前没有听到过这个代号。” 至少在他认识的成员当中,并没有这个代号。 但能够和琴酒对着干——并且提到了能和boss对话,能够做到这个级别的人就不会默默无闻了。 江户川柯南相信,他认识的人里,总有一个能给他答案。 好消息是,今天,他旁边就坐着一个间谍系情报大师。 “朗姆就级别上来说,应该是高于琴酒的——单从黑衣组织的架构上来考虑,他的地位应该仅次于一把手。”坂口安吾很快就从大脑中把资料调了出来。 伏见宫恶玉马上就察觉到了他言语当中强调的东西,“‘应该高于’、‘单从架构上看’——所以,我猜后面应该有个‘但’?” “是的,但——权力体系通常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像贝尔摩德,她实际上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组织定位,但组织内却没有人敢惹她。而琴酒,他直属于黑衣组织的boss,享有直接接触和汇报的权利。他深受信任,所以即使受朗姆领导,却也不需要听从他,甚至可以反过来制衡朗姆手中的权力。” 伏见宫恶玉一个响指,“就像是汉弗莱和伯纳德*那种?清楚明白!” “……那是谁?”坂口安吾对一切不在他资料库内的情报感到好奇。 “额……没什么,”伏见宫强扯出一个笑容,“总而言之就是,朗姆和琴酒有冲突,对吧?” 如果有冲突的话,驱虎吞狼不是很好吗? “波本是关键。”坂口安吾下了结论,这场对峙,一个关键性的、可靠的证人一定是关键。 伏见宫恶玉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波本,aka安室透完全就是自己人,只要让他知道能够借刀杀人,他肯定不会犹豫的。 “但,这对波本来说,很可能也是个陷阱。”坂口安吾轻轻地敲击着电脑的边缘,“这件事,实际上还是赌琴酒在boss心中的地位——你们也听到了朗姆的话,动摇琴酒不是这一件事能做到的。而如果这只是投石问路,那波本很有可能就会变成那块垫脚石。” 对于朗姆这个级别的组织成员来说,只要自己的地位不动摇,哪怕是有代号的下属,也都可以是耗材。 就在此时,江户川柯南那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未知的号码,计上心来,“与其去赌琴酒在boss心中的地位,不如去赌贝尔摩德在boss心中的地位。” 坂口安吾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琴酒受到牵制,也是现在贝尔摩德的诉求。” 第89章 这个让人看不透的魔女,在黑衣组织中的立场也总是摇摆不定——她坑自己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柯南并不发愁说服他。 对于贝尔摩德来说,组织内除了首领以外,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为了她的利益而牺牲。 她活得越久,便越知道,任何事情都要优先考虑自己。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对她的意义——给她提供的情绪价值太高了,以至于她明明知道,后者和组织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却还是频频帮助对方。 以贝尔摩德的心机,工藤新一——甚至包括安室透对她的诸多拿捏,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反制手段。 只是,心甘情愿而已。 “这件事交给我。”江户川柯南拿起手机,走向了阳台。 房间内,伏见宫感受着安吾断断续续的视线,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口,“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接说出来,就当是骇客的补偿——他,确实很无礼。” 坂口安吾的视线在惠的身上滞留了数秒,却最终还是选择退了一步,“没什么,只是——电脑,我需要工作。” 安吾戴着眼镜都遮挡不住那厚重的黑眼圈——如果算上借调的伏见宫,他同时要给三家不同的企业工作,而且是一项比一项危险的高压工作。 简直是当代社畜典范,他甚至连安室透那样拿着黑衣组织经费,出去和美女——aka贝尔摩德——潇洒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一脸的丧气相。 “骇客,你能听到吧。”伏见宫恶玉直接扬声喊了一句。 电脑屏幕上的机械头“咯咯”一笑,黑色的异常画面如马赛克一样,逐渐褪去。 禅院家门口的画面重新出现。 但平静的画面并没有稳定地持续几秒,就突然像是被攻击了一样,画面突然有些失真,色块在屏幕中无序地跳动。 坂口安吾用质问的眼神看向了伏见宫恶玉。 但后者知道,自己的骇客不会在这种时候驳自己的面子。 “我不认为这是骇客的杰作,”伏见宫斩钉截铁地肯定,“这更像是……信号受到某种,干扰。” 坂口安吾的手指开始快速地在键盘上点动,他将附近的几条路线监视也调了出来。 果然,受到影响的并不只是这一个。 而且,是越靠近加茂家的大门,这种信号的干扰就越强烈。 “大门,大门上有什么东西吗?”坂口安吾自言自语,但咒术界对科技的无能——尤其是御三家——他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已经了解到了。 不可能在这么短的几分钟就被找到机械漏洞。 “不是科技……那就是——咒力?”坂口安吾猜测着。 他马上动手,调出了另外一个让伏见宫恶玉全然陌生的系统界面,有点像刚才的震动声波记录,也有点像流动的柱状图。 他好奇地靠了过去,“这是什么?” 坂口安吾给了他一个惊讶的眼神,似乎非常意外伏见宫对这个界面的陌生,“这是——咒力检测仪。” 顾名思义,这是用来检测咒力的仪器。 伏见宫恶玉挑眉,异能特务科竟然还在加茂家附近放了这种道具? 他看着仪器上飙升的数值——从蓝色直奔红色而去——到了一级以上的咒力水准。 他马上便意识到了这个数值的来源。 欺诈师派去的咒灵,到了。 第57章 不需要伏见宫恶玉的刻意提醒,咒灵的存在很快就昭然若揭。 加茂家的大门前突然被压出一个焦黑的深坑——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缺了帧的视频一样,突然出现。 “伏见宫先生!”惠看着画面便着急了起来。 紧接着,制造焦黑的高热温度甚至燎到了加茂一族的木质大门上,但黑色的印记并没有持续几秒,古朴的大门很快就在画面中恢复了原样。 “这是御三家特有的保护措施,不是「账」——或者,至少不仅是「账」。”坂口安吾迅速从画面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在咒术界的“天元大人”出现之前,咒术师们就已经有了系统的防御方式,只是后来以“天元大人”为核心的「账」的机制更加易于利用,所以就在发展中逐渐取代了前者。 咒术界的发展是有历史痕迹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咒术师可比异能力者可预测多了。 坂口安吾快速判断着,“这种抵御机制并不针对人类——咒术师不会触发防御,一定是咒灵。” “当然,摄像头无法记录的攻击,当然是咒灵。”伏见宫恶玉更不惊讶。 坂口安吾如临大敌,他当然不知道这些咒灵的来源,根据现有的情报推论,这些咒灵紧随粉发男孩其后——再加上那些原本就证明了男孩重要性的反应…… “咒灵也在寻找那个孩子。”坂口安吾轻而易举地得出了结论。 不算错。 也不能算对。 但这就是伏见宫恶玉希望加茂家有的感觉。 面对这样的大门压力,只要有点正常逻辑的人就不会放任——更何况,此时的加茂正是想要稳定的时候。 就是里子烂了,也不能让面子有一丝裂痕。 果然,门口马上就有了反应。 大门被剧烈的咒力震动整齐地震脱——仿佛其早就已经被破坏过一次,只是虚掩着。 第90章 这里毕竟是御三家,内部的咒术师面对进攻反应极快,内外齐动,前后瞬间将门口的一片空地包围了起来。 空地的位置,应该就是咒灵的位置了。 这些咒术师并不完全独立存在,而是相互依存着,不同的咒力融合在一起,瞬间提升了他们的等级。 这是只有加茂家这种将术式刻在血液中传承、共享的咒术师群体才能做到的融合。 能够让他们毫不犹豫地将输出拉到最大,咒灵的力量自然也是肉眼可见的难以地方——浓郁的火焰凭空而起,如熔岩一样炸开,迅速形成一团咒力旋涡,带着强烈的吸力让周围的灌丛树木都被卷到了天上。 被藏在树干中的监视器械也随之像是被投入滚筒洗衣机一样,视野疯狂地旋转,看得人头脑发晕。 连咒力都很难防御的攻击当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机器可以抵抗的,很快就被卷碎烧融,电脑屏幕只剩一片黑色。 伏见宫恶玉闭眼,让自己的视觉穿过屏障连接到运输工的身上去—— 空间割裂的咒具相当好用,虽然cd极长,但能够保证在一定范围内的空间移动。 他在漏瑚对加茂家大门发起进攻之前,就已经撞门闯了进去。 特级咒灵击碎了防止普通人进入的「账」他自然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被马上注意到。 族地不小,漏瑚自然会给运输工争取足够的时间去寻找“货物”。 伏见宫恶玉逐渐放下心来。 “咒力的单体测量爆表了。”坂口安吾看着机械报废前的最后一个数据——这是器械受到攻击时收集到的咒力数据。 “爆表——”伏见宫恶玉回应了一句,“你们器械的检测上限是——” “准一级的咒术师,或是一级咒灵,器械的承受能力有限,这已经是用强度很高的材料制作的了。”坂口安吾看着咒力波动的数据,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连接数据库,将另外一份咒力波动调了出来。 两份数据图重合在一起…… 哪怕是伏见宫这样的外行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二者的波动记录非常相似。 “果然,我就觉得这个波动非常眼熟,”坂口安吾一脸恍悟,“这种火焰的咒灵,不久前曾经在个横滨出现过……” 准确地来说,是在港口黑|手|党里出现过——这一点,没有人比伏见宫恶玉更清楚这一点。 “你觉得是有横滨的势力也掺了一手?”伏见宫恶玉故意问道。 坂口安吾不确定,他并没有说出港|黑这个特定的对象,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忧虑,“咒力资源无疑会打破横滨好不容易出现的平衡征兆。” 如果这个人对咒术界很重要,那么港|黑的争夺无疑会让咒术界的某些势力主动介入。 这是现在的异能特务科绝对不想看到的。 为了确保现状的维系,坂口安吾必须要承认,伏见宫恶玉是个很不错的中立地带。 “不要太担心,安吾君,运输工的专业态度还是很有保障的。”伏见宫恶玉安慰他道。 “希望如此。” 运输工在横滨算是声名远扬,但坂口安吾掌握的情报里,并没有太多运输工本身的信息——要同时面对加茂家和特级咒灵的猜测还是让他心里打鼓。 不过,比他更加忧心的大有人在。 惠坐在伏见宫的怀里,揪着的眉毛怎么都松不下来,他紧紧地盯着屏幕,仿佛能从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屏幕上看到另一个男孩儿的动向。 “不用担,惠,他会没事的。”伏见宫恶玉摸着他的小刺毛,“就算是一时无法将他解救出来,他也不会马上受到伤害的。” 惠摇摇头,感觉到心头有一阵强烈的牵扯感,“不不不,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他很痛苦,非常……”他猛然吸了一口气,突然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先是一阵窒息,紧接着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一瞬间,他几乎要从伏见宫的身上摔下来,半个身体俯下去,呕出了一口酸水。 “……恶心。”惠补完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伏见宫轻拍着对方的背,接着便赶紧帮他倒了杯清水。 坂口安吾若有所思,惠的反应显然不是他自己的生理反应,更像是另外一个人的—— 这个画面击中了他脑中的某个信息,他开口试探性地猜测,“难道是——共感?” 这对于伏见宫来说,是个相当陌生的词。 当然,陌生并不代表难理解。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你确定?” “只是一种猜测,一种合理性地推理。”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人不可能隔着屏幕和玻璃感知另外一个人的细致情绪。除了共感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解释。” “这是会突然出现的状况吗?在此之前,惠从来没有过这种反应。”伏见宫恶玉在这方面的信息缺失,马上就把查询诉求推送给他其他马甲。 坂口安吾并不敢给他确切的回复,“共感通常只出现在双胞胎的身上,我记录过同卵双胞胎共享感官的异能力。” “我很确定惠是独生子。”伏见宫恶玉不认为伏黑甚尔会在这个问题上搞出错误来。 “重点在于,那对双胞胎可以将自己的感官也共享给其他任何人。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但通常都需要一个触发点。” 第91章 “就像是刚才隔着屏幕和防窥玻璃的单方面见面?” 伏见宫恶玉摇头,这个条件未免有点太过随意了,“咒术?还是异能力?” 坂口安吾只是摊手,并不继续分享自己不能确定的观点和猜测。 惠的脸有些发白,他用清水漱了口。 即使这样,他都很难压抑住仍然上涌的干呕和咳嗽。 “有什么东西进了他的身体,很痛,很恶心。”惠张嘴,把伏见宫恶玉递过来的柠檬片含在了嘴里,清新和酸涩的味道压制住了胃部的恶心和胸口的沉闷,“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跟随惠丧气和恐惧的表情,伏见宫恶玉也焦虑了起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开始尝试触摸那层壁垒。 他想要尝试将马甲和自己拉得更近,这样或许可以让马甲更加地灵活,有了核心灵魂之后,力量的使用也会更加顺畅。 伏见宫恶玉让自己的灵魂更加贴近于身体,像是将自己浸泡在温泉之中,给自己催眠,仿佛他就应该属于这个世界。 一层薄膜由远及近,感知清晰地贴在了他的皮肤上,像是一张油纸,能够一戳就破。 他沉浸其中,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可手的另一边传来一股强烈的拉力。伏见宫恶玉一阵失重,猛然睁开眼睛之际,就见坂口安吾一把将他扯到了身前,惯性的冲击力甚至让他的身体狠狠地磕在了桌面上。 左边是惠的惊恐,右边是坂口安吾的思索。 抬头就连江户川柯南都从阳台上匆匆地赶了回来,诧异地问着刚才那巨大的动静是什么。 他摔在桌子上的动静有那么大吗? 伏见宫恶玉缓缓起身,却察觉到柯南的眼神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越过他看着身后。 他缓缓回身,就见背后是从天花板上砸下来的沉重的吊灯。 顶上的墙皮都掉下来一大块。 这可是安全屋,房间里的每一个装饰都应该牢固得可怕。 他头顶的东西,为什么会恰在此时掉落。 第58章 搞得他这房子像是什么危房建筑一样。 伏见宫恶玉有些郁闷地看着他头顶那一块秃噜的墙皮,怎么都觉得不顺眼。 “伏见宫先生,你没事吧?”江户川柯南的通话已经挂断,他抬着头看天花板上的裸|露的水泥层,凌乱的切口看不出什么人为的痕迹,大概率就是意外,“那里,楼板有点开裂了。” 惠正检查者伏见宫被桌角撞红的额头,“真是太危险了!” “我记得,伏见宫先生的房子,应该是才装修好不久吧……”如此简单的事实,江户川柯南自己都不确认了,“哪家的装修队?” 他提前给毛利大叔避个雷。 “不,我不认为是装修队的问题。”伏见宫恶玉揉着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装修材料——” 这不仅仅是人工装修,修复时甚至是伏黑甚尔介绍的修复师——使用咒力的那种,整间屋子非常坚固。 但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又是一片墙皮零零落落地掉了下来。 钢筋水泥的楼板裸|露得更多,不平整的字符逐渐显现了出来。 这是安全屋必要的保险措施,防范和隔绝咒力波动的符文——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入侵,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惠的咒力波动。 当然,这样将咒力困在一个屋舍内的状态,也毫无疑问建造了一个咒力浓度相当不错的环境,让惠过早觉醒了术式的身体迅速地适应着咒力。 惠小心翼翼地看向伏见宫,“是……因为小黑和小白的闹腾吗?” 两只新生的「玉犬」——尤其是小黑,可是个上房揭瓦的拆家狗。 伏见宫恶玉却不假思索地摇了头。 咒力是最不可能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 咒力空间和咒纹之间形成的稳固空间,不会因为一点小动静就露出这么清晰的裂痕。 当初伏黑甚尔和杀人鬼的闹剧能够轻而易举地毁掉房屋内部,很大程度是因为二人的战斗都不依赖于咒力,是体系之外的东西。 江户川柯南和坂口安吾都有些好奇于惠口中的“小黑小白”。 “小黑小白是我的好朋友!我的狗狗!”惠在伏见宫的点头下,非常高兴地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小伙伴。 “等等——禅院……狗……”坂口安吾一愣,不可置信道,“不会吧?” 伏见宫感叹,不愧是搞情报的,反应就是快。 “惠需要改名是有原因的。”他没有正面回答,但实际上却是默认了坂口安吾的猜测。 江户川柯南对咒术界的运用还不灵活,但看着坂口安吾如临大敌的反应,脑袋中的弦也“piu”地一下接上了。 对御三家的基础介绍是他最先阅读的几本书之一。 他清晰地记着奠定御三家地位的那些极端出名的术式。 “十种……影法术?”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难怪伏见宫恶玉要这么早帮惠安排后路。 禅院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宝贝的。 他第一次严肃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我肯定会保护好惠的。” 惠绝对不能落到朗姆的手中。 就连坂口安吾都斟酌着,知道自己必须要利用好这个秘密——至少在事态扩散之前,这件事既不能被港|黑知道,也不能让异能特务科知道。 第92章 前者的首领本身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主,而后者——异能特务科和咒术界原本就有着相互监视的情报网。 但到了需要的时候,这些势力和禅院家本身也是一种牵制。 伏见宫恶玉让他们知道惠的存在和「十种影法术」不是毫无理由的。 “贝尔摩德那边还需要一点时间,”江户川柯南把手机放回桌子上,“她不会马上相信我的话。” 以贝尔摩德的谨慎,即使了解柯南,也绝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但江户川柯南也相信贝尔摩德的情报网,一定会验证他所听到的东西。 当然,为保完全,他会再和赤井秀一、灰原哀对一下朗姆的信息。 有了明确的目标,柯南自然便是一刻都闲不下来。保护惠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危机从根源上解决掉。 坂口安吾的目的是出于力量体系之间的平衡,当然同时,他也确实不喜欢把惠这样年纪的小孩儿摆上谈判桌。 他通过港口黑|手|党的情报途径深挖了一下黑衣组织的现状。 惠的状态很不好,似乎是共感的能够一直在从内部折磨着他,看得小黑小白围在他身边,“呜呜”地心疼。 而伏见宫恶玉——他正忙着把自己从诡异的倒霉状态中解救出来。 “我又没有拿到了好运兔腿*,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倒霉?”以坠落的吊灯为始,他在接下来的大半天里,遇到了无数不期而至的意外。 包括但不限于摔倒磕在凸起的铁钉子上——别问他为什么会有凸出的铁钉,伏见宫自己也不知道;空气炸锅漏电的同时,电压还出了问题,给了他一个人造闪电;接到夏油杰电话的时候,手机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就在他的耳边爆炸;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各种东西摔落的联合反应里,让刀架上的刀高速穿过伏见宫的胸口…… 黑白无常今天格外青睐他,但伏见宫恶玉是真难杀。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灵肉错位的维度,他半天能到阎王殿报道十八回。 死神: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状态。 伏见宫恶玉谨慎地坐在沙发上,再也不敢想融合的事情——甚至下意识地和马甲之间切得更远,那层融合的薄膜无形之中似乎加厚了不少。 果然还是小命要紧,得先保了自己的命,再去想完成工作、帮助别人吧。 * 夜幕很快降临,连月亮都被乌云藏匿了光亮,运输工敲响了伏见宫宅的大门。 不需要去看猫眼或是开门,惠就先像是有所感一样,兴冲冲地跳下了沙发,冲到了玄关。 小黑小白紧跟在他的身旁,尾巴摇摆着,帮惠够到了比他还要高的门把手。 “咔嚓”。 门被从内打开,运输工的脸首先出现在门外。 他的状态委实不算是利落,连高速驾驶都不会有一丝波动的钢铁发型此时明显有些凌乱,上下衣裤都有些破口,耳后和脸侧还沾染着几滴血痕。 这个单子可不好做。 “送件。”运输工的声音有些低哑,他一抬手,将手上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孩儿提到了惠的面前。 惠的眼睛一亮,小白最能体会他的心思,脖子一矮,就让男孩趴在了自己的脊背上——伴随着惠咒力的一天天成熟,两只「玉犬」的身体已经从开始的幼态逐渐过渡到了正常的形态,哪怕是四肢着地,都比现在的惠要高出一截。 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们,「玉犬」不像是犬,更像是小马,背一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运输工并没有走,而是按照程序,看向了房间内部的伏见宫恶玉。 和急匆匆的惠不同,他一步一个脚印,上下左右瞄着屋内的陈设,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门前。 “收到收到。”伏见宫拍了拍小白的头,示意他们两人两狗都先进去。因为推远了马甲距离,他不得不用更加原始的手段和运输工交流,“加茂家的情况如何?” 不知是不是今夜的月光隐匿于乌云之后的缘故,运输工的眼神和往常相比,似乎格外幽深。顿了顿,他才开口,“顺利,拦路的人都没有机会回去报信,他们至少在我取货后一个小时才会意识到货物的丢失。族内防御严密,人心紧绷,如果没有咒灵在门前搞事,任务的难度会翻倍。族地中心有一处额外的「账」,非常厚重,具有特殊的「束缚」。如果加茂就是答案,那,那里应该就是你要找到的地方。” 伏见宫恶玉一舔嘴,“夏油君的最新消息,禅院家几乎无可辩驳——他们对加茂慎吾出现的解释太苍白,说什么御三家内的紧急联络……加茂慎吾的分家小喽啰身份还够不上这个‘紧急联络人’的身份。而加茂慎吾本身更是支支吾吾,肉眼可见的可疑。” 这几乎就等于在五条悟面前给禅院家定了罪。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说明,禅院家的准备不足。 他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那三人的突然“造访”,甚至对加茂慎吾的了解也不多——本家家主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隔壁家族里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物。 如果不知内情,人在情绪激动之下,所见之一切就足以定罪。 “这就更说明——测试的收效极好。”伏见宫恶玉笑了出来,倒霉了一整天,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第93章 不是指坐实了加茂的小算盘,更重要的是——那个「账」。 他找到了假·宫野明美的实验地了。 第59章 想要做咒术实验,可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圈一个房子便能做得了的。 别的不说,想要将普通人转换成咒术师所需要的咒术环境,可比一般咒术师生长的环境要苛刻许多。 否则转化的咒术师就很容易“发育不良”,一个没有术式又咒力低微的咒术师就算是早出来了,又能怎样呢? 这些都是医生在研究人造异能力者时总结出来的经验。 虽然异能力和咒力并不完全属于一个体系,但将特殊能力看作一种武器,在运用思维上的道理却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那么多经验的累积,也不会有后来镭钵街的惊天一爆。 但,有足够咒力条件的地方容易滋生咒灵——像墓地、医院这些地方,都是有咒术师会定时检查、清理低级咒灵的。 如果将试验场设定在这些地方,未免太过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被咒术师发现——在总监部安插人不难,但想要买通所有的咒术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而黑衣组织并不是什么传承了几百年的组织,他们的资历不足以让其攒够充足的咒术资本。 一定有外力相助。 所以,在伏见宫恶玉从得知了这份经验的时候起,就基本断定,人造咒术师的试验场绝对就在可控的势力内部。 某个家族,甚至就在御三家内部。 有足够传承的咒术家族想要划一块内部的场地,用「账」来培育咒力空间没有丝毫异常——很多家族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养育家族中的子嗣们,以期望能够让他们的咒力成长得更加充足,也让诞生的咒术师更有机会获得术式。 别管这种方法到底是真有用,还是安慰剂效应,总是做的人不少。 但御三家不可能出地又出力还要担风险,黑衣组织一定有御三家没有的东西。 假明美、真人,这些都是筹码。 但伏见宫总觉得以御三家眼高于顶的模样,只有假明美和真人还远远达不到让他们正视的地步,就更别提要到示好示诚的地步。 可没有真正进入到那个位置,他又无法摸到这最后一点线索。 伏见宫恶玉皱眉,他对这个复合世界的了解是有局限的,很多深入的知识和情报总是隔着一层膜。很多答案需要刻意从马甲的记忆和认知中提取,但问题在于,想要答案,就首先要有目标和问题。 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提问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果然,还是得考虑马甲融…… 这个想法还没有落地,头顶就是一阵“咔嚓”的细响。 玄关上的横梁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运输工的反应极快,等到伏见宫恶玉抬头的时候,就见对方已经抬手接住了那根重梁。 如果到了此时还不知道这些“意外”的来由,那伏见宫恶玉就真的是脑子有泡了。 这种意外在窥探他的意识。 他主观上想要将马甲意志融回自己精神中的念头,竟然成了一个触发某种危险的导火索。 “这是在搞什么《死神来了》的把戏,我是上了什么死神名单吗?”伏见宫恶玉的嘴角一抽,本来只是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话,但言语说出来,反倒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米花町地界上祖传的“piu”击中了他。 死神来了、死神来了——死神,米花町不就有一个货真价实的“死神”在吗? 抛开一切的玩梗的元素不谈,柯南的世界观里,什么样诡异又可笑的死法没有。连被红豆闷死的都有,意外加谋杀——这和《死神来了》好像也没有多大区别。 伏见宫往前回忆,当他第一个融合念头产生的时候,一阵从低往高的阴风吹在他的身上——他当时还低头去看,便只看到了江户川柯南一个人。 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细想却觉得并不是什么巧合。 米花町的世界里,哪有巧合一说? 伏见宫大脑中的危险天线竖了起来,这种诡异的东西并非没有来由。甚至再往前推——即使最近没有显现过什么端倪,但在他刚涉足这个世界之时,在他开始认真“认知”这个世界之时,就曾经遭受过另一种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诡异”的攻击。 影子怪。 他当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诡异出现的东西,所以就匆匆起了个顾名思义的名称。 可回头看看的话,如果以世界意志为源泉的话,“影子怪”未必是固定形态。 他遭受影子怪攻击的时候,身边是以影子为术式的惠,最后真正解决影子怪的,也是影子术式的拥有者,惠。 而他方才遭受“死神来了”攻击的时候,也是在有死神称号的江户川柯南身边。 伏见宫恶玉努力地发挥着自己的思考能力,专注于大脑之时,甚至感觉有些地方被加速开发了一样,仿佛一股力量在推着他前进。 在前任留下的只言片语里,仿佛能够看到这种搅动世界意志而产生的诡异反击——但实话实说,至少到现在,他并没有觉得这个世界乌烟瘴气到需要世界意志强行干预,甚至让前任跑路的地步。 反倒是他现在,因为想要融合前任留下的马甲——或者说是因为想要将自己的认同感钉在这个世界而遭受攻击。 第94章 逻辑好像更奇怪了。 如果不是他有问题……那就是前任有问题了! 伏见宫恶玉福至心灵,像是一口气吞了一整管芥末酱一样,整个颅腔都通畅了。 说起来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的,那些强塞进他大脑中的零散记忆,究竟应该拼成什么样,其实没有定论。 他像是一直被蒙太奇的手法误导了似的,将因果关系看得过于理所当然。 但…… 伏见宫总觉得迷雾之中,似乎有什么獠牙显现了出来,让他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他赶紧从这种过度沉浸的思绪中拔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运输工深邃的瞳孔。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看自己的怪异感,还是因为什么奇怪恐怖谷效应——伏见宫竟然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委托结束。”运输工的声音将他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拉了出来,“还有其他工作吗?” 伏见宫恶玉呼吸一紧,他摇了摇头,大脑从那种被推动的、高度集中的状态中缓了过来,“额,没了,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说完,也不管运输工的反应,他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上缓了两口气,只觉得有很多东西心理的异样感逐渐堆积了起来。 “伏见宫先生!”惠自从被叫破了“禅院”的原姓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使用着更熟悉的称呼,“他醒过来啦!” 他惊喜地招呼着,挥动着自己的手。 伏见宫恶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转头去看。 粉发男孩已经悠悠转醒,棕黑色的眼睛透亮着,有些涣散,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劲。但他似乎对惠有独特的反应,即使意识不够清晰,却能回答惠的每一个问题。 伏见宫听到了他的名字——虎杖悠仁。 果然,虽然对《咒术回战》不算了解,但也没有到主人公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步——他听室友聊起过,虎杖悠仁是近些年来让他观感最舒服的男主。 尤其是作为大热男主,他刷b站的时候,首页常常挂着虎杖悠仁的头像——但他怎么依稀记得他的脸上还有些黑色的花纹。 伏见宫眼睛一眯,难道说—— 虎杖这孩子长大之后去纹身了? 还纹在脸上! 虎杖悠仁,你糊涂——这可就绝了考公的路啊! 伏见宫恶玉痛心疾首,好在现在的虎杖悠仁还是个光滑水嫩的小朋友。 他刚这样想着,就看到了他的眼下突然拉出两道浓黑色的痕迹,和嘴唇下的那道痕迹平行,全部延展到了脖颈以下,直到被衣领遮掩。 “血的味道。”惠的鼻子一动,“是血痕。” 随即,伏见宫恶玉也跟着闻到了这股浓烈的味道——就是从那三道竖痕上散发出来的。 紧接着,虎杖悠仁皱起眉,发出了“哼哼”的声音,“烫……好烫……” 坂口安吾伸手上去,指尖一触到血痕,顿时指腹就传来一股浓烈的灼烧感。 这种灼烧感蔓延在虎杖脸部的皮肤周,黑色的竖痕周围是一片浓烈的红色。 伏见宫恶玉集中视力,视线透过了身体的表面,直入内里,观察着咒力的流动。 咒力的核心在……胃? 一般咒术师的咒力周转中心不是顺着血液流动在心脏,就是顺着经脉流动在丹田。 胃——伏见宫恶玉眼睛一眨,突然想起惠先前恶心呕吐的共感反应。 虎杖悠仁是吃到了什么不该吃东西吗? 坂口安吾显得比他专业,在共感的症状下略一思索,便有了猜测。 “诅咒物?是‘误食’了诅咒物吗?”他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显然见过类似的事情。 但恐怕“类似”的下场并不好看。 虎杖悠仁胃部的咒力在急剧升高,甚至达到了让「玉犬」狂吠的地步。 可这还远远没有到达这个 “得想办法取出来。”伏见宫恶玉马上就做出了判断。 坂口安吾沉重地摇头,“诅咒物进入人的身体就会融合……人体的强度是无法和诅咒物相提并论的。” 尤其是幼儿的身体。 诅咒会撑爆宿主,或是占有宿主——但进入身体的诅咒和本体不可分离,除非宿主的身体死亡。 甚至很多时候,宿主的死亡都无法完全剥离诅咒。 这就是诅咒物在咒术界一直遭受严格管理的原因。 “也未必。” 用这个世界观下的方法肯定是不行了,但思路打开,有些特质换个方向照样用。 伏见宫恶玉伸出手,手指顶在虎杖悠仁的胃。 他的精神飘忽起来,意志和身体略微错位,然后手一用力——竟然真的这样穿过了虎杖悠仁的身体。 精细一点,再精细一点。 他在一种粘稠的触感中,碰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 只要将这个东西,也想象成他身体当中的一个部分,那么将其拿出来,就像是动动手指一样轻松。 第60章 伏见宫恶玉的手从男孩儿的胃里拔出来,硬质的短柱体像是某个邪|教雕像,带着可怖的面容,一对黑洞洞的缺口像是两只深渊般的眼睛,空洞地吸引着每一个看向它的人。 从黑洞之下眼神这两道血痕,仿佛是一股血泪,在控诉和尖叫中流淌而出。 就像虎杖悠仁的脸上的痕迹一般。 第95章 没有了内部的源头,他脸上的痕迹便后继无力,灼热的温度迅速退了下去,那三道纹路也逐渐开始淡化。 虎杖悠仁痛苦而虚弱的“哼哼”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坂口安吾眼睁睁地看着伏见宫恶玉这简单粗暴的举动,目瞪口呆。 没听说过还能徒手分离诅咒物和宿主的,他迅速更新了自己脑内的资料库。 “这样,算是什么力量?” “想象力。”伏见宫恶玉假笑,将诅咒物拿在手上,仔细观察起来。 穿过他粗糙的外表,里面涌出一股又一股的咒力,晕染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了起来,距离它最近的伏见宫感到呼吸一阵滞涩,仿佛吸了一口海边的热潮。 这股逸散的力量在他的眼中有清晰的纹路,像是水中的涟漪和波纹,从诅咒物中的流出,又被吸引进了虎杖悠仁的身体。 但和先前应激的反应不同,少量的咒力迅速融入了男孩儿的身体,却没有增强一点排异反应,而是迅速消散在了他的血肉中。 像是……被消化了似的。 更奇特的是,虎杖悠仁本身的身体当中,没有丝毫咒力。 伏见宫恶玉对诅咒物的知识了解并不算多,但也大概清楚这种状态并不常规。他便马上意识到,这种异常或许就是虎杖悠仁的特殊之处。 他回忆着本传中的黑色文身,那或许也是诅咒物入体的一种表现。 这就说得通了,作为男主角,虎杖悠仁必须要有他的特殊之处,这个世界也必须要有他的主角光环。 这个点,或许就在他和诅咒物相关的体质上。 “体内还烫吗?”伏见宫问道。 面对陌生的环境,虎杖悠仁并不露怯,而是睁着他水雾朦胧的眼睛抬头看着伏见宫和他手中的诅咒物。 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已经消下去了。” 惠的手贴在他的脸上,那种温度和血腥味道已经随着体内力量的完全“消化”而没有了痕迹,“嗯,不烫了——悠仁,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漂亮的姐姐让我吃下了这个奇怪的东西。” 更准确地说,她是把这个东西硬塞入了虎杖悠仁的嘴里。 男孩儿的神色露出几分委屈,看得惠也一阵感同身受,有些担忧地问道:“诅咒物对身体还会有其他持久的影响吗?” 坂口安吾思忖了一番,在他的印象当中,并没有诅咒物和宿主分离的先例,但——“诅咒物已经不在体内,咒力代谢应该早晚会把这种负面诅咒消耗掉的。” 说到底,不论是诅咒还是咒力都是能量的表现形式。只要是能量,就会有消耗,只要有消耗,就总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 伏见宫就更放松了,这毕竟是男主角。世界意志连他的主观意识都要管,显然是有一定自主能力的,那虎杖悠仁就一定是在某种程度上受保护的。 甚至,伏见宫都怀疑,惠和悠仁无法解释的共感就来源于世界意志的干预。 毕竟在目前看来,那些玄乎的攻击大都来自于世界中原本就存在的力量或是特质。 共感是咒术世界观下存在的东西。 “别紧张,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伏见宫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男孩儿们旁边,将诅咒物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当中。 他没有太过靠近虎杖悠仁,而是保持距离,给了足够的安全空间。 “你是怎么到加茂族地的?”伏见宫恶玉这样问着,实际上是挖了个语言陷阱的坑,想要看看虎杖悠仁对御三家有没有概念。 男孩儿不负所望,疑惑道:“加茂?那是什么?” “换一个问法,你是怎么被带上那辆车的呢?”伏见宫得到了一个答案,便重新问。 听到这个问题,虎杖悠仁肉眼可见地失落了起来,眉眼中不自觉地充斥起了自责和痛苦。他瘪着嘴,低下头来,“我和爷爷吵架了。” 这像是份检讨的开篇,他的声音变得细弱,又重复了一次,“我和爷爷吵架了,所以才会跑出来。” 这个不谙世事的年龄,会因为情绪化而和家人产生矛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伏见宫恶玉没有插话进去,而是静待着虎杖悠仁的后话。 “那个漂亮姐姐的车停在公园门口,她认识我!她叫出了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爷爷的名字,也知道我爸爸妈妈的名字!”虎杖悠仁的情绪激动了一下,就像是鼓起来的气球,但却很快被戳破,迅速瘪了下去,“连我都不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 啊——这就是吸引虎杖的点了。 一个由爷爷带大的孩子,突然听说了父母的消息。 “漂亮姐姐说,要带我去找妈妈。”虎杖悠仁绞着手指,有些紧张,“别人都有妈妈……他们、他们嘲笑过我是野孩子。我只是想要……证明,我不是。” 在一个不算发达和开明的社群中,任何不能“小众”都可能成为被攻讦的对象。 不论这个对象是怎样的年幼。 虎杖悠仁从小就被爷爷教育不能撒谎,要足够诚实。所以观念当中,也便没有考虑过谎言的问题。 他非常轻易地相信了那个女人,于是就成为了被拐卖的儿童。 此时,谁也没有去思考,这个“母亲”身份的人的真实性。 坂口安吾作为国家机关的成员——而且还是位置重要的卧底,很容易就能从上面的系统中调出警务数据。 第96章 虎杖悠仁在系统中,并不算是一个重复率高的名字——至少在这个世界中,男主角的名字几乎不会出现重名的状况。 “宫城县仙台市,虎杖倭助报了失踪。”坂口安吾说道,“你爷爷正在找你。” 虎杖悠仁原本就悔恨的心变得更加愧疚。 “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要见一见而已,我没有真的想要离开爷爷。”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伏见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他的。” 惠的关注点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歪头,“那悠仁,你见到爸爸妈妈了吗?” 虎杖摇了摇头,他只是被带入了一间和室,大人们将他当作一件贵重物品端详了许久,然后说了许多他听不懂的话,接着就把那个令人恶心的诅咒物塞到了他的嘴里,强迫他吞了下去。 这些画面对坂口安吾来说并不难读,虎杖悠仁的衣物上沾满了记忆,他甚至能够看到更多虎杖本人都没有多少印象的细节。 比如那女人抓过他衣料时虎口和指节处的茧——那是一双用枪的手。 咒术师,尤其是强大的咒术师是不会用枪的。咒术界尚古,认为越古老的东西越强大,自然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而咒具的制造技术又多掌握在风气保守的咒术家族中,所以枪械类的咒具几乎从没有显现过名声。 就连伏黑甚尔都知之不多。 今天在加茂家,运输工也算是给他们开了眼。 所以,那个女人至少就不算是扎根在咒术界当中的土著。 如果是局外人,那就应该能从别的情报系统中找到她的名字。 坂口安吾没有着急着这一手情报,而是继续调取警方的调查数据,虽然并没有正式的身份信息库,但出生信息在其他系统中都有记录,“你的父母是登记的是——虎杖仁和虎杖香织。” “和那个姐姐说得一样!”虎杖悠仁惊奇道。 至少说明,那一对加茂家的男女,是真的对虎杖一家有明确的认知。 虎杖悠仁和惠相仿的年龄,绝对不到术式觉醒的地步。 连十种影法术这样级别的术式都无法提前预知。那人们能够这么精准地找到虎杖悠仁——很可能是因为虎杖悠仁一直都在关注下。 他被特意培养出来的。 伏见宫扶着椅子扶手侧身,看着坂口安吾搜索的虎杖夫妇的信息—— 突然,他们两人都顿住了。 屏幕当中的女人——依偎在虎杖仁怀中的虎杖香织,额头竟然也有一条清晰的缝合线。 和宫野明美·假一样的缝合线。 一条藏匿于水面之下的暗线浮了上来。 伏见宫恶玉和坂口安吾对视一眼——这绝对不是什么同款巧合。 说不定,加茂女还真没有说谎,她说不定还真的差点把虎杖悠仁逮到了他“母亲”的面前。 只不过身体的主人和占有身体的人那个才算是孩子的母亲,这个概念很难界定。 伏见宫喃喃自语,“《逃出绝命镇》……这不会是什么换脑的剧情吧?” 那条额头上的缝合线,还真的通过这个设定解释得通。 从虎杖悠仁到术师制造……这两者之间有某种共通性吗? 伏见宫捏了捏诅咒物,内里蕴含的诅咒力量和他所见过的漏瑚、花御相比并不算深厚,但评个一级应该问题不大。 虎杖悠仁的身体轻易消化了诅咒物的残留——伏见宫并不认为那一对男女将虎杖劫到加茂家只是为了要用诅咒物杀死他。 从这方面讲,或许男孩儿消化整个诅咒物也只是时间问题——过程很痛苦,但它对虎杖悠仁并不具有致命性。 伏见宫恶玉感觉一阵头痛,各种问题像是被谁故意丢到了一起,让他不能完全专注。 第61章 虎杖悠仁暂时安顿在了伏见宫宅,和与他有共感的惠一起,早早地回了房间休息。 诅咒物的承载并没有那么容易,即使最终其被取出、稀释,但身体所承载的那一部分仍然需要恢复。 对于虎杖悠仁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说“恢复”无非就是睡觉吃饭,这倒是不难满足。 和他们俩相比,真正头痛的人是伏见宫恶玉这个宅主。 他被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包围着,和先前遭遇的任何一种危机都不同——甚至比没有征兆的《死神来了》更可怕。 前任的逻辑漏洞和那些马甲记忆当中模糊不清的地方,仿佛一夜之间都成了定时炸弹一样。 如果抛开从三次元穿入二次元的滤镜,那整件事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只要他和马甲有融合的意图、只要他有想要融入这个世界的意图,世界意志就会想办法攻击他,不知是想提醒他,还是想要杀了他。 而比起别人的记忆,伏见宫恶玉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逻辑。 在这个大前提下,要么是马甲有问题,要么是融入世界有问题。 甚至可能二者皆有。 伏见宫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后者—— 马甲毕竟是他的马甲,即使是二手货,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意志。就算再怎么被迫害妄想,一般人也不会马上怀疑自己。 但,马甲实际上是不能直接和伏见宫划等号的。 因为马甲在他之前,已经因为前任和独立运行拥有一定的自主行为力。 第97章 他的精神,只是马甲的一个组成部分。 甚至未必是主要组成部分。 至少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远远不如前任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伏见宫恶玉感觉很是头大。 这个可能性说不上大,但马甲的地位对他来说很特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种问题上,是一点马虎眼都不能打。 除此之外,伏见宫细想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 比如,任务是要“修正”世界线。按道理来说,这种修正应该是符合世界意志的……怎么也称得上一句拥有天时吧。 但实际却非如此。 都被天降横梁砸脑门了,还说什么天时。 伏见宫恶玉一连几天都难以释怀,便干脆将马甲都放到了一边。 世界不会因为他的“私事”而放弃运转。 事实上,除了他这点私事,其他的进展,都相当不错。 首先,就是确认了那条额头上缝合线的来源。 御三家的底子还是深厚,很多信息的储存是其他家族不拥有的。 五条悟在家族内部的资料中记载了一个诅咒师。这个诅咒师曾经做过和现在的假明美一样的实验——尝试将咒力、诅咒,甚至是咒灵直接植入人体。 当然,这些简单粗暴的方法并没有真正成功制造出完整的咒术师。 但却制造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诅咒物、咒胎、咒灵,应有尽有。 重要的是,这个诅咒师用来做实验不仅仅是普通人,否则也不会在御三家的正式记录中,留下如此大的篇幅。 他的试验品中,不同等级的咒术师的才是主体。 这个诅咒师,希望以此来不断试探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的生理差别、拥有术式的咒术师和不拥有术式的咒术师之间的差别,甚至精细到咒术师级别的差异。 他想要制造的的不仅仅是咒术师,而且是强大的咒术师。 诅咒师的“成名之战”莫过于让人类女子孕育咒灵的孩子,制造混血。 这样大量的实验也有成效。 据说,这个诅咒师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真正将咒力原理玩明白的人。 加茂宪伦,咒术历史上首屈一指的诅咒师。 唯一一个不因纯粹的力量而令人恐惧的诅咒师。传言,他在自己身上,也做了更加残酷的实验,让他一度脱离了人类的状态,被从诅咒师的范畴划入了咒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真是个传奇。 “又是加茂,为什么我就是不吃惊呢”伏见宫恶玉翻了个白眼,将手里复制的照片丢在了桌子上,“所以早就说了,近亲结婚要不得,真的会变态的。” 根据五条家的记录,加茂宪伦的父母是亲兄妹——听上去就很炸裂。 “但事实上,我们也无法确定源头是否就是加茂宪伦。”夏油杰这样回复着他,“如果换脑的假设成立,那谁也无法确定他的源头。” 这倒是事实。 甚至于,就是因为有这条缝合线,加茂宪伦才显得更像是一个壳子。 只是苦于没有更多情报,便只能先将源头截在此地。 五条悟就像是一根猫条一样,瘫靠在沙发背上,脚踩在茶几的边缘,墨镜松垮地耷拉在鼻梁低点,“想那么多麻烦的东西干什么,想知道这些,何必自己猜。我们不是都知道他在哪儿了吗,直接抓起来审,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他丝毫不把加茂家放在眼里,把这件事说得和去公园里摘朵花没有任何区别。 “不要任性,悟。和禅院家不一样,加茂家既然敢做,那自然就在这方面有完全的准备,前几天听说他们遭受了特级咒灵的袭击,防备正严。你没有听伏见宫先生说吗,里面有特殊的「账」来保护那个地方,并不容易突破。” 夏油杰语重心长的语气让伏见宫以为他要劝劝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案。 五条悟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脸色顿时臭得要命,就差给夏油杰呲牙了,“反正老子在发疯,给它几发「苍」,你再补一发「极之番」,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别告诉你害怕了!” 他瞪着眼,大有一种,你敢点头我马上就先和你撕一架的架势。 夏油杰当然不会害怕,他失笑着摇了摇头,“总监部想要避开调和我们和禅院家矛盾的苦差事,最近派了不少咒术师驻扎附近。大概是小田切将晖也醒了,他们也预料到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为了找‘肉盾’,连歌姬前辈和冥冥前辈都在其中——和总监部撕破脸倒也没什么,但我们总不能在两位前辈评等级的关键时期,授人以柄吧。” 虽然,他们二人从来没有过什么“前辈爱”,但这两个学姐对他们来说,也无疑可以划分到“自己人”的行列之中。 他们并不在乎什么准一级、一级、特级的等级称谓,但这对庵歌姬和冥冥来说,却有不同的价值,非常重要。 五条悟一股闷气堵在了胸口,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想如何把总监部那些愚蠢的臭橘子踹了,自己当老大。 夏油杰顿了几秒钟,精准地吊住了挚友的胃口,“所以,我们不能把他‘直接抓起来’,得逼他自己出来。” 第62章 夏油杰的话,果然吊足了五条悟的胃口。 五条悟来了兴趣,他身体一歪,肘撑在了扶手上,眼睛里满是兴味,“有点意思,怎么逼?” 第98章 谁知道夏油杰耸耸肩,一脸坦然地摇头,“不知道,还在想。” 五条悟听得一愣,顿时有种被玩弄了的错觉,顿时大怒,“那你说屁!” 他气鼓鼓地在沙发里一窝,皱着眉头思考着如何施行这个计划。 伏见宫恶玉低垂着眼睛,突然有念头闪过他的大脑,他缓缓地举手。 “等等,说起引出来,我有个办法,说不定……有点门路。” 想要让加茂宪伦——也就是假明美主动走出来,简化一点考虑,只需要一点能够吸引他的东 西。 三个行动派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和夏油杰一起出行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考虑交通路况,骑着虹龙就能一飞冲天。 脱离了米花的区域范围,咒力的浓度顿时就开始骤然上升。 原本东京这种人口密集,生活节奏快的大城市群负面情绪就更容易堆积,咒力容易上升的地方,无处不在的「账」不自觉地凝聚固定起来。 从伏见宫恶玉的视角来看,虹龙之下的城市像是被笼罩在迷雾之中。如果将视野调整得再精细一些,他甚至可以通过这些迷雾的浓度来判断咒灵或是咒术师的存在。 能力使用的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自从先前一次仿佛被推着运行大脑思考之后,他好像逐渐适应了那种通过想象力给自己加buff的操作。 还挺顺手的。 “从这里下去,外面有能量检测装置,我们不能从天上走。”伏见宫恶玉指挥着夏油杰,虹龙落地。两个男高跟着他一起绕过一条小巷,走入一条死路。 封闭的砖石墙面角落还堆放着成摞的废弃杂志,杂志上沉淀着厚厚一层灰,仿佛这个巷角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过了,甚至连墙根处都长出了不知名的杂草。 伏见宫恶玉非常兴奋,这里可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亲自设计的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以示正式,手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短却精致的木棍。在夏油杰和五条悟不解的目光中,在杂志堆上面数三块敲一下,又横着数两块砖头再敲一下。 顿时,砖缝当中便有光沿着既定路线散开,巷子尽头的死路就这样开拓起来——并不是通向对面,如果只越过一堵墙,以旁边这两位的身手,根本就没有这么麻烦。 外层的砖石移开,将厚重的墙向两侧拉伸,露出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欢迎光临我的对角巷。*”伏见宫恶玉手指捻着木棍,行了个巫师礼来指引他们进入。 五条悟拉下自己的街头卖艺小墨镜,一双如苍穹一般的瞳孔注视着这道奇异的门,“这是什么术式?我一点咒力波动都感觉不到。” “连悟你都没有‘看’到?”夏油杰惊讶,他自己感受不到,只会觉得这种术式隐秘,施术者强大。但「六眼」是不同的,这双眼睛天生便应该能够看透一切咒力的流向。 和任何其他元素都没有关系,这个能力在五条悟术式尚未展露的时候便已经可以使用。 两人疑惑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伏见宫身上。 “答案很简单,这不是咒术。”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异能力?” 由于芥川龙之介的存在,他们对这种能力都不算陌生。 尤其是夏油杰,他还曾经为探寻自己身上奇特的能力只身去过危险的横滨。异能力给当时刚上国中不久的他带来不少冲击。 当然,也正是因为多次的“横滨探险”,芥川兄妹才会成为夏油家的一分子。 “嘿,这个世界也不只是有超能力吧。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科技改变生活,ok?”伏见宫恶玉再一挥手中的“魔杖”,“看我的荧光闪烁*!” 地下通道两侧瞬间亮起了灯光。 如果没有正事,他能在这里玩门玩一天。 谁能拒绝一个科技版的魔杖呢? 随着他们的进入,砖门闭合,从外面看仍旧是一副死巷子的模样。 在古朴的世界观中成长起来的五条悟虽然不像其他御三家成员那样迂腐,但被修行、课程、任务和寻找甜品攻略占满了时间的他,依然看什么都新奇。 不仅是他,就连夏油杰也是同样的心情。 上下左右四边的墙面像是纯黑水晶感面,一触碰便会像水面一样荡开涟漪一样的光,马赛克的光波边缘看上去充满了科技感。 天花板和地面的距离明明并不高,但因为这种纯黑的底色,和每一步都会荡开的颜色便显得如临深渊。 头顶两侧被“荧光闪烁”打开的线条灯光更加剧了被拉长空间感。 “酷!”五条悟对伏见宫的好感噌噌往上涨,他像只好奇的猫一样,这里戳一下,那里点一下,“还有什么花活吗?” 这种有人捧场的炫耀感,不要太好,伏见宫恶玉马上抬起魔杖,“四分五裂!*” 水晶一样镜面的墙顿时如同被击中的车窗玻璃,密集的裂痕让人有种要从这里直接摔下去的错觉。 同时,这个“咒语”也是程序系统当中,屏蔽下面房间传输信号的口令。 他要将实时的备份传输停下来。 “有意思!”连五条悟都感叹这里的环境,“我想在我的房间里也装上这种墙面!” 夏油杰眼里闪过看热闹的兴味,“学校还是你家,你打算祸害夜蛾老师还是你那位老叔叔?” 第99章 五条悟年纪尚轻,家族里当然还有一个正式的话事人。 只不过对于家族来说,五条悟的重量要远远大于这个话事人。 “怎么能叫祸害,这是带他们认识新世界。” 伏见宫恶玉笑眯眯的,欣然接受着他们对两边的新奇触碰。 这里的科技当然不是什么样子货,他把这里设计得如此新奇,让人有种想要触摸的冲动,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好看。 镜面水晶沿途扫描着人体数据进行模拟,就连咒术师兴奋时溢出的咒力都会收集起来,连路径的长度都是设计过的。 一路向下,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伴随着最后一扇门的开启,一股扑面而来的咒力让身为咒术师的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本能警惕了起来。 “哈啊——终于有活的东西进来了,我都要无聊死了!”里面的咒灵捏造着自己的身体,男人的头、女人的上半身和袋鼠的下半身。 肉眼可见的诡异,像是什么合成兽一样。 倒栽着的面孔在说话间,五官像是被融在一起了似的,开始流淌着挪动位置。 “这是什么脏东西?”五条悟皱起了眉头。 夏油杰倒是对带有关键词的咒灵非常敏感,一眼就认了出来,“人形咒灵?银说的那个人形咒灵?” 真人的眼球在脸上肆意地环绕着,像是在思考。 他对人类的名字并不敏感,当初没有把那三个学徒咒术师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费心去记他们的名字。 “我的存在这么特殊吗,甚至不需要用名字,只用特征就足够区分我了啊!”真人晃动着头颅,手掌在脑侧一拍,五官就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五条悟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咒灵,从对方扭曲的身体中,第一次看到了多重复合的咒力,像是他体内有一圈不属于他的咒力源一样。 甚至,有点熟悉。 “但总监部的情报,人形咒灵的逃逸,是总监部戒严的直接原因。”夏油杰板正地说道。 甚至,就连芥川银那群一年级生都没有提到过,伏见宫竟然藏匿了真人。 小小一间房,除了伏见宫恶玉,竟然容纳了两个核心咒术师和一个核心咒灵。 这里他也是真的能放得下这三尊大佛。 “谁能想到,一群小喽啰里,竟然还养着那样一个怪物?”真人无聊地踢动着双脚。作为被假明美aka加茂宪伦一手带出来的新生咒灵,他被培养的咒灵本性和被投喂的人类玩具可不是一般的基数。 一出生就是特级,真人体会的就是作为“憎恶仇恨”这一代名词的咒灵的无限乐趣,从不知无聊为何物。 但被关在这里,周围的科技墙内存储着抑制诅咒的咒纹和吸收咒力的装置,他能够动用的力量根本无法突破这里的特殊材质。 这让原本忐忑不安的真人逐渐出现了摆烂心态。 这么长时间了,他没有被祓除——要么是敌人没有能力,要么就是他还很有价值。 真人自己比较倾向于后者。 他对自己还是很看好的。 至少来过一次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也很看好他吗? 伏见宫恶玉拍拍手,赶紧将所谓“怪物”的话题跳了过去,“划重点划重点——这就是我们的筹码了,你别看他这样,假明美还是很看重他。” 毕竟这可是将普通人转化成咒术师的关键。 “啊——明美?想要她的技术?想要用我来交换她?真不识货,那不是她的实验成果,我才是‘首领’。想知道怎么把普通人变成咒术师吗?想知道怎么让术式降临在咒术师的身上吗?”真人“唰”的一下坐了起来,捏着两根指头摩挲着,“只要一点点小小的变化,只要一点点小小的改变。真是讽刺啊,咒术师身体的秘密竟然掌握在一个咒灵的手上……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想变得更强吗,来——我可以满足你们啊。” 他那一双袋鼠腿跷着,昂首挺胸的模样,仿佛要给信徒施舍一般。 如果这个动作是人做的也就罢了,真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让伏见宫恶玉难以直视。 他扯出一个假笑,用冰冷的语气说道:“用不着你来‘施恩赐福’——夏油同学,这是‘特级大餐’啊,还等什么?” 第63章 这个地下“对角巷”中的装置对咒术师、对咒灵都有不同程度的效果。 单独的房间隔绝着真人的能力,但同时也让咒术师的术式运行没有那么流畅。 收服咒灵的过程,不能在这个地下空间进行。 伏见宫恶玉没有用自己的眼睛见到过「咒灵操术」收服咒灵时的画面,但纸质资料却并不难了解。「咒灵操术」对咒灵的收服需要首先削弱咒灵,也即需要打败咒灵或至少保证咒灵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但显然,真人不是什么吃素的小兔子,他只是被困在这里,一旦脱离封印,他马上就重拾自己特级咒灵的身份。 而当绝命危险到来的时候,咒灵的本能也会无限爆发出来。 他会杀死咒术师,会毁灭眼前的所有生物来发泄情绪。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能压制得住降服他的咒术师才行。 事情显然没有真人想象得那样好。 脱离了地下空间的封锁,真人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战斗,而是逃跑。 第100章 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并没有对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判断,但却不会忘记在伏见宫身上吃的亏。 上一次,伏见宫恶玉看上去也是只身一人,但杀人鬼就是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例外。 真人可不懂人类理解当中的“骨气”,有潜在危险,自然就要跑。 这样毫无战斗意志的特级咒灵还是闻所未闻。 已经摆好架势准备好好战斗一番的夏油杰顿时一愣,一时间难以分清这究竟是陷阱,还是真的跑路。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胆小鬼咒灵啊!”五条悟捧腹大笑,但摘下的眼镜却尽显认真,他看着迅速移动脱身的咒灵,对旁边的同期说道,“杰,你再不追,咒灵可就真的要跑了。送到嘴边的饭都抓不住,杰好逊哦!” 只有一瞬间的迟疑和愣神,即使抛开其他因素不谈,相当渴望强大的夏油杰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好的素材。 “就你话多!”他马上提身便追了上去。 五条悟也是一样,他并不打算马上插手夏油杰的战斗,但作为保险,他的「六眼」更容易追索咒灵。 当然他也很愿意看看同期收服咒灵的乐趣,要是能搞出什么笑料就更好了。 这两个人像是一阵旋风,着急起来根本不管身后的普通人伏见宫恶玉。 “真是风风火火。”他看着迅速消失了两咒术师一咒灵,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也没有要追的意思,只是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看着地图上高速移动两个绿点和一个红点,“怎么就是没有人考虑一下用现代科技的呢?” 这个世界超能力太多了,反而让拥有超能力的这些人将普通人的生存方式抛在了脑后。 特别是咒灵。 真人对现代科技的理解为零。 属于出门坐地铁都费劲的类型,自然也不会发现他自己身上被动的手脚。 伏见宫恶玉相信,走投无路的真人,必然会求助于假·宫野明美。 不论是让后者“救走”携带着追踪的真人,还是让她和五条悟、夏油杰撞上,抑或是夏油杰成功收服了真人,对他来说都是好消息。 伏见宫返回宅院,虎杖悠仁会和惠都已经做完了基础的咒术功课——现在还处于被盯上状态的虎杖悠仁并不适合返回仙台,那里没有能够真正保护他的人。 和虎杖倭助商议过后,男孩儿和惠一起,留在了这里。 也通过虎杖悠仁的爷爷,伏见宫知道了其母亲在额头出现缝合线前后的异常和变化,更让他确信了则条缝合线就牵涉的大脑核心——从加茂宪伦到虎杖香织,再到现在的宫野明美,恐怕一直都是一个人。 被借调的坂口安吾像是成为了两小只的临时保姆,电脑屏幕已经黑屏休眠,他正在厨房吧台里煮着海带汤。 虎杖悠仁和惠乖乖地排排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 “贤妻良母啊,安吾君。”伏见宫一开门便感叹。 坂口安吾拿着克数称,称着盐的分量,为了整理这些日子接连不断的资料,他似乎是几天都没有睡,眼下的黑眼圈已经快从眼眶掉到脸上了。 听到伏见宫恶玉调侃的声音,他只能强撑出干巴巴地笑,“和一个朋友学的。” “这倒新鲜,像你这样的……”他没有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把“多面间谍”这样危险的词说出来,“还有稳定的朋友?” 间谍的身份永远带着一层迷雾,正邪难辨、真假难分,所以他们往往不能和人建立稳定而长期的关系。 否则不论是他还是对其他人,都会很危险。 间谍是绝对不能有可以摆在台面上的弱点的——就像安室透,他就没什么朋友。 伏见宫恶玉满心好奇。 坂口安吾最一开始就做好了独行的准备,但神明有时候还是很宽容的。 他没有回答,但眼睛里却涌上了一股暖意。 虎杖悠仁咬了一口已经放在盘子里的裙带菜,迅速给坂口安吾捧场,“安吾先生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我已经是安吾先生的朋友啦!” 他天真直率的言语迅速帮坂口安吾解围,把对他朋友的探寻跳了过去。 伏见宫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打着“哈哈”开着玩笑,“当然,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太宰治那样小心眼的人会没朋友吧。” 他发誓,他的本意,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毕竟对于港|黑的人来说,提起“不宜靠近”,那所有人大脑当中第一出现的名字,一定是太宰治。 伏见宫只是用这个“家喻户晓”的梗调侃一下而已。 但没想到,他才这样说着,坂口安吾的脸上便闪过一瞬间明显的不自然。 “额——不、不是吧……”伏见宫恶玉瞪大了眼睛,“你和太宰治……是朋友?” “咳咳——太宰确实淘气了点。”坂口安吾虽然没有像另外一位朋友那样“宠爱”太宰治,却也显然带着一层滤镜。 伏见宫恶玉翻了个白眼,“只是淘气?你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看来你们确实是真朋友。”他眼睛一转,八卦性起,“等等——太宰治可不像是会传授你这种‘贤妻’技能的家伙。还有隐藏款?你们不会也搞什么两男一女的王道组合吧?” 日漫套路,常常都是两男一女成组合。 第101章 想伏见宫恶玉当年,也是多少追过一些《火影o者》的人,那些一个个小团体,哪个不是两男一女。 但马上,他就自我否决。 “不对,你们的设定不是热血那一挂的……”伏见宫恶玉把大脑中关于外国文学课里,日本篇的课程细节挖了出来。这种有现实原型的作品,对他来说是最好猜的了。 太宰治、坂口安吾有共同的派别——无赖派吧? 他对这个名字和后来文学理论课的垃圾诗派都很有印象。 那同派文学中的代表人物还有—— “檀一雄?田中英光?还是……织田作之助?”伏见宫的眼睛紧紧盯着坂口安吾的表情,这三个名字都在他先前整理的横滨异能力者名单上,“啊,是织田作之助啊。” 能有这样超越立场的友谊,本身也是相当难得的事情。 “别紧张,我又不打算做什么。”伏见宫恶玉笑嘻嘻的,“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要是你的朋友家政很有心得,我可以高价雇他啊——这里怎么也比横滨安定吧。” 一旦知道了名字,他便能快速把相关情报对应上去。 坂口安吾把海带汤分别舀到碗里,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回应,但显然是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 他和太宰治都很清楚,像织田作之助这样极具价值的杀手困于港|黑之中,是绝对不会什么好结果的。 森鸥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无非是早晚的区别。 在知道森鸥外拿到那张异能力者名单的时候、在意识到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暴露在森鸥外面前的时候,坂口安吾就已经在考虑,如何运作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的关系把好友摘出来。 和太宰治那样的绝对自信不同,他喜欢把事情往更坏的走向考虑。 “叮叮”。 伏见宫恶玉的手机传来信息的声音。 第一时间,他还以为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么快就完事了,打开才发现,这是另外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 ——g在行动。 g——gin,应该是琴酒开始行动了。 这一看就是安室透的信息。 和朗姆的瞻前顾后、精密计划不同,琴酒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把任务往后拖的。 而作为情报员,安室透必须要提供波洛咖啡厅邻居的情报信息。 “毛利一家”和“伏见宫父子”的情报不可能超出安室透的能力,他不能在这方面拒绝琴酒。 就算贝尔摩德出言质疑这些情报的准确性用以拖延时间,琴酒也有自己的办法验证。 在这验证期间,琴酒在有意无意中和伏黑甚尔产生的摩擦也在积累着,后者也反复警告过前者,让他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 和伏黑甚尔的挑衅相反,安室透则在有意无意地刺激、挑拨着琴酒——不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组织以外的人,要斩草除根,甚至提出要将伏黑甚尔一并干掉。 为此,波本的情报网里,还网罗了伏黑甚尔这个“无咒力”的情报,呈递给了琴酒。 琴酒并不轻信别人,除非这本来也就是他想要的。 经过数天的挑拨和安排,时机也算是成熟。 伏见宫转手就将信息同步给了江户川柯南。 那边回复得也很快,他等这个反攻的号角很久了。 不仅是最近的一件事,也是针对更早之前的反击。 扳倒了琴酒,就等于斩断了黑衣组织最疯狂的爪牙,他们以后就会安全很多。 伏见宫恶玉坐到餐桌对面,撑着下巴,“惠,小黑小白最近的运动量太少了,现在放出来遛遛吧?” 第64章 琴酒在毛利一家和伏见宫父子之间,优先选择了后者。 这也是安室透的考量。 “毛利一家身边的警察和防备更多,毕竟爆炸的直接受害人是毛利兰。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也就罢了,关于毛利兰,我个人倾向于活捉。毕竟她是井之原爱理背叛之后所见的最后一个人,活捉回来,到了我们手上,不是想知道什么,就能问出来什么吗?” 他故意当着贝尔摩德的面和琴酒这样建议。 贝尔摩德虽然已经和柯南达成了另外的合作,但能加一层保险是一层,他当然希望尽可能将毛利兰拖出死亡的威胁。 万一琴酒的准备更充足,那前面也有一对父子能先帮她挡灾。 于是,她便也跟着附和,“而且,那个伏黑甚尔不是也正盯着警方那边的漏洞吗,不如让他先给我们探路,吸引警方的注意。”贝尔摩德敢这样说,就是从江户川柯南那里试探出了一些安排,对方似乎对咒术界的刺杀另有安排,“从先前扫射东京塔开始,boss可是很不满意。多次强调了要低调、低调。要是这次和警方产生了冲突却没有个替罪羊的话……boss那边,我可不会给你说情的,琴酒。” 软硬兼施,安室透和贝尔摩德终究是在这样细节的问题上,影响了琴酒的决定。 琴酒并不知道这对父子之中有谁拥有咒术师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准备什么特殊的咒具来准备咒术师视野。 所以,他便没有注意到在门口玩闹的「玉犬」。 但早有准备的小黑小白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正在窥探着宅院的视线,发出了警告的吼叫。 “哦?到了。”伏见宫恶玉抬头看向窗外,“琴酒的效率还挺高。” 第102章 他拿出手机,给街角的人发了条信息。 很快,琴酒望远镜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辆黄色的甲壳虫车,挡在了伏见宫宅的大门口。 琴酒皱眉,“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 旁边同样拿着望远镜的伏特加跟着看了过来,摇摇头道:“大哥,我不知道啊,这、这不是目标任务之一,也不是目标人物的车。” “废话,我不知道这不是目标人物吗?”琴酒瞪了一眼,“前期工作是怎么做的。” 像暗杀这样严谨而危险的工作,前期准备的时间要远远大于真正实施暗杀的时间。 哪怕是猖狂如琴酒,在行动前的计划都是慎之又慎,所以他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但不知为何,但凡他带人执行任务,身边的人就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 “额……波本只给了我伏见宫恶玉和伏见宫惠的资料,包括他们的基础信息、日常轨迹和行动预测。”伏特加察觉到了琴酒言语中的怒火,但他和其他组织成员不一样,并不会因为琴酒的语气变化而不敢说话。 琴酒的眉头一抽,如果不是伏特加在过去的几个任务中有过突出表现,并且曾经帮过他的大忙,他现在马上就能掏出枪来,先把伏特加解决了。 “连波本那个和贝尔摩德一样奉行神秘主义的人都能全心信任,你的独立思考能力真是堪忧。”基安蒂从狙击镜里抬起头来,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 科恩也蹲在旁边暗自点头,显然也很不喜欢波本的作风。 “但,他同是组织的成员,还是这次任务的‘见证人’,应该不会在请报上作假吧?”伏特加确实不是干情报的料,在他眼里,情报就只有真假之分,没有想过真情报的缺少和错位也能人为地制造出理解错误。 “你可真是个蠢货。”基安蒂毫不留情地评价。 但蠢有蠢的好处,聪明人是没有办法在琴酒身边待太久的。 只有像伏特加这样只听命令,不会思考的人,才有可以不被怀疑的忠诚。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琴酒才不会担心被背后捅刀。 科恩似乎也知道这点,便没有在这上面附和基安蒂。 “等等,那是——毛利家的目标。” 虽然打算口头教训一下伏特加,但琴酒的视线却一刻都没有离开望远镜。黄色甲壳虫在停下之后,后座就跳下来一个男孩。 琴酒认得这张年幼的脸——江户川柯南,是毛利一家的任务目标之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前几天的观察,他每天都往返于学校和医院,行动轨迹里完全不包括伏见宫宅。 今天挑选的日子,也恰好是上学日——帝丹小学并没有休假,但伏见宫惠的病假却没有销。 基安蒂吹了声口哨,“lucky!那,一次性全部解决掉——开车的那个老头是谁?算了,无所谓,全部解决掉就好了。科恩,子弹带够了吗。” “再杀几组任务都够了。”科恩拍了拍储备袋。 但和他们不同,琴酒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容易解决的任务目标而感到兴奋或是愉悦。 作为顶级杀手,他很清楚,在任务中的一丁点变化——不论看起来好坏,都可能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变故和后果。 如果出于绝对的谨慎,他此时会选择撤退。 但任务目标并不是危险性高的那一类,相应其所产生的风险也应该可控。 就在犹豫的此时,他的手机适时震动了起来。 敢在他工作时给他来电的人可不多。 琴酒扫了一眼屏幕,接了起来,“什么事。” “怎么,这么没好气?”那边传来一个极具辨识度的娇媚女声。 琴酒却不耐烦道,“贝尔摩德,不要废话。” “真是不解风情,”贝尔摩德不留情地抱怨着,却没有再顾左右而言他,“只是给你补一下信息差,朗姆在劝boss将井之原爱理延伸的任务全权交给他处理,说是——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被刻·意·隐藏了。” 她没有明说,但琴酒不是伏特加那样的蠢人,自然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现在负责交接和监督任务的是琴酒,说有“刻意隐藏”的东西,那不就是在暗指琴酒有私心吗? “哼,我看是他心里有鬼。” 性格相左的琴酒和朗姆之间有矛盾有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完全不同的行事作风让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很不一样。 原则上来说,朗姆要高琴酒一阶,但琴酒却是直属部队,本身不需要接受他的命令。 boss实际上乐于见到这种制衡,手下的人要是太一条心了,他就该坐不住了。 时常让琴酒清扫卧底的目的也是在此,他未必是要真的揪出卧底,甚至也并不是真的多害怕组织里有卧底,他只是需要让组织内的下位成员时时保持紧张、永远战战兢兢,这样才易于控制。 琴酒心里也明白这点,所以和朗姆作对的时候才更加肆无忌惮。 反倒是朗姆时常看不清。 “谁知道呢,”贝尔摩德停了几秒给琴酒思考的时间,“也许再过一会儿,你就要听他指挥了。” 听从一个“政敌”的指挥,对于琴酒来说,是相当屈辱的事情。 琴酒瞳孔不自觉地瞥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充满戾气的眼神中充满了思考,“你这个秘密主义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第103章 他不怀疑贝尔摩德情报的真实性,但怀疑对方这样“好心”的原因。 “和他相比,还是你更好相处——我喜欢气味奇异清香,醇美爽适的琴酒,下次把你的收藏拿出来喝了吧。”贝尔摩德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琴酒紧紧地捏着手机,力气大到连手机边缘都出现了裂痕。 “这么急着截胡,怕不是这里面还藏着他的人。” 朗姆可很少这样毫无筹码地直接和boss要求,除非是有什么紧要到值得他冒险的人。 琴酒的嘴角咧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那他倒迫不及待想看看,朗姆听到这个“紧要的人”死讯后的表情了。 “大哥,他们要进去了!”伏特加赶紧提醒。 琴酒看过去,马上就发现玄关处聚集着江户川柯南、伏见宫恶玉和伏见宫惠三个目标,他们似乎是寒暄着什么,高低错落的身躯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射程之内。 “瞄准。” 琴酒发号施令,挥手让科恩也和基安蒂同时行动。 开枪后两到三秒内,一般人就会有所反应,开始移动,想要确保三个目标的高效死亡,就要至少两支狙击枪同时行动。 否则第三个目标就有寻找到掩体躲避的风险。 “收割。” 琴酒的声音和消音器下的枪声重合在了一起,但子弹却没有真的穿过目标的头颅。 基安蒂还没有来得及确认,瞄准镜中就陡然出现了一直被放大的眼睛。 瞬间的惊恐袭击了她,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这一次,她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子弹被牙齿咬住的画面。 “骗人的吧……”基安蒂向后退了几步。 脱离了瞄准镜的视野,画面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伏黑甚尔那熟悉的健硕身大半都腾空在天台外,只有脚尖一点立在天台边缘,但只这一点,就足够保持那不可思议的平衡。 他吐掉那颗子弹,金属落在水泥地上放出清脆的声音,成了伏黑甚尔言语的伴奏。 “喂,我警告过你们了吧,我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事。” 第65章 人类的极限在哪里? 从古至今,人类在绝境之中爆发出来的可能性总是让人津津乐道。这种极限的上限仿佛就是一根皮筋,拉一拉,总还是能够再高一层。 从来没有谁真的见过,“极限”所处的位置。 直到伏黑甚尔的出现。 一个和“天”定下束缚的人,一个绝对的「天与咒缚」。 他那纯粹的“人类”属性,时常打破着大部分的人的认知。 就像现在,一个用牙齿接住了狙击子弹的人,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伏黑甚尔吐掉子弹,说话的同时从天台的边缘走了下来,向前的步伐不快,却给人一种步步紧逼的危险感。 和他正面相对的基安蒂以更快的步子后退,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狙击枪。即使理智上已经意识到这支枪并不能保护她什么,但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攥紧这根救命稻草。 “天与暴君。”她习惯性地以代号相称。 咒术界中赫赫有名的是“术士杀手”,但在咒术界外,传播范围更广的是这个“暴君”的代号。 不论是港口黑|手|党还是黑衣组织,都多少听到过一些传言。 但传言是传言,正面见到这样煞气全开的伏黑甚尔,却还都是免不了一阵腿软畏惧。 科恩和基安蒂一起抱团取暖,反倒是神经粗大的伏特加更加“勇猛”。连狙击枪都不起效果,他竟然还是拿出了□□m92f,对准了伏黑甚尔,惹得后者一阵蔑笑。 “如果用枪能够杀了我,也就不会那么多人因为我而卧不安枕了。” 琴酒用手指按下了伏特加的枪口,眼睛看着充满威胁性的男人,“我劝你不要多事。” “多事啊……”伏黑甚尔点点头,似乎对这个词语很是认同,“很对,你们真是不该多事。” 空气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仿佛凝固了一般,连进入肺的过程都显得疼痛无比。 在气势的刻意针对之下,基安蒂的情绪到达了阈值,旁边的科恩在退后间猜到了一片塑料片,发出了“滋啦”的声音,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一下子戳破了她的精神巅峰。 “你不要不知好歹!就算我们此刻杀不了你,组织也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你会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她大声叫嚣着,用这样纸老虎一般的狠话来压抑内心控制不住的紧张和恐惧。 伏黑甚尔给出的压力几乎默不作声地全部挤在了她身上,沉重的负担让她原本就有些神经质的精神变得更加异常。 极致的身体会带来极致的控制力。 伏黑甚尔能够轻松地掌握自己身体内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变化,甚至是血腥堆积起来气势压力。 他只看着琴酒,却在眼神之外,故意地将充满了威胁、轻蔑和危险的精神压力给到了基安蒂,使其在极短的时间内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他和惠的父子情究竟能到哪一步不好说。但就是退一万步讲,有人敢把瞄准镜放在惠的头上,就算是早有准备也是绝对能让甚尔心里极不痛快的行为。 伏黑甚尔不修忍字诀,有什么仇怨,当场就报了。 “我哪一天死你不知道,但你哪一天死,我是知道的。” 第104章 基安蒂感觉眼前有黑色的残影一闪,紧接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但嗓子和声带都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连呼吸也断裂开来,她几乎没有来得及有什么明确的反应,视野很快就黑了下去。 伏黑甚尔折断了她的脖子。 她身边同样对着伏见宫宅门口举枪的科恩也没有被放过,和基安蒂一起,双双倒在了地上。 这个出手的速度和果断程度让人惊叹。 连琴酒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惊得摸到了手枪。 和伏特加的那支□□m92f手枪不同,他的枪械特殊定制,具有穿透咒力的效果。 但是,他实际上不能确定,这支枪对无咒力的人会起到什么效果。 伏黑甚尔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屏幕,抬眼毫不在意面前黑洞洞的枪口,“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插手我的活儿。” 说完,他便翻身从高楼直接跳了下去,等到伏特加扑到天台边缘,向下看的时候,伏黑甚尔早就没有了踪迹。 “大哥!”伏特加回头去看琴酒,希望主心骨能给他一个指示。 被狠狠踩了面子、威胁了一通的琴酒面色难看,握枪的手甚至略微颤抖,仿佛随时都能在任何惹到他的人身上泄愤。 他强自压下了愤怒,咬牙切齿地让伏特加通知人来收尾——基安蒂和科恩的尸体可不能就这样大剌剌地摆在这里。 “我们走!” 那辆黑色的保时捷365a迅速消失在楼下的停车场中。 很快——不过超速行驶几分钟的时间,坐在一条街外的安室透就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出了快餐店的玻璃门,坐上了车后座。 “任务目标没有解决。”作为见证人,安室透的第一句话就直入主题,手机上的实时监控安装在伏见宫宅的斜对面,清晰地观察着这个家庭的每一个动向,“真是奇了,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琴酒的脸色几乎能滴出墨汁来,眼睛通过后视镜释放着无差别的凛然。 “有人搅局。”伏特加开着车,接过了话头,生怕大哥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都“突突”了泄愤。 安室透放下手机,靠在座椅上,抬头和后视镜内的眼神相撞,“你都亲自出手了,什么人敢搅你的局?” 这话说出来,琴酒的脸色就更差了。 伏特加觑了一眼副驾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道:“不,波本……大哥并不打算亲自出手,而是带来基安蒂和科恩。” “哦?”这倒也不新鲜,他们的组合由来已久,安室透眼睛一转,“他们人呢,还在寻找射击位置?倒也不着急,伏见宫宅内有外人,谨慎一点是好事。江户川柯南的到访是个意外,但先前在医院,伏见宫恶玉也确实和毛利小五郎商量过一些暂住的事宜。我猜是毛利兰准备出院,他们提前和伏见宫恶玉商量住处。不如再等几天,等毛利一家也住到伏见宫宅再一举击破。放个炸弹——就像科恩擅长的那样,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谁也查不到我们身上来。” 安室透像是真诚地在给琴酒建议,爽快地将自己手上的情报分了出去。 他的方案也确实可行,只可惜,此时明确可行的方案对琴酒的臭脸来说,只能算是雪上加霜。 伏特加摇摇头,“科恩恐怕没机会完成这项任务了。” “怎么,他还想跳出这个组不成?”安室透嗤笑了一声。 “他死了。” 这一次,是琴酒冷冽的声音。 安室透的瞳孔紧缩,脸上的神色一愣,露出了一闪而过的极真实的惊讶反应,“死了!?” “基安蒂也是一样,被天与暴君杀死了。”伏特加补充道。 安室透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震惊于这一点,也似乎是在考察着什么。 毕竟组织从来不管任务过程中有什么意外,组织需要的是结果。 只以结果论成败。 安室透是见证人,琴酒的任务失败,他必然要上报——这是他的责任,如果他隐瞒不报,那就等同于背叛。 琴酒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绝对不能用安室透来泄愤。 任务失败的情况下杀死见证人,几乎等同于给自己判了死刑。 不过,报告的表达方式却也能够带来不同的效果,说到底,还得看boss的独断。 旅途的后半程,车内安静得可怕,再没有人开口来打破这种虚假的平静。 和车内凝固的气氛不同,伏见宫宅内的声音简直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 江户川柯南震惊于基安蒂和科恩的死亡,而杀死他们的伏黑甚尔则抱怨着伏见宫恶玉想得太多。 “要我说,你们既然忌惮那个琴酒,直接把他交给我处理了,不是一劳永逸吗?”伏黑甚尔跷着二郎腿,脚尖还抖动着,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户川柯南并不认同这样以恶制恶的做法,“如果我们也诉诸暴力,那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相信正义的结果一定需要正义的手段。 越是黑暗邪恶的东西,就越需要阳光下的审判,否则那些死在黑衣组织枪下的冤魂就无法昭雪。 伏黑甚尔从不谈什么主义、手段的,结果最重要。 “没有区别。”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懒得和这样三头身的小屁孩争论,实话实说道,“本来也没什么区别。” 第105章 把他和琴酒放在一起对比,更可怕的那一个一目了然。 后者怀揣着对组织的忠心,不论路线是否正确,但怎么也算是个有理想的人。 伏黑甚尔就不一样了,他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拿钱办事,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能说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金钱奴隶。 他杀过的人,不会比琴酒少多少。 “咳咳——”伏见宫恶玉大声地清了清嗓子,赶紧将这个话头打断,“琴酒不能死在这里,否则黑衣组织不论愿不愿意,碍于面子和威信,都非得全力动手不可。” 不然堂堂boss亲信死在米花町,组织上却忍气吞声,这样的组织以后对内对外,还有什么压迫力可言。 这简直就是把组织逼上一条不得不马上全力施压的绝路。 “而且,琴酒是黑衣组织内耗的关键,没了他,朗姆就要一家独大了。”伏见宫恶玉看向柯南,“你那边怎么说?” “确实,朗姆在组织的地位超然,是boss之下的副手,掌管着半数的情报系统和组织财务,拥有很大的权力。”江户川柯南将视线从伏黑甚尔身上拉了回来,“除了boss直属的系统,其他人原则上都要听取朗姆的安排。” “所以,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制衡、没有了内耗,马上就会把全部精力瞄准向外。”伏见宫恶玉把话说给伏黑甚尔听。 后者对黑衣组织内部争斗和结构的了解并不算多,但却不影响他的理解能力。 天下所有的权力组织都是一样的,咒术界中到处是这样的组织、家族,伏黑甚尔当然熟得很。 坂口安吾跟着接话,“反之,如果琴酒能够以‘败犬’的姿态回去,那么朗姆就会将全部的精力和矛头都对准他。” 同时,这就给作为见证人的安室透一个绝好的,靠近黑衣组织boss的机会。 这个烫手山芋一样的身份,瞬间就变成了先机。 而在这种情况下,对井之原爱理的收尾工作,就很有可能会落到贝尔摩德的手上。 但以这一个收尾工作牵扯出来诸多事宜的麻烦活儿,boss不会让贝尔摩德一个人来担此重责。不是不信任贝尔摩德,而是要提前帮贝尔摩德找好一个替罪羊,以防贝尔摩德也落到琴酒这样尴尬的现状来。 波本——也即安室透的见证人身份是最顺理成章的。 运气好的话,波本会获得和假·宫野明美直接联络的机会,即使运气差,他也一定会了解到和这个实验相关的更多情报,地位也会更上一层楼。 一旦他获取了黑衣组织boss的信任,就到了公安可以收网的时候。 伏黑甚尔烦烦躁地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他们一个个的废话连篇。 “随你们吧,反正我的活儿是干完了。” 他如愿地白嫖了加茂慎吾从金钱到咒具的全部报酬,还额外从伏见宫恶玉的口中得到了他先前想要知道咒具转送的落脚点,寻找到了消失许久的妖刀村正的线索。 如果是一般的咒具,他是不会费心力往横滨跑的。 “差不多是时间了,”伏黑甚尔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禅院家的那群跟屁虫,应该就要到了,他们不敢接近,但门口那两只「玉犬」也够他们认了——真打算让他们看到?以后的麻烦可就多了。” “麻烦什么时候少过,都是早晚的事情,当然要选一个好时机,”伏见宫恶玉给虎杖悠仁扎了个朝天辫,感觉非常有趣,“看敌人和敌人之间的内耗,永远是最有意思的——悠仁,记住了,一会儿出去要是有人问你,你只把小黑小白当做自己的朋友。禅院家的叔叔伯伯们,会帮你报加茂家的‘一咒之仇’的。” 第66章 对于禅院家来说,最近真是莫名其妙。 先是被脱离家族改姓回踩的伏黑甚尔挑衅了一番;接着便是成了背锅侠,在五条悟、夏油杰和芥川龙之介这三条疯狗的乱咬下,出了好大的洋相;再跟着,就是一些麻烦的内部骚乱,到底是谁把加茂慎吾这个鱼饵招呼到本家来的。 麻烦重重之中,禅院直毘人感觉到了一丝微妙。 在禅院甚尔——不,应该说是伏黑甚尔特意和禅院家划清界限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毕竟这么多年来,伏黑甚尔这个禅院家的透明人早就看不出一点争斗心。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禅院直毘人却知道,伏黑甚尔离开禅院家后,就算名声大噪,实际上却是在自暴自弃。 当然,他并不关心伏黑甚尔的死活,他甚至不知道其曾经差点组建起来一个算得上美满的家庭。 可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伏黑甚尔没道理现在才想着要来耀武扬威打嘴炮。 就算真的有什么矛盾积累到了足够爆发的地步,伏黑甚尔也不应该这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躯居留队的损失根本不在他的考虑内。 对禅院直毘人这个家主来说,躯居留队这种将低咒力、无术式甚至是零咒力的人组在一起的队伍,和仆人、敢死队都没有太多区别,自然就不能算作是多严重的后果。 事出反常必有妖。 禅院直毘人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尤其是每当他想要细查一下的时候,不是外部出问题,就是内部有矛盾。 这样一圈转下来,反而让他越发怀疑。 第106章 能够坐到禅院家主的位置上,禅院直毘人也有自己的直觉。 冥冥之中就是有什么催促着他注意这一点异常。 咒术师的直觉很少空穴来风,所以即使他自己抽不出手来,却也马上安排人跟进。 禅院长寿郎和禅院兰太沿着伏黑甚尔留下的线索很快就来到米花町附近。但他们并没有马上精确到伏见宫宅,而是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着新线索。 像伏黑甚尔这样一点咒力也没有的人是极难追踪的。 “甚尔那家伙,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吗?这里会不会有点太……平静了?”禅院兰太左顾右盼着,在咒术师的视角下,米花町确实平静得可怕。 二人也都是躯居留队的成员,自然不会对伏黑甚尔陌生——甚至,他们两个还是伏黑甚尔的长兄,禅院甚壹的下属。 “谁知道,也许他那样的人就只能留在这种没有咒力的地方了吧?”禅院长寿郎带着张刻薄的脸,显然被禅院家以咒力论英雄的教育洗脑得很成功。 禅院兰太不置可否,虽然没有长寿郎这样激烈的反应,但显然也相似的观点,“这里更容易隐藏,外面可没有家族里的好环境。” 这样咒力寡淡的区域里,稍微有一点咒力波动,都会变得足够清晰。 很快某一个方向的咒力变化就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兰太?”禅院长寿郎手一紧,敏锐地看向旁边的同伴。 “在西南方——甚尔那家伙是没有咒力的,这个线索或许和他没有关系。” 但让他们来窥伺一个零咒力的秘密这件事,本来就让禅院长寿郎感到憋屈,他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兰太,我们是咒术师。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咒术师,我们应该为这种事负责!” 他说得正义凛然,禅院兰太也就顺势借坡下驴,很快点了头。 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们的速度显然快了很多,十数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他们穿过无数的建筑,直线到达了咒力的来源。 顿时,二人都愣住了。 “长、长寿郎,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吗?”禅院兰太连说话时的牙齿都在颤抖,瞳孔中震动着不可思议。 被他点到名字的禅院长寿郎更是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我、如果我的眼睛不是和你一起出问题的话,那个真的就是——” “玉……「玉犬」?”禅院兰太甚至不敢大声说出来这个名字。 一黑一白两只威风凛凛的狗子在屋舍外狂奔,一个漂亮可爱的男孩儿趴在狗背上笑得开心。 这样几乎比人还要高的大型犬并不算是少见,但如果要把黑白两只狗额头上那刻印在每一个产院人心中的咒纹也考虑在内的话,眼前的狗绝对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十种影法术」……禅院甚尔竟然敢把这样的术式藏匿起来!简直是大不敬!”禅院长寿郎隔空呵斥着家族中的黑羊,“难怪,难怪他如此着急着和家族划清关系,是想要将这种术式占为己有吗!” 长寿郎的表情变得愈发恶狠狠,“自己没有的东西,就要不知廉耻地贪图!” 禅院兰太呆愣着,却也很快理清了逻辑,“他害怕和家族扯上关系,难不成这是他的血脉?” 但如果如此,那禅院家岂不是真的把「十种影法术」推到了外面? “不,「十种影法术」怎么可能是被那种零咒力生出来!”禅院长寿郎坚决不愿意承认,仿佛这样就能将事实抛之脑后“一定是他用什么手段……” 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些无关紧要来源的时候。 这是件足够震动禅院家、甚至是震动整个咒术界的大事。 他们二人发现了「十种影法术」、发现了伏黑甚尔的“阴谋”,这可是大功一件。 禅院长寿郎和禅院兰太对视了一眼。 而如果,他们能直接把这个「十种影法术」带回去或是讨得他的欢心,那他们日后的前程,一定会更不一样。 但是首先,他们要慎之又慎地确认。 黑白「玉犬」的速度很快,他们环绕着房屋,很快就跑到了独栋后院的花园中。 这就给了二人可乘之机。 他们悄咪咪地靠近——虽然打心底里瞧不起伏黑甚尔,但没有人会真的蔑视他的绝对实力,而两人也不会真的觉得,以他们的力量能够与之抗衡。 跨过花园低矮的围栏,二人的靠近瞬间就激起了「玉犬」的警惕——竖立的耳朵、锐利的眼神和呲出的尖牙昭示着它们的警惕的态度,嗓子溢出的“呼呼”声更是发出了明确的警告。 但这样护主行为中散发出的咒力,更让人确信了它们的身份。奔跑中的「玉犬」停了下来,也让他们二人有了摆出和善的面孔诱哄着虎杖悠仁的机会。 他们在大脑中疯狂组织着语言,消失百年的术式近在咫尺、禅院家和五条家抗衡重获辉煌的机会就在眼前——任谁都会激动得难以言喻。 虎杖悠仁记着伏见宫恶玉的话等了半晌,眼前的两个人半弯着腰支支吾吾,一个字都嘣不出来,让人仿佛幻视空中有乌鸦带着一串省略号飞过。 “你们是谁?”虎杖悠仁终于忍不住,主动开了口。 他说着还拍了拍小白的头,两只「玉犬」整齐地坐下,他顺着白毛毛的狗狗脊背滑了下来。 「玉犬」对虎杖悠仁的顺从让禅院长寿郎和禅院兰太心中那一点微弱的、求证的心思都消了下去,张口就是—— 第107章 “你应该是禅院家众星拱月的‘神子’,应该坐在我们的神坛上,而不是住在这种被‘愚民’、‘羔羊’包围的地方。” 房间内,一如既往通过科技设备监听着外面动向的伏见宫恶玉根本没有想到,这两个禅院家的马前卒会如此毫无铺垫地直接。 按照设想,总得说点糊弄孩子的话吧。 这么刚的吗? 旁边的伏黑甚尔一脸“我早就告诉你了”的表情,闭着眼睛继续留意着外面的动向。 “额……”虎杖悠仁先前准备的说辞全部木大,临时换言道,“是‘伏黑’不是‘禅院’。” 他没有违背爷爷的教育说谎,只是省略掉了这句话中的主语。 劝服已经有所确信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是有人蒙蔽了您——”禅院家一向是等级分明,虽然连眼前粉发男孩的名字都不知道,但禅院长寿郎却已经开始使用敬语,“您必须要和我们回到禅院家、回到咒术界——那里有您的王座,那里会让您站在世界的巅峰。” 两个人甚至不敢站直了俯视虎杖悠仁,只能将腰弯得极深——看着就腰疼。 虎杖悠仁看着他们,不知是不是二人认知带来的滤镜,他们从这双澄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力量。 “不,”但虎杖悠仁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板着小脸蛋,“我讨厌那个地方。” 这没有来由的话让禅院长寿郎和禅院兰太面面相觑,这话无疑代表着眼前的孩子已经涉足过咒术界。 如果「十种影法术」曾经涉足过咒术界,那禅院家怎么会毫无察觉? 顺理成章,禅院兰太赶紧委婉地追问,“是哪里让您有过不愉快的体验吗?” ——拥有「十种影法术」的术师是不会有错误和问题的,一定是其他的人或事造成了其不愉快的体验。 御三家的教育大同小异,五条悟在这种唯我独尊的环境下长成现在的模样,已经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反面例子就在禅院家,原本内定的家族下任继承人的禅院直哉,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某些“特质”已经初显。 “谁都不会对差点杀死自己的地方有好感吧?”虎杖悠仁轻描淡写的话让两个禅院的心头“突突”一跳。 禅院长寿郎更是一阵气血上涌,“什么人竟如此大胆!” 两人的天性不会质疑术式的上位者,同时——如果「十种影法术」出现,和禅院家有利益冲突的人想要刺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伏黑甚尔自己曾经不也差点接到刺杀五条悟的单子吗? 虎杖悠仁抚摸着小黑的狗头,在对方摇摆的尾巴中,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了那个诅咒物,丢给了身侧两个禅院。 “想让我吞,门都没有。”虎杖悠仁真情实感地“哼”了一声,那种身体灼烧的感觉非常难受,只是回忆起来,就让他感觉到一阵疼痛,愤怒的情绪顿时也真实了许多,“把这个帮我还回去吧,我爷——”差点顺口说漏嘴的他强行咳了一声,“我不要别人的东西,你们也别再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这种告状的话点到为止,对禅院家立场的怀疑势必会刺激他们做出一些“表示诚意”的事情来。 虎杖悠仁根本没有提加茂家,但这个诅咒物就算眼前两个人认不出来,以禅院直毘人的眼力却不会认错咒胎九相图之一的所属。 虎杖悠仁被劫持过是不争的事实,自然留有痕迹。 禅院直毘人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到。 验证答案是最简单的。 “是咒物。”禅院兰太接住了这个充满了不祥的东西。 他和长寿郎对视——这个东西进入人体会有什么后果,有着充足咒术知识的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 受肉——这就是承载诅咒物身体的称呼。 成为受肉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亡,要么成为咒灵。 禅院长寿郎绝对相信「十种影法术」身体的坚韧程度绝对不会被吞噬,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要是真让这种阴谋诡计得逞,那——”禅院长寿郎压低声音,低声急语。 那样,禅院家可就尴尬了。 无法放弃这百年不遇的「十种影法术」,但是也不能改变自己咒术师的立场。 咒术师,不能和咒灵为伍。 哪怕是诅咒师,和咒灵为伍都是相当叛逆的行为。 禅院家传承数百年的基业和名声很可能会毁于一旦,这个手段实在狠毒! 数秒之内,两人的大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针对「十种影法术」、针对禅院家、甚至针对咒术界的和平稳定! 阴谋,一定是大阴谋! 而他们眼前「十种影法术」的主人就是证人,手中的咒物就是线索—— 他们顿感责任重大,连手上散发着诅咒的东西也沉重了起来。 马上返程报告刻不容缓! 第67章 不论任何时候,「十种影法术」都是足以禅院家举全族之力保护甚至是供奉的术式。 到了这个时代自然也不例外。 禅院直毘人揪住禅院长寿郎的领子,几乎要将这特制的衣服撕裂开来。 “再说一遍,你看到了什么!?”他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长寿郎,甚至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第108章 禅院长寿郎颤抖着声音,却无比确信道:“是「十种影法术」!” “不会错的,家主大人!”禅院兰太也跟着在旁边出声,“我们不会弄错那个咒纹——就在「玉犬」的额头上,那种咒力不会出错!” 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进行确认,这两个人也不会敢跳过自己的直属上司,直接汇报到他面前。 在这一刻,禅院直毘人就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难怪、难怪到了这个时候,甚尔突然搞那么一出……原来原因在这儿……”禅院直毘人松开了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竟然敢隐瞒「十种影法术」占为己有,禅院甚尔真是胆大包天!”禅院长寿郎煽风点火地斥责着,“我们不能让他的诡计得逞!” 禅院直毘人却有不同的想法。 他并不想和伏黑甚尔撕破脸,看不看得起对方是一方面,但了不了解就是另一方面了。 “是想抬高价码吗……”他知道伏黑甚尔对咒术师相关元素的痛恨,「十种影法术」在他的手里,根本就没有用。 再加上那个人一向没有什么对血脉的尊重,连对嫡亲的大哥都亲近不起来,禅院直毘人并不认为伏黑甚尔能当好一个父亲,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否有意向成为一个父亲。 割裂子嗣和禅院家的关系,在禅院直毘人看来,更像是一个抬高价码的方式。 他踱步着坐回主座,手指有规律地点在扶手上,“天与咒缚、十种影法术……” 这些甚少出现在历史上的东西,突然集中到了一起—— 咒术界向来很相信“天命”,禅院直毘人不禁思考,这些元素的汇聚是否代表了什么,是否暗示了禅院家未来的某些命运走向。 面对这样重要的消息,禅院直毘人凝重的表情都难掩心中惊喜万分。但在此刻,禅院长寿郎和禅院兰太却不得不呈报另外一个坏消息。 他俩对视一眼,将那个被带回来的咒物交了出去。 禅院兰太对“「十种影法术」术师”的遭遇添油加醋了一番,以此来解释他们没能将虎杖悠仁带回来的事实。 “咔!” 禅院直毘人捏断了扶手,木质的碎屑散落了一地,他锐利的眼睛扫过二人,最终落在了禅院兰太掌心那个散发着邪恶诅咒的咒物。 咒物只有一个大拇指尺寸,但却是个货真价实干瘪而微缩的婴儿身体,精致得甚至连仿佛惊恐尖叫的五官都如此清晰。 禅院直毘人缓缓将其拿起,以他作为禅院家主的阅历,很快就分辨出了这东西的“鼎鼎大名”。 “呵——还真是谁也不能小看。”他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加茂家这些年和禅院家一样,都在五条悟的光环下显得式微,所以抱团取暖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两个家族彼此之间都是各怀鬼胎,但却实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在这件事上捅刀。 连「咒胎九相图」都拿出来了,也真是不遗余力。 他想起不久之前五条悟、夏油杰和芥川龙之介在禅院家的大闹——那似乎也是加茂家的人引过来的。 好像每一步都不是意外。 禅院直毘人攥紧了拳头,紧绷的身体宛若一尊大佛,像是要把座椅都压塌一样。 “兰太,你的能力隐蔽,接我的直属命令,去把加茂慎吾给我秘密抓回来——不要惊动外人,我允许你调用本家的任何人,”他压低声音,将手上的扳指脱下来,交给了禅院兰太。 他一定要知道加茂家到底还做了多少针对他们的事。 “长寿郎,你马上传令,让扇和甚壹来见我,马上。” 禅院兰太和禅院长寿郎单膝跪在地上,低头俯首,恭敬应声“是”,便迅速行动了起来。 前一个命令是针对加茂家,后一个命令,则是要把禅院家的二把手和与伏黑甚尔有直系血缘的人都聚集到一起,商议将继承人接回来的事宜。 没错,从这一刻起,禅院直毘人就心里废掉了自己先前定好的继承人——也就是他的亲子禅院直哉。 对方虽然也显露出相当不俗的术式,但绝对不能和禅院家的最高术式「十种影法术」相提并论。 好在禅院直哉年龄尚小,重新改换教育方式,让其学会绝对的臣服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一切都在按照伏见宫恶玉预想的那样进行。 难得有一点空档,他毫不留情地把坂口安吾当做职业保姆,自己单独坐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中复盘每一件事。 无论是否和自己相关。 这算是伏见宫恶玉的老习惯了。 像是每次考试之后都会阶段性复盘一样。 他坐在公园里给小孩子准备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倒确实有一件事,让他一直有些在意。 从背包拿出电脑,他将先前芯片上记录的视频重新打开,井之原爱理那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打破第四面墙和他对视的样子,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大部分的画面里,井之原爱理都在逃避摄像头,即使是有时被怼在脸上,她也会有意无意地回避。 被绑在实验床上成为试验品,这不是什么让人开心和自豪的事情,所以那个眼神就显得尤为突出。 伏见宫恶玉有一种微妙的直觉,让他总觉得这个眼神是在隔着屏幕看他。 第109章 “这不会也是什么世界三大错觉之一吧。”他自我调侃着,却将画面看得更细,一帧一帧回放的同时,也不忘将画面分块放大。 突然,一个微弱的变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伏见宫恶玉一边自语着,一边将井之原爱理的眼睛单独切出来放大。 她的瞳孔在变化。 当然,人的瞳孔在情绪变化、光线变化的时候扩大缩小都是正常的表现。 但如果这个瞳孔在短时间内——数秒内、是数秒内、数十秒内频繁变化,那就不正常了。 不排除是药物或是咒力产生的影响。 但,井之原爱理恰好就在这次的变化中看向了镜头,像是在表达愤怒。但对于伏见宫恶玉来说,这更像是她在故意调整着瞳孔中心,想要借此来传递些什么。 瞳孔的放大缩小之间并没有规律,但变换得相当频繁。 伏见宫恶玉毕竟不是专门搞谍报的专家,他能想到的第一种可能——也是动漫当中最常见的密文方式,就是摩尔斯密码。 毕竟《名侦探柯南》严格意义上来说好像是个子供向的动漫来着,应该不会搞什么特别困难的通用密语暗号吧? “如果把放大看做是长线,缩小看做是点的话……”他新建了一个文档,对照着摩尔斯密码表,将整段视频当中的信息全部翻译了出来。 b u y a o x i a n g x i n n i z i j i 伏见宫恶玉翻译出来一长串字母。 以他英语四级加欧美剧高端段位的水平,竟然看不出一点端倪。 真的是一个能认得的单词都找不出来。 换个思路,毕竟井之原爱理是日本人,那——罗马音转一下? 好像也没…… “嗯?等等——不会吧?”伏见宫恶玉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拼音?认真的?” ——不要相信你自己。 他首先就更加确信,这个信息是传给他的。 拜托,这可是拼音。 在现在这个世界观下、这个环境里、在所有能够看到这个视频的人里,除了他,还有谁会用拼音。 他的直觉没有错。 但井之原爱理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在这个视频事件发生的时候,伏见宫恶玉还不是伏见宫恶玉——别说是到这个世界,他甚至还没有登上那架飞机。 “「未来视」,这么牛?”他眉头一挑,将文档内的记录彻底删除。 井之原爱理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要这样提示他。 对方不认识自己,如果没有足够的后果——一个让她作为卧底都无法忽视的后果,她便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留下信息。 “你自己”——这个信息戳中了伏见宫恶玉原本就无法释怀的疑问。 不能相信的自己,他只能想到马甲。 伏见宫恶玉正沉浸在思维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是身后接近的脚步声。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压低到甚至有些暧昧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伏见宫恶玉差点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扔出去。 “吓死我了,杀人鬼!” 就像是先前运输工猝不及防地敲门一样,他根本没有在主观上感觉到杀人鬼的靠近。 纯白的人在阳光的反射下亮得刺眼,仿佛只看着他,就能明白雪盲的原理。 “啪”的一声,伏见宫恶玉合上了电脑,“你什么时候来的?” “太无聊了嘛——港口已经没有好玩的东西了。”杀人鬼一翻身,倒坐在了旁边的秋千上。他噘着嘴,用眼神明晃晃地抱怨着对方对自己杀人欲望的压抑。 伏见宫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一种不妙的刺痛感在对视间袭击了他。 杀人鬼的头一歪,似乎也感觉到相同的什么,放大的瞳孔中有溢出的兴奋。 “啊——你在排斥我。”他的脚踩在地面上一推,秋千被推高,他探出的半个身体几乎贴到了伏见宫的面前,“你发现了什么对不对?啊——”他的语气升高,“你可真特别。” 他脖颈上的金属choker上的红点密集地闪烁着,像是某种警告。随之而来,箍着他的呼吸的力量增加,choker在收缩,一种窒息的感觉攫住了他。 杀人鬼的脸上泛起了异常的红色——不知是因为氧气的短缺还是因为极致的兴奋,抑或是别的什么。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很特别——这么久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拒绝了的人。”他伸出手捧住了伏见宫的脸,“唯一一个。” 第68章 杀人鬼的话让伏见宫恶玉愣住了。 什么叫“长久以来第一个”? 这意味着在他之前有过不止一个? 那在他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前任”,不对,应该说是“前任们”都到了什么地方。 伏见宫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 “我拒绝了……将一切意识融合在一起?”他能想到的拒绝就是这个——或许是因为本身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前置认知,他对马甲和这个世界都并不热衷。 如果换了他室友来,应该会相当迫不及待。 杀人鬼把腿屈了起来,脚踩在了秋千板上,前后高高地荡起,双手也不抓着秋千绳,却能很好地将自己稳在秋千上。 第110章 泛紫的瞳孔眯着一条缝,愉悦地观察着伏见宫的变化。 脖颈上窒息的choker没有丝毫影响到他。 “你的‘拒绝’和‘排斥’越来越严重了,”他张开嘴,声音因为压迫而显得有些滞涩,但仿佛被砂砾摩擦过后的声音却也有一种别样的成熟感,“如果你再不控制住自己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了哦。” 他昂首,露出了自己雪白脖颈上那清晰可见的束缚。 这条束缚是体现在所有的马甲上的,即使表现程度有所不同。 伏见宫恶玉恍然回神,他深吸了两口气,开始在心里反复背诵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将心中那种强烈的排斥和恐慌压了下去。 渐渐地,杀人鬼脖子上的choker松了下来,但那条被掐出来的红印却带着疼痛的炽热留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真的能够收放自如。”杀人鬼跳了起来,非常没有公德心地将脚印留在了秋千上。 伏见宫恶玉将电脑放在旁边,注视着杀人鬼,那种以自己的视角看待自己的感觉迅速消退了下去,仿佛先前的每一次都只是一种错觉。 他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但让现在的他疑惑达到巅峰的,却只有一个。 “为什么?” 不是他为什么会被拉到这个世界里。 而是为什么杀人鬼要如此坦诚。 他被拉到这个世界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否则这里也不会来来回回有过复数的前任——说不定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前任”中的一员。 马甲们也一定对这个“原因”有所需求,可如此想来,杀人鬼的行为岂不是变得非常没有逻辑? “因为有趣啊——一成不变的东西太无聊了,”杀人鬼抓着伏见宫旁边的秋千绳,前倾的身体将脸贴在了伏见宫的面前,仿佛透过他那一成不变的皮囊看到了里面不属于此世界的灵魂,他不需要什么逻辑,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喜好和兴趣,“每一个、每一个都很无聊,直到——你。” 杀人鬼眼中的光闪烁着毫不掩饰的专注。 出于他性格中的不稳定性,他总是最后一个和异世灵魂接触的那个马甲,这就意味着他看到的,总是一个已经被驯化了的灵魂。 但伏见宫恶玉带给了他一点从来没有过的新鲜感。 杀人鬼的答案太过……轻率。 轻率得让人觉得任何一个编造的理由都比这个更符合逻辑。 但恰是这种无厘头的原因,让伏见宫恶玉感觉到了一丝真实,“在我之前的人——都‘融合’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觉得呢?”杀人鬼咧开了一个天真单纯的笑来。 可伏见宫却在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恶意和一种恶行。 “融合是双方的事情,如果我不能占到上风,那——就是另一边。” 杀人鬼耸耸肩,不置可否,“这是个公平又简单的游戏。” “公平?”伏见宫恶玉猛然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电脑“咔”的一声摔在了地面上,“我在撕裂我自己的灵魂,然后把灵魂碎片交到了你们身上。” 这从来不是什么公平竞争。 一个人拥有多个马甲本身就是一种谎言,灵魂分裂这个词听起来就很不妙吧。 但不知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是因为先入为主? 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冲淡了这个顾虑? “谁让你们看起来永远那么自信呢?”杀人鬼摊了摊手,“选择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呀,我都没见过选择之前的你们是什么样的呢!啊——你是第一个,你告诉我啊,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伏见宫恶玉心中一凉,这种所谓的“自信”不是自己给的,而是从其他方面营造出来的。 被拉到这个世界当中,他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认真思考的时间,各种各样的意外和麻烦接踵而至。 但每一个问题都有对应的马甲能够提供解决方式,就像把答案摆在了他的面前。马甲那种叛逆中带着顺从的态度将他捧了起来——顺利之中再让“本体”适当碰壁…… 伏见宫恶玉想到自己最初在伏黑甚尔处吃的亏——按理来说,欺诈师不应该被这样欺诈的,所以被“欺诈”的人最一开始就是他;还有一些在应对港|黑时的小坑,换做是马甲来,就不会踩到;还有在顺利计划中遭遇到的小意外和吃的小瘪。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麻烦,却让人膈应,让人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会让人不自觉地发现自己身为普通人在这个世界的诸多弱点。 也让人不禁想,如果是更加纯粹的马甲能力来应对这些事,是不是能让一切更加顺利? 如果再换一个宅男社恐,不愿意自己出门应对一切,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和行动都放在马甲身上,借着别人的面具肆意放飞自我——那融合一定是优先考虑的事情。 “大概是欺诈师真的很会做她的工作吧,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很相信她。”杀人鬼歪着头,“如果你很真诚,那她就会让你觉得她很真诚;如果你很多疑,那她就会让你自己去验证自己所想;或是你喜欢简单的,她会把答案揉碎了放到你面前;如果你喜欢复杂的,那她也可以让推理变得有趣。” 简而言之,就是欺诈师会“因材施教”。 伏见宫恶玉也承认,在欺诈师的笼罩下,他总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第111章 受到欺诈最大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三次元的他。 怎么,难道动漫中的欺诈师比起自己世界的人,更多也是欺诈了屏幕前的观众吗? 他没有答案。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包围了他,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不顺从的“异端”会被如何对待。 虽然涉足了一些真相,但这并不妨碍他已经对马甲本身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他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马上和正面和这些刑期都在百年起步的“张三”们敌对。 伏见宫恶玉冷静下来,抬眼直视杀人鬼,确信道:“你们不是一个整体。” 如果在所有人当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按照欺诈师预设道路前行的那一个,那他的存在本身就对既定的系统产生了威胁——杀人鬼就不应该用这样的方法变相警告他,而是应该放任他被欺诈师察觉。 不,其他马甲是有所察觉的。 一旦回看往事,他便越发觉得,当时出现在伏见宫宅的运输工不是他召唤来的。 而在他被运输工打断之前,他在做什么? 他在聆听惠影子的声音。 也许不止是影子,而是某种世界意识的外化表现。 世界意识想要警告他什么,却被强行阻止了。 “但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绝对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哦!”杀人鬼雾紫的瞳孔里泛出了一股股红色,屏蔽了一切温暖和光,“连欺诈师也不给!” 说着,他重重地拥抱住了伏见宫——这几乎要让后者窒息。 他专注了一瞬,让身体和灵魂错位。杀人鬼用力的手突然穿过了瞬间虚化的身体,抱住了他自己。 “啊嘞?”杀人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和他还有一步之遥的伏见宫,不满道:“我讨厌别人把手放在你身上,就算是‘世界’也不行。” 伏见宫恶玉思索着这句话的意义—— 如果马甲们并不是一个整体,那这对于伏见宫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了。 至于“世界”所代表的意义,其实也不难猜。 既然世界意识——不论是奇怪的影子,还是“死神来了”都在阻止他融合,那实际上,“世界”就和他拥有相同的利益方向。 ——哇,这样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奇怪的中二。 他卸掉了这种错位,让自己重新置于杀人鬼的面前,表达出了适当的顺从。 “欺诈师很特别吗?”伏见宫开口,他注意到杀人鬼在表达中,不自觉地将“欺诈师”摆到了一个代表马甲们的位置上去,“对你,还是对所有人。” “嗯——大概是因为,她也是第一个吧?”杀人鬼显然对伏见宫的举动很满意,“‘第一个’!那她和你一样了呢,红色的她当然也很美丽,但已经有过的东西就变得很没意思了啊……把拥有的东西丢掉再捡起来算是拥有了新的东西吗?她的红色有了其他的东西,就变成粉色啦!粉色好看吗?你觉得粉色好看吗?不不不——那还不如没有颜色。不纯粹的美丽就是丑陋,我讨厌丑陋的东西。” 杀人鬼疯疯癫癫地说着些无厘头的话,“我要把一切丑陋的东西都变成美丽的!红红的、红红的,把粉色冲淡的东西再染回来,要是染不回来的话……那就只能再盖一层新的颜色了,不然的话,那么好的基底,就太浪费啦!” 伏见宫恶玉已经逐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话了。 他深刻地觉得,日本哥谭已经容不下杀人鬼了,他真的很适合被放到阿卡姆里去养蛊,说不定还真能让他找到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 第69章 伏见宫恶玉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具有单挑全部马甲的力量,他也不知道如果自己被发现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当穿越的一切基底都发生变化的时候,他对自己如何回到现实世界这件事更加没有头绪。 不过,他倒不是自暴自弃的人,摆烂的人生从随遇而安开始。在他能够真正搞清楚一切之前,他还是希望能够保低调,哪怕是表面的平静也好。 总得先保证安全再考虑下一步。 杀人鬼似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就像是一只纯白的萨摩耶,看上去无害又忠诚。 但伏见宫很清楚,这两个词实在和杀人鬼的属性实在是没有一点关系。 他无法判断杀人鬼态度的真实性。 但伏见宫恶玉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陷入到无尽的猜疑之中内耗。 他曾经进入过每一个马甲的精神感受过他们的真实性——他相信既然融合是相互的,那么他曾经用真实的精神所进入的马甲精神也是真实的。 以杀人鬼的性格,不太可能会虚与委蛇。 所以伏见宫姑且愿意相信杀人鬼的真情实感,这家伙确实想一出是一出,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和思考模式。 一点的私人问题并不会让地球停止转动,他返回伏见宫宅不久,就迎来了新的访客。 说是访客,伏见宫却更愿意用“强盗”来形容。 五条悟把虚掩的玄关门直接踹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迎面一把匕首“歘”地钉在了他的面前,被「无下限」的术式挡在一寸之外。 “呜哇——欢迎仪式未免有些太热情了吧!”五条悟瞪着眼睛,优哉游哉地接住了掉落的匕首,以他的眼力,都没有在上面看到一丝咒力。 第112章 自然,他也不会认错,这不是什么咒具,就是一把比普通匕首更锋利一点的武器。 “是你太嚣张了,悟——活该。”夏油杰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两声,他绕开五条悟挡着的路,径直走进了房内。 他的模样着实有些狼狈——究竟是谁说的黑色耐脏,明明非常明显! 他的高专校服上沾满了灰尘和白色的划痕,腰腿的几个地方还有撕开的洞口,让人能看到他里面的肉色。 黑衣唯一的好处,就是比起浅色,上面的血迹不甚显眼。 “杰,你刚才有说话吗,杰?”五条悟从口袋当中掏出一截头发,放到耳边仔细地听着,故意放大声音,“明明没有吧。” 走在他前面的夏油杰额头上青筋一崩,用咒力将五条悟手中的那一撮头发甩到了墙上,“悟,你应该有意识到拿着一个男人的头发放脸上,是多么变态的行为吧!我要吐了!” 伏见宫恶玉以拳敲掌——难怪他感觉夏油杰的脸有哪里怪怪的,原来是他的那一缕小刘海没了。 战斗当中被切掉了? 还切得挺整齐,看着墙上那悠悠飘落在地的刘海,像是被啫喱黏住了一样,一根都没有散出来。 “啊!杰!”五条悟突然跪在了掉落的头发前,大声地嘶吼假哭着,甚至还掏出了一张蓝色的手绢点在眼角处,“你死得好惨啊!杰!” 擦完了并不存在的眼泪,他将手绢盖在了那缕头发上,一边唱着什么往生咒语,一边在手绢旁边“做法”,仿佛那条刘海才是夏油杰的本体。 即使知道是刻意的,夏油杰还是被惹恼了,一胳膊卡住了五条悟的脖子,用力向后拉,“既然你这么珍惜我的头发,那不用难过,我马上就送你下去见它!” 五条悟故意吐出舌头,装出了一副马上要升天的样子,还用相当悲戚的语气说着,“啊——我的挚友杰啊,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好,很好——你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活动手脚,打算在锁喉以外,狠狠给对方来个教训。 这是什么八点档狗血剧? “你们两个,能不能正常一点?”伏见宫恶玉原本就抽痛的大脑更是“嗡嗡”作响,和他们两个dk相比,连杀人鬼好像都正常了许多。 他看向旁边的杀人鬼—— 后者正用刀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撬着choker的边缘,他的脖颈附近因为刀刃的锋利而溢出的诸多鲜血,但没有任何一个刀口。 ——不,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杀人鬼也完全不是什么正常人,都是错觉! “嘿,五条君、夏油君!”伏见宫恶玉赶紧抬手叫停,“我不要再装潢一次房子,所以你们两个马上给我停下!” 这个房子真是多灾多难。 因为“死神来了”效应而跌落的玄关都还没有修好,伏见宫绝不打算雪上加霜。 不过,伏见宫恶玉这样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对五条悟的震慑显然不够,他因为一些前事而心力交瘁的声音,甚至没有吸引太多dk的注意力。 但杀人鬼听到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屁股一扭,从桌子的一边转到了伏见宫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微停,像是在注视着什么。 突然,伏见宫感觉一阵刺骨的凉意从后背渗透到前胸,寒毛不可控地竖立起来——他甚至感觉自己连头发丝都立了起来。 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的胃也跟着抽动起来,被刺激得想要翻出点什么来。 他都感觉到的东西,身为咒术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更加敏锐,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紧绷起来,瞬间进入了战斗准备。 杀人鬼一拍手,咧开嘴一笑,那种依附在他身上的刺骨寒意一散,“你看,他们都看过来啦!” 这么重的杀气,会忽略才奇怪。 简单的方法,但有效。 伏见宫恶玉对自己被波及这件事感到无奈,可却没有忘记将这种感觉记录下来。 说不定以后还能模拟一下使用。 “两位,来这里不是给我表演猴戏的吧。”伏见宫恶玉一坐下,就感觉有血液滴在自己头顶,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让杀人鬼不要再玩弄自己的脖子了。 虽然几乎没有留下一点伤口,但血迹弄得到处都是,一会儿从幼稚园接人回来的安吾清理起来,会很麻烦。 坂口安吾——专职保姆确定,真好用。 五条悟目不转睛地盯着杀人鬼,像是想要透过他的身体看到里面更深处的东西。 “你们玩得这么轻松,所以我猜是好消息。”伏见宫恶玉看向夏油杰。 后者耸耸肩,没有用语言来回复,而是挥手做了个有些夸张地像歌剧谢幕一样挥了挥手,咒力在房间内波动,诅咒凝聚在一起。 “砰”的一声,咒灵凭空出现。 但和伏见宫恶玉想象当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砰”的一声响动并不是咒灵发出的,而是他的天花板发出来的。 带着缝合线的巨大咒灵像是一个实心的史莱姆一样,膨胀得碾碎了座椅和沙发,甚至差点把五条悟也压在下面。 巨量如同脂肪一样的咒灵身体也压到了伏见宫的面前,但后者已经做好的错位准备却没有派上用场,杀人鬼的刀非常锋利,齐齐地将一块咒灵的身体切断。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咒灵没有流一点血液出来,而仅仅是□□分裂。 第113章 显然是咒灵拟态不够完美。 “杰!”五条悟看着压在他「无下限」上的咒灵肉近在咫尺,炸毛般地大声叫着挚友的名字。 「咒灵操术」的力量一闪而过,下一秒,咒灵便被收回了夏油杰体内。 他的身体明显摇晃了一下,显然这样巨量咒力的特级咒灵不是那么好召唤的。 夏油杰揉着头,扶着墙才站稳,“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是事实,伏见宫恶玉能够感觉到他真心的歉意。 对方大概只是想要炫个技,但情况似乎并不由他控制。 特级咒灵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夏油杰的实力还没有累积到可以轻松掌控特级——尤其是真人这样特级的地步。 在和对方战斗的时候,五条悟可以和他并肩作战,但真正操作这个咒灵的人却只能是他一个人。 “这种可变咒灵的形态固定比我想象当中还要麻烦。”夏油杰有些头疼地说道。 灵魂不是橡皮泥——没有那么好捏,稍微一个疏漏,就会变得奇怪又扭曲。 五条悟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又说了几句挖苦嘲笑的话,但末了还是指出,“大概是咒灵的灵魂和人的灵魂本来就不一样吧,你不能按照人类灵魂的模样来塑造咒灵,不然就可能——‘砰’。” 他还把手指挤在一起又放开,比了个爆炸的手势。 “说真的,‘砰’的是我的房子,不是你的咒灵。”伏见宫恶玉深感此地风水不好,应该找个机会重新搞一下家里的布局,否则恐怕还得继续霉运连连,“能不能给我点好消息?”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好消息?像是跟踪人形咒灵……好吧,杰,鉴于他是你的咒灵了,有名字——真人。像是跟踪真人到加茂家附近,然后把他和加茂宪伦私会的事给抓个正着的这种好消息?” 第70章 和加茂宪伦撞了个正着? 这倒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伏见宫恶玉的手撑在膝盖上,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期待着剧情的发展。 哪知道五条悟往后一靠,大爷一样地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惧头顶开裂的天花板,「无下限」挡住了掉落的粉尘,他理所当然道:“然后?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啊。” 伏见宫恶玉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你们和她——应该用‘她’吧,不管加茂宪伦原本是男是女,现在宫野明美的身体至少应该用‘她’,不然岂不是很奇怪?”他对着五条悟的视线解释着,接着迅速转回了正题,“你们都和她撞个正着了,然后呢——你们相安无事?不可能吧。” “算不上相安无事——特级咒灵并不好制服。”夏油杰从不着调的挚友嘴边接过话茬,“特级不仅仅是一个等级上的甄别,而是一套完整的评价体系——不论是对咒灵还是对咒术师。术式的强度和咒力的体量都是重要且复杂的考虑因素,但有一点,是绝对且简单的。” 伏见宫恶玉脑中的知识点被触发,他眼睛一抬,“领域。” 只有领域可以无视一切评估标准,直接将级别拉到特级。但他的表情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真人能够使用领域?” 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在第一次战斗的时候,真人为什么在被制服之前都没有使用? 有这种保命手段,不是早就应该用出来了吗? 五条悟摊手,“显而易见他能——而且超恶心。” 他皱着眉评论——不过态度归态度,他的视角还是相当专业,“领域的效果倒是很是回事儿,他的「无为转变」和领域的适配度很高。领域可以完全弥补他术式上的局限——你之前捕捉他的时候,是怎么处理领域的?” 他看上去很感兴趣,似乎很像探究一下伏见宫恶玉的能力。 “没有处理,”后者只是摇摇头,“在今天之前,我不认为他使用过领域。” 夏油杰沉吟数秒,“我猜应该是被束缚的过程中所积累的咒力爆发、战斗中死亡的迫近,和一点加茂家附近良好的咒术环境的综合结果,尤其是「咒灵操术」给已经遭受过强制束缚的真人带来的精神压力,通常这样的极限环境就是等级突破和领域灵感显现的前置条件。” 这一点倒是符合咒术界普遍认知的常识——优秀的咒术师都是在生死边缘逼出来的。 话糙理不糙。 极限的挑战会造成两种结果,要么精神崩溃——这种情况通常意味着死亡;另一种就是精神上限被拉高。 而咒力的上限也是由精神上限决定的。 咒术师们的脚下总是堆着很多“失败”的同僚的尸体。 所以,夏油杰的观点倒是不难理解。 伏见宫恶玉扭头看向身后坐在桌子上的杀人鬼,玩笑道:“那是你之前的压迫感不够?还是米花町的咒力条件太差了?” 杀人鬼耸耸肩,“大概是太快了吧。” 他对真人的制服速度太快了,快到对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挑战一下极限。 “然后呢,”伏见宫没有在杀人鬼的问题上太过纠缠,“你们怎么应对的?不是只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吗?” 他等于是在问这两个dk谁开启了领域。 “只能算是生得领域,半成品。”夏油杰并没有隐瞒,他是那个和真人近距离战斗的人,也自然是他被拉到真人的领域之中。 第114章 他现在还能想起那种仿佛有什么东西穿过的身体触碰他灵魂的感觉——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在真人真的有机会转化他的灵魂形态之前,他也在一个转折处拉高了自己的精神上限。 不过他的领域更像是一个应急防御机制,并没有真的被完善,只是在那个时候,将那种冰冷的触感排斥出了他的灵魂。 “但领域可是我破坏的,”以五条悟的知识储备,当然相当清楚在没有相同级别领域对抗的情况下,从领域外的破坏是更有效的,“还不快跪下来叫一声‘救命恩人’?” “差点把我也一起轰了的救命恩人?”夏油杰反问。 五条悟昂着下巴一脸理所当然,“以我们之间的默契,难道你会连一发「苍」都躲不过吗?” “不会。”夏油杰眉毛一挑,表情一瞬间和五条悟重合了起来。 伏见宫恶玉真是大开眼界——这种剧情画出来,不嗑你们的cp嗑谁的cp? “两位,停止你们的打情骂俏,我还坐在这呢。”伏见宫手指撑着额头,“夏油君,你收服了真人,然后——宫野明美是怎么出现的?” “与其说是主动出现,不如说是真人着急了乱投医。”夏油杰清了清嗓子,“他在最后的逃亡中打开了一个隐藏的「账」——一个连悟都没有察觉到的「账」。”他特别强调道。 连五条悟都没有察觉到? 那就有意思了。 “「账」的本质也是一种术式形态,有术式形态就有咒力流动——我以为「六眼」能够看穿一切咒力。”伏见宫看向「六眼」的拥有者。 后者撇了撇嘴,“但是抱歉啊,就是没有——我也很奇怪。杰,你觉得那有可能是异能力什么的吗?” “在加茂家的私有地上?不。” 加茂一族再如何也是御三家的一家,他们的本家已经近两百年没有挪过地方了,而异能力崛起的时间甚至都不到两百年。 前者是不会允许任何非咒术的力量踏足并扎根在本家土地上的。 “所以,这是一条线索。”伏见宫恶玉马上就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我赌能够躲过「六眼」的「账」并不多。” “是凤毛麟角。”五条悟纠正道,“我会关注这件事的——我家里的老头可能会有点头绪。” “那你要先想想怎么面对你那位老叔叔木聪先生的咆哮吧。”夏油杰幸灾乐祸地说道。 “啧,你也有份儿。”听到这个,五条悟显得有些烦躁。 夏油杰很快给伏见宫解释,“「账」的对面通向了加茂家内部,我们是在那里看到加茂宪伦——也就是宫野明美,那家伙反应确实快,见跑不了,就马上和我们动手——我和悟……嗯,我们以为她是朝着我们来的,但这个判断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伏见宫马上就意会到了,眉毛一挑,“她是为了闹出动静来?” “怂包。”五条悟评价着,表情很是气闷,甚至有些憋屈,“她明明有力量把加茂家的「账」从里到外全部击碎,但是却不敢和我正面对抗。” 这下情况就相当明了。 把整个家族的「账」都炸了,这和向加茂家宣战没有区别。 借着混乱、加茂家的明路暗道和某些人的掩护,假·宫野明美很快就能脱身,但被留在原地杀气腾腾的五条悟和显然带着些战斗狼狈的夏油杰就显得非常显眼了——更别提二人本来就是战斗姿态,本家外围还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咒力。 当然,真人的残秽也不少。 但,从真人被「咒灵操术」收服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残秽就变成了夏油杰的残秽。 那个造成最初骚动的人形咒灵成为了夏油杰的咒灵,这本身就可以是一件授人以柄的事情——「咒灵操术」这种术式是不会记录咒灵被收服时间的。 而另一方面,即使是五条悟,这种冲入加茂家族内部,并且被视作击碎了所有「账」的行为,也是相当超标的。 他还没有强大到让整个咒术界都拿他没办法的地步,而五条家也没有嚣张到可以一家独大的地步。 加茂家内总监部的派员也是人证,加上前段时间在总监部和禅院家闹出来的事情……让五条悟和五条家毫无疑问成为了众矢之的。 “哼,让他们来,我才不怕。”五条悟自己倒是不着急,一副“墨镜一戴,谁都不爱”的样子。 连夏油杰看上去都比他更担心一些,“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加茂家联合禅院家和总监部一起发难的样子了。” “这意味着——?”五条悟不屑地上扬着尾音。 夏油杰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意味着更多的检讨书,夜蛾老师又要掉头发了。” 有这两个学生真是夜蛾正道的福气。 但峰回路转,伏见宫恶玉却颇有自信,“我不认为禅院家会和加茂家站在同一立场上,至少这次不会。” “哦?怎么说?”五条悟来了兴趣,在他的所有记忆里,禅院家和加茂家一直都是联合在一起的。 原因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压制他这个「六眼」。 伏见宫恶玉在这个时间点对两人异常坦诚。 目前的形势让他必须团结一些和世界关联度高,并且和马甲分离的力量。 漫画主角绝对是首选。 他已经意识到,世界意识的外化表现,需要本世界当中重要的人物力量作为媒介。 第115章 “首先,他们现在已经是敌人了,他们的联合在于共同利益,那么势必也会因为利益冲突而对立,”伏见宫指了指地面上的影子,对对面两人暗示道,“禅院家的资源现在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第71章 加茂邦彦想要加茂一族扩大影响力的计划彻底破产了——他确实利用加茂慎吾将五条悟一行人引到了禅院家,甚至也如愿地和禅院家达成了某种私下的默契。 但是,真人的消失和宫野明美的意外暴露成为了一个毁灭性的错漏。好在后者的反应很及时,也很有效。 当真人的咒力出现在加茂家附近的时候,加茂邦彦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但周围的总监部在限制来访者的同时也拘束了他们加茂本家。 还不等他想出个什么招来,「账」就已经全然碎裂。 这是个信号。 加茂邦彦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马上就做出了回应,打开更高级别的应急响应、召唤更多的人,将事态扩散得更大。 就像五条悟所预料的那样,加茂一族有了充足的借口发难,并且相信自己能够轻易地争取到除了五条家直系以外的一切资源支持。 总监部内部派系林立,至少有一半的人能够被说服到他这里来。即使是那些偏向于高专或是五条家的派系,在总监部经过被五条悟那样的袭击后,哪怕是碍于面子,也绝对不能直接站到五条家的一边。 禅院家天然和加茂一起是“受害者”的一方,他们联手多年,自有默契。 京都校那边早就想节制东京校内两个朝着特级直线奔赴的咒术师,剩下往下的诸多家族,观望到这样的局势,除了那些和五条家有斩不断血亲关系的家族,哪个会不审时度势? 这样的发展极好,即使计划在一开始出现了偏差,也能通过其他的方式“回到正轨”。加茂邦彦设想得极好,每一步都顺理成章。 甚至,利用真人的存在倒打一耙也会非常有效! 即使没法完全把真人的锅甩到夏油杰身上,也绝对足够给他泼上一层脏水,让咒术师们都知道,和咒灵混在一起的咒术师是具有风险的。 降灵术一脉最终归于了诅咒师,和降灵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咒灵操术」也绝对不能成为夜蛾正道手里的力量。 就是在这关键时期,高专里的内线传来了秘密情报,那一年级的三个人根本就没有死! 这条情报让他大脑一震,一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包围着他,加茂邦彦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落入了某种圈套。 但雾里看花,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落到了什么地方。 是加茂慎吾骗了他,还是术士杀手骗了他,抑或是夜蛾正道又做了什么手脚? 他细细地思考着,认为不论是加茂慎吾还是术士杀手都没有和他作对的理由。前者就是他的直属下属,而后者的中间人——孔时雨的信誉一向是业内顶尖的。 他甚至连三池傍这样的尾款都拿出来了,莫说是夜蛾正道,就是其他御三家的两家也绝对开不出更高的价码。 夜蛾正道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吗? 明明没有死的人,却被当作了发难的借口…… 加茂邦彦的心情一沉——不论他是否已经陷入某个陷阱之中,他都必须要率先出手,抢占先机。 他彻夜不眠,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他得把一切都推到夜蛾正道的头上,将其塑造成一个众矢之的。 这样的话,甚至可能连五条家的很多人,都会倾向于让其来做这个替罪羊。 这一切都需要一个“罪魁祸首”才能有交代。 形势比人强,五条悟一个人也拗不过的。 一切铺垫都非常顺利,当假死的真相被揭露的时候,整个咒术界都在震惊——当然,有多少真多少假就很难界定了。 加茂慎吾胜券在握——假死这样极其隐秘的事情被泄露出来,涉事相关那些彼此信任的人之间,一定也会出现裂痕。 他自信于自己的“内线”联系绝对不会被怀疑,也绝对不会暴露,这就让他的胜算更大。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最稳固的“友军”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插他一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加茂邦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面来报的人。 来传话的加茂健二被上峰这样激动的情绪,一阵畏惧地后退,张着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他和五条家的话事人,五条木聪统一了口径。说、说——是我们在利用咒术师进行咒术实验……” 这对本来就有污点历史的加茂家来说是相当严重的指控。 加茂邦彦感觉自己的皮肤在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拥抱着他。 有没有非法实验他是最清楚的。 但这样绝密的事情……究竟是谁泄露的! 想要撺掇别人信任危机的加茂邦彦自己先一步陷入了内讧的恐慌之中。 “……他们不能空口无凭地说这些。”加茂邦彦干巴巴地说道。 加茂健二抬眼,在心里暗骂着这趟苦差事,却不得不赶紧开口,“是慎吾,慎吾背叛了我们……” “我早就说应该马上处理掉他!”加茂邦彦狠狠地皱眉,愤怒的情绪跟着声音喷射而出。 第116章 但他毕竟掌握着这么一个大家族的诸多资源,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至少让自己的大脑开始思考,“慎吾只是个分家的小喽啰,他能知道什么?把他当做一个人证未免太低级了。不过,我也会亲自把他处理他,公开的,用来堵住别人的嘴。” 说是堵住别人的嘴,更多的其实就是堵住加茂慎吾的嘴。 那不过是个马前卒根本就不知道更多的秘辛,也不知道实验的具体内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程度的“背叛”。 和加茂慎吾本人的意志无关,加茂邦彦最一开始就考虑过慎吾暴露的可能性。 慎吾和加茂本家的关系很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再怎么也牵连不到他头上。 但紧接着,加茂健二就带来了第二个坏消息。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慎吾名下有过超过二十亿的金额流水,这显然不是他能力之内……” “不可能!”加茂邦彦大喊着,他从来没有让账目在慎吾的名下运转——就算有,也绝对没有“过去一年”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而且——” 加茂健二支支吾吾,显然还有没有说出来的事情。 加茂邦彦的眼神算得上狠厉,他坐到位置上,胃部一阵抽痛,“说!” “总监部内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您、您和慎吾之间的秘密联络……” “什么!?”加茂邦彦震怒之余,感到一阵不解与疑惑,“我和他为数不多的直接联络只有几次见面——”这些是不会被发现的,他很确信。 要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无法保证,他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剩下的几次都是代传……” 他没有留下过任何书信或是纸质证据,哪里来的“被发现”一说? “我没有特别理解,但据说是个不记名的聊天室——被清理过,可是又被恢复了。”加茂健二跟随加茂邦彦的时间超过三十年,却依然无法接触加茂邦彦的私事,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匿名聊天记录”的真假,只能如实传达,“一些电子数据,记录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指向性非常明显。” 他说着,递上了一份纸质记录。 上面的对话内容并不算完整,但字里行间所表露的内容却是完整的。 从实验编号到实验名字——井之原爱理也赫然在列。 甚至,还有一些实验过程的视频资料。 加茂邦彦只看了其中几个画面截图,但足够他认出宫野明美的脸来。 他用力将打印资料揉成团,扔了出去—— 在无意识的咒力加持下,这个并不坚硬的纸张甚至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大洞。 “这根本就不是我!”加茂邦彦的脸涨得通红——甚至到了发紫的地步,胸口起伏带动着剧烈的喘息。 那不是他的信息,他排斥着现代科技,连智能手机用起来都费劲,就更别提什么“不记名聊天室”……他甚至不能完全理解这个词所代表的技术含义。 他没有做过、没有删除过,又谈何“恢复数据”。 “有人陷害我!”加茂邦彦的眼中爆发出极深的仇恨。 喜欢耍手段的人,反而不能忍受一点陷害落到自己身上。 “真相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加茂健二到底是跟了加茂邦彦多年,在这种时候依然敢开口劝谏,“是禅院直毘人的亲自揭发,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些所谓的‘证据’,您的清白已然被玷污——当务之急是摆脱这一切指控。” 加茂邦彦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但泼脏水容易,洗脏水难。 更何况,虽然这个“被揭发”的过程中充满了谎言,但错的过程却指向着正确的答案。 那些视频截图绝对保真。 他感觉手脚一阵发软,一种被黏在巨大蜘蛛网上挣扎无力的感觉持续袭击着他。 加茂邦彦回到自己十有八九是没有办法脱身了。 但他不能让整个加茂家都跟着自己被拖下水。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形势会变化得如此之快,更不明白为什么禅院家要捅他这致命一刀。 但这些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和后果。 加茂邦彦的眼睛闪过一丝决绝,看着嵌在墙上的纸团,心中做出了决定。 任何人、任何成果和加茂整个家族比起来都微不足道、都可以被牺牲。 第72章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咒术界,但影响却不仅仅局限在一个咒术界。 但凡涉及到活体实验、咒术实验这样的词,加茂一族就有永远都洗不清嫌疑。加茂宪伦带来的不仅仅是一次污点——任何家族都有过邪恶的诅咒师,这绝不会对一个家族造成不可挽回的声望影响——但加茂宪伦却向整个咒术界证明了,加茂一族术式在这种人体实验中可以起到的效果。 像是他们的术式,天然就具有负面作用似的。 而且,就像是加茂家预料五条家独木难支一样,当禅院家和五条家站在一起来向他发难的时候,加茂家也撑不住。 即使加茂邦彦可以控诉东京高专借假死发难,也可以污蔑夏油杰操纵真人制造恐慌,但不论是哪件事,都没有利用进行咒术人体实验这件事轰动。 不论实验的目的是什么,都动摇了咒术界的根本。 当年加茂宪伦的丑事就直接压制了加茂家之后百年的发展,就更别提现在的“二进宫”。 第117章 事情影响之大,甚至让加茂本家连反驳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任何咒术师都不会想要躺在那张实验床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利益被动摇。这次,加茂家可算是成为了真正的众矢之的。 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去料理假·宫野明美和其背后关联的组织。 原本,外人获取咒术界内部——尤其是高层的消息并不容易获取。 但这件事轰动着整个咒术界,无人不震动,一股紧张的气氛很快就扩散开来。 就连远在横滨的森鸥外都有所察觉,就更别提和咒术界有着直接联系的黑衣组织。 加茂那边的定期联络一断,黑衣组织马上就有所察觉。 这件事甚至是黑衣组织的boss首先察觉的——这么重要的项目,他当然不会假手于人。 真正和加茂邦彦保持长期联络的人,是他本人。 他收到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加茂邦彦的警示和质问。 信任,出现了问题。 这是安室透第一次真正见到组织的boss,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战栗还有……兴奋。 情绪越是激动,他反而越冷静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站在吧台前,帮贝尔摩德调了一杯琴酒基底的「粉红佳人」。 “你的手艺一向让我惊叹。”贝尔摩德抿了一口,“真让我怀疑,有什么事情是你都做不来的吗?” 调酒棒在安室透的指尖一转,稳稳地落在摇杯中,他的眼神在柔黄的灯光下充满了攻击性,“只是一点调剂,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手把手的教你。” “那我们会有很多的‘二人世界’了。”贝尔摩德竟也没有拒绝,稳稳地接住了对方的暗示,应下了这个私人邀约。 和外人的想象不同,他们这种“秘密主义者”并不封闭,时常会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小聚会,用以同步一些情报,也是为了巩固情报网关系、交换一些资源。 正在众人多多少少都在低声交头接耳之际,大门被打开了。 顿时,所有的声音响动全部停了下来,安室透甚至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呼吸声音的降低。 这个压轴入场的人不言而喻。 手杖伴随着步伐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个信号一样,让所有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躬身致意。 只等boss坐上了主座,其他人才敢坐下。 并不大的空间中等级分明,除了他们在吧台近似于“旁听”的位置以外,距离主座最近的,无疑是朗姆,他看上去春风得意,显然对琴酒的压制让他非常满意。 而因为任务失败——甚至是破坏任务而被诘难的琴酒则显得非常恼怒。 当然,安室透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大人物”身上。和他想象当中差别很大,坐在主座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外表,休闲的套装外披着一件熨烫得体的风衣,带着银丝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再配上一副眼镜,很有一股子书卷气,像是从名校走出来的老教授。 “今天叫大家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用紧张。”boss的声音并不锋利,配合他那慈眉善目的样子,甚至很像一位长者。 但不会真的有人小瞧了他。 这还是安室透第一次,在没有变声器的情况下听到了这个声音,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让杯中冰冷的液体刺激他的神经。 “想必各位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关于,‘生命进化企划’。”他眼镜后的小眼睛犀利地扫视着房间中的每一个人,“它的进度,出现了一点,断裂。” 他说话间抑扬顿挫,这样的表达方式无疑在制造精神负担。 在言语空隙之间,只有朗姆有资格主动搭话。此时的他,尚没有收到更快的消息,于是矛头便依然若有若无地指向了琴酒,“boss,我认为这样绝密的项目,首先就是要保证安全属性,任何有机会泄露消息、有可能暗通曲款的,都不能放过。” 言下之意,显然就是在挖苦破坏了灭口任务的琴酒。 事实上,按照琴酒自己的准则,破坏这种灭口任务的,就可以直接等同于共犯,一并按叛徒处理。 他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个境地。 但琴酒很聪明,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在boss面前和朗姆继续纠缠,毕竟不论原因为何,任务总是失败了,他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朗姆,你不愧是组织内的元老,一下子就说到了重点”boss的视线撞到了朗姆身上,却没有按照朗姆的设想再看向琴酒。 ——这个感觉可不对。 朗姆头脑中的警报一下子就拉响了,只是这一个眼神,他就意识到,boss今天绝对不是来朝琴酒发难的,甚至也不是给琴酒撑腰的。 而是另有隐情。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它不能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之中——至少在这一件事有头有尾地做完之前,泄密是绝对不应该。”boss的手指抚摸着手账顶端的琥珀,看着里面那被树脂封印起来的生命,慈善的眉目突然就冷了下来,“那究竟是谁想要这场美丽的进化呢?” 瞬间,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 这已经是在明示叛徒的存在了,而且他的语气听起来相当确定。 安室透感到一丝紧张,他是所有人当中准备最充分的,因为他有其他人都没有的情报来源,甚至还亲自帮忙一起起草了那份给加茂邦彦定罪的聊天内容——但也因此,他该是所有人当中最心虚的。 第118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evolutio计划的相关者,从高……到低。我自认是个大度的人,从来都只要求有限的忠诚,每个人都有点小爱好,我不介意。”他说着,朝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惊得安室透的后背都渗出了冷汗,“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被原谅的。” 难怪今天的与会人,从核心级别到边缘小喽啰都有。 boss话音刚落,侧门便被打开,穿着整齐黑衣、端着武器的人们鱼贯而出,将出口和四面都围了起来。 这是显而易见的威胁。 朗姆已经知道今天被召唤到这里的目的了,不仅仅是琴酒在怀疑名单上,他自己也在。 不论有多大的二把手权力,在这样直白而明确的生命威胁前,他也无可控制地有些慌乱。 “我不知道,在座各位之中,竟然有人在咒术界中有那样的人脉。”boss一笑,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顺着肌肉被挤出了明显的沟壑,“竟然能够连通咒术界的核心,直捣黄龙。” “不要害羞,来,告诉我——究竟是谁能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第73章 伏见宫恶玉低着头,让黑色的帽檐和墨镜遮挡自己的面孔。有些分量的垫肩再加上更有分量的枪械让他感到肌肉酸痛,他不得不集中精神,来消除身体的负面状态。 这虽然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基地,但黑衣组织从上到下最重要的几层领导都在这里了,那这里便不是总部,胜似总部。 他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灯光边缘外的黑暗之中,周围一圈全是和他同样穿着黑色套装的人,而被他们围起来的,才是那些重要的人物。 伏见宫看着黑衣组织boss的模样,和资料当中“乌丸莲耶”的照片对应起来。 ——比照片上要年轻、精神很多,和记录中超过一百岁的年龄更是不符。 或许这也是aptx-4869的效果,也或许这是其他世界观——咒术、异能力——带来的一切另类影响。 但不论乌丸莲耶的外表变化如何,有一点都是肯定的。 他现在非常生气。 阴阳怪气地问询之后,房间内当然没有任何人承认。安室透低着头,避开了视线对乌丸莲耶的直接观察。 “不要害怕,有这样的能力和资源不该屈居人下的。”乌丸莲耶的手指敲击着琥珀,“我们可以好好商议一下日后的合·作。” 除了乌丸莲耶的声音,这个空间内依然只有被不断压低的呼吸声。 “我知道,你们或许在担心——担心组织内的一些常规措施。事实上完全没有必要,”乌丸莲耶笑道,“能够给组织带来的利益才是一切的关键,相信我,能够给组织带来咒术界核心资源的人,组织也会回报以相同的利益,任何你们能够想到的利益——当然,首先,我就可以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他的眼睛环视一圈,手指了指周围这些黑衣“安保人员”,“不要担心他们,这只是一些保护措施,你们知道,想要我命的人是很多的。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只要,重要的人愿意主动站出来。” 伏见宫恶玉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会有人承认才是有鬼了。 果然,房间里根本没有一声回复,就连朗姆都不敢说话。 “看来是没有人想给我这个面子了?”乌丸莲耶叹了口气,撑着手杖站了起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朝伏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暗示清晰明了。 伏见宫恶玉低下头,和旁边的人一起,将门后的一个重物抬到了房间正中。 这是个咒力装置,伏见宫能够感觉到。 但,他对咒具的浅薄认知不足以让他一眼认出它的作用。 运输工应该能够轻易分辨出来,可是此时的伏见宫已经不愿也不敢放任自己和马甲的精神互通。 咒具并没有被马上启用。 “恕我失礼,我私自检查了一下各位的……身份。记名的、不记名的。虽然我想,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还不至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我确实想到了一些资源。一些你们中的某些人,或许也会用到的资源。”乌丸莲耶给了旁边的助手一个眼神,后者马上将手中的文件袋捧到了他面前。 厚厚的一叠资料上,挑动着人的神经。 但伏见宫恶玉却隔着贝尔摩德,隐晦地给安室透打了个“放松”的手势。 没有人——至少在目前的认知下,比他更清楚那叠资料里的内容。 那是他亲自确认过的内容。 在这些并不见光的势力中,骇客的名声实在是出类拔萃。 ——伏见宫当然没有将马甲完全隔绝,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把自己逼到孤岛上,是下策。他需要搞清楚马甲和穿越的真相,就一定要依靠马甲这个切口。 更何况,哪个马甲的人设能力都不是单靠他一个轻易能跨越的。就是真有什么马甲问题,也绝对不能马上撕破脸正面硬刚。 现在还不是贴脸开大的时候,马甲当然可以继续用。 有更加容易的东西,为什么不能使用? 伏见宫相信,既然他需要跨过一层屏障来窥探马甲,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 他只需要更谨慎一些,就足够了。 为保万全,他还刻意在江户川柯南、虎杖悠仁、伏黑惠这些重要角色都在同一空间的时候,问着世界意识求了个签。 第119章 他相信重要的角色应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世界意识的主观能动性。 这怎么也算是求过神问过卜了。 乌丸莲耶在厚厚的一沓中抽出几张——凭借纸张被抽出的位置和厚度,伏见宫恶玉甚至能够大概判断出纸张的内容范围。 “井之原爱理,实验编号at-449,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人,是日本公安的派员。”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将纸张甩出了“飒飒”的声音,“不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世界各国的‘派员’才说明,我们的工作做得很好,好到谁也不能无视的地步。” 乌丸莲耶从来都不期望安稳的生活——安稳意味着平凡,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我应该感谢公安部门,毕竟4at-499是第一个成型的‘作品’,要是你们中有谁和他们的部门认识,不妨再让他们派几个人来,我会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机会。” 乌丸莲耶的话显然挑动着安室透的心防,即使没有马上露出什么破绽,前者的目的却还是达到了。 “我对明美小姐的做事风格,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不是马虎人,她的作品,不会那么容易离开……如果,完全没有一点外部帮助的话。” 乌丸莲耶的身体前倾,将力量重心都压在手杖上,“一点小提示,在座的各位,也都是和499产生过交集的人,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但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眼睛之下。”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可怕了。 他甚至能够看着文件,杀鸡儆猴般清晰地指出一个人的名字,以及这个人曾经和井之原爱理以及宫野明美产生过视线交集的时间点。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伏见宫看着被点名者那大惊失色的样子,一阵惊叹。 那张纸上绝对没有写这种内容。 ——乌丸莲耶不会也是什么表面柯南片场,实则在别的地方也挂名的超能力者吧。 另类的「堕物论」? 哪怕是坂口安吾也不能读取几年前的细节吧? 昏暗灯光下,乌丸莲耶的身躯仿佛被隐隐地埋没,伏见宫视线逐渐虚幻了起来——一般咒术师和异能力者的身体特征,他都没有。 他身上一点能量反应都没有。 但——隐约、似乎…… 伏见宫恶玉的鼻子动了动,混杂在一点酒精的味道里,乌丸莲耶的身上,似乎存在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臭。 第74章 “现在,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是在寻找一个叛徒,我只是在寻找一个合作者。” 乌丸莲耶挂上了一副慈祥的外表,胜券在握的样子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有人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开始涣散、飘忽,心跳也在不受控地加速。 这些都是生理反应,每一个反应都落在乌丸莲耶的小眼睛里。 伏见宫恶玉将五感向嗅觉倾斜,从吧台蔓延开的酒精层次分明,混着果香和木香一起,掩盖着因为紧张而产生的汗渍。 而在这些复杂的味道中,一种很难详细形容的腐朽的味道依然独树一帜,一旦注意到,就无法再忽略。 味道的来向事实上并不明确,如果不是因为将咒具放在乌丸莲耶面前的空档,他恐怕也不能马上分辨出来源。 伏见宫恶玉控制不住想要揉鼻子,喉结上下涌动得让他想要呕吐。 越是集中精力分辨,这种味道越是浓郁,越是强烈地顺着鼻腔朝着大脑涌动。 “依然,要让我唱独角戏吗?”乌丸莲耶叹了口气,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那,我就要用我的方式来行动了。” 他起身,旁边的助手不知是从哪里看出了boss的意图,毫无征兆地掏枪,给了坐在下座角落的人一颗子弹。 正中眉心。 伏见宫恶玉的心吊了起来,被这没有任何前摇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认出那张脸,就是刚才被指出和井之原爱理有过交流的人。 只是因为这一点疑虑,仅仅是为了营造一些紧张的气氛,乌丸莲耶就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他看了一眼安室透,后者垂着眼,表情上没有展露一丝破绽。但伏见宫恶玉能够闻到他身上的紧张。 安室透一定认识这个死者。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但依然,他曾负责对实验室外围的安全把控——很显然,他没有做好他的工作。” 假明美的实验室内部是没有过多黑衣组织成员把控的,毕竟那本部在加茂家内部,那样一个排外的家族内出现普通人才真正惹眼。 腐朽的气味中混快混入了血腥,两种味道碰撞在一起后,反倒冲淡了那种让人恶心的感觉——这提示了伏见宫。 这种腐味似乎很像是被放置了很久的血浆,新鲜的血液在中和着这种老旧的味道。 伏见宫越发清晰地意识到,乌丸莲耶身上有什么他现在认知以外的异常。 老人向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杖插入了正前方放置的咒具正中。顿时,几缕红光沿着边缘向下蔓延,“一些咒术残秽,没有你们想象当中那么容易消除。” 听到这个咒具描述,伏见宫恶玉的第一反应,是坂口安吾曾经向他展示过的咒力检测仪器。但那种实时装置,一般是很难产生延时效果的。 追踪残秽……咒术界真的有这种咒具的存在吗? 他暗暗给安室透捏了把汗,对方身上是一定沾有残秽的。 第120章 但同样的,身上沾有残秽的也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且不说琴酒、朗姆、贝尔摩德这些原本就和咒力走得很近的人,单就说地区——东京是个咒力活跃的地区,任何人因为意外而沾染残秽都不新奇。 乌丸莲耶或许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缩小范围? 伏见宫恶玉向后退了一步,开始专注地观察这个咒具。 咒具在手杖的催动下,开始向周边散发压力——而手杖的咒力来源,集中在那颗巨大的琥珀上。 “贝尔摩德,到我身边来。”乌丸莲耶突然开口。 坐在吧台的女人一口饮尽了杯子内圣域的液体,高跟鞋“哒哒”地靠近了主座。 乌丸莲耶揽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拥抱。 不对劲。 伏见宫恶玉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这像是一个信号,乌丸莲耶将贝尔摩德拢在自己身边,像是将她圈入了安全范围。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朝着安室透的方向靠近。 “滋滋——” 咒具的体内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接着“砰”的一声散开,一个具体形态的东西消弭在了空气中。 下一秒,空间内的其他人就有了反应。 从朗姆开始——旁边的琴酒、伏特加,甚至连吧台的安室透的脸上都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伏见宫屏住了呼吸,竖立起咒力屏障来阻挡咒具的冲击。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或许并不是咒具,而是咒物——活着的诅咒物。 在其被咒力启动激活散开的瞬间,伏见宫感受到了一股活力。 滞留在人身上的痛苦很快超过了阈值,显然不如琴酒、安室透能忍的伏特加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嘘——伏特加,大喊大叫就太不礼貌了。这只是一点咒蟞虫而已。”乌丸莲耶神色莫测,“没错,它们只会对咒力有反应,那是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的食物。” 伏见宫恶玉感到一阵恶心。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被他阻挡在外的“它们”正在啃食他建立的咒力屏障,细密的虫牙相当尖利,在撕扯咒力的同时也在破坏着别的什么。 可以想见,这种东西进入人体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吃饱了的咒蟞虫很快返回了竖立在地面的手杖附近,将记录下来的咒力单独储存了起来。 啊——伏见宫恶玉明白了。 用这种活体吸收储存的咒力残余在专业人士眼里,是可以被分辨出来源的。 比如五条悟,他的「六眼」绝对具备将残秽精确归咎到某人身上的能力。 他可以用眼睛做到,就难保加茂宪伦不能用其他手段做到。 特别是当这些虫子还在啃食咒力的同时汲取着宿主的血液。 感受活体在体内爬动啃食的感觉太差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不正常的颜色。 连贝尔摩德都有些看不下去。 “我记得,咒力实际上是以人的生命力为基础,和人的精神力相连接的。”她皱眉,眼睛有些灰蒙蒙的。 “当然。”乌丸莲耶对贝尔摩德的任何问题都不会感到烦躁。 “他们会死。” “只是一种可能性。”乌丸莲耶笑道,“如果他们死了,那也是各自的命运。” 贝尔摩德的嘴唇有些干涩,“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不要担心,莎朗。”乌丸莲耶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贝尔摩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宁错杀、不放过的准备。 他只是想在走到最后一步之前,搞清楚自己几乎全盘崩塌的原因,和叛徒背后牵涉的势力。 当然,后者并不是绝对必要的需求,乌丸莲耶很多时候,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舒适感。 贝尔摩德的心思百转,说实在的,如果这里从朗姆到琴酒全部被“清洗”掉的话,她便可以将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威胁全部消除掉。 死亡逼近的恐惧让一部分人的本能开始驱动身体,疯狂地想要冲向大门逃离。 但还没有迈开几步,大量的血液就从某些人的嘴中喷涌而出,其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咒术视野下,虫子还在流出的血液中汲取着力量,直到人的气息全断,吃饱了咒蟞虫才从受害者的七窍中爬出来,返回了手杖周围。 挣扎、运动和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会加速血液循环、加重疼痛,也会让咒蟞虫更加活跃。 即使没有被诅咒物杀死,想要在重重包围中跑出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乌丸莲耶看着他们在地面上蠕动,却没有下命令手下杀死他们。 他相信真正有能力给他和他的组织扎心一刀的人,绝对不会是这样容易精神崩溃的人。 “我听说,咒蟞虫侵蚀人精神力的时候,人们往往难以编造谎言。”乌丸莲耶向后一坐,他看着右侧和他相距不远的琴酒,问道,“琴酒,我最信任的下属。告诉我,为什么要保护伏见宫父子,是什么让你和你伏黑甚尔一唱一和地合流?” 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表现,但乌丸莲耶果然还是对琴酒产生了怀疑。 朗姆的吹风和贝尔摩德的应和并不是无效的。 “我……没有,boss。”就是已然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但琴酒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表示了自己对乌丸莲耶的尊敬。 第121章 但后者却不为所动。 和加茂邦彦的想法不同,他在失败缺口的几种可能性中,精准地感受到了伏黑甚尔的不稳定性。 比起有完整组织结构的加茂家内部、黑衣组织内部,伏黑甚尔这样独立的立场更容易倒戈。 和对“术士杀手”有充足认知的咒术界相比,伏黑甚尔在乌丸莲耶眼中就是一个佣兵。 佣兵是没有忠诚可言的。 只要针对伏黑甚尔复盘,就能明显感觉到,是琴酒的步步紧逼而让伏黑甚尔和他的每一步摩擦都顺理成章。 乌丸莲耶对朗姆的信任不算多,但朗姆对琴酒的控告还是戳中了乌丸莲耶原本就存在的怀疑。 “是吗?那告诉我,基安蒂和科恩是怎么死的?”乌丸莲耶质问。 琴酒半跪在地面,“是那个杀手佣兵……他动了手。” “他为什么会动手?” “因为,我、我命令他们,射杀伏见宫一家,和另外一组目标。”他的嗓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着,或许是一口强忍着疼痛的气。 贝尔摩德的手一紧,显然不希望乌丸莲耶继续问下去、不希望乌丸莲耶有机会知道那“另一组目标”的指向。 “为什么要插手任务,我已经安排了‘见证人’。”乌丸莲耶的视线更加犀利。 琴酒抬起头,被冷汗打湿的银发黏在额头上,让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狼狈,但他眼神中的坚毅并没有因为疼痛而褪色,他努力让言语变得连贯,“我、我不认为,那个杀手值得信任。他在隐藏……即使我不确定,但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是个……变数。” 而琴酒的任务,就是消除组织内的一切变数。 他想要强行插|入伏黑甚尔的工作并非是毫无缘由的发疯,或是独断专行地维护自己的权威。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乌丸莲耶不知是相信琴酒还是相信咒蟞虫带来的痛苦,他似乎很重视琴酒的观点。 “直觉。” 很无厘头的答案,但乌丸莲耶却沉思了起来。 贝尔摩德关注着形势变化,迅速接话,“直觉?你有时候真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琴酒。” “直觉。”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贝尔摩德的声音,琴酒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答案。 “可笑,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而破坏任务。”朗姆感到了危机将近,他不能让琴酒取信于boss,如果琴酒被相信了,那么落井下石的他嫌疑就大了。 井之原爱理的脱离和实验的暴露一定有一个级别足够的人作为内应。 如果琴酒洗脱嫌疑,那么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朗姆显然不想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你有自己见解吗,朗姆?”乌丸莲耶的嘴角一沉,对朗姆的态度显然比琴酒要差。 “boss明鉴,”朗姆深吸了两口气,暗暗将手腕内藏着的药物打入自己的体内,麻痹着疼痛神经,让自己表现更可控,“因为是尚未完整的调查链,所以一直没能、汇报——我认为琴酒一直都知道井之原爱理的行踪,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上报过任何一次!” 他观察着boss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先前对琴酒的咄咄相逼在此时落了下风。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马上拉了另外一个人下水,“我想,波本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乌丸莲耶看向吧台,眼睛一眯,“波本?” 安室透的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偏深的皮肤透出一股苍白,在体内蠕动的虫子正在夺走他的正常思维。 他有一个瞬间意识到,乌丸莲耶所说的,在这种痛苦中很难维持正常逻辑谎言这件事,是真的。 他和咒术师接触的时间太长、太亲密了。他体内的残秽比任何人都多,自然也比任何人都痛苦。 在这个时候和boss对话,他一定会露出不该露出的破绽的。 安室透的大脑尽力转动着,涣散的视线在这个瞬间对上了那个站在乌丸莲耶身后的友军。 他必须要赌一把,赌一把信任。 他侧身绕过吧台向前,脚尖一歪,让自己摔倒在地。 “b、boss。”安室透一副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太大声音的样子。 乌丸莲耶面对这样痛苦软弱的下属,竟然拉出了一个兴味的笑来。 只有这样,才能重申他的绝对掌控力。 他随意地挥挥手,示意黑衣下属们把他抬过来。 伏见宫恶玉接住了安室透一闪而过的眼神,抢在乌丸莲耶助手有动作之前,迈开了腿。 他的大脑中不断重复着和五条悟交流过的术式运转,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直到他粗暴地拉起安室透的胳膊,让手中反转的咒力通过他们接触的地方流入后者的身体。 他的使用也许不够流畅,这是唯一能够不动声色限制咒蟞虫的能力。 伏见宫没有亲眼见过家入硝子,想要通过纯“想象力”模拟这种术式并不容易。幸运的是,在欺诈师于总监部观察「反转术式」的时候,伏见宫恶玉还坦然地穿过那层马甲隔膜见证过。 有实际的模板,让想象变得容易了些,再加上或许是一点世界意识提供的“幸运”,他能够感觉到反转咒力在安室透身体内碾碎虫子的那种黏腻触感。 有更加清晰感知的安室透更是感觉到一阵恶心,好处是,那让他的脸色在大部分虫子死亡后,维持了疼痛下的苍白,让他的表现显得更加真实。 第122章 伏见宫一松手,让安室透跪倒在乌丸莲耶面前。 “boss……” “一个连莎朗都赞叹的人,波本——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乌丸莲耶享受着这种别人无助跪在他脚底的模样。 “我听说、东京警视有目击……在爆炸时、看到银色长发男子。”安室透在大脑中仔细过了一遍文字才敢将话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在作为第三方提供证词,他本身也牵涉其中。 “哦?”乌丸莲耶挑眉。 朗姆趁机补充,“boss,我、我们有理由相信,琴酒的私心!” 他聪明的地方在于,并不利用“背叛”来攻坚,而是将这件事归结为“私心”。 但对于琴酒这样能够近身boss的杀手来说,私心的级别和背叛是同等高的。 乌丸莲耶没有急于下结论,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决定好了琴酒的结局——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上沾染任何污渍。 和其他人不同,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像培养琴酒一样,再寻找一个有天赋的稚童来从头培养。 “波本,你的意见呢?”乌丸莲耶认为,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些所谓的“情报人员”。 他们更有能力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因为私人关系,贝尔摩德也一样是嫌疑最大的。 “我、我——”安室透逼着自己做出判断,他需要判断的不是真相,而是乌丸莲耶的态度,“我不认为,那是,琴酒。所以……我还没有,没有上报。” 朗姆的瞳孔骤缩,不久前他和安室透的私下见面里,对方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安室透就和他期望的那样,确认着琴酒的嫌疑。 难道那都是安室透在敷衍自己吗? 朗姆的心中发狠,甚至想要马上发作。 而琴酒——琴酒就有些意外了。 他没想到波本会为他说话,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不算敌对,却也绝对说不上和谐。 亲身经历让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个状态下的人不会有考量斟酌的机会。 “你肯定?” “不合逻辑……琴酒,不该被小屁孩清晰地察觉到。” “嗯,这倒确实——”乌丸莲耶点着头,看向旁边的小门,对里面的方向询问,“你的意见呢?” “如果那是个普通小孩儿的话,当然不会被发现。”一个清脆的女声穿过了帷幕。 宫野明美的身影走了进来,高高绑起的马尾将刘海也梳了起来,额头上的缝合线直白地裸|露在外,几只咒蟞虫乖顺地立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进入了伏见宫的视野,“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75章 来了!来了! 伏见宫恶玉的呼吸一紧,江户川柯南的推理真给力——宫野明美,aka加茂宪伦真的在这里出现了。 按照江户川柯南的设想,加茂宪伦在过去的数十年出现的频率明显减少,显然是在隐姓埋名。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搞这么大的动作,一定是有原因的。 按照咒术界的宿命论,这个时代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加茂宪伦真正图谋的东西。 而且,其目的有且仅有现在这个时间能够达成。 比起物,江户川柯南在接受咒术世界观后,更倾向于加茂宪伦的图谋在于人。 伏见宫恶玉很是认同,作为一个显而易见的反派,一定对主角团有别样的目的。 对于大部分“长生者”,失去什么都能从头再来——实验成果和庇护对他们来说都只是暂时的过客。 就像现在的乌丸莲耶,他显然已经在着手准备将组织全部换新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很不值钱的东西。 但加茂宪伦不行,披着宫野明美的皮,他的实验几乎到了成功投放的边缘。 他绝不会甘心在这个时候退一步。 而比起对加茂宪伦更熟悉的咒术界,此时的黑衣组织显然是个更适合他抱团取暖的地方。 他抿着嘴,将头压低,免得被加茂宪伦察觉。 “不普通的小孩儿?”乌丸莲耶的情绪被挑动起来,显然他是个喜欢养成的人,尤其是在养成过琴酒这样一个正面例子之后,“有多‘不普通’?” 加茂宪伦穿过交错林立的桌椅,直达正中,眼神扫过场地内的所有人,像是在观察着他们身上的咒蟞虫。 伏见宫暗暗警惕着,幸好他使用的「反转术式」不够火候,并没能将安室透身体内的咒蟞虫全部杀死。 不然现在就要露馅了。 “不普通到,只要你拥有了他,就等于拥有了三分之一的咒术界资源。”加茂宪伦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到了贝尔摩德的对面。被迫从加茂家逃脱出来,他当然不是一点调查和努力都没有做。 和当局者迷的加茂邦彦不同,加茂宪伦一下子就猜到了禅院家倒戈的原因。 本来,能够让禅院家做出如此果断决策的,就没有第二个选项——他又是最清楚咒术界命运之局的人——顺着猜测的思路,加茂宪伦很快就通过各处零散的情报,复盘了大部分的真相。 这个回答让乌丸莲耶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都炽热了起来。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他都尝试渗透更加神秘的世界,但却收效甚微。 第123章 “你认真的?”他观察着宫野明美那张仿佛蜡像一样的脸上所展示的情绪。 “不能更真实了。”假·明美露出一个魅惑的笑来,让她那有些僵硬的面部轮廓一下子活灵活现了起来,“你比加茂邦彦要聪明得多,那个男孩——就是关键。” 虽然知道,这个“能够影响咒术界的男孩”多半不是江户川柯南,但听到宫野明美的语气,贝尔摩德的手还是攥紧了沙发。 “伏见宫惠——没错,就是被追杀目标之一。谁能想到那个孩子会是名单上最重要的名字?哦——你看上去很困惑啊,boss阁下。或许,用他的本名更容易被理解。”假·明美的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低着头紧张的朗姆。 伏见宫恶玉知道,朗姆对惠的身份早有认知。 加茂宪伦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点出这一点,就等于直接将朗姆推到了绝路。 毕竟朗姆在尝试掌握一个能够对咒术界有巨大影响的人——他在尝试通过这种方式在一个更神秘的领域组建自己的势力。 这和想要干掉boss自己上位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再加上这件事被发现的时间——现在,正是乌丸莲耶敏感的时候——朗姆大概率就要将安室透的锅也一并背了。 凶多吉少。 伏见宫还挺期待的。 但假明美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没有多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就直接说出了那个名字,“禅院惠。” 她这样说,就是不打算给朗姆落井下石了。 甚至,她还在若有若无勾着乌丸莲耶的重心倾斜。 她似乎并不想看朗姆彻底倒台。 伏见宫恶玉必须更加谨慎地思考假明美的立场。 “禅院……御三家。”乌丸莲耶瞳孔骤缩,马上就想通了什么,“哦——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能够让禅院家临阵倒戈的,只有这一样东西。” “「十种影法术」。”乌丸莲耶“哈”地笑了出来,他看了看低垂着身体的琴酒——这个失败的任务一下子就变得亲切了起来,“我听说,天与暴君的称号,曾经和一个古老的家族联系在一起。” “我想,有些血缘羁绊是无法被割舍的。”假明美像是默许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啊,加茂宪伦这是在误导乌丸莲耶吗? 用这样的方式,让对方误以为伏黑甚尔是禅院家的爪牙。 别人不知道,但加茂宪伦藏了这么多年,一定不会不清楚伏黑甚尔和禅院家的恩怨。 更有甚者,按照其反派的位置,伏见宫认为他连伏黑甚尔和惠的父子关系都很清楚。 那为什么。 加茂宪伦为什么要故意误导乌丸莲耶,目的为何? “琴酒,看来你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用啊。”乌丸莲耶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他给了旁边的助手一个眼神,让对方将琴酒扶到了座位上。 有着银色长发的杀手暗自松了口气。 他再次获得了boss的信任——那一直是他赖以生存的东西。 “你想要他?”假明美明知故问。 “我想人老了之后,都会不自觉地喜欢小孩子。”乌丸莲耶向后靠在椅背上,“我是尤其慈祥的那一个,孩子们都会喜欢我的。” 对于用棍棒加糖果、黑脸配白脸的方式驯化小孩儿,是乌丸莲耶最为喜欢的项目之一。 “当然,他当然会喜欢您。”假明美顺着他的话奉承了一句,“但禅院家无疑会倾注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个百年不遇的机会上,想要动手,须得从长计议。” 这句话,相当于把“组织正值用人之际”写到脸上了。 “这倒不是问题。”乌丸莲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邦彦君是肯定会知道,现在的形势下,做什么才是对加茂家最好的。” 伏见宫恶玉光明正大的听着他们的计划。 ——明白了,下一个先把加茂邦彦彻底拍下去。 惠左有江户川柯南似当大哥,右有坂口安吾当保姆,再加上同为主角的虎杖悠仁双buff……米花町没有比他更安全的人了。 在经历过几次不期而遇的杀人事件后,惠对柯南的崇拜和信服快速地建立了起来——比起年龄差距更大的伏见宫恶玉或是伏黑甚尔,这个看上去和他年龄更接近的大哥哥让他感到更加自在——伏见宫恶玉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不同世界的主角光环正在微妙的融合着。 “那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密集的咒蟞虫带着不同性质的力量环绕着琥珀手杖,假明美看着已经逐渐成形的咒物,伸出手去让虫子爬上手背。 她用一点咒力碾碎虫身,一点鲜红的血肉碎末连带着被啃食的残秽一起染在了皮肤上。 假明美只是一闻,就能分辨出这种咒力的来源。 她奉承着乌丸莲耶,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细细品味着这些咒蟞虫所属的气息。 突然,她发现了一个纯粹的、没有任何血肉混杂的残秽。 “boss阁下,没想到我们的组织内,竟然还有外面难以一见的咒术师啊。”她碾着那一缕从咒蟞虫尸体上流出的残秽。 只有在身体以外的咒力被侵蚀,才会有这样纯粹的残秽。 这说明,在这里,有人能够达到咒力外放。 能够控制咒力,那自然就是咒术师。 第124章 “而且,没有被突破一点防御,咒术师的级别怎么也要在这件二级咒物之上。”她说着已经警惕了起来,在大脑中快速过滤着二级以上、一级以下的咒术师。 如果场地内有一级以上的咒术师,充沛的咒力就让她有自信能够直接感知得到。 所以她的第一判断,是在一级之下, 紧接着,假明美眉头一皱,看着新一批虫子的残秽,下嘴舔了舔,“哇哦……我没想到这还是这个,「反转术式」——整个咒术界,只有一个人会使用的宝贝疙瘩。我们的组织,真是藏龙卧虎。” 惊喜真是一批接着一批,乌丸莲耶侧目,“真的吗,公安这么看得起我,连这样的宝贝都清远送到我这里吗?” 在他看来,如果是自己组织内的人,拥有这样的术式,金钱、名利、地位都唾手可得,着实没有保密的必要。 更何况,加茂宪伦也知道,公安并不是没有咒术资源。 “真是惊喜。”乌丸莲耶拍了拍手,“明美小姐,那就——麻烦你了。” 假明美真加茂宪伦站了起来,粉嫩的舌尖上还沾染着一滴鲜血,她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下味道。 “乐意效劳,boss阁下——血液是每个人独特的密码。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见到这位‘高人’的。” 第76章 加茂宪伦的能力听得伏见宫恶玉心头一跳。 虽然「反转术式」是他用的,但沾染到「反转术式」的咒力的血液、身体却是安室透。 没想到加茂宪伦能这么轻易地将术式都辨认出来。 或许是反转术式的运作方式和其他所有术式都大相径庭? 伏见宫一时间没有精力去思考细节。 这会儿,不会是要让安室透给他背锅了吧? 宫野明美的鼻子微动,似乎是在隔着衣服和人皮来分辨那些血液的味道。 伏见宫恶玉不确定她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她和安室透的距离无疑有点近过头了,哪怕是验血,也会从安室透开始。 假明美的视线在场地内环绕一圈,最终果然还是落到了安室透身上。 伏见宫恶玉不知道安室透的心理活动,但却能够感觉到对方逐层递进的紧张。 这样情绪在影响着他体内所剩不多的咒蟞虫,让它们更加活跃,也更加……引人注目。 假明美一定是注意到了这种异常。 来不及斟酌利弊,在假明美向前一步,已经要接近安室透的时候,伏见宫恶玉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在安静的环境里,这个声音显得异常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这让乌丸莲耶和假明美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纯黑的套装和那把沉重的武器昭示着发出声音者的身份,乌丸莲耶这样的权势,自然不喜欢这些在他这里连名字都没有的下属打断气氛,有些不悦地开口,“怎么,有什么是让你不满意的吗?” 他用了上扬的语气,将疑问说成了反问,眼神压得很凉。 乌丸莲耶显然是在等着眼前的下属诚惶诚恐地祈求原谅,鉴于他现在逐渐愉悦起来的心情,他或许会在之后给下属留一条生路。 但他听到的回答却有些出乎预料。 “哦,是的——我是有点意见来着,对你们刚刚在讨论的东西。”伏见宫恶玉丢掉了让他肩膀酸痛的枪,也顺势抽出了垫肩甩在旁边。和其他壮汉一样魁梧的身材,就像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 他摘掉墨镜,露出了自己真容,“我想你们正在讨论我家的孩子?在这方面,作为当事人的我,应该还是有点发言权的吧?” 安室透第一个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马上撑起精力,和旁边的琴酒一样,叫出了他的名字,“伏见宫恶玉。” 被叫到名字的人只是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着,眼神挑剔地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熟人啊。你在波洛咖啡厅真是屈才了,米花哪里能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后者只能强笑两声,身体内的被刺激到的咒蟞虫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伏见宫并没多纠缠,过犹不及,面对普通的“熟人”,只要提一嘴就足够了。他的视线更多地落在了假明美的身上,“你本人比视频里可好看多了,刘海真的不适合你。” 这话,就是在明示了。 他就是那个让实验记录公开在咒术界中的人,那个伪造了加茂邦彦聊天记录、并且以禅院家“外援”的身份将这份聊天记录锤死成证据的人。 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个拿到了井之原爱理遗产的人。 假明美在心里评估着伏见宫恶玉的危险性。 井之原爱理这样有着预示随机未来术式的咒术师,在鸡肋和机遇之间来回跳动。她每一个不经意动作决定的结果,对假明美来说,都可能是具有风险的。 尤其是现在,井之原爱理带走的东西,已经击碎了假明美原本相当周密的安排。 “同感,”电光石火间,假明美收敛了自己的发散的思绪,“但是,世间大多数人多如此狭隘,以至于让他们恐惧着我的疤痕。” “世人?还是某个人?”伏见宫恶玉用眼神挑衅着她,“害怕加茂家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也是——宫野明美容易被接受,但加茂宪伦恐怕就没有了吧?” 第125章 他本以为这样的话,足以乱掉假明美的阵脚。却不想,对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慌乱,眼神中尽是坦然,“你,从来没有踏足过御三家的内部吧——和禅院甚尔这种土著不同,你……很新。” 不仅是张新面孔,而且有一个完全和大家族内部相悖的思想。 假明美马上就给伏见宫恶玉定了性,知道对方不仅不是来自于禅院这样的家族,甚至很可能和咒术界的内在联系也不大。 那对方和禅院惠的“父子关系”就可以盖棺定论,绝对有问题。 “不论外人有多错视我,家族……都不会将我遗弃。”假明美的眼睛里染着外人难以理解的自信神色。像她这样更换身体、更换身份和换衣服没什么差别的人,竟是难得对加茂家有些真感情在,“不论过了多久,这件事都不会变。” 加茂家内部,真的未必将加茂宪伦视作污点。 而且,在这里坦然地讨论这些,乌丸莲耶恐怕对此早有了解。 伏见宫恶玉一直觉得,黑衣组织想要和加茂一族合作是缺乏筹码的,如今看来,比起表面上的实验合作,“加茂宪伦”这个身份一定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那真是令人艳羡。”伏见宫恶玉干巴巴地赞誉,面上却是觉得用“同流合污”来形容更加合适,“或许天下的家族都有共通之处,在我的面前谈论要对我的惠做什么事情,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乌丸莲耶将贝尔摩德拉至身后,给了旁边的助手一个眼神。顿时,周围那些武器全部都集中到了伏见宫身上,仿佛他只要有任何动作,子弹就能马上到达一样。 “放轻松,枪对我是没有用的,一直端着枪,只会让你们肩膀酸痛。”伏见宫说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仿佛是在缓解自己的酸痛。 但他紧接着打了个响指,模拟的低级咒灵迅速依照着他的念想附着在了所有人的肩膀上,一种难掩的酸痛和沉重顿时覆盖在了所有人身上。 “看,我说的吧,很不舒服的。” “「咒灵操术」?”假明美的眼神一变,突然就炽热了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咒灵操术」?” 伏见宫恶玉眼睛一眯,不置可否。 别人看不到咒灵的存在,但那种肩膀上的触感和酸痛却是真实的。 乌丸莲耶自己喜欢故弄玄虚,但是却讨厌在他面前故弄玄虚的人。 他一挥手,所有人都接收到了他的指令,朝着伏见宫恶玉就是一通扫射。 没有安装消音器的枪声密集得在封闭空间内回荡,对伏见宫恶玉这种不熟悉枪声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身临其境的感觉和听到电视上的枪响的感觉全然不同。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感受着子弹在不同的维度穿过他的身体,再打入墙面。复古的壁纸被折磨成了碎片,和墙粉混合一起,散落在地面。 但伏见宫恶玉却是一点事儿没有,甚至连衣服都像是没有被子弹接触到。 “都说了,枪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伏见宫耸耸肩,却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保命的技能是他最开始获得的,也是目前来说最熟练的技能,基本能够达到不用集中精神也能顺利使用的地步。 乌丸莲耶捕捉痕迹地向旁边挪动,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 他手中还有些手段能够脱身,毕竟伏见宫恶玉的主要目标显然不是他。 “我想知道,如果身体彻底损坏了,你的头——”他用手虚空指了指那条横在假明美额头的缝合线,“还能不能活。” 这句话和宣战无异。 果然,话音才一落,假明美就先下手为强,一串血液从她的掌心飞出,像是密集的雨点凝成了硬质扑面而来。 ——百敛·穿血! 这是一次试探。 让“宫野明美”知道,子弹不能起效的东西,咒术力量是否能够起效。 如果错维的话,肯定是无法起效的。 但这种错维的手段不能长时间发动,否则他就可能被钉死在这种维度上。 伏见宫恶玉大脑转动的瞬间,想搞一点花活,于是尝试将五条悟的术式原理快速过了一遍。看不见的屏障环绕在他周身,比子弹还要快的血弹速度无限减缓,在视觉上看,仿佛就是被停在了距离伏见宫只有一指宽的位置。 看不见的屏障就像是一面普通的盾牌,只有内行才能一窥其中端倪。 假明美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无下限」,绝不可能单独存在。” 哪怕是五条家自己人来,没有「六眼」匹配的「无下限」觉醒也是灾难。普通人的cpu根本不支持「无下限」的运行,强行发动,术式会很快烧坏大脑。 伏见宫恶玉摸了摸鼻子,感觉到鼻腔内有一阵酸麻温热的东西在流淌。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绝对。” “但术式无法重复,咒术师的生得术式是绝对唯一的。”作为实验大师,加茂宪伦尝试过制造咒灵、咒物,自然也尝试过将不同的术式融合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但,实验的结果显而易见,任何术式、哪怕是同系列再接近的术式,都是相斥的。 「反转术式」、「咒灵操术」和「无下限」,东京高专最受人瞩目的一代三个术式竟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第126章 假明美一攥手,停在术式屏障外的血弹顿时拉长连接,将形态铺成了一道锋利而危险的网,每个网格的连接点都竖立着锐利的尖刺,高密度的血液将其变成了浓稠的黑色。 她的大脑中只能对上一个带有可能性的答案。 五条家曾经的一条分支,出现过非常罕见的术式「复制」,那是一种和「六眼」、「无下限」一样超标的术式类型,被当时的人们称为五条一族中,和“神子”相对的“无上限”术式。 ——他是那个分支吗? 假明美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在她的计算中,三代之内,必然会有咒术师和咒灵的一次空前繁荣。 在这种非繁荣之景里,这样的“无上限”术式会出现的概率很高。 有这种术式的出现,假明美就相当于在夏油杰之外,多了一个选择。 被复制的「咒灵操术」也是「咒灵操术」。 唯一让她疑惑的点就在于,哪怕是这种“无上限”的「复制」,也无法真正还原一些带有生理性特征的术式才对。 「无下限」可以仿,但「六眼」要如何…… “那只能说是你孤陋寡闻了。” 伏见宫用力一吸气,将即将流出的鼻血稳在了鼻腔内。 其实假明美的考虑没错,「无下限」和「六眼」分割之后的单独存在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运算一旦开始就无法关闭,术式并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伏见宫恶玉的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在剧烈地跳动着,强烈的刺痛感侵蚀着他的大脑。 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发动术式带来的负面效果——这种来源于身体内部的负面原因甚至无法被错维的方式来缓解。 ——真不应该想着要装这个逼的。 他只能不断地给自己加buff,大脑cpu有直接烧坏的风险,那只要在大脑损伤扩大之前,将其修复就好了。 有「反转术式」在,这样由咒术造成的灼伤无须担心。 只是非常消耗精力,让伏见宫的注意力长时间保持在一个集中的状态。 伏见宫很清楚,这种集中的状态无法长时间维持,所以要做的无非就是一个词,速战速决。 “在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他这样说着,两只手是合拢,大量的咒力在一瞬间被压缩在两掌之间,咒力量大得甚至到了,连普通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一阵空间扭曲的地步。 假明美往后退了一步,瞬间明白了这个招式的名字。 心中一阵强烈地拒绝相信。 “术式顺转——” 一阵蓝色的光在正中,虚空迸发而出。 伏见宫一阵字面意义上的“烧脑”——初中物理、高中物理,还有一部分大学选修一起从他的记忆深处被翻了出来。高速运转的大脑快速拆解知识,将术式运转的理论组合在一起,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收拢到了现场运算的体系之中,大量有效和无效的信息一瞬间无差别地涌了进来,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伏见宫恶玉第一次真正以一种第一人称的视角,体会到了咒力在人类体内产生、控制、运转和输出的全过程。 一切的一切,最终只汇聚到了一个字上。 “「苍」。” 第77章 钢筋水泥的坚硬程度根本无法和咒力相提并论。 “哇哦,这就是天花板的世界吗?”伏见宫恶玉看着眼前这一道深深的沟壑,泥土被咒力推向两边,墙壁、桌椅、吧台甚至是被抬在乌丸莲耶面前的咒物都被清得一干二净。 角落里,几个人瑟瑟发抖,显然是被这一发「苍」震慑得不敢言语。 但除了这几个小喽啰外,真正重要的那些——从“宫野明美”到朗姆、琴酒,从乌丸莲耶到贝尔摩德,甚至包括波本安室透,都一并消失。 他们没有死——伏见宫恶玉就是对咒力的把握再不准,也不会让自己的攻击冲着安室透而去的。 他们没有死,只是不在这个地方了而已。 传送? “不愧是更换了多个时代的老油条了,还真是有点后手。”伏见宫恶玉笑着自语。 他很确信自己的咒力一定接触到了“宫野明美”,以「苍」的杀伤力,造成的伤害是一定有的,只是程度大小的问题。 假明美的某种术式或是咒具起到了传送作用,才让他带走了这一部分消失的人。 这不是什么坏消息,毕竟这也算是给安室透铺路了。 有这么一遭,安室透就算不是核心,也是核心了。 伏见宫恶玉接起电话,对面的坂口安吾一上来就发出了强烈的质问,“你不是低调行动吗!你知道‘低调’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嗐,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伏见宫恶玉“嘿嘿”一笑,这着实也不能全怪他,如果不搞点动作,安室透就要血溅当场了,“而且,也还好吧,这里连房子的框架都还在啊!” 他说着,还看了看顶上的房梁,向前冲击的力量并没有将这个临时据点全部摧毁,甚至连他身后桌子上的酒都只是微微摇晃。 坂口安吾看着政府内部的紧急情报,这样的爆炸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你赶紧离开那里,没有「账」的动静非常大,很快就会有人去封锁现场,你必须要在那之前离开。”坂口安吾认真地建议,“残秽的事情先不用管,我会想办法安排。” 第127章 “安啦,反正也不是我的残秽。” 伏见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个术式效果和攻击能力,没有人会查到他的都上来的。 五条悟背锅确认。 不过挂断电话后,他还是将剩下的喽啰们绑好后,迅速地离开了这里,把这一堆烂摊子留给了其他人。 这一趟算是确认了乌丸莲耶和“宫野明美”之间的蝇营狗苟,尤其是后者——那个人对加茂家的亲切感并非作伪。 伏见宫恶玉认为,即使他的初始身份并非加茂宪伦,也很可能和加茂一族有关。 他主动联系五条悟,想要从他的家藏历史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但对方却有些兴致缺缺,仿佛心思并不在此。 这倒也不能怪他,咒术界风云变幻,一点都不比和黑衣组织对峙来得轻松。 打压加茂一族已成定局,这倒没有什么好置喙的。 不过这倒也没有到消灭加茂一族的地步,深居简出的族长加茂宪英出手,亲自审判了加茂邦彦。 杀死一个大家族的二把手已经足够诚意。 更何况,总监部显然并不希望御三家这样一个能够完整彼此牵制的生态被彻底打破——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所以便也适时站了出来,进行调停。 和加茂邦彦这样的铁血手腕不同,加茂宪英是加茂一族中,少有的主张和平和温善的家主。他上了年纪,就连禅院直毘人、五条木聪都得尊他一声长辈。 故而加茂宪英站出来,就已经将加茂的态度摆了出来,五条家和禅院家便不好再纠缠。 更何况,不论五条家想要消除五条悟身上不良影响的问题、禅院家想要报复加茂一族向「十种影法术」是示诚的目的,还是总监部想要转移视线、重述自身权威的想法,都已经达成,或是有了明显的起效。 穷寇莫追的道理,这些人都懂的。 更何况加茂家引发的震动只是一个导火索,咒术界最近的唯一核心,就只有一件事——星浆体的融合。 这是关乎整个咒术界发展的大事。 每五百年一次的,“天元重塑”。 当这个时候到来之刻,咒术界一切其他的事,都可以暂缓。 被秘密培养多年的星浆体的情报首次流出,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尤其是一直将天元的纯洁奉为信仰的盘星教,他们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杀死星浆体。 伏见宫恶玉谨慎地和欺诈师见了一面——在面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儿时,他无比紧张。 在所有马甲中,不论是冷漠的运输工、残忍的杀人鬼还是有变态倾向的医生,都没有欺诈师来的危险。 后者太无害了,无害到让人时刻感到真诚。 而这种真诚之中,又带着让人察觉到的圈套和引导,让人防不胜防。 但越是如此,伏见宫就越不能和她断了联系、越不能让她察觉到异样。 尤其是对“精神隔绝原因”的重要试探,他早就准备好了“在影子怪的威胁下”自保的理由,将自己怕死的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欺诈师依然想着要操纵他,当然不会在明面上违反自己“善解人意”的人设。 “天内理子?确定是这个名字?”伏见宫恶玉翻过这个只能称为“女孩”的星浆体的资料,有些心理不适地皱起眉来,“要让这个孩子——十四岁,放弃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将一切交给另外一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岁的老头?” 他早就知道咒术界不是什么干净的世界,但以“大义”为名,要求一个不谙世事的中学生“牺牲”,未免有些过于畸形了。 “虽然这么表达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没错,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欺诈师的小匙轻轻敲在咖啡杯的边缘,像是受到了伏见宫态度有影响一样的义愤填膺,“我听说,那个孩子从被发现开始,就被秘密‘饲养’,用特殊的教育洗脑,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接受自己的命运。” “去tmd命运,又不是世界末日,人类要靠一个十四岁的青春期女孩儿拯救。”伏见宫恶玉瞪着眼睛,“命运”这个词太沉重了,不该让某一个人单独背负。他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对这样的事冷眼旁观。 欺诈师眼睛一抬,瞳孔不自然地缩动,光线的焦点在正中变换,“而且,这个命运也并非为了‘拯救世界’这样的大义。天元的存在原因种种,但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大家的心照不宣——是为了将这个岛国的咒力封锁,无处不在的「账」让咒力沉积。只有这样的咒术环境才有可能孕育强大的咒术师。所以……这里的咒术师,几乎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强大。” “呵——然后,自然平衡着一切,这里的咒灵也在这里造成了无可比拟的伤害。也从来没有听过哪里如此频繁地出现特级咒灵。天元的能力,简直是人为制造了这样一片‘原始森林’,讲人类文明拉回了丛林法则之中。这个被海洋环绕的地方,变成了看不见的炼狱。”伏见宫恶玉看得很清楚,这里的危险不是自然造成的,而是人类——或者说,是咒术师造成的。 追求强大的欲望压过了一切,当人体会过无可比拟的强大之后,自然就再也不能放弃。 哪怕这个“强大”伴随着死亡,但显然,掌握着咒术核心的一切都在某种程度上,认同而来和自己命运共存的咒灵。 第128章 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咒术压力与日俱增,人们的沉重的情绪会步步加码。他们享受不到咒力环境的好处,只会在自我消磨、情绪内耗和咒灵威胁中沉寂和死亡。 欺诈师的嘴角似乎为不可见地向上挑了一瞬,眉目间却跟着伏见宫恶玉的言语,变得忧愁起来,“但,现状太难改变了。” 哪怕是身为世界主人公的人——从五条悟到伏黑惠——他们本身也都是这个畸形体系的受益者,身在局中,他们未必能真的看到这点。 也未必真的想要改变这一点…… 或许未来的这一代能够让咒术界焕发新生,但那也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只是权力结构的改变,是触碰不到问题真正核心的。 世界意识创造伏黑甚尔,果然有其原因。 只有和咒力隔绝者,方有机会打破这种五百年一次的命运循环和轮回。 “这个轮回绝对不能继续下去。” 伏见宫恶玉的手指摩挲着天内理子的照片。 不仅是为了这个年少的女孩,也是为了伏见宫自己。 目前的形势,他是要将自己和世界意识的需求绑定起来的。 当然,同时不可避免要考虑的,还有欺诈师的目的。 她的态度不会有废笔。 伏见宫借着杯中水面的反射观察着欺诈师的眉目、嘴角和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变化。 ——积极,甚至还带着一点期待。 “您的意思是——要阻止星浆体的融合?”欺诈师双手交叉,撑住了下巴,一派认真之色注视着“马甲的主人”,“那不会是件容易事,即使是对我们来说。” “事在人为,你刚才说……还有谁不希望星浆体融合来着?”伏见宫恶玉敲了敲脑袋,用五感捕捉着欺诈师几乎无法穿破皮囊的情绪,“盘星教?” 欺诈师点点头,这一点在咒术界可不是秘密。 “但,是他们的计划——您是不会喜欢的。” 第78章 伏见宫恶玉向后一靠,“我会有多不喜欢——说来听听?” 盘星教这个名词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或许是因为这个教派就是为了星浆体而诞生的,所以直到这个“五百年”的节点之前,他们很少正面出现在人们面前。 当然,就算是他们出现过,以伏见宫恶玉的社交圈子,也很有可能不知道。 马甲们显然在制造着情报盲区以勾引他融合的欲望,自然不会让他提前知道太多。 “如何让星浆体的天内理子和纯洁、高贵的天元不要融合——很简单,让星浆体消失就好了。”欺诈师了这个所有咒术师——不论是盘星教还是盘星教的敌人——都心照不宣的东西。 盘星教的目的太过明确,他们尊崇天元,自然不会在天元身上下手,那么目标就能倒向天平的对面——也就是天内理子的身上。 “倒是真下得去手。”伏见宫恶玉的瞳孔骤缩,“十四岁啊!这个年龄,有些时候都管我叫叔叔!” “显然,不论是咒术界还是盘星教,都没有想要把天内理子考虑在内的意思——对于他们来说,她是星浆体,除此之外,都不重要。”欺诈师叹了一口气,美目里泛滥着同情,像是完全的感同身受,“甚至,在所有的地方提及她,‘天内理子’这四个字都不重要。” 她的身份比她的名字重要,她的命运比他本身重要。 至少欺诈师在这件事上说对了,即使目的有一定程度的重合,伏见宫恶玉也绝对不会喜欢盘星教的。 “而且……可怕的是,在日复一日的‘大义’洗脑之后,天内理子自己的心思……”欺诈师忧愁地看向了伏见宫恶玉。 但后者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看这个。” 他将天内理子的成绩单记录抽出来,摆在桌子上。 他的手指顺着成绩记录从上往下滑,里面连续的高绩点让人侧目,“我要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即将献祭的躯壳——要么被洗脑得修身养性,为了天元保持自己身体的‘纯洁’和健康;要么开启摆烂人生,总之是不会再这么努力地学习了。还有这些生活轨迹,天内理子加入了多个社团、积极社交、参加比赛,甚至还经营了一个社交账号……她在积极、甚至是有些过度积极地面对世界了。” 就像是想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还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多感受一点这个世界、多交一些朋友、多经历一些自己的生活似的。 种种表现都在证明,她爱着这个世界,她想要爱自己。 天内理子或许被迫接受了别人灌输的扭曲价值观,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已经丧失了自我。 相反,种种表现证明,她正在想办法建立自我,或是在一个由别人塑造的世界中保护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己。 “她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但即使在这种未来之下,她依然想要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丰富。”伏见宫恶玉换位思考,只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她一定是想要活下去的。” 欺诈师对他的分析表示了认同。 当然,伏见宫恶玉自己很清楚,这样毫不犹豫地论断存在着他自己的私心。 他必须要说服自己,天内理子想要被拯救。 因为不论她的意志为何,他都必须阻止星浆体的融合。 伏见宫恶玉需要一点道德动力。 第129章 他希望自己是对的,希望自己这不是强加的善意。 “那朋友就可能要变成敌人了。”欺诈师不得不提出这个现实的问题,“咒术界会不遗余力地保护融合过程。” 这会是所有咒术师的共识。 “但是,融合每五百年一次——换而言之,就是五百年是天元老化身体的极限,如果超出这个时间呢?”伏见宫恶玉反问,他能够感受到欺诈师隐隐积极的态度,说明她也在一定程度上,期待着星浆体融合的失败。 那他自然不会吝啬于对欺诈师的利用。 “没人知道。”欺诈师摇摇头,“从来没有先例可循,或许天元会死?也或许……会发生某种异化?总不会是好事。” 想要打破这种咒力被封锁的现状,天元的能力必须消失——「账」不能大范围的封闭存在……用更简单直接的话来说,就是天元必须要死。 伏见宫恶玉也许意识到自己在扮演上帝。 但,有些事,他也是非做不可。 “呼——只能一步一步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抬眼认真地问,“星浆体的任务……会落到谁的身上?” “不论是从实力、心性还是立场——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家入硝子和庵歌姬有可能会作为后援辅助一并加入。” 欺诈师的答案倒是不犹豫,很明确。 保护星浆体的人必须要同时满足“实力强大”、“立场分明”、“不谙世事”等多个条件。 否则,直接让各个家族的族长和护卫团们来,岂不是在实力和配合上更加强大? 甚至,连五条悟这个有御三家身份的人都并不适合这个任务。 也是多亏了他最近发疯起来连自己家族都坑的行为,让总监部迅速锁定了他作为星浆体护卫。 “果然是他们俩。”伏见宫恶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这俩不论是实力还是性格,显然就是这一代的主角。 星浆体这种一听就是大主线的剧情,必然会经过他们俩。 “伏黑甚尔是一种选择——但,我还不想和那两个人撕破脸。”伏见宫恶玉的手在自己的牛仔裤上摩挲。 按照他的推理,伏黑甚尔这样的「天与咒缚」本来就很有可能是世界意识制造出来,打破这场命运轮回的人。 他的身份,看着就像是作者专门为这样的命运转折点打造的人设。 但伏见宫恶玉也清楚,一旦将这件事委托给伏黑甚尔——后者当然不会拒绝——也就基本等同于站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对立面。 站在主角团重要任务的对立面,那和成为作死反派有什么区别? 如此这般,便得想个办法,把人头拉到自己这边。 欺诈师眼睑微微一动,似乎恍然大悟,又似是满眼赞誉,“您是想把他们俩,策反成友军?” “其实想想他们的秉性,这件事不难办。” 选择这种远离咒术界权力斗争的学生作为护卫,就要接受他们和那些“大人物”们不一样的赤子之心。 他们还没有被咒术界同化,甚至对咒术界的权威拥有一颗叛逆的反抗之心,少年热血是不需要顾及什么“大局”的。 更何况,伏见宫恶玉也已经见识过了,这两个高中生的少年心性。 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主义,可以做出很多不顾后果的事情。 夏油杰那个认为咒术师理所应当应该保护非术师、强者要保护弱者的理想信奉者,自不必说——伏见宫恶玉甚至在他这种自我pua的理论中,看到了超级英雄的人物逻辑。 他的“正论”实质上和蜘蛛侠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没有本质区别。 就凭这一点,伏见宫恶玉就知道该如何拿捏他,也确信,只要了解星浆体的遭遇,夏油杰就绝不会放任其行。 换而言之,在这件事上,夏油杰天然就和伏见宫站在一起。 而五条悟就更好懂了。 他虽然是个“正论”反对者——但他意指的“正论”却和夏油杰的理念并不相同。他讨厌的是权威和那些自小所见的汲汲营营。 作为一个绝对的强者,自小众星拱月的“神子”,他的本身就带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英雄主义。 超级英雄——这似乎是伏见宫恶玉所擅长理解的领域。 欺诈师露出一抹笑容,即使没有相通的意志,她似乎也看透了伏见宫的胜券在握。 “确实,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风险也同样高。” “你是指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意志上这件事?”伏见宫恶玉的脸上的势在必得的表情淡了一些,“也不无道理,但不是策反就是为敌,这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啊。” 他出言略微试探——或许是先前懵懂听话,依靠着马甲相当好操控的人设立得很稳,也或许是欺诈师真的很有意要引导下面的事。 于是,她开口,“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很少会上我的课了,但一年级——那三个人都是平民咒术师,我的课程安排很多。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假死’,我和他们的接触就更密集。别人我想不到,但是芥川银……她让我想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这个任务不可能交给一年级的。”伏见宫摇摇头,“他们三个人就算有平民咒术师的立场,但实力绝对不够。” “重点不是芥川银本身。”欺诈师抬眼看着伏见宫 第130章 后者一顿,“你不会是在说……芥川龙之介吧?” 那个男孩可不算是真正的咒术人,和“天元”有关的重大事件,就是轮到一年级生的头上,也绝对轮不到芥川龙之介。 这么浅显的道理,欺诈师当然不会不知道。她抿了抿嘴,神秘道:“重点不是芥川龙之介这个人,而是他代表的力量。” 这便不是暗示—— 伏见宫恶玉恍然大悟,“你是说……异能力的一方?” 第79章 伏见宫恶玉听着欺诈师口中的指向,不明觉厉。 “你开玩笑的吧?”他失笑,“这么核心的咒术要务,你认为他们真的会交给体系之外的人?更别提咒术界和横滨产生过的嫌隙——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没有那么容易调和……你应该很知道原因。” “您是指镭钵街的那一夜?”欺诈师斟酌着,明知故问。 “因为这件事,异能特务科技现在和包括总监部在内的咒术界势力关系都相当的僵硬。如果说横滨是一座孤岛,那异能力就是环绕它的大海,那特殊的、异常的能力让那里与世隔绝。” “咒术界在‘特殊’的这个领域中驰骋了数千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利益划分。五条在东、禅院在北,加茂在西,更细的还到了各种分家和属地——哪怕是米花町这个特殊的地方,从咒术的划分上来说也属于东京——自然就在东京高专的势力之内。但偏偏就横滨成了这个例外。”伏见宫恶玉转着眼睛,回想着过去看过的资料。 在横滨集中出现异能力者之前,那里当然也是咒术界的某种势力划分。 “我记得在异能力出现的这一百年之前,横滨的势力所属,一半在五条家,一半在中枢府——也就是今天总监部的前身,后者势力为主。原本在权力分散的咒术界做个名存实亡的中控者就已经很是让总监部难受了,异能力者出现后,这里的局势愈加混乱,一般的「账」根本就拦不住……” 而一旦「账」除了毛病,那么咒术界所涉及的保密问题和咒力聚拢问题就都会出现破绽。 伏见宫恶玉继续说道:“有了破绽,那么稳健排外甚至是守旧顽固的咒术派,自然没有新生的异能力派势如破竹——再加上异能力战争的影响和政府、外国势力的一些动作,将那里的水越搅越混。” “直到镭钵街那一夜,将所有的矛盾都爆发了出来。”欺诈师在他的话中接了一句捧哏。 伏见宫恶玉耸了耸肩,“那夜爆发的力量介于异能力和咒力之间——但是,异能特务科认为那是‘超越者’的能力爆发,他们看重‘超越者’,当然想要将之收入囊中。” 超越者是能够突破极限临界的异能力者的称呼,在战争当中能够起到以一人作一军的程度,自然备受重视。 “但从咒力的角度上来考虑,那场爆炸像是特级咒灵的诞生或是和其同级别的咒术师的自爆——总监部的猜测倾向于前者,而咒术界害怕的后者。谁都知道,同样的事情在加茂宪伦的‘造物’上发生过一次,”欺诈师对这些历史如数家珍,“也是当时的惊天一爆,让当时加茂宪伦的阴谋泄露了出来,他们当然也要慎重、再慎重。” 双方都有非进入不可的理由,再加上先前的积怨…… 冲突自然是一触即发。 自那之后,两边的关系就到了冰点。 唯一得利的,就只有那个真正引起了爆炸的“荒霸吐”——他在爆炸后最脆弱的时候,因为双方的拉扯,而逃过一劫。 “你既然都知道,也肯定能想到,这种水火不容的现状下,你的提案别说到了总监部,就是在东京校内部都很难通过。”伏见宫恶玉皱眉,疑惑地从欺诈师那里探究着对方的目的。 欺诈师的胳膊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着,压低声音,“如果是放在平日,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事,当然不会有转机。但今时不同往日,在加茂声望降低到底的这个时间点,咒术界的水很浑。他们现在对外人的信任,只怕要比对‘自己人’的信任更多。” 这个论调倒是有点意思。 伏见宫恶玉垂眸,让眼镜镜面上的反光遮住了一切。 他能够感觉到欺诈师急不可待的欲望,甚至有点技巧不足,这是先前从来没有的。 这说明,欺诈师这个建议的背后,一定有她非达到不可的目的。 是为了异能力者的介入,还是为了能够确保天元的五百年一次的星浆体融合逾期? “天元地位超然,虽然在过去从来没有过什么倾向,但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干涉的话,整个咒术界的格局都会发生变化。”伏见宫恶玉一点就通,马上就明白了欺诈师的想法,“任何人都会因为自身的势弱而做着绝地翻盘的白日梦——即使他们不做,别人也会怀疑其每个动作的动机。” 简单来说,就是加茂家有没有手段不知道,但其他人一定是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的。 尤其是,对于现在被打压至此的加茂一族来说,如果不想重蹈加茂宪伦暴露人前时的覆辙、不想再沉寂百年,就必须想办法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 星浆体事件很难插手,但事实上却是加茂一族唯一的机会。 如果这个事件过了,那么等到咒术界其他家族势力腾出来精力来,他们一族的问题就会被重新抬上桌。 第131章 “怀疑一旦产生,就等于定罪。更何况,加茂一族本来就有罪——而且,比起已经被人人喊打现状,加茂家自己,说不定也更希望从别的地方钻空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后手,”欺诈师微微一笑,眼中的暗示意味十足,“稍微恐吓一下,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 伏见宫恶玉点着头,却有点疑惑不解地皱眉,“操作是可以操作,但为什么非要异能力介入?”比起疑惑,他其实更多的是想要多探探欺诈师的口风,“其实在策反这件事上,我感觉把握还是挺大的。” 哪怕不说百分百,百分之八九十也是有的。 “但异能力能把几率拉到百分百——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是敌人,但咒术界的姿态很高,他们不愿意正眼瞧异能力,所以在这个‘方外之地’,我们手里的资源,实际上是更多的。” 她的暗示中,不无得意,“鹬蚌相争——一个曾经的敌人,反而成了此时最能够信任的人——这样,不仅能保证破掉「账」的源头,在天元那里,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伏见宫恶玉在对捕捉到了对方的关键词和破绽。 意外收获? 原来目的是天元。 和他不同,欺诈师所图的,不可能仅仅是一个「账」而已。 “一个工具人咒术师而已,能有什么收获?”伏见宫恶玉故意这样说,“反正就是再特殊,不也是必死之局吗?” “但是,这可是‘传说级’人物啊,这样的宝藏地点难道不会爆点传说级装备吗?”欺诈师鬼灵精怪地说道。 这样的表情和她最开始展示在似乎在根据着伏见宫恶玉的喜好,一点点微妙地调整着自己的人设。 这招算起来可就精彩了。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马甲的话,那么因为灵魂的内核而改变内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伏见宫已然知道了马甲的猫腻,在他的眼里,欺诈师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即使,身为马甲她应该已经自认为拥有了伏见宫恶玉的绝对信任,却还是在此时尽力地获取他的好感。 可见此事对她的重要程度。 可见天元的重要程度。 他颔首,煞有介事地点头,“很有可能!毕竟都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了,说不定是什么颁布任务的重要npc。” 欺诈师的眼睛一亮,眉眼明显柔和了起来。 “但说起咒术师,除了芥川君,我能想带的……喂喂喂,不会是要用港口黑|手|党吧?要谈判你去谈判,森鸥外能把我的底裤都扒出来,要是这事儿落在太宰治身上……天元不爆装备,我就要先死、先爆装备了。”伏见宫恶玉往后一靠,想到那个场景,他就先抖了一个哆嗦,“再不然就是坂口安吾……总不能让他给我介绍人吧?说实话,我虽然欣赏他,但对异能特务科却并没有多少好感——相信他们,还不如相信热血少年。” “当然不是他们,要用,当然就要用自己人啊……” 伏见宫恶玉一顿,紧接着心领神会。 这可是字面意义上的“自己人”——他自己。 ——马甲。 “虽然和异能特务科有过很强的冲突,但在这个时候,总监部还是会觉得,体制内的东西更加可信。”欺诈师似乎对此很有心得。 “与其交给同体制的敌人,不如交给其他体制的敌人……这个想法可真奇怪——什么样的敌人也是敌人啊。”伏见宫恶玉感叹了一句。 欺诈师也顺着他的语气接话,“但一个是视为耻辱的咒术界大敌,为整个咒术界所忌惮。一个是不被放在眼里的一时疏忽之敌,选哪个就很明显了。” 再往深的一层考虑,咒术界也不可能和异能特务科永远保持绝对的敌对——横滨的凌乱程度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异能特务科不能一家独大。 所以从客观上来说,异能特务科也非常需要一点“助力”。 这就是咒术界可以提供的、可以用以交换的点了。 有可以交互的利益,那倒是比所谓的情感连接要紧密得多。 说到底,都是些利益输送。 这两种体系势力之间的关系,可比两种体系本身还要复杂得多了。 第80章 不论欺诈师有什么目的,有一点都是肯定的。 她的“说服力”非常强。 伏见宫恶玉可算是见着了。 那日他虽然表示了对欺诈师的认同,也觉得可以从异能力的方面下手。但终究,他的身份不好开口。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最近只是在继续和夏油杰接触——对于伏见宫来说,比起五条悟,他更容易相处。 有先前的一些关系,有些事情说起来也更方便。 他还在这里给青少年上心理辅导课呢,欺诈师的活儿都已经要结束了。 当然,心理辅导原本这也是欺诈师的工作,说起来也是个潜移默化给自己培养势力和影响力的好机会,但这活儿确实没有听上去那么容易。 这心理辅导可不是挂虚衔,咒术界多的是疯批,想要走进他们的内心进行舒缓排解,可不比打boss容易。 难,给夏油杰一个人心理辅导都难,更别提咒术界还有那么多活宝。 伏见宫恶玉在抱怨之际也不由得心惊,谁知道这一手后,欺诈师在表面之下,能有多少暗棋? 第132章 现在应该还没有到举目皆敌的地步吧? 他出神的样子引得夏油杰拿手在他面前一晃,“伏见宫先生,你有听到我的话吗?” “啊?什么!”伏见宫恶玉收回乱七八糟的联想,迅速回过神来。 五条悟的腿搭在桌子上,供着鼻子,不耐烦道:“你,不是从横滨而来吗?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异能力者能叫过来的?” “哈?要我介绍?”伏见宫恶玉一愣。他竟然在五条悟的臭脸和夏油杰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信任。 有这么好的事吗? 哪怕是按照欺诈师的计策,也该是走异能特务科的路。用医生在那里的资源来搞黑幕、弄点暗箱操作啥的。 这、这就直接让他来推荐了? 这两个人应该不会联手给他下套的。 伏见宫瞥了一眼正端坐喝茶的芥川龙之介,这个根本不会藏匿心事的男孩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什么叫我来自横滨就能搞来有名的异能力者,你来自东京你就能搞来东京有名的咒术师吗?”他眼睛一转,故意杠了一句。 五条悟一挑眉。 “……抱歉,冒昧了,你还真行,你自己就是……”伏见宫恶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是提醒了自己某个事实,接着抬起头来明知故问,“有倒是有,你们打算干嘛?”他一笑,带着些调侃的意味,说道,“给龙之介找个老师?老师的话,我必须推荐一手坂口君,天选社畜,主打的就是一个全能。” “不,不是在下的事。”芥川龙之介摇摇头,“这件事,在下恐怕不能参与。” 伏见宫恶玉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不论找谁,以芥川龙之介的实力和位置,都应该榜上有名才对。 “他被禁足了。”五条悟说话间带着些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夏油杰接话,“前段时间闹得太凶,加上昼夜颠倒、饮食不规律,龙之介用异能力的时候又衣服乱飞……前日发热,正好被去紫藤私立学院探望的爸爸妈妈发现了,所以——” 所以顺理成章,他被禁足了。 今天能出来,也是因为有夏油杰这个长兄看着的缘故。 芥川龙之介低下头,有些羞涩地揉了揉后颈。 几天的禁足他连茶艺社和文学社的社团活动都停了不少,可给他憋坏了。 伏见宫吹了声口哨,仔细看对方的脸色确实比平时还有苍白,肺上有毛病可不是小事。 自从经历过小刀剌嗓子和社死“放屁株”之后,他就对任何程度能和“肺炎”挂上钩的问题郑重其事。 “好吧,不是龙之介——那是什么?” “内部任务,需要一点外部助力。”五条悟就算是再心大,也没有到会在这里直接把“星浆体”和“天元”这样的咒术界核心秘密直接袒露于口。 伏见宫恶玉诧异一挑眉,“外部助力?五条君,这是你的台词吗?” “你以为老子愿意?都是那群老东西,整天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五条悟似乎对这件事很是不满,“但没办法,安那群老家伙的心,你捡有名的人推荐,实力强不强无所谓,听话就行。” 旁边夏油杰的神色也是认同。 很显然,和决策层的意思不一致,他们俩是一点不指望外力,只想找两个听话的吉祥物。 有他们俩的作保,可就便宜伏见宫恶玉了,他当然可以在此时把马甲稍微包装一下——唯一在咒术界露过脸的运输工,也只在加茂家搞过乱——那正在风口浪尖的一族不会想要重提旧事。 但,伏见宫可不会在此时真的顺遂了欺诈师的心愿,他想要知道对方图谋的东西,究竟是天元身上的什么。 “要不,我?”伏见宫恶玉指了指自己。 眼前的三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举荐自己。 “伏见宫先生,是咒术师?”夏油杰和他关系最近,自然率先开口询问。 “嗯……可以是。”伏见宫“嘻嘻”一笑,“怎么样,咱们共事一场,也算是自己人。横滨的水可浑了,你要是从那里招人,可不知道招的是什么人。” 五条悟有点兴趣,“什么叫‘可以是’?” 伏见宫恶玉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来展示自己装逼的一面。想要和夏油杰、五条悟建立真正的平等关系,和面对虎杖悠仁、伏见宫惠时的应对办法可不一样。 他得有足够的实力展现才行。 不能是任何其他方面的能力,一定要是让人侧目的战斗力。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不久之前发生在京郊黑衣组织密会地点的事。 那里属于东京所属,既是东京高专的势力范围,又有五条家的情报覆盖。所以当伏见宫准确地说出那个位置的时候,五条悟头顶的灯马上一亮。 “什么叫听说没听说?我亲自去了——而且不止一趟!”五条悟义愤填膺,“老家伙又把这件事怪在我的头上!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不是我!我那天明明在宿舍里打了一天的电玩!” “但那确实是你的咒力残秽。”夏油杰似乎只是想要挖苦一句,并非真的反驳,更像是补充。 他那日受父母召唤去了芥川龙之介的学院,所以难得没有和五条悟泡在一起。 “这就是我搞不懂的啊!”五条悟郁闷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竟然让老子给背锅!要是让我找到了,我非得——” 第133章 他说着抬起了握紧的拳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气死我了!” “咳咳咳——”伏见宫恶玉清了清嗓子,露出一点不忍。看着五条悟这抓狂的样子,他却忍不住用调笑的语气赔罪道,“额……那个,对不起?” 五条悟的眼神顿时锁在了他的身上。 但第一时间,他其实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伏见宫的意思。不是大脑反应不过来,而是在某种程度上,难以相信。 “为什么道歉?”夏油杰瞳孔骤缩,已经有所感,“你不会是在说……你就是那个人吧?” 伏见宫恶玉没有说话,只是尴尬地苦笑。 “真的是你!”五条悟一下子坐正,抖了个激灵。比起刚才背锅的生气,他现在显然是兴奋居多,“你怎么做到的?我虽然听过「复制」的术式,菅原道真往后,五条家的谱系中,也有过这种术式的存在。但「复制」不是万能,我的「苍」不仅仅是术式效果,它一定需要「六眼」的生理配合。作为一种极端特例,是绝不可能被复制的。” 他一通分析,说得斩钉截铁。 说明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一点犹疑。 在「六眼」和「无下限」的问题上,五条家的记录恨不得事无巨细地把历代的生活起居都记录下来,以作经验。 五条悟所了解的,一定是反复确认过的事实。 “咒术做不到的,难道是……异能力?”夏油杰合理猜测。 但芥川龙之介并不抱有相同的心思,“可以我自己的感受,异能力和咒力之间是有屏障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我可以是咒术师,也可以是异能力者——我有一点,特殊。”伏见宫恶玉有时候思考着自己的能力沾沾自喜,也觉得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神之子”。 毕竟他和世界意志,也算是在合作的状态了吧,世界意志很偏向他的,“我的力量来源于想象——你可以理解为我的主观能动性特别强,或者我是个唯心主义,意识决定物质的那种唯心,只要我相信我能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 理论上来说,人的想象力是没有上限和下限的。 “哇哦,那岂不是无所不能?”芥川龙之介震惊。 “嗯……看上去是这样的,但在实际施行时,受制于我的知识和阅历,想象不可能超越认知范畴。” 伏见宫恶玉敢说,如果没有世界意志对他的思考能力的推动,他的知识水平,未必用得出「苍」这种招数。 但也足够让人惊叹了。 “那好办啊——”五条悟漂亮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马上拍板,“想卷还不容易吗,让你见识见识御三家培养继承人的课程安排,包你大开眼界。” 第81章 万万没想到,伏见宫恶玉的留学之旅,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在异世界回归了正轨。 五条悟能长成如今的模样,并不完全是依靠天赋和人设,都是卷出来。 伏见宫恶玉强行熬夜补习到凌晨两点半,一看五条悟曾经用过的课表——这还都只是个开胃菜。 虽然升学之后,他似乎就再没有了那种持续挑灯夜战的生活。但遥想当年,他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高考的旋涡中爬出来的人。 可即使以高考的内卷程度来衡量,五条悟都卷王中的卷王。 五条家中的私塾教育决定了五条悟没有和同龄人一样的时间安排,为了控制一出生就带着的「六眼」,为了不让复杂繁琐的垃圾信息撑爆他的大脑,烧坏他的cpu。五条悟的课程在他会说话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并且十数年如一日。 哪怕进了高专,他每周都是必须要抽出两天时间返回族地进行学习修行。 五条悟自小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其他同龄人作为对比,自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行程安排。 加上以他「六眼」的学习能力本就异于常人,他自己也有极强的胜负欲。所以高强度的学习对他来说并没有多么难熬得不能忍受。 但对于已经脱离高考很久的伏见宫恶玉来说,这种突击学习简直是折磨。 五条悟在尝试评估了几次伏见宫的能力之后惊为天人,他发现伏见宫的力量运用效果虽然和正常的术式效果一样,但实际,他的能力运行原理却完全异于正常的咒力运行原理。 他简直就像是简化版的咒术师。 知识转化成实际的能力运用是非常困难的,否则五条悟也不会这么多年——理论知识都能倒背如流了,还没有掌握「术式反转」的技巧。 伏见宫恶玉就不一样了,他只要能够理解框架,那么神奇的咒力仿佛要有意识一样,就会帮其迅速将框架上迅速填满血肉,最终使用出来。 甚至,伏见宫恶玉还给五条悟展示了一下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非常成功。 这让五条悟有些愤愤不平。 作为伏见宫恶玉的理论课老师,他自己还用不出来反转术式呢。 五条悟想要让对方分享一些使用心得出来,但显然,伏见宫恶玉他不是什么本土土著,对术式的运用完全是照葫芦画瓢,只是机械地运用一些理论知识。 伏见宫按着自己的头,想要强行憋出一点词儿来,“你把咒力想象成一个旋涡,而你是一条鱼,你现在要逆着旋涡旋转,以确保自己的水域平静。” 第134章 “逆转水流、逆转咒力,我知道,我当然也知道——”五条悟向后一趟,直接瘫在了床上,头重重地砸在枕头上,柔软的床铺甚至像张蹦床一样,让他反向一弹,细碎的白色头发融入了纯色的枕巾中,“但是逆转的咒力……如果不能一瞬间将所有咒力都逆转过来,正反咒力撞击,哪怕是我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两种相逆的咒力撞击,咒术师的身体无法承受就会损坏——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内脏爆炸。 人的身体在一个时间点中,只能存在一种咒力流向——要么正向,像是每一个普通咒术师,要么就必须像家入硝子那样,全然地逆转。 想要中途改变流向不仅困难,而且危险。 五条悟的瓶颈在此,而非是什么理论知识。 “尝试把咒力停下来或是清空?”伏见宫恶玉按照自己世界观内的常识进行建议。 五条悟顿了顿,像是在仔细思考他的话,“清空咒力和自杀没有区别,咒术师的身体里没有咒力是无法存活的。” 对于咒术师来说,咒力无异于生命力。 但是将咒力停下来作为过渡,似乎并非全不可行。 五条悟正思考着想要手搓一个「术式逆转」的招数来,夏油杰就推开了门,“到点儿了,两位,走吧?” 五条悟和伏见宫同时坐了起来。 从夏油杰开口的这一刻起,星浆体的任务就已经确认启动。 伏见宫恶玉跟着两人坐上了早就在高专门口等待的,辅助监督的车。 但开车的,却不是资料当中记录的这二人常用的辅助监督。 “老师?这么是你?”夏油杰也惊讶了一瞬,“这样任务的联络,我以为会是总监部的内部人员,比如先前的三条先生,或是去年入学招揽我的中村先生。” 前面的司机回头,那张面孔撞在伏见宫恶玉的视网膜上,让他的瞳孔剧烈震动。 欺诈师! “夜蛾老师又动用了什么‘秘密关系’吗,就像他每次训斥我们时的借口那样。”五条悟并无恶意地调笑着。 “其实我也是一头雾水啊,不知道为什么任务会落在我的头上,听说是为了关爱你们两个的身心健康?”欺诈师浅浅地微笑,小小的酒窝在她的脸上显得尤为甜蜜,“毕竟,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事情……很大。总监部那边负责任务人员调度的小田切先生——似乎特别担心。” 小田切将晖,一款拎出来立典型的天选倒霉蛋。 他似乎对这二人上次的状态心有余悸——哪怕此时他已经知道了当初的一切都是个幌子——但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假戏真做的真实性,他才更加忌惮。 于是便按照新设立的心理站名单中,挑中了欺诈师。 ——表面上看,似乎原因就是如此。 可伏见宫恶玉内心一震,大脑在某个瞬间宕机,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地穿行在他的脑海。 她来做什么?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他为何一点信儿都没有收到? 即使他们之间的链结并不紧密、虽然他现在甚至在有意识地增强自己的大脑屏障,但这种让他们一定会见面的、先前才特别讨论过的重要事宜,他却不应该一点都不知道。 除非欺诈师有意隐瞒。 她的到来绝对不是意外,应该是察觉到伏见宫恶玉选择了自己本体,而非是马甲,从而使用的应急方案。 可见重视。 “哈!他倒是会安排,”五条悟伸展胳膊,挡在了夏油杰面前,有东京高专内的老师作为辅助监督,意味着他们的行动会更自由,他当然是高兴的,“一跃成为总监部最有眼色的人。” 夏油杰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推开,“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小田切先生。” 他言语中流露出一点微微的歉意。 他的正论中,咒术师保护非咒术师是理所当然,而咒术师中,强者也理应照看弱者。 显然,他对先前事件的定位属于“欺凌弱小”的范畴。 小田切将晖对他来说,是个“弱者”。 “有你们这样强大的咒术师,小田切先生作为关心咒术界未来发展的长辈,应该会很高兴的,不是吗?”欺诈师一句话,就顺着夏油杰的话语,帮他们卸下了那一点心头的愧意。紧接着,她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的一点反射撞在了伏见宫恶玉的身上—— “这位先生是——”她那思考回忆的眼神,任谁都察觉不到他们几天前才见过面,反而似是某些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是伏见宫先生吗……伏见宫恶玉先生。”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有些惊讶,前者直接问了出来,“你们俩,认识吗?” 伏见宫恶玉顿了一瞬,不知该编个怎样的理由。可欺诈师显然早有想法,她点了头,真诚地应声,“高专给老师的工资并不算高,我还是有挣一点外快的——伏见宫先生的儿子,真是非常可爱的呢!” 第82章 欺诈师的话让伏见宫的脸色微妙一暗,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丝试探。 让伏见宫惠暴露在东京高专面前原本是计划之内的东西,但当这个信息在错误的时间,从欺诈师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伏见宫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她这是顺口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面前拉近关系,还是单纯在试探自己? 第135章 前者对他也有一点信任加成的好处,但和欺诈师牵连在一起却不利于长远发展,他终究是有一天要和这个马甲撕破脸的。 伏见宫恶玉的手指用力地搓在一起,压抑着心中的疑惑,不敢在表情上表露出破绽,视线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欺诈师的眼睛。 “惠的事一直都仰赖一般人老师的帮助,他的术式觉醒太早,我这种野路子完全帮不上忙。”伏见宫叹了口气,几乎没有停顿,“老师的基础真扎实。” 欺诈师在学校当中原本就是引导新生咒术师的课程,会接这样的“私活”就再正常不过了。 “没想到还有这段渊源。”夏油杰很配合地点头,甚至还顺口捧了几句客套话,“老师的课一向深入浅出,银的术式也是依靠于此起步。” 五条悟的关注点就不一样了,他用自己湛蓝的瞳孔紧盯着伏见宫的脸,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斩钉截铁道:“伏见宫,你绝对不能出现在木聪那老头儿的面前!” 五条木聪? 这个名字是熟悉的,五条家的话事人。 伏见宫恶玉一歪头,“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坑吧。 夏油杰按捺不住笑声,肩膀颤抖着,像是知道什么内情。 “杰,有这么好笑吗!”五条悟臭着脸。 “高中生被催生,还不好笑吗——你们不知道木聪先生每次见悟到时候都摆什么脸色,真是笑死人了。”夏油杰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仰头大笑,毫不留情。 伏见宫恶玉恍然大悟,这是看他这样年轻、比五条悟大不了多少的脸被五条木聪瞧见,可就有了话柄。 外人可不知道惠和伏见宫恶玉并无血缘关系,多好的催生素材。 伏见宫恶玉清了清嗓子来忍笑,像他这样母胎solo直升爹的机会可不多。 气氛很快在笑声和挖苦中放松了下来,欺诈师的车很稳,从东京高专到薨星宫的距离也并不算远。 很快,伏见宫恶玉就感觉到一股隔绝的压力,紧接着就是庞大的咒力透过窗户的缝隙扑面而来。 “薨星宫的「账」是很特别的,天元大人的「账」之核心,在这里的压制环境下,所有的术式都是受到限制的。”欺诈师非常自然地介绍起这里的特别之处,车也缓慢地停了下来,开窗套证件接受检查。 伏见宫恶玉一皱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直接来薨星宫?”夏油杰马上坐直,他本不认识薨星宫的模样,欺诈师就像是故意点醒了他一样,让他的眼神当中充斥着思索和不解,“不是去接星浆体吗?” 欺诈师一愣,像是非常意外,“星浆体?我接到的任务是带你们来薨星宫保护天元大人啊。”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他们之间就算有一人会记错任务,也不会两个人都这样南辕北辙。 “把你们两个都调开了,那究竟是什么人在护送星浆体?”伏见宫恶玉发出这样的疑惑。 咒术界,除了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有谁能确保星浆体的安全? 咒术界的老家伙们吗? 家族本宅不要了? 星浆体这样重要的事情,之所以会被当作任务派发出去,就是因为有底蕴的家族都需要时刻配备力量保护本宅。 一个家族越是有底蕴,也就意味着敌人越多,人人皆知的本宅不仅是一个家族的门面,也是一个家族的靶子。 伏见宫恶玉可不相信哪个家族能这样大公无私。 天元大人是所有人的天元大人,但家族却是自己的家族。 除非…… 伏见宫恶玉皱眉—— 除非是需要殊死一搏的家族和人。 加茂一族吗? 如果对星浆体动手,那可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活计。 即使有效果,天元也不会那么快倒下,这意味着咒术界其他人还是有充足的时间应对成为众矢之的加茂一族。 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会想不到呢? 可……如果反过来想呢。 只要能让加茂一族趁着这个档口乱跳,就有借众人之势彻底压倒这一家族的可能性。 那墙倒众人推,有嫌疑的就多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伏见宫恶玉按住了门把手,“这个任务的关键在于星浆体而非是天元。盘星教信奉天元为神,他们不会对天元出手,只会对‘污染神明’的星浆体出手。” 真正有危险的,从来就不是天元。 或者说,即使天元有危险,那也一定是在星浆体融合失败之后。 五条悟想要联络家族内的人,以五条家的信息网络,应该能够在这个时候找到星浆体的下落,“现在再转也还来得及。” “信息出不去。”夏油杰低头,按着给夜蛾正道的信息显示着红色感叹号,“薨星宫的「账」连信号波频都能过滤,不是特定波次的信息是发不出去的。” “不管了,先动身,再联络。”五条悟根本不顾守卫的验身要求——薨星宫的规矩,所有进入者都要用自己的术式验明正身,谨防刺客——他的胳膊压在车门顶端,冷笑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的鬼……” “现在说这些没用,悟。” 夏油杰的情绪更稳定些——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他张口吐出一团黑色的咒力,咒灵在他的术式表皮下涌动着,“用虹龙吧,比车快。” 第136章 欺诈师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善解人意道:“那我就不拖你们后腿了,我在这里守着。进去之后我会验证我的手机信号,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你们一定保证至少有一个手机通畅。” “放心!”夏油杰保证道。 但伏见宫恶玉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大脑当中的某个弦突然“piu”地一下接到了一起。 他猛然看向欺诈师,发现对方的嘴角隐隐带笑。 这就是她想要的! 一个在星浆体无法融合的同时,又能接近天元的机会! 五条悟见他打开车门后,没有走出来的意思,疑惑地叫了一声,“伏见宫?” 但被叫到名字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去,还是留下? 欺诈师究竟是想要让他去,还是想要让他留下? 目标究竟是直指天元,还是现在仍有其他的间接目的。 伏见宫恶玉的掌心出汗,大脑飞速转动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这个瞬间,看着欺诈师挑衅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对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试探。 如果他想要继续隐瞒所知的真相,那他就必须跟着欺诈师的步伐走——这样的话,不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一定能达成。 而如果他想要破局,就势必会暴露他对马甲的认知。 不论是哪个,欺诈师都不亏。 “……宫,伏见宫恶玉!” 五条悟放大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伏见宫抬头,就见那两人已经坐上了腾飞的虹龙,准备出发。 这一秒,他的选择不能再拖。 “你们俩去吧,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究竟是要把我们调走,还是把我们引来……都有可能。一般人老师的战斗力不足,我得留在这儿。”伏见宫恶玉深吸一口气,“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我和她一起,在此防备,随机应变。有什么新情况随时联系,如果接到了星浆体,我可以随时接应。”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伏见宫恶玉的信任动摇了一瞬,但他们二人对实力的自信早就养成了用人不疑的习惯。 天元附近的防卫一定不是普通人能够突破的。 就算是五条悟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想要在这里正面去硬刚天元是任何大脑正常的人都不会做的事情。 谁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咒术界。 天元大人对咒术界的意义,连诅咒师们都不能放任其出事——甚至,不仅是咒术师。咒灵也会希望这种广阔的「账」来聚集咒力,孕育更强大的诅咒。 尤其是伏见宫恶玉这样有“家庭”的人,并非毫无牵挂。 想通了这一点,对他也便没什么不放心的。 “好,随时联系。”夏油杰不敢耽误时间,虹龙载着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快就离开了薨星宫的「账」。 没有人有阻止他们的意思。 甚至连质疑都没有。 最后一缕高专学生的咒力消退,薨星宫两边的人就像是有所感一样退到了两边,将车辆重新变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欺诈师熄火,手肘搭在方向盘上,眼睛上挑着看向伏见宫恶玉,“真是伸长不漏啊,‘主人’——把我溜得团团转,这个‘欺诈师’的名号,我应该让给你才是。” 第83章 这就是撕破脸,放弃表面的平静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伏见宫恶玉也就没必要再装糊涂。他看了看周围那有序的环境,大门两侧矗立的咒术师。 守卫着薨星宫大门的人,竟然一点也没有要催促他们这个堵在大门口车辆的意思,欺诈师究竟做了多少事前准备,可见一斑。 “不敢当,我可担不起。”戳破了最后一层纸,不需要再考虑什么后果,伏见宫恶玉反而毫无顾忌地硬气了起来。 反正就目前来看,想要威胁到他的小命也没那么容易。 欺诈师将座椅调后,轻松地转身,不再需要后视镜的帮助,认真地打量着现在的伏见宫,“我只是有一点怀疑,没想到您会直接承认。” 伏见宫恶玉冷笑一声,知道对方是在打心理战。 被炸出秘密,可是很扰人心态的。 “你的怀疑就等于坐实,到了这一步也就没必要再试探了吧。”他确信,哪怕欺诈师只是怀疑,都会把怀疑当做是事实。 她不会给人留余地。 毕竟,杀人鬼的态度很明显。 “伏见宫恶玉”是第一个有所警觉的人,那在他之前,一定还有不知数目的前车之鉴。即使不知目的,他也能确定,异界的灵魂一定是某种消耗品。 “您这话可就太冤枉我了,我可没有试探,而是在真诚地给您提建议,”欺诈师的眼神清澈得仿佛没有经历过象牙塔之外的雕琢,诚恳极了,“没有必要去深究某些事,您之所需和我之所需并不冲突。说到底,您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必要为这个世界操心,您只是想要回去,我可以帮您。” 欺诈师把话摊开来说,一点拐弯抹角的意思都没有,就是要利益交换。 这样的话只能在他最初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说,也要在他意识到自己被欺诈之前说—— 伏见宫恶玉无言地摇了摇头,一抬眼,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对上了欺诈师的瞳孔。 第137章 那双粉嫩的眼睛里有一圈清晰的瞳线,很亮,但持续时间很短,几乎是一闪而逝。 伏见宫恶玉眉头一皱,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 ——他怎么突然觉得,欺诈师说的也有道理呢? 这个世界的未来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世界意识的目的性推动也不是什么非交不可的作业,就算是不完成又能如何。 他真正的必选项应该是回家才对。 如果有人能帮他回去,这个是正是邪、是好是坏,其实都无所谓……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欺诈师。”伏见宫恶玉任由欺诈师摘下了他的眼镜,“我只是想要回去而已。” 欺诈师双手合十一拍,微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果然就还是朋友啊!” “当然了。”伏见宫恶玉的嘴角翘了起来,心中划过一丝暖意,有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他和欺诈师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啊,那不如互利互惠。 这样想,好像没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您呢。”欺诈师的身体顺势前倾,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地紧盯着伏见宫。 “请说。” “我想要你手上的一个人,一个小孩子。别担心——我不喜欢拆散别人的家庭,不论是不是亲生,你都和惠很像。我也想要一个……和我很像的孩子。”欺诈师没有直接说,像是想要避开某些会触动到伏见宫神经的词语。 但有惠的关联,又有欺诈师外形的提示,欺诈师所指的人并不难猜。 “虎杖悠仁。” 伏见宫恶玉一歪头,脸上的疑惑一览无余,“为什么?” “只是一点小心愿。”即使掌握了现状,欺诈师也并不明言。 伏见宫恶玉内心的道德水准有一个瞬间升上了大脑,他皱着眉头,说不出同意的话。 和虎杖悠仁的主角身份没有关系,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要把这么年幼的孩子牵扯进这样明码标价的交易中。 那实在是太有犯罪感了,三年起步的那种。 欺诈师见他犹豫,手一紧,双手将伏见宫的脸捧了起来。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了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的地步。 “你愿意的。”欺诈师清脆的声音顺着伏见宫的耳膜,异常坚定地钉入了他的大脑,“相信我,你愿意的。” 伏见宫恶玉仿佛进入了一种飘飘然的状态,抑制不住地点了点头。他伸手,接过了被欺诈师调整好的手机,接入了「账」内的特殊波频,这里当然也不会是什么真的毫无信号的圈外地。 他一边盲按着手机号码,一边继续和欺诈师对视。 奇怪,社交需要这样长时间的对视吗? 伏见宫恶玉心里逐渐泛起一丝异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欺诈师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是什么抽象的形容,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裂开,像是一块破碎的玻璃一样,出现了一个缺口。在这个缺口中,伏见宫恶玉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纯黑的眼睛里有一圈粉色的瞳线。 顿时,他就像是被抽了一巴掌一样,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窒息。窒息带来的眩晕将他大脑当中的“外力”全部排了出去,黑眸的外圈的异色瞬间破碎。 “呃——” 伏见宫猛吸一口气,瞳孔震动,从腿根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封闭的车内当中,仿佛有无形的风在推动着他的动作,他毫不犹豫,直接捅向了距离他极近的欺诈师。 欺诈师在束缚破碎的一瞬间便有所感,虽然并不是什么战斗系的能力,但她的反应却绝对不慢,瞬间就竖立起了一道咒力屏障。她想要借由咒力屏障的缓冲,将这样必中的距离拉开。 但是,一切也并不都如她所想。 “噗嗤”一声,利刃无视了拿到咒力墙,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车内回响。 欺诈师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把染血的短匕。 “天逆鉾……伏黑甚尔,竟然连这样的武器都能给你。”她咧开嘴,不顾嘴角流下的血液,“是我失算。”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双手撑在左右椅背,一脚用力蹬在伏见宫身上。在刺激他本能抽刀的同时,也借力向后翻身,从驾驶位上滚了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血迹。 伏见宫恶玉这才如梦方醒,捡起自己的眼镜,迅速从另一面追了下去。 周围守门的咒术师已经将他包围了起来。 “信众不少啊,不会连今天惹事儿的盘星教也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伏见宫恶玉调整着呼吸,开始集中精神,他拟态术式的前摇是很长的。 “不敢觊觎您的东西,”欺诈师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从她的指缝中疯狂涌出,但她面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是被重伤了的人,“我只是一点不上台面的雕虫小技,当然——人们往往被看不起的东西所伤。” ——觊觎他的东西? 他的什么东西? 伏见宫恶玉察觉到了某种语言陷阱。 欺诈师不露声色地后退着,显然是不想自己和伏见宫恶玉正面硬刚。 但她后退的方向却不是外围,而是向内。 她仍然在靠近天元所在的薨星宫正殿。 即使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天元。 第138章 或者说,天元对欺诈师的价值,绝对大于眼前的风险。 她的眼睛也时不时瞟向内部,伏见宫恶玉心下一惊,猛然间意识到欺诈师能力的可怕之处——她那双眼睛,不会对天元也一样能够起效吧? 这可不是能赌的选项。 ——绝对不能让欺诈师有机会进去! “不是高看你,实在是不敢小觑。”伏见宫恶玉加速了术式的拟态,手指捻在一起,这是「苍」的起手式。 他可不敢再小瞧欺诈师一点。 他将咒力上限调得很高,用以对冲「账」内对术式的压制。 “术式顺转。” 护卫的咒术师们挡在欺诈师前,面对五条悟的拟态术式丝毫不惧。 “「苍」——” 巨大的蓝光冲击席卷而去,「账」内的咒力被带动起来,形成了一股飓风。 伏见宫恶玉肯定,这绝对是不输给五条悟本人的攻击。 他相信一般的咒术师无法完全抵挡,至少能够重创,让欺诈师手上的攻击牌全部失效。 但出乎预料的是,那几个咒里充盈的护卫别说用术式抵挡,就连用咒力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在欺诈师的命令下,他们像是一面人墙,毫不动摇地用肉体凡胎承受了「苍」的搅动。 就像普通人在咒灵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样,在术式面前,不使用任何咒力的咒术师和凡人无异。 别说是命,就连全尸都不可能留得下。 杀戮绝非伏见宫本意,但咒力已经不讲情面地将护卫全部搅碎,甚至连欺诈师的身体都碾压了过去。 这是什么自杀战术吗! 伏见宫恶玉大惊,在咒力波动的恍惚之间,他凝聚的视线不受任何光线刺激的影响,在几乎被湮灭的护卫后,看到了欺诈师扬起的嘴角。 第84章 伏见宫恶玉还没有参透那个笑容的意思,「苍」的力量就已经碾压下去,别说是人,就是地面都被推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特制的大门也受到了波及,轰然倒塌。 整洁干净的庭院瞬间便狼藉起来。 护卫咒术师的生死不言自明,但让伏见宫恶玉不能理解的是欺诈师。 女孩儿柔弱的样子依然如故,腹部被天逆鉾打开的洞口依然在汩汩流血,但「苍」的致命伤害却在她的身上无一丝表露。 “这怎么可能……”伏见宫恶玉已经意识到,和欺诈师互相算计是极无胜算的,所以他才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物理消灭了她。 先下手为强。 但,明明可以被天逆鉾伤到的身体,却一点不受其他咒术的伤害? 难道她的身体是由咒力构成的,所以只有天逆鉾这样的特殊咒具可以产生效果? 不,不应该。 然而欺诈师一点也没有想要给他解释的意思,只是捂着伤口半跪在地面,眼帘跟着身体的趋势下垂,是显然的示弱。 可为什么要示弱? 都已经撕破了脸,伏见宫也不会被这样的姿态所迷惑,这个时候和他示弱还有什么意义? 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不知是出于本能的危机感,还是出于世界意识的提醒,伏见宫恶玉感到后背一凉,一股阴风袭来。他压低身体,瞬时转身,躲开了捅向他后背的锋利爪子。 一抬头,毛茸茸的灰熊映入眼帘,至少有两米五,但眼睛非常空洞,就像是个塑料制品——毛绒玩具? 毕竟这东西看着实在不像是活物。 “危险、危险,目标确认。”灰熊口吐人言。 “机械?咒术界什么时候也这么现代化了。” 伏见宫恶玉向后避开灰熊锋利的爪子,反手天逆鉾向上一插,捅穿了熊掌。 ——是捅穿咒力的触感。 与其说是机械,不如说是某种咒物——或是术式。 灰熊没有情感,不惧疼痛,但却非常灵活,半个熊掌被划断,它却连一点停滞的意思都没有。 在这样近身的□□战斗里,伏见宫恶玉致命的短板就暴露了出来。 没有集中精神读条的过程,威力大的术式便很难使用。而他对近战的认知,基本也就局限在军体拳的范围内。 他后退得有些狼狈,比起面对强大的咒术师,这样二米多的灰熊显然更容易激发起伏见宫恶玉的生存恐惧。 这种庞大的生物在伏见宫的世界观里,可比人的攻击力要厉害得多。 故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 突然,“砰”的一声。 他的身后又传来一个明显的坠落声,影子逆着光投射到了伏见宫的身前。 是相同的咒物灰熊——前后夹击! 有点棘手。 不过,虽然伏见宫使用其他术式的前摇很长,但论“防击打”的保命能力,他却得心应手。 他避无可避,干脆就停下了脚步,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任由身后的熊掌从头上压了下来——“咚”! 一声巨响之下,伏见宫脚下的地面龟裂出了一个比人还要大的巴掌裂纹。 而他则趁着灰熊俯身的这个机会,挥动天逆鉾一刀斩下了灰熊的头颅——他的本意只是割开喉咙,却不想天逆鉾的力量这样强大。 顿时,棉花迸发似的飘了出来,一个塑料扣做的鼻子还砸到了伏见宫的脸上。 “真棉花?”伏见宫恶玉抓了一把柔软的触感——划开身后另外一只灰熊的肚子,两米多高的棉花一次性倾泻而下,几乎要把他埋起来,“而且很普通的棉花。” 第139章 伏见宫恶玉从其中抽身,一抬头,就见欺诈师已经站了起来。 她腹部的伤口在恶化,所以她并不是自己站起来的,而是被人扶起来的。 “哈——打的是这个主意。”伏见宫恶玉就算没看过动漫,来这个世界这些日子,该补的课却一节也没落下来过,一眼就人出了欺诈师旁边的人,也同时联想到了刚才的咒物,“夜蛾正道。” 刚刚接任东京高专校长没多久的夜蛾正道——虽然接任时间不长,但是手下学生闯的祸可一点都不少,正值壮年的他此刻看上去却有些沧桑。 大概也是因为自己。 伏见宫恶玉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保举的人选,他出了问题,那两个人肯定要担责。而那两个人担责,也就相当于夜蛾正道的责任。 伏见宫恶玉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成了坏人——要他来说,夜蛾正道此时该惆怅的该是手下柔弱老师摇身一变成boss的事才对。 但比起他,夜蛾正道一定更信任自己手下的老师。 当然,就现状来看,不论是闯、闹还是杀,一切不利都指向了伏见宫恶玉。 “真没想到盘星教的主人会是这么年轻的孩子。” 夜蛾正道的话让伏见宫恶玉摸不着头脑。 他和盘星教有什么关系? 伏见宫视线一瞥,便对上了欺诈师挑衅的眼神。 啊——对方刚才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抬头看着被「账」染得粉红的天空,理论上来说,只要赋予,「账」就可以拥有各式各样不同的功能。 虽然这里没有什么现代科技,但咒术使用只要得当,完全可以同位替代。 这种空旷的地方都能有实时监控是伏见宫怎么也想不到的。 欺诈师知道,所以她先前的对话才需要一辆车的阻挡。 “说出来你可能不行,但我才是那个好人来着。”伏见宫恶玉耸了耸肩,诚恳地说道。 但显然,他的言语太过苍白。 感受着周围的咒力波动,不需要转移视线,他都能感觉到从「账」外而来的咒力源。 天元毕竟是天元,尤其是在星浆体更换的关键期,这里绝不会防守空虚。 这些都不足以让人意外,能让伏见宫恶玉情绪激烈起来的,是当夜蛾正道安排欺诈师进薨星宫殿内躲避战斗的时候。 “她不能进去!”伏见宫恶玉大声喝止,以前所未有快的读条释放了技能——并非是术式,在一群咒术师面前使用咒术反而卖弄了。 他本质并不了解这些术式运行的细节原理,眼前这些咒术师说不定比他还清楚,那些他使用的术式的破绽。 所以他抬手,释放的是另外一个错位体系的异能力。 “「金色夜叉」。” 就像人不能理解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伏见宫恶玉也难依靠想象来拟态他认知以外的能力。 好消息是,他对这个没有受到花御术式影响的「金色夜叉」,印象非常深刻;坏消息是,就是因为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在拟态使用的时候,也过于贴近「金色夜叉」本身。 「金色夜叉」有自己的想法。 她凭空出现的第一个瞬间确实接收到了指令,俯冲挥刀切开了欺诈师面前的路——连夜蛾正道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刀身插在地面上,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将欺诈师逼退。 但下一秒,她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在指令的另一端,她没有寻找到她的主人尾崎红叶。 「金色夜叉」抬头,纯色的眼白定在伏见宫恶玉的身上,一点点歪头疑惑的样子,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和尾崎红叶不同的俏皮。 “咳——异能力可比咒术难控制多了。”伏见宫恶玉被「金色夜叉」盯得有些窘迫。 异能力和咒术最大的区别就在此。 前者更加激烈也更加不稳定。 就像是某种实验阶段的产物似的。 但疑惑归疑惑,「金色夜叉」还是在摇摆中倒向了伏见宫恶玉。她迅速从地面抽刀,正面劈开了夜蛾正道释放的拥有实体的咒物,直直地劈向了欺诈师。 伏见宫恶玉紧紧地盯着战斗进展,甚至不顾近身的攻击,只模拟了「无下限」来阻挡。 ——他无法在拟态技能的时候同时让灵魂和身体错位,前者需要对特殊世界观的认同,而后者则需要拒绝,自然不能同时存在。 不过,对于大部分术式攻击来说,一定程度的「无下限」就已经足够了。 伏见宫更关注的,是欺诈师的生死。 他迫切地想知道欺诈师身上的秘密,他自认没有聪明到可以分辨欺诈师的套中套,便无法放弃最简单的那条路。 尾崎红叶是杀手,「金色夜叉」的刀出鞘自然也没有丝毫犹疑,锋利得让空气都发出了悲鸣。 但那把刀却没能落到欺诈师的身上,更剧烈的响动随之而来—— “「凰轮」。” 一道重击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金色夜叉」的身上,地面崩裂扬起尘雾,浓烈的咒力是伏见宫恶玉在五条悟身上都没见过的。 异能力体在他的晃神见,已经被彻底打散。 “异能力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难对付嘛。”烟雾散去,伏见宫恶玉才看清了这人的面孔,丁字衫牛仔裤,是个一眼干练的女人,简直把“强者”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第140章 夜蛾正道看到她的到来显然松了口气,“来得及时,由基。” 由基? 伏见宫恶玉顺着这个名字,瞬间和骇客的资料对上了号。 九十九由基,咒术界目前唯一一个被确认了特级资质的咒术师。 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但女人的心情似乎并不算好,甚至没有回应是夜蛾正道的话,手中不知是鞭还是棍的「凰轮」被她扛在肩上,“又是个天元杀手?”她似乎对这种人并不陌生,“挑个自己级别人做对手啊,攻击伤员算什么本事?” 欺诈师的形象实在是太成功了,根本没有人会意识到她的危险性。 “我其实真不是什么反派角色,更不是‘天元杀手’。” 语言在此时是如此苍白,伏见宫恶玉打了个响指,「金色夜叉」重新凝聚于身前,“但异能力可没那么脆弱,我还活着,她就不会消……” 话没有说完,伏见宫恶玉瞳孔骤缩,突然灵光一闪——只要他的想象还活着,拟态的「金色夜叉」就绝不会消失! 只要他活着,她就不会消失! 他和欺诈师之间的关系与此实际上也别无二致——不论有怎样的自我意志,欺诈师都是马甲,她和他是深深联结在一起的。 只要他活着,她就绝对不会死! 难怪欺诈师有恃无恐,原来对方最大的护身符,竟然就是伏见宫自己。 第85章 没有什么比把自己和敌人的生命连接在一起更聪明的了。 尤其是当战力不对等的时候。 她就站在那里,但伏见宫恶玉却拿他没办法。 只一轮交锋,他便处于下风。 九十九由基不愧是目前唯一一个特级咒术师,她的进攻形势可不是欺诈师和刚才那两个灰熊能比的。 伏见宫恶玉不得不拿出全部的心神应对,九十九由基强大的不仅仅是术式,单看她那健壮的手臂和丁字衫都挡不住的腹肌,就知道她是个狠角色。 对于常年连体测跑一千都费劲的伏见宫恶玉来说,有种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感觉。 防御全靠「无下限」,进攻全靠「金色夜叉」。 但「金色夜叉」绝不仅仅强在自己,更是强在了她主人尾崎红叶与之的配合,在伏见宫恶玉的手里,这个有着人形的异能力完全不是九十九由基的对手——别说是这个特级咒术师,就连夜蛾正道那层出不穷的大型毛毡就让他目不暇接。 看不出这么一个严肃大叔竟然在自己的术式里,极尽所能地开发可爱生物,反差之大,让人咋舌。 不过,伏见宫恶玉很快就没有了吐槽的心思。「凰轮」横扫重击在「金色夜叉」的身上,将其拦腰击碎,浑厚的咒力没有因为这一击而被消耗,径直便朝着伏见宫恶玉而来。 即使隔着个不成熟的「无下限」,伏见宫还是感觉到了震动—— 不,不仅仅是震动! 「无下限」无限放大了距离,让攻击无限接近,却无法接近来进行防御,但九十九由基不知名的术式却在贴近「无下限」时,开始了无限的加速。 两种性质相左的术式正在互相抵消。 一旦失去了这个防御性的屏障,伏见宫恶玉就会变得相当被动。 他只能暂时放开对欺诈师的关注,专心到眼前。 「凰轮」和「无下限」接触的奇点有一瞬间的发黑,像是形成了某种黑洞,仿佛无限密集的引力杂糅在一起,将空气和光线都全部吞了进去,剧烈的力量让肉眼看上去并不大的黑洞中心散发着不祥的红色。 伏见宫恶玉在这个略有些熟悉的现象中恍悟——九十九由基那不知名的术式和中原中也的异能力一定有着足够相似的特质。 一个想法在他的大脑中迅速成型。 既然相似,那便可以聊作参考。 思罢,伏见宫并不犹豫,手中的天逆鉾反刃向上,在一阵白光中斩断了两股力量的摩擦。 术式和咒力相互抵消的平衡被打破,已经在对峙中被逼到临界点的力量瞬间失控。就像是横滨某个不幸的夜晚,一股超出控制的力量爆破开来。 极致压缩后的极致炸裂,被困在一定空间内的咒力顿时跟着暴动了起来,薨星宫外的「账」剧烈地波动着,终究还是不堪重负地被撕开了裂痕。 即使正殿的天元迅速尝试弥补,但内外差别极大的咒术环境已然反向刺激了爆炸,就像是往热油里洒了一捧水进去,让激烈的东西变得更具攻击性。 连九十九由基都不得不回避这样的攻击威力,在一瞬间吞天噬地的爆炸里,能够撤掉一切术式不受影响的,反而是距离爆炸最近的伏见宫恶玉。 借着「账」被撕裂的那几乎只有一秒的时间里,他将手臂抡圆,用力地掷出了天逆鉾。 这把特殊的、不受任何咒力影响的咒具在爆炸中穿梭无阻,几乎没有受到一点爆风的推力影响,直奔后撤的九十九由基而去。 九十九由基作为一个没有权势家族的咒术师,能在这个严苛的咒术环境里,被评为咒术师是有原因的。即使在这样严峻的状况下、在近乎狼狈的后撤里,她依然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隐藏在爆炸中的攻击。 她看不大清攻击来源,但却可以肯定,有能力穿梭黑洞的力量定非等闲——电光石火间,她在迎击和躲避之间,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后者。 第141章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凰轮」被用来将未踏入正殿内的欺诈师甩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用身体去迎击未知显然不够理智。 但,天逆鉾的准头仿佛比她想象得要差很多,空有一个让人难以追踪的速度,却没有抓到九十九由基的反应死角——如果换一个和她同等级的咒术师,像这样被吹到半空的姿态,是极容易被抓破绽的。 “用这种技术把杀招武器丢出去,真是蠢。” 擦肩而过之际,九十九由基当然看到了这个攻击咒具的全貌。 天逆鉾一过,这短暂而激烈的爆炸便已结束,修复好的「账」内一片狼藉,地面深刻见土,连薨星宫的门面都塌了下来,砸在了正殿的内层的「账」上。 九十九由基将「凰轮」收在身旁,定睛一看便见伏见宫恶玉正空门大开,投掷的动作后摇破绽百出,周身甚至连一点咒力都没有留下,仿佛被刚才的黑洞给吞噬干净了一样。 好机会! 她眼睛一利,在战斗中没有丝毫犹豫,正要抬手俯冲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伏见宫恶玉瞬间放松的笑容。 是放松,不是放弃。 战斗中敌人的任何变化都是重中之重——在这种不利条件下,敌人绝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中,惊觉了一个关键。在她和伏见宫上下直线的唯一交集路径中,后者的视线,却没有撞在她的视线里。 伏见宫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越过她身后的什么东西! 九十九由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在意识到的一瞬间,她的「凰轮」便迅速回防,在她转身的同时,将她视线的死角全部堵了起来。 但,天逆鉾在一个更强大的人手里,是不会因为任何术式而停滞的。 “噗嗤”一声。 九十九由基甚至还没有看清匕首攻击的路径,□□被割开的声音伴随着腹部的剧痛在她的脑海里炸开。 她眼前一黑,在失力下落的同时,看到了天逆鉾的主人——她认得这张脸。 “天逆鉾可不是冲着你掷的,小女孩。” 那是伏黑甚尔。 第86章 九十九由基的重伤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薨星宫这样敏感的地方,除了出生就被养在这里的咒术师,外来的守卫者一向是贵精不贵多,有九十九由基在,咒术界普遍都是偏向于不需要再多派人来。 毕竟人多了,风险自然也会随之上升。 人心比力量更难测。 连夜蛾正道都是因为察觉到了落到欺诈师头上的任务奇怪,所以才有了这场行动。 但察觉却不能阻止。 显然,能重伤九十九由基的家伙,他更无法对付。 “你来得够及时的,有其他活儿在这附近?”伏见宫恶玉看着他预想得快太多的伏黑甚尔,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和薨星宫、星浆体的任务挂上钩,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天逆鉾」在伏黑甚尔的手中一转,尾部挂上了一条链钩,让这把特殊的咒具加入了某个武器体系,“大老板都亲自发指令过来了,我也不能耽搁不是?” 伏见宫恶玉掂了掂手里的手机,这还得感谢欺诈师帮他接入了薨星宫内部的信号,否则这条用来应急的信息根本就发不出去。 “不愧是职业的,这个专业精神别人就是比不了。”伏见宫恶玉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 但得意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他一转头,就发现已经完全失去了欺诈师的踪迹。 伏见宫的心重重一跳,脸色大变。 伏黑甚尔以自己的职业小白脸的察言观色能力,当然不会漏掉这个表情变化。但在他的视角来看,眼下的情况实在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地方,“怎么,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是,”伏见宫恶玉也不废话,伏黑甚尔当然认识欺诈师,但此时,比起解释自己和欺诈师的复杂关系,不如直接下命令,“我要进去,能请你拖住外面的人吗?” 他没有傻到让伏黑甚尔去单独面对欺诈师,谁知道后者的能力上限在哪里,万一要是对这个天与暴君生效,伏见宫恶玉就会非常难受。 听罢,伏黑甚尔视线一扫,抬手从盘在他的肩上的丑宝嘴里抽出了一把半人高的砍刀,“正好,我还没机会试试「三池傍」,给我的刀,也开个刃。” 九十九由基用夜蛾正道的小偶材料压住了腹部的伤口,外面又扯了一块带着绒毛的外皮系紧在腰间。她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残血,摆开战斗的姿态,活动着手脚,快速适应了身体的现状,“用我开刃?只怕你的刀没有这么本事。” 伏见宫恶玉不关注他们的嘴炮,就实力而言,他对伏黑甚尔有着绝对的信心。 即使对方所要面对的对手并非只有一个九十九由基。 他毫不犹豫地脱离了战场,虽然失去了欺诈师的踪迹,但说实话,欺诈师的去处并不难猜。 夜蛾正道似乎想要拦住伏见宫恶玉,可还没进几步,就被一道瞬发的锁链逼退了身位。 伏黑甚尔的左臂上缠绕着咒具「万里锁」——「天逆鉾」连在其上,只要用力精准,伏黑甚尔就算不近身,也一样能随时压制住夜蛾正道。 “在我眼皮子底下脱身?那未免有点太瞧不起我了吧。”他将锁链一抽,「天逆鉾」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不仅在夜蛾正道的衣襟上留下的痕迹,还顺势绕到了九十九由基的背后,让她在应对眼前正面战斗的同时,不得不收势来防备身后。 第142章 伏黑甚尔手上的咒具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左右开弓的工作丝毫配合极为紧密,丝毫没有因为一心二用而出现破绽空档。 有这样一个不考虑正邪的队友实在是让人放心,伏见宫恶玉只回头扫了一眼,就放心地冲入了薨星宫内部。 当然,他在内层的「账」上浅撞了一下脑袋,但「账」并无法真正成为一个阻碍。 不论是对伏见宫还是对欺诈师,他们各自都有办法, 薨星宫内部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很多,有点像是《哈o波特》里的魔法帐篷,或是纽特*的箱子,一个平平无奇的外表内部被无限延伸。 “比高专的操场还要大。” 在这样一个地方藏人,就像是把树藏到了森林里,天元是会布置地方的。 不论抬头低头,目之所及,尽是纯白的颜色,白得发亮,甚至到了光污染的地步,让人眼球刺痛。 好消息,在这样一览无余的地方,任何其他的颜色都会被迅速捕捉。 “欺诈师。”他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她似乎也没有找到想到的人。 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天元很难被捕捉到的,不论是被谁。 那就是好消息x2了。 欺诈师松开捂着腹部的手,血液的痕迹和裂口还留在衣服上,但衣服内的皮肤却光滑得有些不真实。 果然不出所料,既然死亡对于某种能量组成的马甲并不存在,那么伤口也会是一样的。 在外面要演一演,进来之后欺诈师也敞亮了起来。 这也同时是个信号,说明欺诈师对“天元大人”这个证人势在必得。没有足够的把握,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本来面目暴露给咒术界如此有话语权的人。 伏见宫恶玉嗓子有些干涩,紧张地舔着嘴唇,眼睛紧紧盯着欺诈师脖颈上的choker不放。 这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能够制衡住欺诈师的东西。 他早该想到,有这样优先级极高的强制令限制的马甲就不会是什么善茬。 远处的欺诈师也似有所感般摸上了choker,将衣领拉得更高,盖住了这可以被直接接触的束缚。现在已经是打明牌,她也一定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 但看到她在忌惮,伏见宫恶玉也稍稍放下一些心来——有忌惮,就说明这个choker应该是真的有用。 “禅院父子这对牌真不该丢给你的,是我失策。”欺诈师似乎也能预料到外面的战局,“不过福也祸也——‘命运之外的人’,你真的能理解这个词的重量吗?” 伏见宫恶玉并不完全理解,但在“命运”的关键词联想上,他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世界意识。” 一个世界的命运,基本等同于这个世界的意识,它们都是某种自然规则下形成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也没有人可以逃脱。它就像是无形的枷锁,将每一个人都困在各自该处的位置上……只除了一个人——” “伏黑甚尔。”伏见宫恶玉回答着,却没有被欺诈师的预言控住,径直地朝着对方的方向前进。 “伏黑——啊,我差点忘了,他已经改名了。这就是标志,他脱离命运困缚的标志,他出鞘了,而且没有人能帮他再铸一把刀鞘。”欺诈师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似的,言语中充满了悲剧性的暗示,没有鞘的刀历来都是不会长久的,过度的锋利会折断自己,这似乎也成了某种必然。 伏见宫恶玉皱眉,不禁加快了脚步。 “看,一把斩断命运的剑杀到了薨星宫——‘命运’便无法保护天元,这里已经是‘化外之地’了。于人是祸,于我而言……就是福了。”欺诈师等到了伏见宫恶玉的靠近,她越是这样激将,后者便越需要更焦虑地进攻。 虽然从和平环境而来的伏见宫是个体术弱鸡,但欺诈师的战斗力也绝对不强。 后者至少应该还有身体上的优势。 他只要碰到脖颈,碰到欺诈师的脖颈—— 就在二人肢体相接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生物电流从他们的皮肤之间闪烁起来——伏见宫感觉躯壳之内,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地方被撞了一下。像是做出回应,体内有股力量抑制不住地散开,仿佛铺垫了一张静电网,瞬间蔓延到了整个空间。 纯白的世界里荡起了涟漪,均衡的波纹里,只有一处密集地包裹出了一个人影。 “啊——天元,早说了躲藏无用,这不就找到你了吗?”欺诈师丝毫不顾及伏见宫恶玉已经伸向她脖颈的手,昂着头露出一个挑衅十足的笑来,“只有更高纬的灵魂碰撞,才能够引起这种异相波动……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体内,也有你的灵魂?你能束缚我,我当然就能制衡你了,头脑简单的家伙。” 第87章 自己和自己的灵魂相撞都能产生冲击波吗? 灵魂的冲击力量只会得到灵魂的回应,从这个角度思考,这确实是在这能让人雪盲的环境里,最有效的方法。 但欺诈师作为一个马甲、一个人设集合体,是没有灵魂的。 明白了,只有伏见宫恶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灵魂的震荡让他的头有一瞬间的眩晕,身体像是被控住了一样,骨缝都在发麻。 但即使有这种身体异状,他也坚定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指,没有放松一点。 第143章 好不容易拿住了欺诈师,他绝对不会给对方任何逃脱的机会。 略一恢复知觉,他的手指便迅速收紧,指尖掀开了衣领,指腹贴在了欺诈师脖颈的choker上。 纯黑的choker顿时显现出一串纹路,从choker蔓延到脖颈,又从脖颈蔓延到全身。 和先前的使用不同,这是一种强束缚。他不想给欺诈师下任何软命令,他担心自己那象牙塔脑子被人找出漏洞来,所以干脆就直接以束缚为锁,纯粹地限制欺诈师的行动。 数秒后,他试探性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欺诈师身上的纹路清晰得发亮,让她甚至连眼睛都无法转动,自然也就谈不上行动。 但这种束缚能维持多久,谁也没有答案。 “你究竟想要用天元做什么?”伏见宫恶玉忍不住开口询问。 但已经被束缚住的欺诈师当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能够回应他的,只有宫殿中的另一生命体。 “那就要看我有什么用了。” 是天元。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天元也就没有再自欺欺人地躲避下去,他从光中走来——毫无形容意义的字面意思——伏见宫的眼睛差点被闪瞎了。 他迅速调整着自己的眼睛,减小这种光污染的损害,天元的形象总算是浮出了水面。 “你tm什么东西!”伏见宫恶玉一惊,眼前的“天元”和他想象当中的模样实在相差太多,简直就像是个长出了四肢的柱状物,根本分不清头、脖子和身体的界限,更别提他脸上那四只眼睛,让他差点一句“大威天龙”喊出来。 比起人,用怪物——或者说是咒灵来形容天元,显然更合适。 等等,咒灵? 伏见宫恶玉瞳孔骤缩,“你是咒灵!?” 咒术师们的核心竟然是一个咒灵,这是何其讽刺的事情。 “是,也不是。”天元身上的宽袖狩衣整齐得就像是摆在货架里的代售品,如果不是能隐约看到他的鞋,伏见宫还以为他是飘着走路,“只不过是我现在的状态,是介于咒灵与人类之间的状态。” “人类和咒灵之间,还有缓冲带?”伏见宫恶玉自认理论知识摸得很透,但没有任何资料提到过此——包括五条家的记录,“开玩笑的吧?” “既是咒灵,也是人类;既非咒灵,也非人类——「不死」的术式是有代价的。” 伏见宫不给他打哑谜的机会,“我以为,这个代价不是你来支付,而是用‘星浆体’的命去填的。” “星浆体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星浆体的记忆也会是我的记忆,当我们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同一个人,我会经历一次死亡,然后在更加浩瀚的宇宙中重生。”天元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额头——说实话,伏见宫恶玉都不确定那里究竟是不是额头——但其所指的,一定是自己的大脑,“这里,储存着寻常人无法想象的意识。” 天元向前几步,近到和伏见宫恶玉只隔了一个身位的地方,“是同化这些意识,还是被这些意识所同化,其实本质已经没有区别,都在一念之间。” 伏见宫恶玉大脑一震—— 他怎么觉得,天元的话不是在说别人,而是在说他? 天元和星浆体,他和马甲群。 唯一不同的是,星浆体的数量来自于时间轴,而他的马甲是在同一空间中的复数。 “牺牲和被牺牲之间的差别,比你想象当中还要小。” 天元抬手,将手掌轻轻地放在伏见宫的脑门上,“我可以成为‘星浆体’,谁能来成为‘天元’呢?” 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伏见宫恶玉竟然从这种接触当中,找到了一种纯粹的冷静和理智——像是接通了某种宇宙的思维,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简而言之就是——宇宙伏见宫头.jpg 伏见宫恶玉惊叹于对方人间高木一般的知无不言,毕竟在今天之前,他和天元从来没有过交集。 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我一直在观察你,我想知道,关于‘你是谁’这个问题。”天元毫不掩饰自己的熟稔,所有的「账」都可以是天元的眼,伏见宫没有见过天元,但天元却总有机会观察他。 但问题在于原因。 “究竟谁才是‘星浆体’?”或者说,究竟谁才是献祭的羔羊。 天元说完,便放下手,双臂稳稳地松在身前,像是等待一个答案,或说是一个审判。 他整个人身上呈现着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眼神当中的坦然甚至接替了四只眼睛带来的视觉冲击。 伏见宫恶玉意识到,这个咒术界的核心,是真的极为在意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他快速思考着,他的下一句话,很可能关乎着整个咒术界的未来,这样毫无来由的压力让他张了张嘴,却不敢轻易开口。 献祭、牺牲、星浆体; 融合、同化、马甲群。 天元是在借自己,来隐喻伏见宫恶玉。 咒灵与人类的边缘,高维和低维的边缘——天元“既是人类也是咒灵,既非人类也非咒灵”,而他现在的状态,既是在这个世界也非在这个世界。 命运和世界意识的对等性…… 伏见宫抚摸着额头上残留的冷感,刚才那一瞬间和天元的连接重新提示了他。 第144章 那种感觉不是天元的意识,而是借由天元现在特殊的生理连接的,只有伏见宫这种同样特殊的状态才能感知到的,一种更广阔的意识。 世界意识! 不论是好是坏、是正是邪,天元都是整个命运体系的核心。别人或许无法抓住命运,但一直闭关在薨星宫,将感知通过「账」无限蔓延于这个世界的天元,一定不会对已经如此清晰的世界意识毫无所知。 在某种尚未可知的压力下,世界意识都亲自下场推动伏见宫恶玉发现马甲的隐秘了,就生长在命运之中的天元绝不会无所感。 他甚至借着星浆体失效,自己「术式」边缘身体虚无化的机会,将意念完全放开给了命运——也就是世界意识。 不是天元在和伏见宫恶玉对话。 而是世界意识在利用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用天元的话语体系,让伏见宫恶玉做出选择。 进一步剑走偏锋,还是退一步维持现状。 这是只有伏见宫自己才能做出的选择。 他看着视线紧锁着他的欺诈师,后者的身体似乎有一瞬间的微动——马甲是一定会反抗这种强制性束缚的。 这意味着这种强制手段的作用也在消退。 也因为这一微动,欺诈师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 凭借着调整过的“鹰眼”视力,伏见宫恶玉看到了上面已经发出去的消息。 就在这时,内层的「账」发出了阵强烈的波动,地面和宫殿一颤。 这是外面受到了直接的攻击! “摇人?”伏见宫恶玉看清了屏幕上的文字——和他摇来了伏黑甚尔一样,欺诈师也不是孤身作战啊。 他对伏黑甚尔很有信心,但这也是要看对手的质量和数量的。 更何况,在他和欺诈师撕破脸前,有好多人在伏黑甚尔看来,都算是某种意义的“友军”。 “轰!” 又是一个震颤,这次的「账」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薄弱,内里仿佛无限的空间骤缩,光线忽明忽暗。 天元在虚弱的时候,他自行维持的宫殿也自然是虚弱的。 没有时间犹豫了。 而且,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没有退路,前人走过的已经是死路一条,”伏见宫恶玉抬眼,坚定地看着天元——即使四只眼睛真的很难找个聚焦点——他一把抓住了天元抬起的手腕,两种虚化的身体状态交叠在了一起。 “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回去!” 谁也不能阻碍他。 第88章 ——挡我者死。 伏见宫恶玉的大脑中只留下了这一个念头。 没有人可以阻拦他的回家路。他也算是意识到了,在这样的世界里,是不能用自己原本的价值观来衡量的。 天元点点头,“那就是你的决定了,你要知道,决定意味着责任。不仅仅是你的责任,还有‘牺牲者’的责任,‘我’的责任。” “咔嚓——” 顶部的「账」已经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伏见宫恶玉在天元的示意下,将手探入了对方的胸口。 手指穿过皮囊,像是透过表面一层薄冰,浸入了冷水之中,并不让人发颤,反而沁人心脾。但有一个瞬间,伏见宫恶玉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停止了运作,像是踏入了生死边缘一般,冷得发疼。 他脑子里无端想起了天元关于星浆体融合的描述。 星浆体的死亡就是天元的死亡,从生到死、从死到生,这是一个闭环的经历。 在寒冷之中,有一股暖意逆流而上,顺着指腹钻入了伏见宫恶玉的身体。 先是裸|露在外的手腕,青色的血管被染上了白光,连带着皮肤一起都变得透亮,恍若胶质。紧接着就是手臂、脖颈,逆着血管的方向,汇入心脏。 视野上升,瞳孔仿佛从自己的眼眶里,转移到了更高的空中。 外面的战斗图景在他眼前展开。 伏黑甚尔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正面有九十九由基和夏油杰近身,侧有五条悟aoe*范围伤害,夜蛾正道的术式也非常扰人。还有两个生面孔藏在战斗边缘,看上去病恹恹的,不像是有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但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但让伏见宫恶玉在意的是,地面上隐约盘踞的一条龙纹。 极其隐秘,战斗中的人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那废墟一般地面的变化。 伏见宫恶玉定睛细看,只觉得这种隐隐发黑的纹路并非实体,而像是某种投射,或者说是——影子。 影子…… 也就是说,天空中有一条龙? 虹龙吗? 伏见宫恶玉猜测着,但咒灵这种东西是没有影子的,不应该有如此明显的纹路。 不等他细想,视野便迅速下坠,穿过已经破损的内「账」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伏见宫恶玉猛吸了一口气,刚才那简直就是——真·上帝视角。 他甩了甩头,甩开了因视角的转换而产生的恍惚和头脑发胀。 感知回归身体,他突然觉得手有些发沉,低头一看,就见原本触碰着天元的手,正捞着一套狩衣。 那个虚幻的,介于两种形态之间的身影已然消失。 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空间的崩溃。 没有了维系者,内层的「账」无法维持,宫殿内无限延伸异景也消失殆尽,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样,稀稀拉拉地飘落而下。 第145章 而在这之中,一个毫不动摇的身体就显得尤为显眼。 ——欺诈师。 伏见宫恶玉失神之时,需要意识来控制的强制束缚自然就会失效,但欺诈师没有趁这个机会袭击,也没有趁此时机脱身,而是依然游荡在薨星宫中。 她脱离了束缚的位置,但却很快停在另外一个角落。 这薨星宫里,除了天元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对她有足够吸引力的吗? “怎么……觉得自己赢了?有了前车之鉴,这个世界意识倒比我想象当中还要决绝。但有些东西,就算匆忙给予,,你也无法理解。”欺诈师半蹲着,连视线都没有抬给伏见宫,手指抚摸在地面似乎在感知寻找着什么,“就暂时交给你保存吧,我终究会取回来的。” 薨星宫中,伏见宫的视线就像是能精确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掉落的穹顶碎片都能成为他的瞳孔。 因而,他迅速便注意到了欺诈师从地面之下的暗层中,抽出来的东西。 很奇怪,并不是什么耀眼的东西,反而普通得平平无奇。 就是一张白纸,还带着一侧的锯齿边缘,一眼便知道是被从某个地方撕下来的。 没有字,伏见宫恶玉再三确认了几眼,上面没有任何字。 不是什么信件、也不是什么锦囊妙计。 纸张在欺诈师的指尖被弹出一声脆响,她不掩得意地将其塞入衣内,像是有些欣赏伏见宫不明所以,又故作严肃的样子,“你可能血赚,但我做事,从来不亏。” 她变脸奇快,自己的话音还未落,表情就换上了一副惊诧和恐惧,向后连续退数步,踉跄着倒地。 “啪——!” 几乎是同一时间,没有后续力量维系的「账」不堪重负,彻底被击碎。宏伟的薨星宫彻底变成了一片震后废墟。 伏见宫恶玉将手中的狩衣扔在地上,迎着无数集中到他身上的视线捂脸。 “md,坏人竟是我自己。” 和欺诈师的模样相比,他显然更不像个好人。 就连和他最熟悉的夏油杰,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困惑、震惊、不解和一种被利用背叛的愤懑。 “干大事儿的人啊,老板。”伏黑甚尔吹了声口哨,不顾腰腹的伤口,将脸上的灰尘和血迹一并抹掉,「万里锁」缠绕在他的肩臂,独一档的表情给伏见宫的处境加了一把火。 “不是,我——”伏见宫恶玉肩膀一垂,深感到一种言语无力,“这算什么事儿?” 好消息是,也轮不到他说话。 在「账」消失的瞬间,地面那隐约的龙纹大盛,像是解开了桎梏、消除了顾忌一样,展示出自己的存在。 但在众人纷纷的警惕之中,龙纹却并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反而是释放出大量不知是蒸汽还是雾气的、看似无害东西,迅速将其目之所及的一切笼罩。 速度快如伏黑甚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知这雾的速度。 通讯设备在其中迅速失效,连能够指明方向的磁场也一并混乱,明亮的天空也被彻底隔绝开来,仿佛让黑夜提前降临。 “这是什么雾都薨星宫?”伏见宫恶玉没见过这样的招数,警惕起来。 四周沉寂得可怕,连多余的呼吸声都没有。 凭借着自己的直觉,伏见宫猛然回头,一个微亮的身影在迷雾中现身。 他攥紧了手,屏住呼吸—— 在一阵吹淡了雾气的微风中,他的视线清明起来。 面孔倒映在他眼眸里,激得瞳孔骤然缩小。 伏见宫恶玉看到了……他自己。 第89章 仿佛是有点惊悚的剧情,迷雾当中,浮现在伏见宫恶玉眼前的,是他自己。 不是在世界转换之后的模样,而是……原本的他、三次元的他。 是灵魂状态的他。 那熟悉又陌生的模样让他感到一阵怅然。 但这个模样显然不正常,眼前伏见宫自己的“镜像”有种锐化降低、色块模糊的感觉,尤其是那额头正中的粉色晶石。 那块晶石就像另外一个人的眼睛。 “欺诈师?”伏见宫恶玉的直觉清晰极了——欺诈师的意识就像是被困在了那块晶石里一样,隔迷雾在凝视他的恐怖感。 镜像伏见宫的表情非常模糊,他亦步亦趋地靠近本体。伏见宫本能向后,但几步之后,他便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反而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本体伏见宫只犹豫了一秒,便停下了身体。 镜像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嘴巴”这个器官,所以对方并不能直接开口,而是抬手,将掌心印在了他的胸口。 “胸口?心?天元?” 镜像对这些词产生任何反应。 伏见宫恶玉低下头,感受着心跳传来的能量波动。 这里蕴含着从以天元为介质获得的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 镜像接触着本体的手一紧。 后者迅速接收到了提示,抬眼看着镜像,“你是想告诉我,欺诈师的目的在此。她需要的不是天元,而是天元能够连接到的世界意识?” 镜像无法说话,甚至连自主意识都是相当模糊的。 但肢体能够表达很多东西。 镜像颔首,变掌为指,指尖持续点动着伏见宫本体的胸口。 第146章 明明是粗略的表达,但伏见宫恶玉却福至心灵,和镜像仿佛有着双生子一样的心灵感应,瞬间get到了对方的点。 “心,核心……这个世界意识转化的力量,是核心?什么的核心?”伏见宫恶玉的眼睛一转,猜测着这个“核心”的主体。 ——是欺诈师所需物的核心,还是…… 镜像双手捂着额头的晶石,抬头看天。 伏见宫恶玉顺着他的视野,只看到一束被迷雾遮挡的微光。 但,即使如此,一个结论还是印在了伏见宫的大脑中。 “既是世界的核心,又是欺诈师欲望的核心……”他瞳孔骤缩,手指猛一抽动,“欺诈师做这么多,是想要夺走一个世界的核心力量吗!?” “咔——” 他的话音才落,镜像额头的粉色晶石从内部出现了裂痕,仿佛是困在里面的什么即将破开封印一样。 这个裂痕像是一把锁,直接关闭了镜像的主机,让他的四肢失去了控制,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种状态下的镜像无法给予任何正面回应,当然,也没有否定。 镜像被某种东西限制着,没有办法继续回应。 但伏见宫恶玉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难怪世界意识的反应这样激烈,难怪世界意识这样的东西要亲自下场……祂的责任、牺牲者的责任——”伏见宫恶玉咽了口唾沫,一瞬间将先前那些无数的谜语都连接了起来,“原来是在自救,世界迫切地需要自救。” 欺诈师的路走得太顺了,算上之前那些牺牲品,欺诈师手上说不定已经有某些未知的世界核心了。 失去了核心的世界,就像是失去了心脏的人,是无法生存的——即使不会马上消亡,也只能苟延残喘。 只有自救才能激发出比任何需求都急切的欲望。 ——世界迫切地需要一个人破局。 世界体制内的人是很难站在上帝视角走出欺诈师圈套的。 局外人,世界需要的就是一个局外人。 在对异世界灵魂的需求上,世界意识难得和欺诈师所代表的马甲体系站在了同一个立场。 而伏见宫恶玉,就是这个天选倒霉蛋。 他攥紧了胸口,心脏里蕴含的能量变得更加沉重。 ——这个核心可代表了一个世界体系的兴亡。 镜像跪倒在地,那额心的晶石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终于,它再也支撑不住这个困局,伴随着一声清脆,彻底碎裂开来。 粉色的光瞬间萦绕全身,镜像伏见宫化作一缕光焰飞入了迷雾中。 与此同时,某个战争就像是被打响了一样,几个方向都传来了激烈战斗的动静。 但为了验证一个猜测,伏见宫恶玉没有犹豫,紧随光焰其后。 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里,光焰反而成了一座灯塔,指引着他看到了紧闭双眼的欺诈师,和支撑着欺诈师身体的人。 是那两张生面孔之一。 一身白色的西装套风衣,再加上白色的长发,甚至连皮肤都白得过分——国人的xp算是被他玩明白了,白毛控狂喜。 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更是点睛之笔,瞬间就破了一身白的纯净,为他添上了一抹明艳……或者说是某种病娇的邪气。 buff叠满了。 一看就是个人气角色。 以伏见宫恶玉眼力,就算不认得这张脸,也知道这绝对是某个世界观下的重要人物。 粉色的光焰流入了欺诈师的额头,她的双眼霎时一瞪,瘫软的身体瞬间就像是被重启了一样,脱离了背后的支撑。 “原来真的有啊,不受「龙彦之间」影响的能力。”白发男盯着伏见宫恶玉,兴趣盎然,“你难道就是费佳口中的‘太宰君’?” 太宰君? 破案了,是异能力世界观下的成员。 异能力者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这个疑问只在伏见宫的大脑持续了一秒。 欺诈师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他可不是太宰君,龙彦,”她的手伸入怀中,像是确认着那里存放物品的安全,“但我打赌,他能产出的颜色,绝对比太宰君的,还要艳丽。” “啊——真的?!” 被叫做“龙彦”的男人惊喜极了。 他看上去很信任欺诈师,和欺诈师的关系也很亲密。 那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当然,我的话什么时候出过错?”欺诈师的手抚过白毛男的后背,像是安抚、又像是诱导,“他的颜色,一定是最特别。” 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迷雾仿佛在回应着他的情绪,变得愈发浓密。他看伏见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是呢,不像费佳,你是绝对不会骗我的。” 第90章 ——欺诈师绝对不会骗他。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伏见宫恶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欺诈师的脸真的有如此欺骗性吗? 他视线扫过她那双无辜中带着水雾的眼睛——你别说,还真是。 要是换了伏见宫恶玉自己,他也信。 “这样显得我有点小丑,怎么好像全城都是我的敌人,谁都要来插一手——我是什么限定活动的boss吗,打我难道会爆什么装备吗?”伏见宫恶玉有些无奈地扶额。 第147章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涩泽龙彦打他还真有可能爆装备。 关于“颜色”的讨论显然戳中了涩泽龙彦的痛点,他视线当中的渴望几乎凝成了实质,晶石沿着他的袖口溜到了他的掌心。 他攥紧那块青色晶石,同样的颜色顺着指缝爬上了他的手腕。 伏见宫恶玉从那只手上感觉到了一股湿气,带着能量的那种湿气。 危险像接触到蜘蛛感应*一般地刷起了他后背的寒毛,让他本能地压低了身体。几乎是同时,头顶的雾气凝结成水,削掉了他头顶的残影。 这是想直接砍他的头,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吧。 即使有迷雾遮挡,这里的咒力浓度也绝对不是横滨能比的。 天元的「账」虽然已经全部破开,但被困在「账」中的咒力却不会轻易散去。 伏见宫恶玉心脏重重一跳,一股力量从那里荡开。 他一挥手,密集地挤在雾气缝隙中的咒力顺着他的指引,迅速化作利刃,凛冽成风。 “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 一句话的工夫,咒力便被调动起来,扑向了涩泽龙彦。 后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欺诈师拽到身侧保护了起来,爬在手上的青光闪耀着,将水汽凝成实体,冰冷的温度结块,细密的冰晶和无形的咒力之刃撞在了一起。 “叮叮——” 清脆的撞击声像是一场无形的交响乐,在空气中回荡。切开的冰晶落成雨滴,浸湿了地面。 冷色的光晕中,一道红柱穿云而出。伏见宫恶玉侧身,避开了这直奔着他脖颈而来的攻击。近距离观测里,伏见宫恶玉看到了形成光晕的晶石碎片。 不论是这个晶石的碎片还是先前出现在涩泽龙彦手中的青石,都和镜像额头上的别无二致。 这就是对方的能力了。 ——炽热的温度和先前的青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然是两种全然不同的能力属性。 他静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动静,特殊核心的运作下对咒力的敏锐感知,让他即使不看,也能够轻易地判断咒力的来源。 什么样的对手能够同时调动起能力,应对五条悟、夏油杰、九十九由基和夜蛾正道。 哪怕是伏黑甚尔也费劲。 刚才那唯一还没有出现的、那病恹恹的陌生面孔能行吗? 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偷取别人的力量为己用?”伏见宫恶玉抬眼,“不同的晶石代表着不同的能力……” 他瞬间领悟了欺诈师口中“颜色”的意思。 这是把他当做肉包子了? 他一歪头,“真可惜,我恐怕没有能力给你。” “这就用不着你说了,等你死了,我自己会确认的。”涩泽龙彦抬手,数块颜色各异晶石浮动在他周身,巨大的力量被压缩在了那一块块小小的晶石之中。 异能力和咒力不同,它更像是术式,通常会随着使用者的死亡而消失。 想要将其封印在晶石当中长期保存没有那样容易。 即使有特例,也不会有这么多。 伏见宫恶玉感受得更加仔细—— “呵,果然。” 他很快便发现,那晶石是复合能量——不仅仅有异能力,还有难以感知的生命力和强大的怨恨。 他皱眉,迅速意识到,这里面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人命。 被夺走力量的人,都死了。但身体的死亡并非是一切的湮灭。 异能力者死亡后,意识被困在晶石里,成了维系力量的动力源。 但……人意识的自主,可不是那样轻易可控的东西。 伏见宫恶玉抬眼,瞳孔的状态变得透亮起来,黑色迅速褪去,连眼白的色彩都在消失。 “装神弄鬼。” 涩泽龙彦没有被他这样的异态吓退,虚空一握拳,晶石的力量尽数迸出,突入了伏见宫的身体。 后者并没有躲避,反而像是等待一般,将这些力量全部迎入怀中。 他的身体仿佛天元一样,成了一个容器——而他的意识却依然维系在这个维度。 以往都是以升高维度的灵魂来带动身体,这次却是相反。 依然被困在这个维度却没了身体匹配的灵魂浮动着,在一个新的视野里,看到了无数和他一样无所依附的飘动意识。 就是这些了。 他调动了灵魂,学着先前欺诈师做的模样,将自己的灵魂分割又撞击。 一阵灵魂的波动迭荡开来,空气嗡动着,细密的力量推开了迷雾。 身体内灵魂分体一麻的欺诈师迅速意识到了伏见宫恶玉之所做,她的脑子转得很快,敌人一动,她便能猜到三分。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叫停了。 涩泽龙彦尤然不觉,一击不中反而进一步刺激到了他的好胜心。 更多的晶石出现在空。 “我看你能承受多少!”涩泽龙彦一脸兴奋,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他越是喜欢。 他一挥手,将这些晶石启动。 但这一次,他异能力所压制困取的力量却没有回应他。 一阵惊讶溢出他的眼眶,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此。 涩泽龙彦捏住晶石,想要强行压榨出晶石中的异能力。 “没用了吧?”伏见宫恶玉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以这“啪”的一声为令,雾中的晶石便震动着回应了起来,微光散射出不同的人影,仿佛是那些死者又回到了这迷雾之中。 第148章 “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拿走我的收藏?有点意思啊。”涩泽龙彦的脚在地面一踏,那逐渐隐去的龙纹瞬间清晰了起来。 ——这是要放大招了? 伏见宫恶玉警惕起来。 但欺诈师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她垂眼,看着怀中之物,抬手拦住涩泽龙彦,“龙彦,你撤吧。” “什么!?这点小手段难不倒我,让我——” “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做纠缠。”欺诈师打断了他,转头看向伏见宫,“放心,你我这一局,还没完呢。” 第91章 伏见宫恶玉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某个游戏的限定npc一样,哪个玩家过来都要戳一戳打一打,看看能不能触发新剧情。 前面欺诈师和涩泽龙彦都还没有处理完,他正专注着要阻止对方的离开。周围的镜像人影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让人眼花缭乱的能力都被扑了出去。 即使隐隐发亮的龙纹似乎正强行削弱着镜像的力量,但伏见宫恶玉依然觉得优势在我。 可就在此时,背后突如其来的袭击将局面打破。 伏见宫恶玉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但还是被切断了额前的碎发。 “镜像?” 这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关键所在。 他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脸,只看到一只手伏下,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头。 虽然不知力量来源,但要压到他的头上的力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选择了躲避。 趁着这个躲避的空档,涩泽龙彦躲入了迷雾之中。 但那些镜像人偶紧随其后,此时,异能力者和异能力之间的连接反而成为了一种天然的追踪能力。 伏见宫恶玉借此机会也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是那个剩下的生面孔,有点病恹恹的状态仿佛延续到了他的镜像上。 他似乎是在给涩泽龙彦争取时间,镜像丝毫不惧地冲了上来。 这个镜像所代表的异能力太过明显,他几次都是想要用手来触碰伏见宫——不是战斗的正常接触,而是伸出手掌的刻意接触。 不过,倒是不等伏见宫恶玉处理他,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破开了迷雾,拦腰切断了镜像的身体。 ——是伏黑甚尔! 迷雾虽然遮挡了他的视线,弱化了他的感知。 但他既不属于拥有特殊能力会被控制的人,也不属于会被涩泽龙彦能力所屏蔽的普通人。 ——命运之外的人。 对于涩泽龙彦来说,伏黑甚尔绝对是个克星。 镜像病秧子的身体在痛击中被断成两截,裂纹遍身。 “咔、啪——!” 在镜像碎裂的同时,地面的龙纹一暗,一股气流从中涌起,将迷雾全部推开。 阳光毫无阻碍地直射大地,视野顿时清明起来。 地面几乎没有了一点原来的样子,连薨星宫的宫殿都没有一点残壁断垣,不知多少不同形态的能力压下来,已经将这里夷为了平地。 “还真是大战场。”伏见宫恶玉不禁感叹了一句。 时间才没过去多久,咒术界的核心就直接被连窝一起端掉了。 两张生面孔已然消失,他们已经在彼此的掩护之下撤退了。 但欺诈师没有,她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她消失反而会引起怀疑。 伏黑甚尔的肩腹的伤口似乎已经停止流血——「天与咒缚」不仅表现在力量上,也表现在这极不正常的恢复力上。 “老板,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吗?我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有自信,但就我的专业意见而言,这里不宜久留。”他话这样说着,手里的咒具「三池傍」却没有轻易收回去,“时间拖得太长了,虽然薨星宫的咒术师数量几近真空,但外侧的人很密集,这里动静太大了——” 动静太大,又没有屏蔽声音和通讯的「账」,这里吸引的咒术师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在这种环境下,在知道天元“死亡”后一定会挂「失智」buff的咒术师们面前,想要和欺诈师辩好坏简直是自寻死路。 即使要争取一些信任,也最好在没有欺诈师的环境下单独进行。 当然,放人欺诈师继续造谣也有相应的风险。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对上夏油杰复杂的眼神,只能摇头,用嘴型给对方留了一句直接的辩白。 ——不是我。 也算是个暂时的交代。 “先撤。” 伏见宫往后退了一步,让伏黑甚尔能够带他一程。 后者也不啰嗦,敌进我退对伏黑甚尔来说也是常规操作,他可没有什么永不退缩的骑士精神。扛起老板就是一个跑路。 伏见宫恶玉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觉到了「天与咒缚」的速度极限。 风吹得认为人脸疼,耳边呼啸的风和气狠狠地撞在他的耳膜上,以至于伏黑甚尔明明是在树林中跳跃,他却连一点叶枝耸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是连运输工的赛博朋克摩托都要全力才能追上的速度。 这样既快又急,还颠簸不稳的限定“交通工具”伏黑甚尔,硬是给从不晕车的伏见宫恶玉给逼得吐了出来。 他甚至都没坚持到米花町。 “这就不行了?我都还没有全速前进呢。”伏黑甚尔挑眉,靠在树边看着伏见宫恶玉捂着头,弯着腰。 第149章 后者抬手,用一根指头止住了前者的话头,努力地平复着眩晕的大脑和抽痛的胃,“没、没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他就是硬刚上去也绝对不会再用这种方式逃窜。 受罪,太受罪了。 “这一下可是把咒术界那些个小团体得罪了个遍,”伏黑甚尔舔着嘴唇,像是要看什么好戏,又像是某个兴奋点被戳中了,“连盘星教这个邪|教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说实在的?我那是真的被坑了一把,虽然不能说毫无防备,但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敢和我撕破脸。” “她?啊……那个给惠上课的老师?” 伏见宫恶玉对上了伏黑甚尔有些危险的眼神,摆了摆手,“放心,她的目标不是惠,也不会因为一点基础理论失了我的信任、引起我的警觉。欺诈师可不会用那样低级的手段。” “欺诈师……这是她的名字?倒是比那‘一般人’的名字要贴切得多了。”伏黑甚尔最一开始就不觉得,能够迅速驯服「玉犬」,并且毫无声息靠近他的人会是什么“一般人”。 他对“背叛”、“内讧”这样的词接受良好,甚至懒得去探究原因。 比起动机,他更关注的作为。 “下一步打算怎么干?我的众矢之的老板?” “能怎么办,回去吃饭。”伏见宫恶玉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连窝都不打算挪,“事情搞了这么多,我饿了——让安吾带上惠和悠仁,咱们一起去银座吃饭。” 这淡定的态度让伏黑甚尔都瞠目结舌。 “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他挑眉,看着伏见宫,无声地问——这个时候,就敢直接去抛头露面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伏见宫失笑,他的手拂过自己的胸口,看着远处被重新搭起封锁的「账」。只要给咒术界一点时间冷静下来分析,他们很快会明白利害。 “现在,我是天元了,咒术师们能奈我何?” 第92章 伏见宫恶玉猜得没错,不论咒术界对他有多少微词,但只要冷静下来细想,便知道不能真的对他动手。 至少不能下死手,甚至很难正面应对。 但只凭一面之词,谁也不敢确信欺诈师的描述。 薨星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元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那调控着「账」的能力究竟落在了谁的头上。 想要验证「账」的存在太容易了,只要释放过程和效果能够一如既往。那以小见大,便能大概推断出,天元大人的力量尚未消失。 只是不知道,这是暂时的残留,还是「账」的力量另有寄托。 但又没有人愿意承认,是伏见宫恶玉这个“恶人”掌握了命脉。 当然,天元的作用还远不止于一点能力,他更是一直用自己的手段维系着咒术界各方力量的平衡。甚至有时,还会亲自下场,进行力量调配。 现在,这个维系着咒术界核心稳定的“智者”消失,首当其冲的就是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势力 平衡。 暗流涌动的暴风前夕也给伏见宫恶玉争取的不少和平的时间,咒术界高层对他的处理方案无法达成共识。所以表现出来,竟然有些不作为。 只是这些事,尚且轮不到学生们操心。 尤其是并不涉足咒术界势力争斗的咒术师学徒。 “既然有这种可能,就不能置之不理。夜蛾老师,在总监部有所行动之前,不如让我先去试探试探他。” 夏油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果然还是有些在意伏见宫恶玉的话,也对这个临时跳反的剧情感到困惑,更是有诸多解释不清的地方。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天元,如果连对芥川银的暗杀都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必须是要自己全部弄清楚才行。 夜蛾正道正是犹豫之时,欺诈师忧愁地开口,“夏油君,这太危险了,你没有见过那个人真正的模样,天元大人在自己的宫殿都毫无还手之力……你现在单独去,我怕、怕……”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未竟之语却不言而喻。 “嗤——”五条悟不以为然,他对伏见宫恶玉绝算不上熟悉,但对方却平生仅见。他连自己的弱点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退一万步说,即使这真是计划中的一环,他也自信不会落到天元的境地,“一般人老师不是也没事吗?你都能活下来的话,我和杰没有什么可怕的吧?” 这话听着刺耳,却不能说全无道理。 欺诈师只是表现出担忧,并不多嘴。 她自己也清楚,虽然她自有自己的解释,但只要她活着,就一定会是个破绽。 有些怀疑是不需要证据的。 东京高专这些学生老师当然不是真的对她有了什么疑心。但高专之外,可就不一定了。 她并不是真的有多想赖在咒术界不可。但…… 她眼波流转,隔着层层林木看向高专外的某个地方。 这里尚有未竟之事,她还不能完全失了这个柔弱善良的形象。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她微蹙眉,“但,我总觉得,伏见宫先生不是那样的人。我一直觉得他和惠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尤其是惠……或许,真有什么苦衷呢?” 第150章 她没有去驳斥别人的意见——她很少这样做,这是她塑造的人设中很关键的一点。 永远和别人站在一个立场,她依然也便永远在“自己人”的行列之中。若是有一天,真到了紧要关头,她鲜有的反驳才会显得举足轻重。 而且,她想传达的,自然有办法藏在话语中。 夜蛾正道猛一抬头,“儿子……他有孩子的事情,多少人知道?” 欺诈师一副不明所的表情,下意识地接话,“他很注重对惠的保护。毕竟——”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闭着嘴不愿再说。 夜蛾正道皱眉,他看出了欺诈师的为难不愿逼迫,但形势又容不得他犹豫退缩。 “一般人,现在的形势,你应该明白。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欺诈师一脸挣扎,“这说到底都是大人们的斗争,我不认为应该把惠牵扯进来。他,太小了……如果总监部发现了他,还有……家族,这件事不会善了的。” “现在的形势是,已经无法善了了。不论伏见宫恶玉有没有儿子,他儿子是谁,形势结论都不会有所改变。” 夜蛾正道一脸严肃。 欺诈师咬着嘴,天人斗争都已经写到了脸上,“他还……不到六岁。” “老师。”夏油杰善解人意地安抚着她,“如果顾虑太多。如果不愿意说,那就不要勉强自己。我们还没有落魄到要一个小孩儿来打开局面。” 五条悟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赞成却是显而易见的。 学生们都是如此,夜蛾正道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不了了之。 欺诈师看着夏油杰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欣慰,眼神不经意地瞟过窗外颤动的枝桠,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来。 只要一点提示,想要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 飞起的乌鸦快速划过高专的天空,灰黑的瞳孔顺着咒力连接到了城市的另外一边。 准一级咒术师冥冥端坐在侧席上,一手撩起发丝,云淡风轻地将所听的一切转述到位。 乐岩寺嘉伸扶着拐杖,细听着她的描述。 “也就是说,那个叫伏见宫的小鬼,有一个儿子。”他和旁边几个同样地位的老头们交换了视线,“那就是软肋了。” 他简单的言语里充满了暗示。 他身后的年轻人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于这种用年幼儿童做筹码的脏事儿。 但他在此却没有什么发言权。 “但他既然也知道自己有软肋,就不可能毫无防备。”旁边的人接茬,似是有着加茂头衔的人,“而且,你没听吗,东京高专的老师知道那小孩儿的存在——是叫‘惠’,对吧——那他必然会有所防备。他在咒术界混了这么久,恐怕对我们有刻意的熟悉,不好对付。” “那就看怎么运作了,一个六岁的小孩儿,找点‘化外之人’,也不是不能对付。” 乐岩寺旁边的男人搓着手指,眼里闪过一丝精明。 第93章 伏见宫恶玉并没有过多关注咒术界的细枝末节,在休息恢复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昨日那两张陌生的面孔。 找到他们并不算难,异能力者的数量着实不多,哪怕是穷举法一个个找过去,也不是不行。 当然,如果有个人体检索仪就更好了。 “雾气、龙纹……名字又叫‘龙彦’。”坂口安吾只一听这描述,马上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那多半就是涩泽龙彦——如果是他,那情况就麻烦了。” “怎么,有说法?”伏见宫恶玉挑眉。 坂口安吾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措辞,“上面,很关注他。他的能力「龙彦之间」是一种异能收集的能力。换而言之,他的异能力以异能力者为食。这样有违天理的能力,通常都蕴含着巨大的潜力,和大部分初始即巅峰、端看使用者开发的能力形式不同。他的力量存在进化的可能。” 伏见宫恶玉马上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你那所谓的‘上面’,太需要一个超越者了。” 他总觉得,超越者似乎可以直接对标核武器。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一定要用,但一定要有。 坂口安吾不置可否,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就麻烦了。 涩泽龙彦拥有这样的潜力,那么以异能特务科为首的政|府部分势必会保他。 再加上医生在异能特务科和军务里的影响力,涩泽龙彦等于摸了一张免死金牌在手里。 至于另外一个…… “在我大脑能够想到的记录里,你的描述并不存在。”坂口安吾搓着手指细细摩挲,仔细地在记忆中匹配。 作为一个顶级间谍,又有「堕落论」这样匹配的异能力,他的情报收集能力一定是顶尖的。 生面孔看面相就知道不会是芥川龙之介这样的新生代。 如果坂口安吾没有一点线索,那个人很大可能不来自于本土。 但保险起见,伏见宫恶玉还是打开电脑,打算确认一下。 “怎么亲自上阵,老板?”伏黑甚尔就坐在他身后。 伏见宫恶玉连头都没有回,手指在键盘上飞动着,“别人靠不住啊,他们和欺诈师是一类人。” 除了反骨满满的杀人魔,另外的马甲都靠不住。 第151章 虽然,他对这种技术的了解,也多来自于先前与骇客的共调。但现在他能用,自然就算是他的技术。 他从后台漏洞入侵了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平台,那里的异能力者资料应该是最全的。 “你意识到我还坐在这里吧,伏见宫先生。”坂口安吾看着对方的毫不顾忌,有些无奈地提了一句。 伏见宫恶玉也知道这句话调侃多过挖苦,“所以,这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干,给你写工作报告的机会。” 不得不说,异能特务科虽然说不上一家独大,但论起这样的情报收集还真有两把刷子。尤其是新生代异能力者之前,有过去军方情报部门的“遗产”在,整个情报系统的排布都极为条理。 但查询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无结果。”伏见宫恶玉皱眉,感觉一阵烦躁。 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是杀人鬼。 他在感应到伏见宫恶玉和欺诈师闹掰以后,便兴致勃勃地赖在了这里,期望着和以往不同的剧情。 他对新鲜事物的热情在伏见宫恶玉的身上被全然激发了出来。 和他相比,原本漂亮而“新鲜”的欺诈师都显得无趣了起来。 杀人鬼一下到客厅,就看到了伏见宫的检索,一些形象和能力的关键词映入他的眼帘。 他挤坐在了伏见宫的半张椅子上,一歪头,“这……费佳啊?” 伏见宫恶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竟然认识?” “在俄罗斯还是很有名的,跟着我从轮船一起来的人,原来是他。”杀人鬼晃着双腿,自顾自地说着,“他的异能力非常美丽,让我影响深刻!只要一碰,就会有美丽的红色烟花!能力叫什么来着……” 对于杀人鬼爱来说的“美丽”——那不就,爆体? 炸开的身体,不就是所谓“美丽的烟花”吗。 原来触碰是为此。 知道了原理,这个能力反而没有那样可怕。 这样直接的攻击技能,对伏见宫来说是威胁最小的那种。 他放下心来,安逸地喝了口水。 “啊!想起来了,是「罪与罚」!” “噗——” 伏见宫一口水喷到了地上,“咳咳——你说什么?「罪与罚」?!” 更新完自己资料库的坂口安吾惊讶地关注到了他的表现。 他有些在意,“是……有什么问题吗?” “「罪与罚」,那他不应该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吗?”日本的很多文学家他未必熟悉,但《罪与罚》作为曾经的必读书目,他就是没有看完也绝不可能没听说过。 杀人鬼一耸肩,“俄罗斯人的名字不就是这样的吗,我记得我通缉令旁边有他的名字,三行——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虽然时常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但他的脑子却绝对是最顶尖的一层。 这么复杂的名字,他只看过一次,就能一字不落地说出口来。 “是我孤陋寡闻。”伏见宫恶玉感到一阵头痛,决定不去关注这些文人名和三次元的联络,更是更多地顺延去考虑其他世界存在的“世界核心”。 不同世界观下的核心,应该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至少从天元的角度来看,所谓的“主角”未必就是核心的载体。 载体形式很大程度会和世界意识的依托手段有关。 在咒力体系当中,比起五条悟或是虎杖悠仁,天元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状况,显然更适合承载。 那如果按照相同的思路去延伸的话…… 米花町这个还在“柯学”框架的地方先抛开不谈,异能力这个体系的核心无疑是在横滨。 他眼帘低垂,仔细思考,“欺诈师费尽心力拿到的那张空白纸……” 那绝不会是无用之物。 欺诈师的目的在于世界核心。 既然他没能在天元身上获得咒术的核心,那她和另外的咒术师配合,便一定至少和异能力系的世界核心有关系。 毕竟在失去了天元的事实面前,欺诈师依然说出了“不亏”这两个字。 能够和世界核心比肩不亏的东西,便只有另外的世界核心。 坂口安吾听到了伏见宫的喃喃自语,突然精神一振,“空白纸?什么样的?” 他突然激烈的态度也牵动了伏见宫的神经。 ——诶?有门儿! “像是从某个横翻本上撕下来的一页,撕得有些凌乱。但我隐隐能够感觉到上面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纸张被折叠过后竟然也看不到一点痕迹。除了那些锯齿边缘,就像是崭新的一页。”伏见宫恶玉细致地描述着自己之所见,“更重要的是,欺诈师很重视它,言语中甚至将其和‘天元大人’比肩,绝非凡品。” 前半句时,坂口安吾还在深思着什么,等到了后半句被伏见宫说出口,他脸上一阵恍悟,似乎便已确定了什么。 但在这确定后的一两秒内,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和犹豫。 “这么重要?”伏见宫恶玉的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地注视着坂口安吾,“既然我描述的特征这么明显,那我早晚都能得到结论。都到这一步了,你没必要和我交恶吧?”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比起屈服于伏见宫恶玉身上那并不算锋利的压力,他更多的是了然。这种信息,瞒是瞒不住的。 第152章 他忌惮于被拿走的纸张,费奥多尔不是什么好人,一个能和杀人鬼比肩的通缉犯——如果“那样东西”落到对方的手里,可比落到伏见宫手里可怕多了。 在这件事上,他的立场实质上要更加偏向于伏见宫。 想要打破现状,靠坂口安吾自己便要涉及港口黑手党——他绝对不赞成让港|黑涉入其中;异能特务科又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他能说了算的。上面的人重视涩泽龙彦,即使不放任自流,也很可能会含糊办事。 他内心倒是有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但直白的说出口并非他的性格。 坂口安吾斟酌着措辞,想要推进一些他的小心思。 “「书」。”他开口。 “书?” 伏见宫恶玉第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指向,反倒是伏黑甚尔侧目,似乎有些想法。 坂口安吾紧跟着解释,“「书」——一个……特异点。是突然有一天,在异能力界流传开来的‘传说’。在此之前,我也只听种田长官确认过一次「书」的真实性。” 在听种田长官亲自确认之前,他一直认为那根本就是个不可信的都市传说。甚至在那之后他都依然带着疑虑,直到现在,一个完全没有听过「书」传说的人清晰地描述出了相同的特征。 他不得不信。 “特异点?具体点说,有什么功能?” 坂口安吾用了最简单粗暴的话语,回答了他的问题—— “字面意义上的心想事成,任何写到上面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 马良神“书”!? 伏见宫恶玉瞳孔一缩,他所想到的并非一个单纯的特异点。 一切书写即为事实,那所谓的「书」岂不就像是作者的纸! 和他一样,仿佛是从高纬三次元流入此世界的“彼端之物”。 若果真是如此,那这个所谓的「书」,是不是有机会成为连通他回家之路的一把钥匙! 第94章 哪怕抛开世界核心不谈,伏见宫恶玉也对「书」的兴趣极大——一个很有可能同样来自于高纬世界的东西,说不定能够牵扯出一些回家的新路线。 但作为一个局外人,想要在异能力者的世界里寻觅一个传说级的“圣遗物”,和在咒术界平白无故要突脸天元一样。 星浆体事件是百年不遇的机会,伏见宫不能每次都指望这种特例。 在苦恼之中,坂口安吾倒是给他推荐了人选。 或者说,是一个势力。 “武装侦探社?” 伏见宫恶玉接过名片,这个名称似曾相识,但却不够熟悉。 他皱眉,从坂口安吾的描述来看,这不像是什么无名之辈,但最初从骇客手里拿到的资料却没有一点提及。 果然,从那时开始,马甲的每一个行动都带着隐藏的含义。 那世界意识呢,是不是从最一开始就在引导他? 伏见宫恶玉不由地想起让他从这场穿越梦中惊醒的第一个提示,井之原爱理的预言。 那个信息,会是世界意识通过一个特定的能力传递给他的吗? 否则随机性如此之强的能力,怎么就恰好给了他清晰的中文提示呢? 伏见宫恶玉打算自己收集一下武装侦探社的资料,做好准备再去横滨。 当然,暂时留在米花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把名片塞到键盘下面,椅子一转,便看到了来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夏油君。” 咒术界的人未必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但对待熟悉的人,他还是有一搏之力的。 只要不在欺诈师面前,不要给对方诡辩的能力。 夏油杰的脸上写满了严肃,眼神紧盯着伏见宫恶玉,不知道是在盯防、还是在准备突袭,抑或只是一个情绪的表现。 “我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极有自信,他甚至连固定伙伴五条悟都没有带,“我要亲耳听听‘你的真相’。” 在来之前,东京高专肯定已经无数复盘过薨星宫的一切。 他也能想到,作为某种意义上和他一样背锅侠的五条悟、夏油杰,估计也受到了不少诘难。 但夏油杰的主见尤甚清晰,比起道听途说、比起逻辑分析,他更想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来确认。 “谢谢你的信任,夏油君。我确实不是什么幕后黑手,我那时候预感到了危险,所以才会选择留在那里。”伏见宫恶玉真诚道,“她最一开始就是为了天元,虽然不知道她打算何时出手,但我绝对不能让她单独待在薨星宫。” 这个言语的指向就非常明显了。 “她……你是说,‘一般人’老师?” 他皱眉,观念内的一些东西受到冲击。 “不是‘一般人’,她的真名已经不可考,但她的通用称呼——是‘欺诈师’。就像骇客、医生,名字就代表了属性。”伏见宫恶玉直言,“欺·诈·师,顾名思义,她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不难理解了吧?”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夏油杰谨慎地回复。 伏见宫恶玉只是轻笑了一声,颇为自信道:“你要是一点都不信,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毕竟回看过去的几天,我都觉得自己是恶人。” 不论是从前置刻意的靠近和加入星浆体事件小组,还是中期初入薨星宫的一些反应,乃至于从结果来看,都仿佛是伏见宫恶玉得利的。 第153章 怎么看,他都没得洗。 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坏人,又怎么能衹王旁人的信任。 但夏油杰还是只身前来。 如果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今天的对话根本就不会发生。 夏油杰被戳中了心思,“一般人老师一直以来都很……友好,非常友好。从一开始入学高专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来,连总监部强制的心理咨询她都会尊重我的情绪,有时候一两个小时沉默过去,她也会帮我杜撰有利的报告。她是个很好的老师。” 伏见宫恶玉没有打断他,如果欺诈师身上全是优点,夏油杰何必在这里回忆往昔。 “但,什么算是‘很好’?她的报告永远恰到好处,平衡在一个能够让总监部、学校和学生都满意的水准线上,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所有人满意、让所有人信任?她一定是很聪明的。否则,悟不会改变对异能力者的倾向,夜蛾老师不会在关键的时候了解到你的儿子,我也不会在来之前不经意地发现诸多能够闭环逻辑的线索……关于你。” 每一个推理的转折点,她都在。 不论有用没用,她都在。 夏油杰理智上不觉得这是实证,他实在是找不到一点欺诈师故意引导的证据。 但情感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无法用理性来解释。 但他回忆着那些似乎验证着伏见宫以身入局的零星线索,那些验证着伏见宫恶玉把自己放入过去那份“死亡名单”的证据,还有在薨星宫出现的异能力者。 桩桩件件都是被策划,芥川兄妹、灰原七海,似乎都是其中的棋子。 这些线索证据出现的时机那样不经意、又那样理所当然。 甚至还包括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声,确信着伏见宫恶玉在横滨就和咒灵有过勾结。 层出不穷地都是不利证据。 但咒术界高层对伏见宫的处理方案争执不停,他们在乎的是伏见宫恶玉身上的“天元属性”,而非是他本身的善恶立场。 所以后来浮现的那些所谓的线索证据对高层来说毫无意义,真正在意的这些的,反而是和伏见宫恶玉建立过联系的夏油杰等人。 可这些真正在意的人,却不该知道。 在高层想明白对伏见宫要捧还是要杀之前,那些对伏见宫恶玉有利的、不利的实证,都该是封锁保密的内容。 高层该在决定之后再有计划地释放一些风声。 “只是这样,还没有办法把你推到我这边来。”伏见宫恶玉敏锐地感觉到了夏油杰的保留,一定还有一个决定性的改变。 夏油杰沉吟数秒,他的眼神仿佛要透过伏见宫的身体,看到他的本质。 他想在自己的视角里找出真相,但对弈的双方各执一词,似乎没有谁是不真诚的。 “在……天元大人消亡的那一刻,一直以来在「账」被无形牵制的咒力,有一个瞬间,涌回了我的身体。”不仅是他,大概所有的咒术师,在那一瞬间都有所感。 所以他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确认了天元的死亡。 这才是咒术界“神坠”效果,能让所有通过咒力建立力量体系的人都有所感。 夏油杰摩挲着手指,“我想在那个瞬间,每个咒术师的属性都触碰到了巅峰。” 这个在天元死亡后产生的巅峰,想必也会让更多人怀疑天元存在的合理性。 他究竟是在造神,还是在造梦。 但夏油杰关注的却不是这个,“我的「咒灵操术」天然奠定了我的特殊属性。比起对咒力、术式的感知,我对咒灵和诅咒更加敏锐。” 一个个让他恶心,却又不能不吞下去咒灵球,就决定了他对这样的“味道”会无比清晰。 当这种感知达到巅峰的时候,任何咒灵的存在都会留下无法被他忽视的痕迹——连清理残秽和时间流逝都无法完全掩盖的痕迹。 伏见宫恶玉听着这话眼睛一亮,“所以你是感觉到了那个痕迹。‘天元’在一个时间观中具有唯一性,所以欺诈师自己都没有想到会留下来的破绽。” 即使不是决定性的,也足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她的身上,带着至少三个特级咒灵的痕迹。其中一个,还是就在我能力之中的咒灵真人。”夏油杰眼中锐光一闪,“如果只是偶遇如此强大的咒灵,她为何会安然无恙。如果是她藏匿躲避,又为何一言不发,从不提起。” 一旦说不通,就成了破绽。 伏见宫恶玉对上夏油杰怀疑的视线。 ——他知道,既然能够突破时间的限制感知咒灵留下的痕迹,那他身上也一定有。 伏见宫恶玉也和咒灵有过相当亲密的合作。 夏油杰逼问,“和咒灵勾结在一起的,究竟是你,还是她?” 第95章 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说法。 伏见宫恶玉也感叹,世界意识有时候真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发挥自己的作用。 恐怕欺诈师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露出破绽,引起怀疑。 “她有很多‘朋友’,我或许也是曾经之一,”伏见宫恶玉看着他,“或许你也算是,但是‘朋友’这个名词对他来说,和棋子没有区别。” “你是说,她控制着一群咒灵……甚至包括了特级咒灵?”夏油杰从伏见宫的话中提取了中心思想,但皱着眉头的样子却有些怀疑。 第154章 作为「咒灵操使」,他是最清楚那些咒灵本性的人。 一个像欺诈师这样“柔弱”的咒术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能力。 隐藏咒力和术式? 想要在五条悟的「六眼」面前隐藏,怕是有些难度。 至少在那个天元死亡后的瞬间巅峰里,五条悟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或者,他没有告诉夏油杰有什么异常。 咒术师的观念向来如此,看似没有什么歧视,但行为却逃不开思维模式的桎梏。 夏油杰也是一样,他对“强大”和“弱小”的划分更为明确,简直到了二元对立的地步。 他承认欺诈师一定是个聪明人,但他在根源上否定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不可思议?”伏见宫恶玉挑眉,“确实,要是换了我,我也肯定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如此,她比你想象得要可怕得多。” 当然,这种“可怕”也是相对的。 在欺诈师还算是他队友的时候,伏见宫恶玉也觉得欺诈师是个绝无仅有的好队友——有资源、有谋略,还能提供足量的控制技能。 但当她走到对立面的时候,那张和善的面目就可憎了起来。 夏油杰低着头,似乎是在斟酌着他言语的可信程度。 “这方面你是专家,你自然有机会再去验证,咒灵们在躁动,尤其是漏瑚和花御——啊,他们就是你看到的残秽。有自我意识的特级咒灵是很难限制、也不会沉寂的。我相信你验证的机会不会很远。”伏见宫恶玉说的信誓旦旦,这其中当然也有欺诈师的原因在。 伏见宫并不觉得,她会继续长期地蛰伏在咒术界。 “她当时没有离开,是无法马上放弃咒术界的资源。但天元的力量在我身上,她对咒术界的力量再无所求,不图力量,自然就是图些其他的东西——她无非是想利用你们来牵制我,用咒术师、用咒灵、用你们的制度,哪怕能一道一分作用,都是好的。” 伏见宫恶玉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欺诈师的心理。 对于她来说,一切事物都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 世界核心无疑是她的首要目的,在天元消失的瞬间,整个咒术界对她便都没有了意义。 那些零星的势力和实力实在是乏善可陈,能力被替代的东西没有被欺诈师特别关注的价值。 已经玩|弄过的对象是没有再让她回头的本事的。 夏油杰抬眼,“牵制你?” “我对她的忌惮就像是她对我的忌惮,我想用一些手段节制她,她自然也会想办法来牵制我。”伏见宫恶玉对上了夏油杰的视线,“不过别误会,她并不想要我死,至少不是你理解的死亡。” 他现在可是欺诈师的免死金牌,她短期内还不会想要他物理死亡。 “那你呢,她不期望你的死亡,那你希望她死吗?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不是一劳永逸吗?”夏油杰继续逼问。 “当然是,这是我最希望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一劳永逸。”伏见宫恶玉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你不会以为在薨星宫,我没有尝试过吧?我都把刀捅到她肚子里了,薨星宫的地板都被我掀过来了,难道我会没有机会杀她吗?” 夏油杰当然能够认出在他们来之前就留下的「苍」的残秽,也自然知道,这力量来源于谁。 “你的意思是,已经动过手了。可却连「苍」都没能杀得了她?”此时的夏油杰并没有真的想要欺诈师死,他对这位老师的滤镜尤在,当然不会起杀心,他只是对伏见宫之所说感到的好奇和怀疑,“这怎么可能。” 控制咒灵、硬接全输出的「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位连辅助监督这种级别外勤都做不了的“一般人老师”究竟是个怎样的深渊。 “事实如此,她和我之间,有一种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畸形共生关系。”想要解释穿越这件事太麻烦了,要让人相信自己活在漫画之中,命运由人掌控实在不是个讨喜的工作,伏见宫恶玉尽可能地回避着,用有些含糊的话语一笔带过,“只要我活着,她就很难死亡。” 夏油杰的困惑随着对话越发多了。 “血缘束缚?” 他能够想到的最近似的诅咒就只有这一个。 反倒是伏见宫对夏油杰口中的束缚并不了解,“我和她的关系是世所未有的。” 至少在咒术界这一体系当中并不存在。 “……你不会是在暗示,要与她同归于尽吧?” “如果有用的话,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在伏见宫恶玉的推理中,这种牵制是相互的。 在涩泽龙彦的异能力中,他看到了欺诈师没有灵魂中枢的模样。 不论最初伏见宫恶玉这具身体上被欺诈师灌注了什么观念,但事实就是,马甲不能单独存在,他们一定需要一个高纬的灵魂作为力量来源。 这也是穿越这种不稳定的项目存在的必要性。 只是灵魂的力量一旦融合到马甲当中就很难再生,不可再生的资源,自然就要源源不断地攫取。 高纬里的“矿藏”理论上可有七十亿,多得很。只是不稳定的数量,让七十亿又是也能无限接近于零。 如果伏见宫恶玉能够顺利离开这个世界,让自己的灵魂脱离低维,那么没有了续航的马甲应该就可以自行消亡,或是被本世界的力量所杀死。 第155章 世界核心或许是一个永久解决续航问题的方案,否则欺诈师何必走钢丝般、费尽周章设这样的局。 “只不过,我担心的是,我的死无法带走她——或者说,是他们。”伏见宫恶玉尽力让自己暂时先不去思考世界核心如果被他带离这个世界的后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夏油君,能够帮我完成未尽之事。” 夏油杰不自觉地哼笑了一声。 “你是在暗示我杀死自己的老师?” “抱歉,是我说得太委婉了吗?” 怎么能说是“暗示”呢。 夏油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在这个时候,他能做的便只有沉默。 言尽于此。 伏见宫恶玉站起身来,将名片装入口袋。 “我并没有想要强迫你做什么选择,这只是我的请求。”他关闭了电脑的电源,“至于我和欺诈师谁对谁错,那就要用你的视角去看了。” 在立场问题上,对错永远都是个相对论。 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将放在抽屉里的一摞资料放到了夏油杰面前。 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一些纸质文件——在骇客一直若隐若现的监视下,他并不敢真的把重要的东西放到电子世界里。 还是原始的手段更让人安心。 资料上的内容也不复杂,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 ——既然欺诈师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会让对方过得太舒服。 咒术界这样表面一池静水,实则一潭污秽的地方,想要挖苦欺诈师这样没有什么背景的“平民咒术师”,总是会有办法的。 他并不指望这些手段能够一棒子打死对方,但恶心一下欺诈师绝对足够了。 咒术界高层在考虑一些事的时候,从来是不把人当人看的,一切都是可以被估价的筹码。 愚公移山非一日之功,想要瓦解欺诈师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势力能力都是要一点点蚕食的。 “夏油君,帮我代转一下——你们的校长、总监部或是那个能做决定的人都行。我不想费精力到咒术界的派系斗争上去,关于天元的事我很抱歉。可我还是要明确一点——那虽然确实是我的选择,但也是天元的选择;那是献祭而非掠夺,他只是在我和欺诈师之间选择了我而已。” 伏见宫恶玉昂着下巴,没有再去看对方的表情,“所以,想要稳住现在的局面,就离我远点、尤其是离惠和悠仁远一点,别怪我没提醒过他们——现在,我才是‘天元’。这个倒扣在国土上的巨大的「账」是我在维系,考虑清楚利害关系,他们难道真想和我撕破脸吗?” 惠的安全一直有伏黑甚尔看着,他担心的是虎杖悠仁。 伏见宫恶玉始终在意着欺诈师在对他施加能力时的要求。 对方在那个绝佳的机会里,竟然求的不是世界核心而是虎杖悠仁。 那个年幼的男主角,一定有某种世界核心以外的作用。 言毕,伏见宫恶玉礼貌地送走了夏油杰,转头便采纳了坂口安吾的建议。 虎杖悠仁不能留在这个由骇客准备的安全屋里,他借坂口安吾的关系,给小男孩儿雇了个“保姆”。 织田作之助——这种文人名一听就知道不是炮灰。 能和太宰治这样的人维持稳定又健康的关系,即使没有见过面,伏见宫恶玉也对他心生敬佩。 不过织田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是个隐患。 伏见宫恶玉得找机会解决掉。 这一次,他并不打算把突破口放在和森鸥外的谈判上。在这个他准备追寻「书」线索的时候,他不想给对方有钻空子的机会,也不想过早走漏风声。 既然最一开始就知道玩心计玩不过对方,那就干脆另辟蹊径,从“老实人”的身上下手。 中原中也不是一直都在追寻着自己的过去吗? 恰好,伏见宫恶玉知道一些连森鸥外都绝不清楚的“内幕”。 毕竟医生的那些记忆,他阅读得最为仔细。 ——绝对不是因为什么lsp属性爆发,和医生的性感外表没有一点关系。单纯就是因为那些记忆只一扫而过都觉得触目惊心。 伏见宫恶玉坚定地劝服了自己。 不过,在和中原中也建交之前,他还是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这个所谓的“武装侦探社”。 “嗯——我应该没有走错吧?” 他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办公楼——真不是一句“老旧”就能概括的。 一层的玻璃被炸得稀碎,墙上被火焰燎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甚至连硝烟的味道都新鲜刺鼻。 这个不算高的五层建筑,怎么看着就像是危房一样呢? 这就是坂口安吾口中的“能够和涩泽龙彦对冲的是重点扶持项目”? 第96章 不管是不是,伏见宫恶玉都已经站到这里了。 没有撤退可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门。 幽黑的走廊沉寂着,压迫着横滨天空的乌云透不出是一点阳光,使得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也没能漏进来多少光线,只有人头顶的灯微微闪烁。 但不知是灯泡出了问题,还是线路出了问题,灯光忽明忽暗,并不稳定。 颇有些拍鬼片的潜力。 而拍鬼片的受益可以用来修缮一下这里——伏见宫恶玉无端地这样想着。 第156章 “咔嚓”一声,门被拉开。 伏见宫恶玉回神,在明亮的室内看清了接待他的社员。 是个女孩子。 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身体也很瘦弱,最小号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显得有些宽大,锁骨的突出更给她天添上了一抹病色,让她像是处在什么大病初愈的恢复期。 但她的精神头却很足,眼神中带着活力和光彩,头发上的蝴蝶卡子更是点睛之笔,让她显得非常灵动。 与谢野晶子——伏见宫恶玉马上认出了这张脸。 不过这个精神状态可和他在资料上看到的可全然不同,一点也不像是重度抑郁、有过多次自杀前科的人。 不过,她的干劲看上去却也不高,总像是有点在神游似的。 “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见来人没有说话,与谢野晶子便主动开口询问。 “失礼了,我是伏见宫恶玉,和贵社有过预约。” 女孩略微打量了一下他,但视线扫过的时间极短,也并不尖锐。 她侧身让出道来,“请进。” 武装侦探社内的装修和想象当中的办公室不同,比起工作场地,这里更像是一个……家。 不论是柔化的灯光还是暖色的家具,包括桌面上盛放茶具的毛线杯垫和绣着蝴蝶样式的风铃,都给人一种生活的烟火气。 他们的社员就住在这里。 至少与谢野晶子是住在这里的。 伏见宫恶玉不着痕迹地收回探寻的视线,将手上作为见面礼的礼盒交给了与谢野晶子。 “请您稍等片刻,”与谢野晶子给他上了杯热茶,“福泽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他微笑表示理解,“是我来早了,前面的事比我预计得要快,这里的位置也比我想得要好找得多。” 不仅是这里好找,织田作之助租住的房子也不是什么偏远地区,就连购买礼盒的店面都因为恶劣的天气和有些微妙的横滨局势而显得空荡。 他赴约的时间自然就比预计要早一些。 当然,这也和他害怕迟到的习惯有关,他出门的时间太早了。 伏见宫尝了一口茶汤,有些微微烫口,不过茶香味很浓,和他曾经在森鸥外办公室里闻到的味道有些相像。 不只是茶叶的相似,更是一种泡茶手法的相似。 “这茶的味道倒是有点熟悉,与谢野小姐。”伏见宫主动搭话。 但被搭话的人却骤然警惕了起来,还端着茶壶的手一抖,瞳孔缩小得异常明显。 “我好像没有介绍过自己。”她强自镇定地说道。 “与谢野小姐很有名,”伏见宫恶玉丝毫不慌,以他接下来要谈的事的重要程度,两眼一抹黑才是不正常的表现。在和森鸥外的交际过程中,他学会了提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獠牙,“我听一位曾经的朋友提起过你。” 与谢野晶子攥紧了拳头,似乎对这个“故友”的身份有了一种最坏的猜测,放在桌下的手似乎做好了某些准备。 “不用太紧张,这位‘曾经的朋友’是她不是他,”伏见宫恶玉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此时还只是刚刚摸到成年线的与谢野晶子还没有学会沉住气,情绪表现相当明显,他只是到了一嘴熟悉的茶香,她便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森鸥外,“就讨厌‘他’这个立场上,我们还算是队友呢。” 谁都不会喜欢每次见面交往都要浪费巨大精力勾心斗角的人,伏见宫恶玉自然也不例外。 但这样的话显然算不上安抚,只是让与谢野晶子的呼吸更加急促。 “抱歉。”伏见宫恶玉低下头,没有再看与谢野晶子有些狼狈的神情。 但她毕竟已经决定要直面过去的恐惧,便迅速冷静了下来,让大脑的逻辑通畅了起来,“她?” 与谢野晶子思考着和她有过交集的女性。 太少了。 他在森鸥外的控制下本就少与外界联系,再加上曾经服役于军队,那里实在是个性别比例一面倒的地方。 “听说你们是‘同事’,她和我说了不少你的故事——当然,那是在我们分道扬镳之前的事了。” 伏见宫恶玉这样的话说出来,与谢野晶子马上就在为数不多的女性熟识中对上了号,有些不可置信道:“医、医生小姐?” 在她记忆里的极致黑暗降临之前,那只特殊部队就已经因为她的存在,将军医数量压缩到了极少。 抛开作为长官的森鸥外,和因为异能力而被称为“天使小姐”的她,就只剩下一位因为高超的技艺和她比肩的“医生”。 没有人了解过医生的本名,她一直以来,就只是“医生小姐”。 那一度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至少医生小姐留在部队中的那段时日,一切都没有朝着“不死军队”的方向无尽发展。 她和医生分享过许多私密的心意。 气氛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她、她不会说的。”与谢野晶子的脸色变得更差,连一点假笑都扯不出来,伏见宫恶玉的暗示让她有种被扒|光的裸|露感,“她答应过的。” 伏见宫恶玉心中涌起一股罪恶感。 窥探医生记忆中少女让他感到一种胃部抽动。 但医生在与谢野晶子身上埋下的雷,他必须得提前清理掉。 那个人在欺诈师授意下扮演过的母性角色太成功了,那种隐藏的依赖感和信任感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成为一把利刃。 第157章 “抱歉。”他认真而无力地开口。 窗外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压力,让雷雨显现了出来。 明明才过午后,横滨却已经像夜晚一样黑了。 就在此时,锁芯扭转的声音传了进来,打破了镜面一样脆弱的平和。 与谢野晶子赶紧背过身去,将自己的表情藏了起来。 伏见宫恶玉循声望去,推开门的赫然就是他所等待的,他们赶的时间刚刚好躲开了即将到来的风雨。 他就像屁股上扎刺一样,连忙地站了起来。 “福泽先生,江户川先生,久仰大名。” 都是如雷贯耳的大名,毕竟谁会不喜欢福泽谕吉呢? 这也是他在坂口安吾推荐这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新侦探社后,他只略微调查了一下社员的名字,就毫不犹豫地决定了合作的原因。 在这个世界观下,这样有名的大作家,绝对不会是炮灰。 “虚名不足提,”福泽谕吉冲谦虚地颔首致意,“伏见宫先生不必拘礼,请坐。” 但和沉稳的长者不同,江户川乱步看上去活跃极了,贝雷帽压在有些凌乱的头发上,眯眯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位强者。 他的注意力一点都没有放到这位访客身上,而是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礼盒,看外面的织锦标记,他便已经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不枉伏见宫专门调查了武装侦探社的消费记录。 木质盒子里摆放着漂亮的和果子。 乱步迫不及待地将其分享给了低落的与谢野晶子。 伏见宫恶玉这才意识到,江户川乱步第一眼看的方向不是和果子,而是与谢野晶子。 他只是没有出言说些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对味道很是满意。 江户川乱步是不常喜欢分享的。 这个新建侦探社社员们的联系,比伏见宫想象的还要紧密。 “咳——”福泽谕吉清了清嗓子,赶紧切入正题,“您坚持要在当面讨论委托内容。” 在电话预约当中,伏见宫恶玉除了见面时间和名字外,什么都没有透露。 不过,这倒是没有给曾经是“银狼”的福泽谕吉带来什么惊讶。 他做过无数不能宣之于众的任务。 “嗯,实在是无奈之举,有些东西不敢在电话里细说。”伏见宫恶玉伸手,请这位有名的福泽先生坐到了对面,“事关横滨的存亡,我不得不谨慎。” 伏见宫恶玉学会了以谈话另一方的利益角度出发来描述一件事,他的「书」的需求固然只为自己,但「书」这个东西影响的却不只是他一个人。 果然,福泽谕吉原本就严肃的五官更加锋利起来,眉心一蹙,注意力便被全部调动起来。 “横滨的存亡?” “我并没有危言耸听,甚至不仅仅关乎横滨——”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入正题。 他一抬眼,就对上了“银狼”犀利的视线,“「书」,用现在的话来说,可以说得上是传说级的圣遗物了,这个分量,想必不需要我多赘述。” 福泽谕吉的背挺得更直,显然是认真了起来。 “很多人会觉得那只是个传说,但以您的资历,一定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伏见宫恶玉毫不避讳他的视线,迎着看了回去,“而且,接近它本体的机会,一直就在横滨。” 福泽谕吉和森鸥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没有选择用迂回的言语来套伏见宫,而是直言,“如果阁下是为此而来,那恕本社无能为力。” “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伏见宫恶玉一笑,“希望福泽先生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是因有贪欲而求此物,只是偶然得知,「书」中一页,已经落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异能力者手上。” 福泽谕吉沉吟不语,似乎是在斟酌对方言语的真实性。 “而且涉事者还是一个很难被正常体制逻辑圈入框中的人——涩泽龙彦,不知道福泽先生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伏见宫恶玉将委托细化。 福泽谕吉似的表情显然说明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政|府扶持下的‘收藏家’。” 他的表达方式,已经算是委婉的了。 连这样的人都有政|府的免死金牌。 伏见宫恶玉本来不能理解,一个横滨——四百多平方公里,三百多万人口的体量,竟然就需要三个势力的构想来均衡。 但现在,他至少能够想通,政|府无法控制横滨的原因,也理解了横滨控制力最弱的一方,竟然就是地方政|府的原因。 不过,即使控制力弱,也有影响力。至少因为政|府的回护,异能特务科便很难直接插手此事。 坂口安吾也只能以一个间谍的内在身份给伏见宫恶玉提供一些帮助。 “这个人的危险程度您应该有所耳闻,这样一个人现在就在横滨,他难道会善用「书」的能力吗?” “但我记得,他被政|府‘收容’,不被允许到外面来。”当时政府雇佣的“收容者”正是福泽谕吉本人。 所以他清晰地记着当时的政府文件。 “您可以看看一会儿的晚间新闻,东京都郊区的一片古建筑失火受损——总监部算是找好了一个对外的理由——外面的报道是很模糊的,但您也许能够认出那个地址——薨星宫。咒术界最近和横滨的关系日趋紧张,您应该能够感觉到,想知道原因吗?”伏见宫恶玉把尚未完全外泄的信息差摆到了台面上,“一个异能力者——好吧,不止一个——对那里进行了袭击。” 第158章 这两个袭击者,竟然还被咒术界诸多人看作是他的势力。 伏见宫恶玉日常给人背锅,“将术式和咒术师分离的异能力,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熟悉?先前从没有人验证过异能力和咒力之间的交叉性究竟有多大,这不就有了实例?事实证明,两种力量体系,很有可能同根同源。既然如此,那薨星宫之中所发生的事难道不会同样落到异能力体系的头上吗?有些事,一旦开头,便再也不可能止步了。” 他没有直接给出一个结论或是答案,只是将自己所知摆到福泽谕吉面前,“此事涉及涩泽龙彦,异能特务科不便出手。而港口黑|手|党……和那位新首领合作,我只怕事情不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我才在推荐下,知道了贵社。” 武装侦探社太新,只刚刚建立不过月余,伏见宫恶玉能在这样大的利害面前找上门来,自然需要引荐。 “只是推荐人不便直言,不过——我想您心里也有数。” 他不能直接把坂口安吾卖出来,但“不便直言”的对象显然也和上句话中的“不便出手”相对应。 福泽谕吉果然一点就通,对话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他数秒内在脑中快速斟酌后,复才开口,“那你打算,委托什么?” 他说这话,就是有门儿! 伏见宫恶玉眼睛一亮。 武装侦探社的本质也是侦探社,和毛利事务所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自然是需要具体要求的。 他马上开口,“我希望贵社帮我盯住一个人——或者说,寻找一个人。啊……其实也可以说,是一只猫。” 伏见宫恶玉注意到了福泽谕吉眼中一闪而过的光泽。 “谁?”后者问。 “黑猫。” 一个藏在黑猫背后的、连他都不知道的隐藏马甲。 第97章 伏见宫恶玉最初并不知道隐藏马甲这种东西。 “隐藏”——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记忆和认知里的东西他当然不会知道。 所以,当杀人鬼无意提起的时候,他相当震惊。 ——当然,很难判断杀人鬼的“无意”是否为真。 但伏见宫恶玉比较相信他所说的内容为。 更何况,这种带有风险的东西,就算不辨真假也要当做真的去防范。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隐藏马甲的属性,实话实说,这个所谓的“黑猫”并不算是什么有战斗或是特殊能力马甲。 至少在杀人鬼能够提供的描述里,这个黑猫更像是一个潜行者,而非是战斗者。 那么这样一个人被隐藏起来的意义就值得深究了。 他心里闪过几种可能,但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他的猜测也只能暂时止步于猜测。 不过,这隐藏马甲的出现,倒是解释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关于穿越者的选择。 为什么会选伏见宫恶玉这样一个对动漫一知半解的人。 ——就得是像他这样不了解内情的人才行,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不会想到已知的马甲体量之外,还有另外的隐藏信息。 但杀人鬼的话也不能全信,他的立场非常摇摆,觉得什么地方有趣,马上就会扑到有趣的地方上。 只是就现在而言,他一面想看伏见宫恶玉能不能走出不同的路子,一面又想要看欺诈师那副永远控制精细的面孔崩坏的瞬间。 他期待着欺诈师有一天能够气急败坏。 伏见宫恶玉的感官很复杂,用不太恰当的形容来表述—— 杀人鬼对欺诈师就像是粉当腻了,就去转作了黑粉。 但这种转变,对伏见宫恶玉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杀人鬼是这群马甲中唯一的黑羊。 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代表其他马甲也都有回旋的余地。 结束了和福泽谕吉的密谈、离开了武装侦探社,还没走出两条街,就有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穿破雨夜,由远及近。 这声音简直可以称作是某人的专属出场bgm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摩托车才是本体。 伏见宫恶玉停下脚步,抬起伞檐。 “有些日子没见了,这大雨天的,也不给自己的座驾安排个伞棚,工作真辛苦。”伏见宫恶玉看着停在面前的赛博朋克摩托,运输工的头发被雨浸湿,水滴从额落到颌,一脚踏在地上的支撑着整个摩托的重量。 别说,这建模实在是帅。 帅到让人不敢想象赛博朋克摩托上带着伞棚的模样——极致的时尚就是极致的抽象。 他不由被自己的脑补逗出了笑意,问道:“今天是有什么工作,要从我这儿取的吗?” 运输工还是那一副言简意赅的样子。 “你。” 伏见宫恶玉一挑眉,“我?又是我啊。” 他失笑,犹记得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给运输工的第一个委托物也是自己。 谁知道兜兜转转,这个任务又落回了他的头上,“我得值多少钱啊。” 娇笑从他的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全数被挡在了雨下。 “以您的作用,不论多少钱都是值得的。”医生伞下的白大褂不沾一点似水汽,蓬松下垂的衣摆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致命的杀招。 不过,她今天铁定不是来杀人的,反而说不定还是来执行自己本职工作、确保伏见宫不会死的。 第159章 伏见宫恶玉点点头,对自己的身价很是认同,“我也这么觉得。” “乖乖照着舒服的路走难道不好吗?那明明是对谁都好的方案,不会感受到痛苦,就是没有痛苦的。”医生出言暗讽。 显然是在挖苦他,也暗示了此行的目的。 既然马甲没了灵魂不行,杀是杀不得的——那就将这个“灵魂核心”安安分分地活着就好了。 医生最擅长“帮”别人活着了。 伏见宫恶玉领会了这个囚禁的意思。 但这样直接,反倒不像是欺诈师的手段。 她一定是更希望能够发挥伏见宫身上那种、旁人所没有的作用的。 世界意志在帮助伏见宫,那她便能通过这种扶持顺藤摸瓜,找到世界核心的真正所在。 欺诈师喜欢在刀锋上游走的刺激感,为此,她的花活总是很多。 医生仿佛是看穿了伏见宫恶玉的心思——那些曾经有过的连接或许还在若有若无的影响着。 “不稳定真是很让人讨厌的,我和欺诈师不一样,不喜欢将胜利的果实放到筹码之中。我更喜欢将那颗果实咬在自己嘴里。” 听到这话,伏见宫可就高兴了。 他就说,这么一群桀骜不驯的恶玉马甲,怎么可能温驯一心? 哪怕是欺诈师,也只能维系一个大关系的共性。 “这不巧了吗,我也是。” 伏见宫恶玉纯黑的瞳孔中划过一抹橘粉的流光。 同色的光便在此时切断了医生身后的雨滴。 “啪。” 雨伞落地,医生的柳叶刀卡住了「金色夜叉」的进程。 伏见宫恶玉身后,赛博朋克摩托前飞出两根绳索,正面而来,穿过了伞面,从他身体两侧捅入了对面不知是什么建筑的水泥墙中。 紧跟着,发动机的声音便碾了过来。 这个起步速度真不是现实世界摩托车能够达到的! 伏见宫恶玉根本来不及躲避,被雨水模糊的眼镜镜片缝隙里,是运输工手中那闪着寒光的针头。 他没有躲避,反而露出了脖颈,像是给运输工留了位置注射。 无声的寒光袭来,却折断在了皮肤外层。 “拜托,不会真的以为世界核心在我身上一点用都没有吧?”伏见宫恶玉一挑眉,背后的「金色夜叉」几乎就是在被抵挡的瞬间便消散成了一片云雾。 切换模拟的体系需要很长的前摇,这个情报当然没有错。 但时移世易,术式在咒力体系的核心下变得易于掌握了起来。 如果要是从咒力体系转异能力体系可就没有这么快了。 他先用「金色夜叉」不是没有原因的。 伏见宫恶玉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反手抓住了运输工探下来的肩膀,用咒力推了一把自己的腰背,让他更快地爬上了运输工的摩托。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运输工按住某个键位的手指一松,双铁索迅速收回。飞在空中的摩托重心在刻意地摇摆,使得座驾愈发不稳。 他则是单手控制着摩托的转向,半个身体脱离了座位,让自己的脖子脱离了伏见宫恶玉胳膊能够探到的距离。 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伏见宫恶玉感觉到整个座驾都在翻腾。 就算有惯性,但运输工的臂力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半空之中,摩托被单手控制着倒转过来,几乎将雨滴扫出了一片真空。 同时,摩托的座位角度似乎被抬起了不少,几乎像是一个斜坡。 一股顺着摩托变化的力直接将没有地方固定身体的伏见宫恶玉甩了出去。 他和摩托车一分开,运输工马上就弓身,摩托尾后喷出一股蓝色的火焰,翻滚的车身迅速被压了下去,擦着地面拉出一条焦黑的漂移痕迹。 说句人车合一不过分吧。 横滨车神,恐怕只有中原中也的异能力车技能与之一战。 伏见宫恶玉落地也没有喘息的时间,向后一仰躲开了柳叶刀锋。 说是柳叶刀也不准确,谁家的手术刀上还牵一根绳? 医生下手可比运输工狠多了,对自己技术的自信,让她连割喉都不顾及。 但再怎么打,普通的武器也不会穿过五条悟这个无敌术式的…… 这个念头才刚刚划过伏见宫恶玉的大脑,他的侧颈就是一凉,雨水融入伤口激起刺痛。 他瞳孔骤缩,手向上一挥,纯黑从地面突起,一对玉犬形状的影子还没有成型,就已经扑咬了上去。 医生的肩膀被獠牙扯出一道蔓延到肘的伤口。 但她自己却并不在意,站稳片刻那反科学的线就已经缝合了伤口。 伏见宫恶玉一摸脖子,被雨水冲淡成粉的血液流在手指上。 他一皱眉,确认了伤口的存在。 刚才那一瞬间,「无下限」的术式确实像被扰乱了一样。 他眼睛一定,马上便猜到了,“绳子,原来是咒具啊……” 咒具千千万,他当然认不出具体,但不妨碍做判断。 医生晃了晃柳叶刀尾的黑色绳线,“「天逆鉾」很特别,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替代的。” “准备还真全面。”伏见宫恶玉一笑。 这也是预料到他的反制手段会以术式为主,“不知道这样小的咒具,能够不能抵挡大范围aoe的攻击啊。” 第160章 “这里是横滨。”医生根本没有把这点威胁放在心上,心知不同的世界核心影响的体系之下是有一定程度的地图压制的,“而且,死的又不会是我。反倒是你,怎么反抗起来了,不是有错位保命的绝杀吗,怎么此时想起来要硬碰硬了。” 伏见宫恶玉一抬眼,在对上她眼神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不是试探,而是已经在刚才的交手中确信。 “世界核心这种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在身上的,想要容纳,自然要承受后果。时间越久,这颗钉子钉得就越深。”医生的视线仿佛有实质,从他的眼睛一路滑到了胸口,甚至想要穿过肉|体,凝视那里的力量,“你的意识已经被钉在了身体上,再不能分离错位,世界意识这种没有人性的东西怎么会帮你考虑后果呢……难道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她只是没有欺诈师那样浑然天成的欺诈技巧,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一语中的便抓到了痛点。 短暂的交手让她确认了伏见宫恶玉的状态,同时也意识到了他的难缠。 有世界核心的支撑,术式的转换对于他来说,太容易了。 医生能屈能伸,马上就换了策略,“说到底,你又何必为了这个世界而卖命,倒是要把自己赔进去了。何不我们各退一步,各取所需。” “我看上去像是什么很好骗、很好拿捏的人吗?”伏见宫恶玉指着自己,“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翻来覆去地给我画饼——我知道,我的灵魂是你们的要物,是生存之基。光是这一点,我们永远不可能有共识。” 他和马甲都需要同一个灵魂生存,这当然一步都不能退。 谁知道,就这一点医生都能拿出来填补。 “灵魂是必要物,像我们现在这样结构不够完整的概念外壳来说,只有高纬的灵魂才具有足够的支撑力——这是事实,我不会否认。但是……这个‘高纬的灵魂’也从来不具有唯一性啊。” 她满眼暗示,“重新换一个,或是……用一些更强大的力量。”她的话题不离伏见宫恶玉胸口下的世界核心,“如果有这个作为交换,我们当然可以想办法把你送回去。毕竟……我们也不想自找麻烦,换一个更好控制的,也是我们所愿。” “当然——”医生吐出殷红舌尖,缓慢地舔过的嘴唇,“如果你有什么别的需求,我也不是不能满足。” “说得好听——我看上去很像拙劣的马奎吗?*” 伏见宫恶玉可不上当,真要是那样了,岂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医生现在这样说,无非是忌惮伏见宫恶玉带来的影响,将他们原本精密必胜的路子搅黄了。 但如果他真的缴械投降了,他可不相信医生会有什么好脸色给他。 “那真是可惜。”医生的手臂拢在胸前,没了雨伞的庇护,雨中的她却半点不显狼狈,反而让衣服湿着紧贴在她的曲线上,让人挪不开眼。 不可惜,一点也不可惜。 这种食人花,伏见宫恶玉可消受不起。 他交叉手指,咒力在空气中震动,将雨滴都滞在了空中。 紧接着,空中水汽形成了旋涡,让咒力的运动肉眼可见了起来。 即使在不同世界核心覆盖下的力量体系之间有所排斥压制,但这样的输出量,却不是一片地域能够限制的。 也或许,是这里的世界核心也在回应着伏见宫恶玉的需求。 一束蓝色的光划开了天空,从下至上,瞬间推开了乌云,几乎将天空和月亮分成了两半,照亮了一座城市。 第98章 推开乌云的惊天一爆惊醒了整个横滨。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武装侦探社的屋中、港口黑|手|党的窗前、甚至是小巷中的三花猫都无法忽视这个异相。 咒力突破了城市中的某种固有桎梏,在空中弥散开来,甚至影响到了异能力的某种波幅,让异能力者们的感知更加清晰。 这便触动了横滨和咒术界达成了互不干涉协议。 ——不论两边的人实际有何想法,他们都认可暂时不会在第一次冲突之后,将第二次对抗搬到明面上来。 达成协议之时,咒术界有即将到来的星浆体事件,而横滨的局势不明,势力乱斗很是严重。自然,他们便都希望能够保持现有的这种微妙平衡。 至少不要把事态扩大化。 但显然,事态总是千变万化,难以预料。 谁能想到一个黑羊就能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来呢? 总监部或许自己都没有料到,在他们还在内部讨论纠结该如何对待伏见宫恶玉的时候,对方就率先给他们送了一个大惊喜。 一个足以打破现状平衡的大惊喜。 但偏偏,伏见宫恶玉托夏油杰带回去的信儿并没有错,“天元”这个位置的转变让咒术界不得不重新掂量对方的重量。 不论他们的应对策略为何,首先就不能让他落入咒术界以外的发难中。 他们绝不可能让伏见宫恶玉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总监部不得不帮伏见宫恶玉收拾残局,要在道德上反将一军,也便自然会将先前薨星宫的事情翻出来。 就像异能特务科对御三家有专门的研究一样,总监部自然也会关注异能力界。纵使一时反应不过来,回头复盘的时候,也一定能够意识到,那雾气的来源。 第161章 「龙彦之间」的能力特殊,影响范围时常波及广大。哪怕横滨高层方面再想要掩盖真相,也不能擦掉所有蛛丝马迹。 总监部的资料里,当然便也有这个重点关注对象。 即使咒术界高层自己也怀疑涩泽龙彦是伏见宫恶玉的伙伴,但却并不妨碍他们以此为借口和横滨政|府进行对冲。 说起来好笑的是,总监部在咒术界的地位不上不下,但却能在此时站到台前,代表整个咒术界的态度;横滨政|府亦然,即使对异能力者、异能力组织没有实际的绝对掌控权,这样站到台面上来的事情,依然是只有他们才能做的事情。 这也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影响力了。 不过,不论他们打算如何扯皮,伏见宫恶玉的目的都达到了。 一方面占用了咒术界的精力,让他们暂时不能明面上和他唱反调,否则便是打自己的脸;另一方面也刮掉了涩泽龙彦的一层免死金牌,让横滨的政|府和高层无法直接支持和保护他,否则便会授人以柄。 交涉战里,态度总是要有的。 而借着这个机会和这个爆发后的震动里,伏见宫恶玉想私联一波中原中也。 必须抢在医生之前将大关系定下来。 只不过在蹲中原中也的路上,他接到了一个预料之内的电话。 来自江户川柯南。 看来,他给伏见宫惠和虎杖悠仁留下的新情况,都已经同步给了对方。 他专门让两个小孩儿转交的特殊手机也到了柯南手上。 “嗯,黑衣组织那边不用担心,乌丸莲耶最近也不可能高调,元气没有那么容易恢复。他们隐藏起来的话,想要从外部主动出击也同样变得很困难。安室先生?他没有去波洛咖啡厅上班才正常不是吗。他已经在核心了,乌丸莲耶手上的人手紧,就算是打工皇帝也没有这么加班的吧。” 伏见宫恶玉调笑了一句,“加茂宪伦接下来恐怕会把中心放在我身上,不过我猜他不敢直接正面和我刚,所以只要防备一手他对惠的窥伺就是了,我给你们找了个保镖,明早应该就会到达米花町,你留意一下,我会让他和你接触,你们互相通个气儿。” 比起这些他也掌握的情况,江户川柯南更在意的是其他的东西,“你发给我的那些人的资料都是没有真名只有代号,说要我重点小心是怎么回事?” “欺诈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别被她的表象骗了。他们本身就没有真名……”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马甲们的真名就都是「伏见宫恶玉」。他的真名反而不是,“我认为他们接下来的目标会在你身上。” 就是因为欺诈师知道,那日已经将「书」这样的关键道具、几乎直指世界核心的东西暴露在了伏见宫恶玉的面前,所以米花町才会更危险。 为了新进展,伏见宫恶玉的中心偏向横滨是必然的,那么在分身乏术的倾斜里,米花町就是一个薄弱点。 欺诈师只要稍微有点小聪明都会借机偏向米花町。 更何况,欺诈师可不是用“小聪明”就能形容的。 “我看到资料中的一些人,之前也出现在你的附近,我以为他们至少不算是敌人?”江户川柯南说得并不肯定,他也一直都挣扎在敌友判断的旋涡中,当然明白“卧底”、“间谍”、“跳反”这些词的普遍存在。 “你就当是人心难测吧……听着,柯南君,这件事非常重要,关乎着世界稳定的那种重要。”伏见宫恶玉早就已经想好了,有些情况是不应该完全隐瞒的,“在世界概念中,有一种□□的核心力量。在我目前所知之中,基本持三足鼎立的稳定姿态,咒术界有、异能力界有,这‘两足’我都有了眉目,但唯独米花町隐藏的那一部分,我并不确定。”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被迫接受新知识——世界核心,只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沉重的东西。 “米花町?你确定吗,我在这里出生成长,过去的十几年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高于我认知的特殊东西。” “往前推几个月,你知道这个世界还存在科学以外的其他力量体系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咒术界的一大核心明明就落在东京,而米花町就在都东京内,却几乎没有受到过波及的原因吗?”伏见宫恶玉戳穿了近段时间来,江户川柯南内心当中的困惑,“米花町受到了保护——而你,柯南君。如果说米花町的特殊核心要选一个骑士,那一定是你……而且,只能是你。” 世界核心未必在主人公身上。 可即使在这个已知的前提下,伏见宫恶玉思来想去,依然认为米花町不同。 在这个世界观中没有超越“柯学”的存在,那么“柯学”本身就成为了衡量世界的一个标准。 即使不确定世界核心的确切位置,他认为其也一定和江户川柯南脱不开关系。 “我?”江户川柯南大惊,“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你那种极致的化险为夷能力。 不论他如何作死、不论情况有多崩,江户川柯南永远都能绝地反杀。世界意识在极端地保护他,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诸多动漫作品里,柯南可算是最不用读者担心的主人公之一了。不论状况多差,他都不会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就更别提死亡了。 但这个论据可不方便直接说给柯南听。 第162章 伏见宫恶玉沉声道:“只是一种感觉。不过不是空穴来风,我现在正背负着其中‘一足’的核心。‘三足鼎立’之间是有所联系的,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就算有错,也得宁信其有。 “……我明白了,我会关注这件事的。”江户川柯南压下了一时理不出头绪的心思,已经开始在大脑中步画目前所有的线索。 伏见宫思考了几秒,还是多嘱咐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事情发生到了我们都无法预料的那一步……极端危险之时,你一定得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每一个灵感。” 米花町的世界意识和柯南的联系紧密——先前用“死神来了”的方式提示他不能融合马甲,也都是在江户川柯南的面前。 这种联系或许能在不经意间起到决定性作用。 “我明白,不论何种境地,我都不会放弃希望的。”江户川柯南心性坚定,这一点无需多言。 临到了结束谈话前,伏见宫恶玉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以外的事来。赶紧出声止住了电话另一头挂断的动作,不无炫耀地开口,“啊!柯南君,差点忘记了这茬儿——江户川乱步的签名有兴趣吗?有的话,下次回米花町的时候,应该能帮你带回去。” 他犹记得在动漫台看到过的《江户川柯南》初剧情,也就是“江户川柯南”这个假名的由来。 伏见宫恶玉也很好奇,在现在的世界观里,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运作起来的。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 “柯南?” “江、江户川乱步!?”他抑制不住猛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惊呼出来,“那个坡先生系列小说的主人公!据小道消息说这位书中的侦探先生是真实存在的,那原来是真的吗!” 伏见宫恶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坡先生”先生是谁,但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存在如此重要人物重名的情况吧? “嗯哼。”他点了点头。 “要要要!” 江户川柯南声音激动得让人仿佛能够看到他跳起来的样子,“我这里有一套坡先生签名过的初版书,老爸从美国带回来的,我给你寄过去,就签到扉页的寄语下面!” 紧接着,伏见宫恶玉就听到了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对方未免太激动了些。 不过想想看,那可是拿到他推亲签的大事,也就合理了。 换了伏见宫自己,他也兴奋。 他思考着对方口中那位“坡先生”的具体指向,应该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大概率又是哪位文豪—— 算了,不想了。 等柯南的书到了,看“坡先生”的签名,自然也就知道是谁了。 第99章 结束了和江户川柯南的电话,伏见宫恶玉一刻也没有耽搁,紧跟着就去顺着自己的情报寻摸着目的地。 他的计划,得提前在中原中也身上布置一下。 为了显示自己的郑重,也为了体面些,他还特意休息调整状态,并且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衬衣、西装加马甲,算得是西装革履了。 同时也迎合了中原中也的品位,对方最近的服装消费账单出现了明显的偏移,他便也没有太随意。 不过说实话,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进酒吧还是让伏见宫恶玉有些局促——正装让他局促,酒吧也让他局促。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酒吧这样的地方。 踏入的第一时间,伏见宫恶玉就率先掩盖起了自己想要出口的惊呼。和想象当中的不同、和美剧当中的也不同、和白金瀚也不同。 木质的装修相当精致,卡座的镂空隔断上雕着金花和云纹,柔光加暖色在柔软的座位上晕染开来,让并不大的酒吧变得更加温馨。 酒吧、温馨——总觉得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就很违和。 或许是他的某种固有印象? 真正看起来,却很让人舒服。 伏见宫恶玉越过松散的卡座,在这个深夜里,酒吧异常清冷。 完全没有什么人在。 “啊——”一个声音从吧台传来,拖长的音调显得有些不够认真,“抱歉啊客人,酒吧不营业哦——” 伏见宫恶玉视线左右一扫,空旷的酒吧内果然只有把台前坐了几个人。 他露出茫然的表情,“是吗?但我看到外面的牌子上写着「open」……?” “那个啊——忘记换了。”这显然是个临时想到的借口,他回答时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伏见宫恶玉皱着眉,将心情烦闷故意写在眉间,很不服气地开口,“吧台那里不是有人吗!” “啧——外地人,让你出去就出去,哪那么多废话?” 男人威胁般地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啪”的一声在木质桌面上荡起回音。 伏见宫恶玉干脆就靠在了卡座侧面的雕画上,一副绝不离开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地人?也许我就是横滨人呢,我的口音很纯正吧?” “呵——” 吧台内外的几个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了出来,穿着酒保服装的人更是直言,“本地人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走到这里的。” 横滨在地理上有着天然的出海口优势,这就注定了这里即使有些混乱,也一定是海上交通的隘口,同时由此带起来的经济也不可限量。 第163章 所以,这里来往的外地人、外国人从来不少,横滨各方势力就是争地盘,也需要足够的资金来源,当然不会真的让阳光下的横滨也乌烟瘴气。 他们不会把能够带来收益的外地人全部推走的,就算是港口黑|手|党也是如此。 或者说,港口黑|手|党更是如此,他们才是占据着更多港口资源的那一方——森鸥外在此白废待兴的时刻,肯定是已经要穷疯了。 是以,这里的人对伏见宫恶玉这个表现得完全没有“横滨味儿”的人,反而要“礼貌”得多。 他也能够因此在这里扯皮。 “我记得横滨好像没有宵禁吧?”他低头看了看表——这倒不是什么假动作,他在估摸时间——中原中也的上下班打卡还是很有规律的。 这个酒吧的性质和他想象当中的略有出入,毕竟单从他看到的营业额上来推理,这应该是一家火爆的酒吧才对。 看来还是他想得简单了,这个酒吧写在私人名下,不走港口黑|手|党的公账。看似对外开放,实则是私人场所。 用来洗白和周转一些资金、物品是最好不过了。 吧台上的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见几句话出去,还没有劝走此人,心里便已经升起了一些恼怒。 就在他的手伸到吧台下,摸到了冰冷的枪柄,正思索着要不要用点实质性的威胁,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外地人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伏见宫恶玉便继续接了一句,“森鸥外那个‘黄世仁’能让你们这么早就下班啊,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他恨不得把一切价值全部压榨出来呢。” 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可没有人敢直呼森鸥外的大名。 哪怕是跟着先代的“老人”,也得加一个“先生”做后缀。 原本还在或不耐烦、或有羞恼的人表情尽数凝固,松散的眼神顿时都锋利了起来。 他们马上意识到,这个人多半是来找茬的。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又没说我是外地人。”伏见宫恶玉眯眯着眼笑。 在港|黑迭代前后的困难时节,可没少有人这么做。 几人显然很有经验,他们马上便摸出了武器,几乎瞬间就进入了战斗对峙的状。不算大的小队分工明确——有人用枪口指着伏见宫恶玉控制局面;有人迅速排查吧台下的监控,观察附近的环境;还有人按下通讯器,不知是在和谁联络。 “啊……我差点忘了,这里不能算是森鸥外的产业,我记得酒吧好像是在你名下的对吧,中原君。”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对上了正踏入门中的中原中也。 这个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对方见到他的脸,几乎重心偏移已经要踹出去的腿放松了下来,“上次和你在首领室分别还没过去多久吧,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伏见宫先生。” 在中原中也的眼里,上次的见面在一定程度上确认了伏见宫恶玉和森鸥外的某种合作关系,所以他便不会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便对他出手,以免因为自己而破坏了首领可能存在的计划。 但见伏见宫恶玉今天来到这里,中原中也便也能想到对方和森鸥外的各怀鬼胎,否则没必要冒着夜雨秘密到此。 这里记在他名下,是他负责的工作,平时管理的人,自然也都是他的亲信。 刚才的通讯,就是打给他的。 昨晚的咒力那样声势浩大,白天森鸥外才刚刚召集他们开了小会,横滨的风声紧,今天不会有别人有闲情逸致到他这里来。 而这个时机下,伏见宫恶玉到此,多半是想避着森鸥外的眼睛和“触角”。 什么事需要避开首领? 中原中也快速思考着。 如果是挑唆叛变的话,那就太低级了——他相信伏见宫恶玉不会有这么愚蠢的举动。 就算要做,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那一定是什么首领能够心领神会,但却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中原中也自认言出必行,他献上的忠诚不会让森鸥外对他存有疑心。那……满足上述这个简单条件的事情,可就不多了。 毕竟,森鸥外的秘密或许多,中原中也确切感兴趣的事情,可就没有那么多。 对话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就将这些摸了个七七八八。 中原中也讨厌那些诡谲的思维,有时也会被□□内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牵着鼻子走,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傻。 相反,他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 伏见宫恶玉曾经提供过的异能力者名单昭示了对方在横滨的情报能力和扎根年月。 这样的人,是极有可能知道他心中所想的那件事的。 中原中也挥手示意里面的人放下武器。 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将通讯的红点按灭,自己的手机也关闭倒扣在桌面上,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对旁边的人说,“你们都先回去吧,今晚的事不要传出去,我请在来招待这位‘贵客’。” 第100章 伏见宫恶玉一见中原中也竟然如此识趣地屏退了左右,他便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有了数。 看来,对方比他想象当中要聪明许多。 不过,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中原中也已经对伏见宫恶玉的来意门儿清,却还是留下来单独密谈。 这本身就释放了一种信号。 第164章 中原中也对此事相当在意——既然在意,那自然就有的谈。 伏见宫恶玉顺着中原中也的邀请坐了下来,不过面对面前盛纳着晶莹酒液的杯子,他却没有饮用的意思。 喝酒误事,他还是先把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 “有话快说。”中原中也单刀直入,一旦扯皮的时间都不愿意给。 伏见宫恶玉也喜欢这种性子,嘿嘿一笑,放弃了先前排练好的那种故作深沉,“中原君是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我这次来,是为了你的身世而来。” 即使早有所料,但真正听到的时候,中原中也的手还是一紧,指腹压在杯壁上,留下了细密的裂纹。 “你知道?”中也皱着眉,他显然对这件事相当挂心。 伏见宫恶玉也不用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回答他,反而直截了当地点了头,“没错,如果我不知道,今天也就没必要坐到这里来了,不是吗?” 中原中也的身体明显向前倾斜,迫切的肢体语言瞬间涌了出来。 但很快,他就按捺住了这种冲动,将脊背挺得板正。 “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很明白,这件事,连他已经献上了忠诚的森鸥外都有所隐瞒,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且不说伏见宫恶玉和他没有私交,哪怕是对方和港|黑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亦敌亦友,也绝对不应该有这样主动的举动。 “嗐,不是还有一句话说得好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伏见宫恶玉很快就摸清楚了中原中也的性格,率直道,“你是‘渔翁’。本来,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其实也不算长,按我原本的性子也不会闲得没事干去插手别人的事……但我这不是,和制造「荒霸吐」项目的负责人闹翻了吗——只要能让她不高兴,我就高兴。” 中原中也战术性后仰,对这种似乎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困惑。 不过很快,他代入了一下太宰治便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在不影响大局势的情况下,他就很喜欢看对方倒霉。 他自行脑补了一下逻辑,顺便还帮伏见宫恶玉解决了一下背着森鸥外的问题。 至少在这件事上,森鸥外一直有所保留,明着和对方的亲信私交不免造成误会。 反倒是如今的状况,更不会耽误“大局”。 中原中也逻辑自洽了。 “谁。”他问。 “你见过的,医生。”伏见宫恶玉没有在卖关子,为了防止中也把医生和森医生搞混——这其实也完全不可能——他还专门加了一个性别词,“她。” 中原中也的表情空了一下。 “医生?” 在那日冲突之后,他显然不会对这个重要人物一无所知,森鸥外也不会让他们两眼摸瞎。 但按照医生的资料,她在横滨的时间,几乎全部都蛰伏在港口黑|手|党内,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黑|道的身份都很容易满足她掌控生命的欲望。 “七八年前,她已经有在港|黑活动的记录了。” 当时的先代首领虽然没有到了后期的疯魔地步,但却是他权力收束的巅峰,对手下的管辖极严,内部潜规则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首鼠两端的。 不过,倒也不是说中原中也不信伏见宫恶玉的说辞,他只是需要更多的佐证来推动。 “难道你们复盘的时候,森鸥外没有告诉你,她在港|黑有活动的时候,也和他一起,在秘密军队当中也有活动吗?”伏见宫恶玉从口袋当中摸出一份纸质文档来,“玩弄生命对她来说是乐趣,游走在危险的边缘是调剂,创造生命对她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他把纸张推到中原中也面前,“不过,她已经有了女性的身体、也把那个身体研透了。创造人类的生命可没有什么乐趣,创造神的生命,那才是真正能够让她兴奋的奇迹。” ——「荒霸吐」是作为一种「神」被创造出来的。 这一点,中原中也也已经在兰波留下的资料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但,“神”这个词的定义非常暧昧。 天元是人,但他也是咒术界的「神」。和概念意义上受人崇拜的对象不同,「神」一旦具象化,就会失去“神性”,而沦为一种力量单位。 至少,中原中也是这样理解的。 他打开那份薄薄的文档,标题上写着「铸神」这样直接明了的词。 “这是最初立项的企划书。”伏见宫恶玉给他介绍道,“「荒霸吐」原本是有一些来源的,就像风雨自然存在一样,但想要具象化,就要狠狠地爆改创造了。” 作为实验结果的中原中也在上面可没有名字,只是一个用“它”来做代词的代号。 企划书上的内容不算极尽详实,但该有的要点绝对不少。 当年的企划书和一切实体存在的文字、数据证据,当然早就随着镭钵街那惊天一爆随风而散了。 即使有所残留,也全部被扫了尾。 伏见宫恶玉没有穿越时间的能力,但他有肝论文的决心。 根据他能够想起的医生的记忆,重写一份企划完全不是问题! 内容保真。 中原中也的眉头锁了起来,手指拂过企划上的一行字,“用咒力来制造身体基础……咒力?” “两种力量体系之间并不是完全隔绝的,否则涩泽龙彦的力量,也就不会对术式也一并起效了。不过,他们之前倒没有什么高低关系。咒力的使用是为了制造更强韧的躯壳。不然的话,「荒霸吐」就算是被制造出来,也无法盛放。别说是人造了,哪怕是天然如天元,不也是把自己折磨成了半咒灵的身体,需要不断蜕皮更新?” 第165章 伏见宫恶玉顿了顿,“天元的存在形式就充分说明了,人类无法单独承受这种力量,所以躯壳的制作计划实际是在制造神力之前,备选的方案也很多。咒力培育是基础设想,毕竟被咒力滋养的天元依然是个反面例子。” 他伸了伸手,示意中原中也翻到后两页,“喏,在后面,你倒着翻。前面是项目核心,后面的落地方案里详细提到了身体制作。”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半成品的躯壳也在不断地和半成品的力量进行融合。 中原中也的表情沉了下来,如果这份企划是真的、并且是确切施行在他身上的话,那就相当于彻底肯定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人造物。 这样的事实意外的打击人。他强韧的外表下偶尔也会软弱地期望,期望自己记忆空白的那块地方拥有过一份忠诚且真诚的爱。 抛开身体骨龄不谈,中原中也有记忆的实际年龄相当小,甚至只有个位数,他当然不可能毫无期盼。 就像他对「羊」的付出,他本质上并不渴望成为一个首领——他曾经更渴望一个情感稳定的家庭关系——兄弟姐妹。 “不过嘛,后面的实际情况和企划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伏见宫恶玉的话峰回路转,“那些不论是科学还是玄学的方法,都只能制造出人形——当然也有一些非人形的身体,但无法创造灵魂。” 话说到此,另一条思路在他大脑中也突然清晰了起来。 医生到底为什么要主动介入政|府,游走在异能特务科和军部以及秘密部门之间,来推行这个计划。 难道是为了充分尝试制造灵魂的可能性吗? 不无可能。 难道恶玉们就只会顺着既定的规则去走吗? 不应该,他们肯定有过许多其他的尝试,所谓“造神”的幌子也只是其中之一。 比起从异世界来的未知,能够被量产的东西显然是更稳定的;而比起世界意识,能够被量产的东西则是更加易于获得——以他们的能力,这个量产的成本根本也不需要考虑在内。 中原中也抬头,“所以呢,你想说我没有灵魂?” “不,我想说,实操里面的素材最终还是从无生命体,变成了有生命体。”伏见宫恶玉循序渐进地掏出了另外一份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页,倒是不比前面的企划厚,但上面的字和行间距却显然密了许多。 实验过程的记录即使是节选也比企划要丰富,“从人类到其他生命体,当然也有一些合成,从幼崽到更长一些的都有——最后发现还是人类的灵魂最为复杂、也最有潜力,这样的灵魂才有机会和「荒霸吐」交织在一起。” 而一旦交织在一起,灵魂的特质就像是天元不接受星浆体时的状态一样,发生了变化。 “有轮廓但未成形的灵魂在其中塑造效果最好,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基本集中在四到六岁的时间点。”伏见宫直接略过前面那些复杂的数据和实验结果,指向了最后一页的底端,将中原中也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看,就是这里,能够被追溯到的你的来源——也是当时一批‘试验品’的稳定来源。” 中原中也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读出了那个名字,“横滨市立孤儿福利院。” 这样的地方提供“素材”,简直再和是不过了。 第101章 严格来说,横滨市立孤儿福利院已经成为了一个过去式。 因为资金链的断裂、社会条件变化等种种原因,该孤儿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正式取缔、不复存在。 这点资料中原中也都不需要废什么力气就能轻易找到的——这毕竟是福利机构的关闭,有规定的流程和公示。 他看着新闻网站上的报道和分析,人、钱和势都是内在原因,而导致孤儿院关门的直接事件其实是一场意外的火灾。 单看其在报纸上占据的版面便知道,当时的火势可不小,院内人员中有半数都没能存活下来,不少严重烧伤的伤者在医院中挣扎不久便趋势了。 横滨市立孤儿福利院的失火,这样本该轰动的事件在镭钵街惊天一爆的掩盖下,愣是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官方资料上写明的起火原因是厨房用火不当和人员不足,但孤儿院的消失紧跟在镭钵街爆炸之后在此时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但中原中也如今再想查,却发现当时登记在案的工作人员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基本上都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意外死亡或是自然去世了。 如果说中原中也对伏见宫恶玉的信任只有四成,此时便已翻了倍。 当他开始专门调查的时候,一切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内容都显得太过刻意了。 中原中也当然不肯放弃这条来之不易的线索,便连厨娘、园丁、保安这样在横滨市立孤儿福利院中多次更换、不算稳定的职位都没有放过。 解散时那最后一批工作的人自然是尽数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中原中也也不能把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来查问。那就往回翻,他就不信一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没有留下。 作为现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亲信,他手里掌握的权力相当宽泛。但他很聪明,在有定论之前,他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行动——甚至包括森鸥外。所以也便几乎没有动用一点港|黑的势力权力。 第166章 他毕竟不是第一天在横滨生存,他在「羊」时便有很长时间的首领经历——作为当时一整个组织的“大家长”,他手上自然不会一点可用的资源都没有。 「羊」的那些孩子们仗着他的异能力天真,但他却不是个只会打架的莽夫。 他联络了以前合作的几个情报贩子——按照伏见宫恶玉的排雷也完美避开了骇客埋下的钉子,将自己的行动藏在了森鸥外交代下来的海外宝石交易任务下。 辗转数日,中原中也的行动总算是有了眉目。 说起来有趣的是,明明是横滨的内部情报,但他找的却不是本地人。 在这种事件里,外地人的情报反而更加安全可靠。 中原中也亲自驱车,连夜前往了武野仓市,一刻都没有耽搁。 对已经习惯了横滨争斗的中也来说,这座城市的夜晚有些静谧过了头——尤其是这片街区,仿佛就是在等待他一样,每一双眼睛都闭着、每一处灯光都暗着。 使得他摩托车的发动机声都像是在楼与楼之间回音一样。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的人已经恭候多时—— “贵客啊,中也君——我们两个可算是很久不见了吧?” 说话的人显然和中也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手上把玩的一把折刀还是几年前中也和他某一次交易的报酬。 “少废话,折原临也,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中原中也径直坐到了他对面,他对这个从外表和诡谲心思都和太宰治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家伙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别这么无情啊,中也君,这样对待一个‘弱势群体’可太过分了。”他指了指自己耷拉在轮椅上的腿,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但中原中也显然不吃他那一套,暗道了声“活该”。 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的“决战”他也有所耳闻,但被揍的那个彼时还在策划自己的死亡,计划用自己作为棋盘上的一环,他当然也就压根儿懒得管。 只是尘埃落定后,对方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所以即便对方后来搬到了武野仓,他们在情报上仍有几次往来。 “你们横滨可真有意思,如果当时没有小静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到这里定居哦。”折原临也的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中原中也很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给他,“可别。” 一山不容二虎,他不想知道这家伙在横滨能搅动什么样的风浪。 “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精力。”折原临也倒是没有说谎,手头上感兴趣的事且不说,他最近也是深刻地发现了摸鱼摆烂的快乐。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指节敲在桌子上,“我不是来和你谈心的,东西呢?” “最近上火了?怎么这么暴躁。”折原临也眼睛一撇,示意对方去开桌下的柜子,“东西都在里面,你要找的那些人,留在横滨内的肯定是没活路了。不过,还是有些个聪明人,辗转改名跑到了外面去。” 中原中也快速扫过关键信息。 “中岛田人,四谷区*。” “兜兜转转还是重操旧业了,或许是出于某种愧疚和补偿的心态?”折原临也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我听说你已经正式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以你现在能够调动的情报网,为什么单独找到我的门上来?” 他一点也不意外「羊」的散场,他早就预言过了,中原中也在镭钵街的停留绝对不会长久。 只不过在过去几年,他一直都觉得港|黑不会成为中也未来的一个选项。 如今的结果倒是让久不跟踪横滨近况的他对森鸥外产生了些好奇。 “不该问的少打听。”中原中也的手一紧,重力将薄薄的纸张碾碎,不留痕迹,“报酬还是老样子,我会按时打到你账户上。” “钱什么的最无趣了,现在这么无聊——我还是更想要听听你的答案。”折原临也舔着嘴,将刀尖钉在了桌面上,“你这是找到那时候的答案了?” 当时,可是连他这样的情报贩子都没能找到中原中也的身世线索——这是他职业生涯里为数不多的滑铁卢。 他看到中原中也皱眉,心里便有了答案。 折原临也给对方设想过许多身份来源,那过度膨胀的力量让他一度觉得对方越过了人类的范畴。 “放心,这件事不会从我这里传出去的,也不会再有人查到这条线索了。”他的保证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他好奇着,他的“滑铁卢”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也想看看,“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相较于“「羊」的中原中也”会走到哪一步。 中原中也放下心来,对折原临也保证还是有几分信任。 “谢了,欠你个人情。” “好说。” 这也不是他手握的第一个人情了。 他推着自己的轮椅到窗前,看着中原中也的摩托一骑绝尘。去往的方向显然不是横滨,而是东京。 东京四谷区。 真是一分钟都不愿意浪费。 折原临也清了清嗓子,“中原中也的人情很有用的啊,他可是个‘老实人’,有事他是真上——这么好的机会不给自己留着,怎么让给我啊。” 话音一落,侧面衣帽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走出来的人赫然就是伏见宫恶玉。 第167章 “我直接说的,和他自己查到的,这可信度能比吗?他只要能查出个结果来,我在他那里,都是站好的。” “想把他拉拢到你身边可没那么简单,我也是试过的。”折原临也的手撑在脸侧。 言外之意便是在暗讽伏见宫恶玉的手段不那么高明。 后者倒也看得开,“简单不简单、高明不高明都是分人的。我也不怕中原君发现,难道我提供的东西是假的吗?” 就算是打明牌,他也是不怕的。 说到底,他并没有想要把中原中也收到麾下,只是一边想着拉拢人心,一边将医生和港|黑的关系中切入一段“鱼刺”而已。 森鸥外自己对医生的态度且不论,他在港|黑如今不算稳定的时候,是一定要顾及一下亲信部下心情的。 有尾崎红叶的前车之鉴,那男人可不想走先代首领的老路。 折原临也一想便通,他看向伏见宫,“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呢?” “你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没有什么‘以前’呢?”后者答道。 “我也认同骇客的资料做得一向很好,但再好的手段做出的资料都是假的。只要是假的,就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折原临也和骇客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竞争关系,正面冲突的次数也不少,一向是胜负掺半。 他承认骇客的能力,但如果说他查到的东西全部都是骇客造物的话,他也一样不信。 “我是真没有‘以前’……不过,这并不代表‘伏见宫恶玉’没有‘以前’。”他一脸谜语人相,绕到折原临也的桌前,将一张卡片放到对方面前,“你要的‘前台观影票’,我会保持联络的。” 折原临也眼睛一眯,似乎顺着伏见宫恶玉的话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回给了对方一个了然的视线。 “保持联络。” 第102章 东京对于伏见宫恶玉来说,已经是个相当熟悉的城市,但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他真正离开横滨的次数很少,尤其是在加入森鸥外麾下之前。 偶尔的奔波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中原中也不是一个喜欢旅行的人。 区域周围环绕着的青山让这里看上去异常安逸,像是个相当宜居的地方。 在东京圈里,这个区域并不引人注目,不算发达,但也没有落后——一个大都市圈中的藏匿所。 大隐隐于市,选择这里的人还是很聪明的。 只不过,对方重操旧业的选择可就没那么聪明了。 中原中也将车停在了孤儿福利院附近的付费停车场。 连夜而来的他看上去有些焦虑,不知是不想浪费时间,还是等不及想要掀开真相头上盖着的帘子。 这天才刚一蒙蒙亮,他便已经站到了这里。 中原中也抬头,看着有些掉漆匾额上落着的晨光,穿过匾额和大门的缝隙,里面是红砖黑瓦,不算精致,能看得出来成本不高。院子里的大树上挂着两个秋千,土黄的麻绳看上去饱经风霜,已经有些陈旧,被风吹起来的时候,还隐隐带着些吱吱呀呀的声音。 和横滨的那一所前身相比,这里的规模可就逊色许多。但和那一所“吃人”的前身相比,这里就显得安静又祥和了。 窥一斑而见全豹,从这门头的一点情况来看,那个想办法脱离了横滨市立孤儿福利院的人,或许不算是个坏人,选择这样一个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旧职,或许是真的难以面对那些隐秘带来的谴责。 中原中也只恍了一下神,就很快推门走了进去。 他来得早,孤儿院内数量不算多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起床,还在洗漱收拾。 真正忙碌的,是孤儿院的唯一经营者,院长中岛田人。 他需要提早起来给孩子们准备早餐。 即使是一所并不大的福利院,只有一个人经营起来也是绝对困难的。 中原中也心中升起一丝敬意。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中岛田人一关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陌生人。 今天可没有什么预约。 即使有,也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来拜访。 原本就一直难以摆脱某些阴霾的中岛田人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为了厨房安全,这里连菜刀都放得足够远足够高,消除了任何一个孩子接触的可能。但这同时也让中岛田人此刻陷入了窘境,他只能握紧了手中的长勺,像是要给自己的增添一些勇气。 显然,这并不成功。 中原中也都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他身上那在战斗中沉浸生长出来的锐利便已经散发开来——就算普通人感觉不到,中岛田人这样横滨出身的人却不会察觉不到。 他咽了咽唾沫,在中原中也懊恼临了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强压着颤抖发声,“不要伤害孩子们。” 中岛田人像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死亡一样。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设想过这么一天,所以当这一天真正降临的时候,他事实上并不惊讶。 反倒是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黑|手|党的他当然也说不上什么好人,但这样跳跃式的祈求还是让他脑子空了一下。 “孩子?我什么时候——”他下意识地话头一顿,瞬间意识到了症结所在,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中岛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灭口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关于十二年前的一些事。” 第168章 他精确地说出了中岛田人离开横滨市立孤儿福利院的时间,这让中岛田人更加泄气,他显然并不怎么买中原中也“只是想谈话”的账。 但他也显然没有太多选择。 “没有问题,”中岛田人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门外餐厅里的长桌,祈求道,“能让我先把餐食摆出去吗,孩子们要下来了。” 中原中也看着对方一脸怀念、遗憾和诀别的神情,叹了口气。 他现在就算再说什么能让安心话也只会被解读成威胁了。 于是,他干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甚至故意错开了孩子们下来的方向,从窗户跳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也不难熬,反倒给了他一点整理思绪的机会。 他坐在秋千上,不自觉地晃动着绳索。 ——中岛田人那应激的反应已经胜过一切言语,如果不是知道某些绝密且危险的事情,他不会如此还害怕。 那横滨孤儿院的隐秘就已经成立了。 不论是来自伏见宫恶玉的信息,还是来自折原临也的情报……一切都有了印证。 真相半遮半掩地仿佛已经扑到了他面前,可他此时却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该怎么称呼您?” 中岛田人的声音唤回了他游走的意识。 中原中也抬头,脸上沟壑写满了沧桑和疲惫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 “中原中也——中岛先生,不论你是否相信,我确实不是来追杀你的人。”甚至,他可能会成为一定程度上的保护者,“我只是想知道,横滨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情——关于那个企划。” “……铸神。” 提到这个久违了的词,中岛田人对方摘下了眼镜,颓势更显,“一个从最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的计划。我应该被诅咒,每一个参与者都应该被诅咒。” “说说你知道的,”中原中也抓住了秋千绳,“告诉我一切,我可以承诺给你,和这里的所有人保护。” 也不知道中岛田人到底有没有相信中也的承诺。他只是扶着刚栽好没多久的小树干缓缓而坐,仿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失了一切力气。 中岛田人陷入了回忆—— 再往前二十多年,中岛田人还不是中岛田人,他不想回忆起的名字是河上岩三郎。 他刚刚在横滨大学完成了硕博研究生的所有课程,意气风发地被人推荐到了一个据传能够对战局和未来都产生决定性影响的绝密项目。 一开始,他是兴奋的。 和他同届的人中,只有他一个人被选入了计划。 “我以为那是一种荣耀,后来才发现,那是一种诅咒。” 起初,以「荒霸吐」为核心的力量研究还算正常,他也没有多想。但很快,这种常规下的研究成果便无法应付差事,各种压力和刺激之下,实验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迅速发展。 任何人能够想象到的力量,都不如人类本身在烈焰中淬炼的灵魂更有冲击力——他不想回忆那些被命名为“淬炼”的手段。 但人灵魂的唯一性使得实验的数据永远不够稳定,淬炼出来的灵魂仿佛永远没有上限和下限——实验者的欲望也像他们自己的灵魂一样,没有阈值。 终于,普通的孩子已经很难作为优秀的素材。 中岛田人咬紧了牙,几乎让回忆走出他的口。 “我——我被派去寻找更加‘特别’的……素材。”他的胃开始抽痛,恶心反胃的感觉几乎不可抑制,“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如果没有看到过那些天真活泼的脸庞、没有看到过他们正常生活的样子,中岛田人内心当中的负罪和愧疚或许不会深到今日的地步。 但形势就是把他推了出去。 他不是唯一一个派出人员,但却是唯一一个无法承受一切的人。 “我在横滨市立孤儿福利院挂了职,方便收集……然后在孤儿院里将他们的身份洗干净。” 战乱后的横滨有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和少年,这是孤儿院立项的初衷。可「铸神」所需要的特殊素材——一些有异能力天赋的孩子们却未必都是孤儿。 但计划的需求是首要的,如果他们不是孤儿,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变成孤儿。 一直用杀戮的手段显然太过引人注目而不可取,所以这个有某些秘密部门作为后台的计划,就完成了一整套将婴儿“洗孤”的流程。 中岛田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上面沾满了深不见底的污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只是……无法再忍受下去,真的再也不行了。” 他不能再看着那些灵魂在他的手上被送入地狱。 甚至,是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但中岛田人也深刻地明白,蚍蜉难撼树,他不可能摧毁这个计划,他只能想办法拯救那些孩子。 “我尝试……隐藏他们。” 一线工作的他有这些能力,只是——当他的手上再也没有新素材的时候,他很快就被注意到了。 没有成果,就没有价值。 不论是背叛还是无用,都是死路一条。 「铸神」计划不会让任何人退出。 中岛田人必须承认,他害怕了——他太害怕了。 这种恐惧超越了一切。 “我只能懦弱地逃离了,将所有的黑暗都扔在了身后。”此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第169章 中岛田人将那些隐姓埋名、颠沛流离的生活一笔带过,“直到今天。” 他的眼神颓然,像是等待着什么审判。 扫尾灭口,这些他都是亲眼见过的。 接收着这份详细的回忆,中原中也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对中岛田人说道:“我不是「铸神」计划的参与者,我是「铸神」计划的‘成果。’” 第103章 中岛田人愣住了,大脑像是宕机了一样,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抬眼,将眼镜重新戴在自己脸上,像是要仔仔细细地重新观察眼前这个少年一样。 “这不可能是真的。” 中岛田人的嘴角抽动,双眸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镭钵街的爆炸,那个实验基地已经被毁掉了,实验还没有完成就被毁掉了!” 他的言语说得确信,甚至没有用“或许”、“也许”、“应该”这样的词。 只看新闻是不会有这么坚定信念的。 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一皱眉,“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你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的?” 中岛田人眼中的那些不可置信涣散开来,重新凝聚成了点点探究、怀疑和难以接受。但最终,他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那场爆炸,不是意外——那样的地方,是不会有意外这种东西存在的。” 中原中也的呼吸一重。 “我……你不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中岛田人沉吟几秒,还是说了出来,“有人,曾经找到我,邀请我——希望,能够终结这个不人道的实验。” 如果是别的事,中岛田人未必会主动入局。但终结一切—— 这件事对内心无比愧疚的中岛田人来说,诱惑太大了,简直就像是神给他提供的一条救赎之路。 “是什么人?”中原中也问。 中岛田人犹豫着,似乎并不想说出来。 毕竟对他来说,那个结束一切的人做的是正义之事,他不愿意出卖对方。 他只是固执地让自己不要去想,镭钵街的那惊天一爆前后,到底牵连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只是填在金字塔下的一粒尘埃,能有多大能量呢? 中岛田人闪避着中原中也眼睛。 那双橘得有些发红的瞳孔让他不忍直视,瞳孔中那因为激动而隐隐发亮的外圈更是让他的身体都忍不住退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荒霸吐」受体的状态,那种被神调出来的色彩和光亮是无法被复制的。 不论嘴上说得有多坚定,但他的内心中,实际上已经逐渐接受了中原中也的说辞。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值得真相,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中原中也。 “我其实……不算清楚。他——那个人,从来都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名字。”中岛田人垂下眼睛,回忆着八年前那难忘的一天,“他只是突然来到这里,和我商谈了此事……不,与其说是商谈,不如说是索取。” 他顿了顿,“「铸神」的基地——那座高塔,不是那么容易被端掉的,里面的力量防御非常稳定,各种手段和应急方案也很完备……” 中原中也了然,“所以,想要破坏就需要先了解,你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出逃的人。” “没错。” “但是,”中原中也依然觉得有些说不通,“你都已经背叛他们了,难道防御布置和规划还会按照你所知道的那样毫不更改吗?” 这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中原中也自己也是负责港口黑|手|党半数地盘安保方案的人,自然知道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涉及到核心的重要事宜,即使是可能的泄露,也会引起全盘的变化。 “布置和规划可以改,但是……「荒霸吐」却是不可更改也不能放弃的。”中岛田人的咬字拖得很慢,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他一样,让每一个字都既清晰又模糊。 中原中也瞬间了然,既然那份计划的目的就在造神之上,那么防御系数一定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常规手段,不论是从外还是从内,都很难突破。 “只有爆发的「荒霸吐」能够确保一击即中。”中岛田人似乎还能想起来自己当时看到镭钵街爆炸新闻时的感觉,“我是近距离接触过「荒霸吐」的,它的力量非常强,但——也非常不稳定。任何承载物都很难让这股力量稳固起来。除了——” “灵魂,灵魂的融合是唯一的办法。” 内在的道理或许谁都说不清楚,但人的灵魂就是一个神秘的东西,不论在哪个维度上都是如此。 “上面一直都在寻找让灵魂和「荒霸吐」更契合的办法,但契合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只是他们,一直看不懂这点。”中岛田人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看不懂、看不清,所以才要不断地尝试。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像他这样,「荒霸吐」在他体内稳定却又随时可以沸腾燃尽己身的状态,究竟算不算是“契合”? 或许不是。 中原中也心里已经隐隐冒出了这个答案。 中岛田人的话随即便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反过来想,想要毁掉这个计划、想要毁掉那座高塔、那个基地,就只有一个办法——”他抬起头来,脸竟然狰狞了起来,眼神当中显露出一丝凶狠,“只有、一个办法,让「荒霸吐」更加狂躁、让那种不稳定突破临界点!让一切都被卷入暴动——妄图控制深渊的人,终究会被深渊拖入谷底。” 第170章 不知他究竟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自己。但说罢,他的眼神就从狰狞变成了歉疚。 “所以我猜,如果你真的是……的话,那爆炸便一定是从你身上,下了功夫。” 不论是在灵魂当中加入了某些东西,还是让本来不符合标准的灵魂强行融合,都是一样的道理。如今来看,最终的后果都是落在中原中也的头上。 那日他如果不帮忙分析「荒霸吐」的内核,那么他便有愧于自己多难逃避的不安;而那日他帮了这个忙,今日便难以面对中原中也。 ——至少,就中岛田人自己来说,他无法控制自己那翻涌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们的异能力群体有多少人。但——”他最终还是开口了,“领头的那个是异能力者,很高,长头发,看上去总是很冷的样子,明明已经入夏,却还是怪异地穿着厚厚的外套,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这样明显的特征,他一下便对上了号。 那是兰波。 他有些兴奋又有些失望。 线索似乎在此刻闭环,但兰波确实已经死了。 无法复活的线索是没有价值的。 正在中原中也低头纠结之时,中岛田人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什么。 “啊——那个人还有个奇怪的地方……” 记忆当中一双金色的瞳孔浮现在了脑海中,他气息一顿,紧接着便急促了起来,“一只猫,他带了只猫”如果是一般的猫,不会构成清晰的记忆点,“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他的帽子,直到那只猫对着我眨了眼睛——那个眼神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像是在说话、像是在警告,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那只黑猫,简直比那个异能力者还像个人。” 第104章 黑猫! 伏见宫恶玉听到了这个关键词。 说实话,他还真不是故意偷听的。而是,他虽然能从医生的记忆里发现一些线索,但实际上并不知道医生认知以外的“真相”。 所以,他对镭钵街的爆炸是有好奇的。 他知道了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当然也想知道一切是怎么结束的。 为什么在医生发现低维灵魂很难像高纬灵魂或是世界意识一样对他们起效之后,这个实验马上就出现了意外,将一切都埋葬销毁。 ——黑猫。 一个隐藏在未知之中的马甲,一个可以在暗处发挥作用的马甲。 果然,那也不是什么意外、不是什么偶然事件。 马甲们总是能充分利用这个世界的一些要素来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伏见宫恶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不枉他提前把「账」藏匿在孤儿院中。 天元的力量,有时候用起来也相当不错,很是顺手。 他只是一愣神的工夫,那边中岛田人的声音一下子就严厉了起来——和先前与中原中也对话时的期期艾艾全然不同。 “敦!你是怎么出来的!赶紧回去!” 中岛田人说话间还挥动着手,看上去随时能够冲上去给男孩一个巴掌似的。 被他叫做“敦”的男孩一畏缩,探出来的小脑袋马上收回了墙后,但那碎白色的鬓角却留在了别人的视野当中。 “敦!” 中岛田人站了起来,看上去想要马上冲过去,将他揪回属于他的地方。 这是害怕孩子们莽撞地出现在中原中也面前而受到伤害吗? “没事,”中原中也挥了挥手,似乎也有一些被当作坏人的自觉,“你不用防备我,不论你做过什么,那都是你的选择,和其他人无关。” 就算他中原中也真的想要报复什么人,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从来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而且,我一向说话算话。我刚才说了,不论是你的安全还是这所孤儿院里孩子们的安全,我都会负责。”中原中也从秋千上站了起来,“你不用担惊受怕,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 说到底,一切由「铸神」计划衍生出来的受牵连者们,都是由「荒霸吐」延伸出来的,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将这份责任背到了自己身上。 即使他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随时可能会搭上性命的“受害者”。 但如果有人想要来这里灭口,就等于和他成为了敌人,他对敌人是不会留情的。 中岛田人一时无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应对这份善意。 他原本以为只会在对方的态度中获得“怨恨”这两个字的。 “……我应该说谢谢。” “不用,也不是为你。” 中原中也没有看中岛田人,而是关注着视线里那颗白色的脑袋—— 对方一点点地又探出头来。 一开始,中原中也以为对方是对自己这个陌生来访者感到好奇,数秒之后他才意识到,小孩儿的视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了自己旁边的秋千上。 这个男孩是想要这个秋千。 也是,对于中岛田人经营的这个拮据的孤儿院来说,秋千已经是会被孩子们争抢的东西了。 白色的头发的男孩儿看起来非常瘦弱,即使在同龄人当中也是如此。 在这里,他或许并不常有机会坐上秋千,所以才趁着早餐的时候想来玩。 虽然在外表上很难看出来,但在港口黑|手|党所有叫得上名的人里,中原中也绝对是那个带娃经验丰富的男妈妈。 第171章 他毕竟是「羊」出身,那个由孩童组成的组织里,他作为首领要做的,从来都不只是异能力冲锋这一件事。 或许是因为最初收留他的滤镜,中原中也对孩子的宽容度一向非常高。 而不远处那个男孩儿又奇异地踩中了他大脑中的某根神经,让他灵魂中的某个地方,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冲着敦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被空出来的秋千。 胆小的男孩的步子马上就迈出来一半,但他的眼睛很快就又期待又畏缩地看向了中岛田人。 中原中也皱眉,这个孩子对院长的恐惧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不该是对院长的态度,更像是对长官的态度。 中岛田人犹豫了一秒,看着中原中也脑中有千般念头划过,最终对着敦点了点头。 男孩的面孔马上就明媚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秋千上。 中原中也的手碰过那绳子,红色的光环绕在秋千外一圈,异能力带动着男孩无风自动,摇摇晃晃地让他喜笑颜开。 但在这晃动中,男孩洗得发白的袖口翻了出来,手腕上被束缚压出来的红痕就露了出来。 中原中也的眉头微微抽动,视线锐利地落在中岛田人的身上,对方那欲言又止的状态实在是明显。 “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中原中也问。 “……能借一步再说吗?”中岛田人似乎有些刻意躲避着白色头发的小男孩。 不是似乎,是确实。 伏见宫恶玉「账」的偷窥视角里,很清晰地能看到中岛田人脸上的挣扎、痛苦和无法释然。 这里面还有事儿? 很快,他就听到了后续。 “如果可以的话,就请您带走他吧,带走敦!” 中岛田人的话题跳跃得厉害,让中原中也始料未及。 “哈?” 他虽然是个男妈妈没错,但并不意味着他现在的工作状态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可以带好一个孩子。 他是来调查自己身世真相的,不是来领养孩子的。 当然,中岛田人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不会是毫无原因。 “敦,他是我在一个夜晚捡到的孩子,他身上几乎什么身外之物都没有,也不怎么会说话。所以,我按照我现在的姓氏,给他起了名字。” 所以男孩的全名应该是中岛敦。 伏见宫“嘶”了一声。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非常耳熟。 不是那种最近才听到过的耳熟,而是很久之前——再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听到过的耳熟。 如果不是曾多次在漫展上偶然听过,或是室友念叨,那就是现实世界中的某些地方存在过的名字。 他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这个小屁孩儿不会也是某个文豪吧? “一开始,他就像院里的每一个小孩子一样,他很懂事,也很聪明。”中岛田人垂眸,像是回忆着什么,“直到一个满月的月夜,他——” 他犹豫着、纠结着。 “他怎么了?” 中原中也追问。 “他变成了一只老虎。” “老虎……?”中原中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老虎。”中岛田人的肩膀无力地下垂着,“他的皮毛像月光下的白雪一样漂亮,黑色的虎纹反而像是点缀。如果不是那过度凶狠的攻击状态和随着他年龄增长越发失控的体型,我会以为那是一种猫咪。” 最初,中岛敦所变化的老虎体型并不大。 第一次,只有一只成年缅因猫的大小。但是很快,随着中岛敦的成长,老虎的体型越发的健壮,开始像一只边牧、一条只阿拉斯加…… 直到上个月,他过了十三岁生日,那一次月圆之夜,老虎的体型哪怕是四肢着地站着,都要比中岛田人还高大了。 “异能力者?”中原中也一下子就从对方的描述和表情里找到了答案。 “可怕的是,他从来不记得那些夜晚的事。老虎也几乎没有敦的主观意识,他的攻击性……非常强,虽然没有伤过人,但我意识到,我已经无法控制他了。他会把后面的庭院翻得一塌糊涂,只要一巴掌,就能拍断一棵四人合抱的树……我简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他的虎掌落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 落在他身上还好,但是落在其他孩子身上呢? 孤儿院的地下有一个存在时间并不算长的牢笼,是中岛田人专门修建起来关押老虎的地方。 但本质上来说,老虎就是中岛敦,伤害老虎,就会伤害中岛敦本身。 “我不是异能力者,我……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得让他离开这里。”中岛田人低下了头,由于老虎的可怕,他甚至不敢让有意向领养的人接触中岛敦。 但中岛敦还太小了,他没有到能够独立的年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只有在横滨,或许能找到一条出路。” 横滨总是欢迎异能力者的。 中原中也回头,去看那个在秋千上摇晃的男孩儿。 他几乎无法从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孩儿身上感受到一点危险。 但是,这种只要几天后的月圆之夜就可以验证的事实,中岛田人没必要对他说谎。 中原中也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烂好人,但—— 第172章 这个男孩却奇异地引起了他的共鸣。 这是一种情感上、或是灵魂上的共鸣,他很难用言语来描述这种感受。 理智上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如果领养一个和他的年龄事实上差不了太多的孩子非常麻烦。当然,在横滨的现有条件和港口黑|手|党的势力之下,这并非什么真正的难事。 麻烦的地方在于,中岛敦是异能力者,他养在自己身边,无疑就等同于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而港口黑|手|党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这条路是中原中也的选择,他自己当然不会后悔。 但中岛敦…… 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中原中也代替他做出了这个选择,未来的某一天,中岛敦会后悔吗? 第105章 此时的中岛敦就如中岛田人所说的那样,几乎没有独立做主的能力。 不仅仅是因为年龄问题——中原中也在他这个年龄,绝对是有能力做一些重要决定了的——但中岛敦不同。 因为老虎的存在,中岛田人总是对他很严厉。他需要保证,中岛敦那不可控的异能不会引起麻烦。 这就导致了,中岛敦事实上并不能自己做出决定,他被困住太久了。 而随着异能力一次又一次被束缚和压抑,老虎每一次出现的力量和暴躁情绪都在不断扩大,甚至已经逐渐发展出了杀意。 中岛田人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却无力改变,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加固控制老虎的束具,然后让这个问题不断地恶化。 让中岛敦离开孤儿院,或许才是唯一的出路。 横滨,是这片岛屿上唯一一个可以真正容纳一个不可控的异能力者的地方。 中原中也试图和中岛敦交谈,但对方显然不知道拒绝为何物,让他苦恼地无法做出决定。 如果让伏见宫恶玉来说,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纠结。 既然中岛敦在这个由文豪组成的二次元世界里扮演着一个重要角色,那么或早或晚,他终究还是会回到横滨的。 那里才是这个世界观的中心。 而且…… 当中原中也对中岛敦升起一股保护欲的时候,中岛敦对中原中也的信赖也仿佛与生俱来。 这或许未必是世界原本应该有的关系走向,但一定是目前境遇下,世界意识想要看到的情况。 这种没有来由的缘分,十有八九都和世界意识有关。 只不过,伏见宫恶玉无法窥探到中原中也和中岛敦对彼此的第一眼感受,自然也就不会马上领会到世界意识的这一意图。 但,中岛田人确实心意已定。 无论如何,中原中也已经是他能够找到的异能力者中,最适合中岛敦的那一个了。 中也的强大可以压制住老虎,而中也自己对异能力失控感的熟悉,也让他能够比任何人都理解中岛敦在虎形态无意识的感受和清醒后的痛苦。 中岛敦总有一天要知道,自己是个异能力者的。 中原中也也很快想清楚了这一点。 中岛敦悄悄拉住了他的衣摆,把笔挺的西装外套抓得褶皱。 在不理解自身危险性的情况下,他也在铁链、牢笼的束缚中,不断增加着对院长和孤儿院的恐惧。 他的身体瘦弱,需要补充给异能力的力量远远不够,所以在虎形态是被强力束缚留下的伤痕,总是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失。 不论未来如何,他现在的希望是清晰的。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法抗拒地接受了中岛田人的建议。 甚至,都不需要对方动用什么关系,作为孤儿院院长的中岛田人就有办法帮他搞定收养手续。 毕竟经营了孤儿院这么多年,这点专业上的关系,他还是有的。 这也让中原中也满意。 毕竟,如果这个过程不走港|黑的关系,那么中岛敦就可以晚一点再进入森鸥外的视野。那么或许在对方被纳入港|黑之前,他或许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忠诚于森鸥外,但说实话,这份忠诚并不足到达传教的地步,他希望中岛敦能够在理智自主的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 不论加入港|黑与否。 虽然有些耗时,但中原中也此行的目的达到,他也不吝啬于这点时间。 并且,他也承诺,之后会安排人到这附近来保全孤儿院的安全——直到他彻底铲除所有策划和控制「铸神」计划的人,或是至少确认,这里不会再有危险的那一天。 但很快,中原中也的那份悠闲就没有了。 他没有拿到完整的收养证明便紧急离开,甚至可以说是匆匆而去。 这全部都是因为一个源于来自横滨的紧急信号。 不仅是他收到了,只慢一步,伏见宫恶玉也从孤儿院电视里插播的紧急新闻当中,知道了蛛丝马迹。 “今日晨时起,横滨突然出现了罕见的大雾天。雾气笼罩了城市中央辐射的诸多地区。受天气影响,该区域信号微弱。气象部门启动紧急预案,暂时封停了通往横滨的航线和路线,有出行计划的市民们请尽快规划您的时间安排,为此产生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 毫无理由的大雾天? 中断信号的大雾天? 能够把中原中也直接召回横滨的大雾天? 第173章 开玩笑。 那绝不是什么“天气”。 而是涩泽龙彦。 奇怪了,涩泽龙彦这是又抽什么疯? 在这个时候给本就不太平的横滨再添一把柴? 但伏见宫恶玉很快就担忧起来。 像中原中也这样的存在如果返回横滨,在涩泽龙彦的异能力中,会出现什么样的异变? 对方未必知道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效果,贸然进入…… 伏见宫恶玉皱眉,拿起手机想要直接联络中原中也的时候,另外一个联络率先打了进来。 是织田作之助。 伏见宫恶玉的心一跳,按照他们之间的协议和约定,织田作之助的联络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发生。 对于一个前任杀手来说,什么样的事情是必要的? 伏见宫恶玉赶紧接了起来。 不出所料,确实也能算是紧急事件。 “暗杀,你确定?” “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织田作之助还是相当自信的,“两个异能力者,一个咒术师……啊,按照咒术界的称呼方式应该是诅咒师?” 有异能力有咒力—— “冲惠?不——如果是冲着他,就该是甚尔的号码了,所以是悠仁吗?” “不,”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稳,一点都不像是刚刚遇到了暗杀的人,“所有的暗杀都是针对江户川柯南。” “哈?” 伏见宫恶玉愣了一下,如果是黑衣组织要杀柯南他会怀疑一下对方工藤新一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但异能力者和咒术师? 他想不通这些人有什么理由针对一个米花町小学生。 但他还是冷静着问,“那情况怎么样?” 答案从这些暗杀者嘴里说不定能有机会问出来。 “他们死了。”织田作之助又一个出乎他预料的答案甩在他脸上。 “……怎么回事?”伏见宫恶玉明明记得,在谈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明确和他表示不会再杀人了。 “不是我,而是……意外。”说实话,就连织田作之助这样的天然性格都觉得相当困惑。 伏见宫恶玉脑内快速划过一个可能,“细说意外。” “嗯……比如脚下一划,把自己摔到了暴露的钉子上;还有两个暗杀者互相误伤后,一个误食了咖啡厅内预谋者的毒冰块,一个出门时被一个跳楼自杀的人砸死了。” 好、好小丑的死亡方式! 这就是米花町吗! 没有外人可以在柯南的世界里杀死柯南。 这简直是因果律武器。 伏见宫恶玉回想起自己所遭遇的那些意外,毫不怀疑这就是世界意识的手笔。 世界意识在保护柯南。 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 伏见宫恶玉顺着织田作之助的话思考。 为什么这些和米花町宇宙毫不相干的人会对柯南出手? 如果只是咒术界,他还能勉强想到一个宫野明美aka加茂宪伦作为敌人,但异能力界——横滨真的就是茫无头绪。 可如果抛开米花町宇宙和柯南有联系的那些线索和想法,单从伏见宫恶玉自己的角度来考虑的话,那答案反而简单了许多。 ——欺诈师。 她这是趁着这个空档,对米花町宇宙出手了吗? 跟随着这个思路,米花町内的世界核心,果然是和江户川柯南有关。 世界意识当然会庇佑自己选中的主角,但如此强烈的保护欲——简直就像是咒术界中曾经被层层防护的天元。 他的握着手机的手机一抽,米花町的世界——和世界意识相互关联的核心,不会就在江户川柯南本人身上吧? 所谓“死神之死”? 这是什么难以辨别的罗生门。 伏见宫恶玉好像摸到了真相的门槛。 但咒术师和异能力者都失败了,甚至在织田作之助有所动作之前就失败了。 这是不是说明,米花町依然在排斥外面世界观这件事上,践行着完美;如果外部力量无法在这种事上起效,杀手们无效是不是也意味着保护者的无效。 欺诈师不会做无用的蠢事。 在面对她所走的每一步,伏见宫恶玉都必须用最复杂的方式去思考。 她让异能力者和咒术师同时动手,是不是就是在测试这两个世界观在米花町能够起到的效果? 那是不是,就等同于测试伏黑甚尔和织田作之助能够在米花町内起到的效果? 如果是的话,那么现在结论就很明显了。 真正能够杀死柯南的,一定只有原本就属于米花町世界观的人。 不论是正是邪,对于世界意识来说,都是同样受到庇护的人——毕竟“神”的眼里,自己世界的人,总算得上是众生平等。 伏见宫恶玉猛吸了一口气。 如果换作是他,想要杀死柯南,就一定会借助或是挑动米花町世界观下,柯南的敌人。 黑衣组织…… 伏见宫恶玉在电影院里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动漫剧场里,就有柯南的系列。 在柯学世界失衡之前,他最后看过的,就是《漆黑的追踪者》。 想要让黑衣组织出手料理,只要把江户川柯南就等于工藤新一这件事泄露出去就够了。 欺诈师的手段向来是没有空隙的。 第174章 那她是打算插手到那里去了吗? 还是……已经插手进去了。 第106章 伏见宫恶玉面前摆着两个选项、两条路。 一条通向横滨,那里的迷雾正盛,涩泽龙彦的力量正在发挥着作用,也让人不知道其搞这么大动静的目的为何;另一条路通向米花町,咒术师和异能力者的实用性已经被测试过,欺诈师很可能不会放过这个横滨出事的档口。 甚至,以涩泽龙彦对欺诈师的信服程度,横滨现在的事,说不定都是欺诈师搞出来的幌子。 他究竟应该去哪边,究竟哪边才是欺诈师真正的目标,究竟从去哪里才能让欺诈师也措手不及? “我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能跟着她的思路走!”伏见宫恶玉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掉入了摩挲别人思维的圈套里。 按照别人设定的道路走,走哪条都是输。 欺诈师的计划很难看透,那他便实在没有必要事事照着对方的思路走。 他得贯彻落实自己的安排。 米花町里不知底细的现状,横滨的问题直接也并不致命。 欺诈师想要让自己在这二者之中择其一,那他偏不。 “好吧,事情得一件一件来。”伏见宫恶玉对自己这样说着,他嘱咐织田作之助要重点警惕的人,同时也让伏黑甚尔关注着周边情况。 当然更重要的,得让江户川柯南自己了解情况。 虽然只是自己的猜测,但多防范一点总是没错。 江户川柯南在自己身份的问题上也多有敏感,他的警告不会被忽视。 当然,现在如果能够联络到安室透自然最好。 不仅是寻求对方的内部帮助,更重要的是让对方也警惕。 波本现在已经毫无疑问是黑衣组织最核心的成员,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收集相应的资料准备最后收网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出错,想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就需要冒险——黑衣组织对各国法律的运作方式一定多有了解。 伏见宫恶玉有些担心,虽然加茂宪伦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欺诈师就不一样了。 他一直在想,先前那个神秘的高专卧底究竟是谁,能够接触到重要的内部情报,不是一般的辅助监督能够做到的。 在一年级三小只还在假死状态时,就已经传出去的消息…… 能够知道这些的,又有背叛理由的—— 就只有一个人。 欺诈师。 只有欺诈师。 伏见宫恶玉毫不怀疑,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欺诈师就已经在暗处和多方势力都诸多联系,很多关系都能随时启动。 这种底蕴是他这个后来者所不能比的。 她一定有能力随时把波本的身份泄露到想要知道的人耳中。 安室透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这一点伏见宫恶玉毫不怀疑。但,欺诈师的言语更加可怕。 这种事最好还是提前做点准备。 江户川柯南收到他的消息后自然也非常重视,他承诺会想办法和安室透联络,他身边也有其他的帮手。 伏见宫恶玉能够猜到,大概率是假死的赤井秀一和他背后的fbi。 不过,这就没有必要细问了。 以柯南世界红黑双方的能力对比,红方的挂b显然多得可怕,gm级别的人也不在少数。 伏见宫恶玉收拾心情,将涩泽龙彦和他背后费奥多尔的情况编辑成文,发送给了中原中也——如果横滨连这么一点风险对冲能力都没有,那欺诈师早就把那里打穿了。 两边的危机他都只是适当插手,伏见宫恶玉真正要介入的,是他自己有更重分量的地方。 咒术界。 缓了这么一段时间,又和横滨政|府有了一次对峙,他相信高层们该讨论的东西也一定都讨论好了,该做的决定和妥协也应该都有了轮廓。 过了最开始的冲动期,他相信这些人应该对自己的重要性已经有所了解。 他们不可能和自己撕破脸。 果然,他离开横滨的消息已经传了回去,等到他主动现身在东京高专附近的时候,总监部的人首先便插|进来,将他请了进去。 上次在咒术界行走的时候,还是个无名之辈,这才没有过去多久,他的待遇讲究一步登天,连五条悟都远不及了。 “该知道的,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夏油君应该有把我的话带到吧?”伏见宫恶玉笑眯眯地问。 陪坐在两旁的,不仅有总监部的领导,两位垄断了咒术教育的校长也坐在他两侧。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几个家族的话事人都不在。 当然,除了总监部自己的信息差操作外,他到访的突然性也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 不过问题不大——加茂家现在势弱,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禅院家忙着给伏见宫惠献殷勤,也忙着和伏黑甚尔谈判,不会在此时站到伏见宫恶玉的对立面;五条家就更好说了,有五条悟在东京校里,夜蛾正道基本上可以间接做主。 “我知道,天元大人是你们世界的核心能力。说实话,我并没有想要破坏的意思,你们的生态是你们的生态,就算我不赞成,那也是你们的事。我也没打算在你们的世界长留。”他终究是要回去的,虽然能够明显感觉到咒术界人文环境的扭曲,那也不是他最初考虑的问题,他是真没想着要在这里搞什么改革,但形势比人强,他不知不觉就是被推到了这个微妙的位置。 第175章 “这一点,杰和我们阐述了你的态度。”夜蛾正道点头,但态度上却不置可否,也不知他到底相不相信。 “至少我现在也没有真的垄断天元发散的咒力,这也算是诚意了吧。”他不经意地提起了天元的名字。 话虽如此,但「账」的使用频率在直线下降。 至少在咒术界高层的重要会议上、家族的秘地,能够成为伏见宫恶玉“眼睛”的「账」都没有出现。 伏见宫恶玉自己倒是不在意这种防备,“当然,我也知道你们关心的事情。天元大人的核心力量既然可以转移到我身上,自然也就可以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他这话一落,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各怀鬼胎的心思瞬间流转在空气中。 “但是,抢夺是夺不走的。”他马上用直接的言语堵住了某些人的心思,“我也告诉夏油君了——我,是天元自己的选择。那么下一个拥有这力量的人,也会是我的选择。”伏见宫恶玉撑着下巴一笑,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当然,天赋也很重要,身体对这种力量的适格度也是考虑条件。” “这些都不是问题。”乐岩寺嘉伸有些着急地开口。 伏见宫恶玉撑着额头,却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只是抛出去一个筹码,还并不想这么快做决定。 总要吊一吊他们的胃口。 咒术界的人估计也在调查,天元毕竟存在了许久,他的许多能力是有迹可循、有详细记录的。 那么,伏见宫恶玉所说的话,他们自然也就有办法验证。 在他们验证的这个过程中,伏见宫恶玉并不做决定。 他不着急,咒术界的人就会着急。 先着急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被动的一方。 “不过,在这一切之前,我有一个条件。”伏见宫恶玉抬头,伸出一根指头,声音犀利了起来,“唯一的条件。” 这个时候,为了拉拢伏见宫恶玉,很多问题都是可以妥协的。咒术界几个要员交换眼神似,迅速做出了决定。 “请说。”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但伏见宫恶玉毕竟不是什么喜欢敲竹杠的恶人。 “从今天——不,从此时此刻开始,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视一人为敌。”他的胳膊肘压在桌子上,“当然了,还有这个人的帮手,也都要是你们的敌人。” 伏见宫恶玉强势在背后插刀,既然欺诈师想要用横滨和米花町两个地方牵制得他应接不暇,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咒术界坑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是比不上欺诈师在这个世界的底蕴,但他也相信,欺诈师就是再厉害,这个咒术界千年的底蕴也不是她能够轻易渗透完全的。 “……一般人。”其他人第一时间或许想不到伏见宫恶玉所指之人究竟是谁。 但夜蛾正道却是知道的,他已经在夏油杰的口中得知了比总监部更多的内部消息。 “错!”伏见宫恶玉在夜蛾正道惊讶的眼神里,果断地否认了,“不是‘一般人’,我得纠正你一下,她真正的代号是欺诈师,使用过的名字应该不少——但‘一般人’绝对不应该用来形容她……她和她的朋友们对天元力量的觊觎之心,只怕不比你们少。” 乐岩寺嘉伸眼神一厉。 对任何有几率觊觎天元力量的人,都要宁信其有——这就是他的态度。 更何况,他原本就对东京高专搞得乱七八糟改革意见很大,有踩夜蛾正道一脚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他是最积极同意的那个。 一个是没什么咒力的咒术师老师,政敌的下属;一个是未来“神力”拥有者的直接决策人——到底要选谁,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想想看吧,那日在薨星宫内,除了我就是她。她下手,可比我快多了,也比我邪乎多了——天元大人为什么选我不选她?”伏见宫恶玉倒也不是在煽动,而是给他们找了个能够通缉欺诈师的理由。 毕竟,所谓的“天元继任条件”并不放到台面上来,“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先对天元出手的人,是她;想要杀掉天元而取力量的人,也是她。” 对天元动手——只凭这短短几个字,就足以把她打成诅咒师,成为公敌。 顺便,还能捞一捞伏见宫恶玉自己有些岌岌可危的形象。 “怎么样,只是帮我个小忙而已,我的报酬可丰厚得很啊——”他拖长音调,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份他整理好的马甲资料——包括欺诈师的能力在内。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这方面,他是不会让咒术界落于欺诈师之后的,“你们要是能确保把她和她的朋友们控制住,带到我面前来……都不用等待,天元的力量,我可以马上就交出来。” 至于到时候具体要交给谁、怎么交,那就是伏见宫恶玉自己的决定了。 第107章 横滨的雾,比伏见宫恶玉在薨星宫见过的那次还要浓郁,还要广阔。 几乎不透光的雾气隔绝了晴朗的天空,让黑暗提前笼罩了下来。 所有通往横滨的路几乎都被刻意地封住了。显然,涩泽龙彦作为一个重点项目,政|府内还是有人知道那雾气来源、也知道其厉害的。 只不过,封锁住所有通道却封不住中原中也。 第176章 他想要到什么地方去,从来都不用别人的允许。 一般摩托车要走公路没错,但中原中也的摩托车却可以原地起飞,走常人所不能走之路。 他尝试联络横滨附近的几个没有被迷雾笼罩的情报点,但那些人都是港|黑的边缘人,更是一头雾水。这件事前后没有任何征兆,港口黑|手|党本部那里也没有一点指示。 现在,在可以联络的势力内,中原中也已经是最高领导人——他的职介未必最高,但地位的高低很多时候是由汇报层级来决定的。 中原中也是森鸥外的亲信,任何事情都有和森鸥外直接汇报的权利,他在港|黑的地位也便自然也水涨船高。 事发突然,他只能先做了紧急的部署,让人在雾气之外做好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但——中原中也明令——谁也不能真正进入雾气之中,如果迷雾扩散,那蹲守的人也必须后撤,保持百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他自己也站在横滨的边缘,路的尽头被浓雾吞。异相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混在了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他必须得回去,但下属却是不必趟这浑水。 中岛敦也是不必。 中原中也打算把他安置在横滨之外。 事发突然,中也也没有时间专门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只暂留在横滨外,等待紧急部署的人,随便找一个先看着他。 伏见宫恶玉的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到他手机上的。 涩泽龙彦的迷雾效果瞬间了然于眼。 他原本即刻启程的心思顿时一停。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涩泽龙彦的能力是专门针对异能力者的,只是他知道得并不详细,至少没有详细到这份情报的程度。 甚至连潜在同伙,和潜在同伙的能力数值都有。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中原中也对伏见宫恶玉输出的情报还是信任的。 毕竟对方也遭受过涩泽龙彦的袭击,显然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永远没错。 “分离异能,以己之力,反击己身……”中原中也琢磨着这种能力的效果。 非特殊能力者会被「龙彦之间」所隔绝,反倒是把横滨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异能力斗兽场。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存在状态会变成什么样。 按照中岛田人的说法,他的灵魂已经和「荒霸吐」形成了共生。这种融合的稳定是不可分离的。 但没有实践,谁也不能确定。 如果「荒霸吐」单独分离出来,其杀伤力绝对不是任何其他异能力能够比拟的,镭钵街那样的爆炸也只是「荒霸吐」力量的一次释放而已。 又或者——他自己本身所拥有的异能力会成为一个被单独拎出来的东西。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就在他斟酌的数秒钟内,中岛敦突然从摩托后座站了起来。眼白散射出金色的幽光,瞳孔像是受光的猫科动物一样,几乎竖成了一条线;他站得并不直,而是弓着身体,像是准备扑杀的老虎,看上去兽性十足。 而中岛敦目之所视的方向,正是雾气已经涌出的横滨。 “敦?中岛敦?”中原中也叫了两声,但男孩却没有任何反应。 后者显然已经听不到多余的声音,异能力中某些东西主导了他的意识,这个状态和刚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中原中也瞬间就明白了中岛田人的担忧。 这样状态下的中岛敦就已经能够激起中原中也的防备本能,如果他完全化作老虎,那对于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来说,就更危险了。 普通人是看不住他的。 但现在想要调一个异能力者显然很困难。中原中也周身红色一亮,打算先强制控制住对方。 可是,中岛敦身体内的老虎仿佛已经有所感,微微弓起的腿瞬间把他弹了出去,速度快到连中原中也都没能反应过来,年少的身体就已经像是一道白光冲入了浓雾。 被快速带起的风和叶撞在雾的边缘,却被挡在了外面。 “啧——”中原中也一皱眉,连心爱的小摩托也不管了,跟着就冲了进去。 浓雾之中,另有乾坤。 就像是突然从白天闯入了黑夜一样,这里面真是没有一点光。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不透光性,能见度也极低。不过,这倒不至于让中原中也迷路,这里的建筑他太熟悉了,任何东西都可以是路标。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雾气接触皮肤时的刺痛,和呼吸间头脑隐约的眩晕。 “嘶——”他撸起袖子一低头,就看到黑色的咒纹隐隐地浮现在他的皮肤表面。 这就是刺痛的来源。 他胸口发闷,心脏却跳得异常快、异常重,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 中原中也压制住了躁动。 果然,「龙彦之间」的能力并没有对他例外,异能力的特性挑动着他和「荒霸吐」之间的联系,想要把他的灵魂中的另一股力量强行撕扯出来。 这个过程可没那么容易。至少无法马上成功,但却不是不会成功。 中原中也自己的感受最深刻,他深刻地明白,自己无法在雾中久留。 “啊——!” 一声尖叫穿过浓雾,中原中也马上就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中岛敦。 第177章 如果浓雾会让他和异能力分离,那么老虎脱离他的身体,他的理智自然就会恢复。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果然,惊恐的中岛敦正被压在一只巨大的白虎爪下。 和伏见宫恶玉描述的一样,老虎的额心有一颗的晶石——晶莹剔透,却没有颜色。 更让人惊奇的是,虽然老虎那锋利的牙齿几乎都拱到了中岛敦的面前,但他却并没有咬下去。 中岛敦没有任何机动力,恐惧接管了他的身体,他一根指头都不敢动,在中原中也赶来的这十数秒,都够老虎杀他一百次了。 不过,这种要命的风险是不能赌的。 中原中也的指尖弹起一块石子,重力加持之下,这颗石子比狙击枪的射速还要快,精准地命中了老虎的额心。 晶石的破碎几乎没有声音,但它就像烟花炸开一样美丽——不仅仅是晶石的光,整个老虎的轮廓都化成了光束,重新融入了中岛敦的身体。 “那、那是什么……?”男孩惊恐地看着光线没入身体的位置,“是、是院长先生说的老虎吗!它追过来了!” 令人意外,中岛敦对老虎是有认知的,只是认知并不正确。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对自身异能力的恐惧,才让他和老虎之间割裂得严重。 “长话短说,那个老虎就是你,”中原中也单刀直入,打破敦心理上对老虎的拒绝很重要,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中也并没有时间细说,但他还是可能地照顾了一下男孩的心情,“你和我一样,是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这个词对于中岛敦来说是陌生的。 “老虎是你的能力、是你的一部分,不要害怕,它不会伤害到你的。”中原中也说话间,眼睛也快速地辨别方向,并不打算在此停留。 按照伏见宫恶玉的情报,涩泽龙彦那储存收藏的基地,应该就在浓雾的中心地带,涩泽龙彦本人也很可能会在那里,“——你可以尝试感受到它。” 「龙彦之间」让异能力分离,就是把隐藏在异能力者体内的力量拉到了表面,中岛敦此时的感觉应该是最强烈的。 男孩低下头,掌心发烫,定睛一看,这哪里还是人的手掌,已经是毛茸茸的虎爪了。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缩——有惊、有慌,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恍然大悟。 但,并没有害怕。 “那,那老虎刚才和我说的话,也是真的吗?”中岛敦抬头,眼神纯净地看着中原中也。 异能力还会说话? 除了森鸥外那种人形异能力,在拟态中可以按照主人的控制说话以外,中岛敦这种和中也特质很像的异能力类型也会说话吗? 刚才趴在中岛敦身体上的老虎,不是在攻击他,而是在传达些什么?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想到刚才浓雾外白虎的异常,中原中也问,“老虎和你说了什么?” “嗯……好像没有说完,我还以为是错觉、也不确定——”中岛敦的声音其实并不肯定,老虎开口说话这种事,对生活在正常人逻辑的他来说肯定是个冲击——甚至比异能力这个体系带来的冲击还要大,所以第一句话他其实没有听清,“它好像提到了鸡蛋?邪恶的蛋?然后还有一个叫太宰治的东西……说我,要在必要的时候,打开它。” 第108章 显然,中岛敦不知道太宰治是个人,所以他用的是“它”——他以为要打开的是某个东西。 但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不但知道,还熟悉得很。 这让他心中疑惑着这个名字被中岛敦提起的原因。 不怪乎他敏感,实在是太宰治总是在让他想不到的地方给他挖坑,他好像永远猜不到太宰治下一步要走哪里。 “你认识太宰治?”中原中也蹲下来问,“你认识他?” 虽然说话的可能是中岛敦的异能力,但异能力这种东西,本质上来说就是异能力者自己意识的延伸。 即使是像森鸥外和爱丽丝或是尾崎红叶和金色夜叉这样的,异能力者和人形异能,意识都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联系着。 异能力的认知不会超过异能力者的认知。 这是常识。 所以按照常识,老虎所知就可能代表了中岛敦的某个经历。 “他?也就是说太宰治是人?人……也是可以打开的吗?”中岛敦一歪头,一派天真又认真的神色。 中原中也仔细地观察着中岛敦的眉目表情和肢体动作,数秒后才暗自确定,至少在中岛敦的自我意识里,这不太像是太宰治埋的什么伏笔。 “还算是个人,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防着他点儿,最好别和他接触。” 此时细想中岛敦的异常实在不是什么首要选择,没有更多信息,那匆匆而过、又不完全的白虎之语尚不能明了。 迷雾之中,中原中也还有正事要办。 他把中岛敦待在身边。 此时想要把他送出去是不可能的,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是一种特殊的结界,人能入局、易出局、难破局,更难直接离去。 而比起把中岛敦留在未知之中,还不如带在身边安全。 有重力这样的能力在,他们赶路的速度奇快。雾气影响着中也,让他的异能力,今日格外地暴躁,甚至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时不时就在中也周围的环境里,搞个破坏。 第178章 这让中原中也有些担心这个和他一起赶路的男孩。 奇异的是,异能力的暴戾似乎一点也没有蔓延到中岛敦的身上,像是刻意绕开了他。男孩白虎的特殊体质让他的承受力也超越外表,急速地奔驰并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太多不适。 很快,一座高塔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哇——好高!”几乎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镇的中岛敦惊讶出声,“外面的大城市,都是这样的吗!好厉害!” 他高声赞叹着,眼神亮晶晶地充满了憧憬。 “嘛——高大的建筑不少,但绝对不包括这个。”中原中也抬头,看着这个似乎是用水晶铸造的建筑,高耸入云,直冲天际。 中间还有一段,透着复杂的颜色,像是有不同的光亮从内部晕开。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储藏”了吧? 中原中也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抬腿一脚就踹在了高塔塔面上。 这一脚带着暴躁的异能力,红色的能量线瞬间刺入水晶之中—— “咔咔!” 崩裂的声音瞬间从塔底直穿而上,网状的裂痕以一点为圆心,迅速溃散。 “不堪一击。” 中原中也的身体伴随着重力的变化漂浮而起,连续的攻击紧跟着裂痕,速度快得让地面上站着的中岛敦有些目不暇接。 “中原先生!” 他的声音在浓雾中回荡着,他看不到更高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只能窥到有红色的光线在浓雾上攒动。 突然,拦腰一个力,拖着他迅速后撤。 “轰隆——!” 高塔随着中原中也的发力而倒塌,碎了一地的水晶,连带着一侧的建筑也压塌成了碎片。 中岛敦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但老虎所带来的灵敏嗅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近身的人,和一点隐隐存在的血液味道,他着急地关切道:“中原先生,您没事吧!” 中原中也抬手,将脸上的血痕擦掉,“没事。” 他将中岛敦推到了自己身后,抬头看到了坍塌了一半的高塔中,站着的人。 “还真是你。”中原中也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医生。” 她在这里的出现,几乎可以说是完美印证了伏见宫恶玉的说辞。 后者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得到了验证,这让中原中也对其的信任不自觉地便在上升。 “果然,伏见宫先生真是不懂给人留好处。”医生抱胸,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被迷雾遮得若隐若现,“一点也不解风情。” 柳叶刀在她的手上散发寒光,刀锋上似乎沾染着什么东西,用肉眼几乎难以分辨。 但就是这难以分辨的东西,在中原中也的在异能力使用期间,仍被划伤了脸。 一滴血珠就是在那时从伤口中溢了出来。 “不解风情的人多了,但医生小姐的风情,总还是会有人欣赏的。”涩泽龙彦出现在医生身后,漂浮着的各色晶石扩散开来,均匀地排布在外。 很快,这些晶石散发的光便重新连在了一起,迅速凝结成实体。 坍塌的高塔很快便重新有了轮廓,地面上的那些废墟残片并不被理会,像是一个个已经被使用殆尽的消耗品。 原来高塔是这样来的,而塔有这样的高度,不知道涩泽龙彦究竟拿到了多少异能力晶石、杀了多少人。 “你们在横滨做什么妖?”中原中也用脚扫开地面上的碎片,让它们也沾染上了他的异能力——高塔塌了可以重建,但是人死了可就没办法复生了。 医生靠在高塔边缘搭建起来的透明悬窗上,头发顺着晶石的流光垂下,眼镜后的瞳孔有着和欺诈师相似的色彩,“当然是帮龙彦寻找一块特殊的晶石了……特殊的晶石来源于特殊的异能力,和旁人那些俗不可耐的异能力不同,我们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呢——真是期待‘神明’「荒霸吐」的颜色。” 医生的嚣张看上去坦率得很。 但她越是这样,中原中也便越不相信。 他在横滨的日子那样多,如果真是对他感兴趣,又何必专门挑一个他不在的日子? 分明还是想要避开他。 至少是要把他和横滨当中的某些事在时间上错位开来。 “不会被我的「龙彦之间」所影响,你是第二个,中原中也君。”涩泽龙彦反倒是真是为了医生口中的目的,“我相信,越是这样的力量,就越有收藏的价值。” 涩泽龙彦要获得“收藏”,就只有一种方法——杀死异能力者。 不论是用异能力者自己的异能力,还是用些其他辅助的手段,需要达成的结果总是只有一个的。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想要杀我?那就来啊!” 说罢,成片的晶石碎片在重力的控制下尽数飘起,如风暴中的雪花一样,卷着狂风削了上去。 涩泽龙彦也毫不示弱,晶石之光如盾,而他自己如矛。 地面上的龙纹随之涌动,龙爪和龙头将中原中也环绕正中,凶恶的爪尖和牙齿已经和涩泽龙彦一样,扑了上去。 “轰——!” 对撞的声音巨大,将地面挖出一个深坑,黑色咒纹已经不知不觉从胳膊爬上了中原中也的脸侧。 高塔上的医生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终于要出来了啊……「荒霸吐」,唯一被世界意识所允许存在的、有实际意义的‘神’——让我看看,钥匙究竟在不在你身上!” 第179章 她已经让涩泽龙彦在横滨测试其他所有异能力者,没有任何一个纯粹的晶石存在,能够开启世界和新的钥匙不在横滨内。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单独放在横滨外的中原中也了! 虽然异能力者也多有分散,但横滨无疑是这个世界观意识下的核心地带。 钥匙、核心一定都在横滨。 医生就是通过这个判断来制定计划、执行策略的。 刚才的某个瞬间,涩泽龙彦也察觉到了一个异常的晶石来源。 就是中原中也来的方向! 这便让本就对「荒霸吐」有猜测的医生更加肯定。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先入为主,而被灯下黑的一天。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趁着战斗的瞬间,藏匿在废墟夹缝里的中岛敦。 深坑中的龙纹立体了起来,伴随着晶石中光的折射,盘桓在中原中也周身,异能力环绕着他,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在涩泽龙彦的兴奋中,「龙彦之间」的迷雾力量迅速聚拢在坑,异能力效果集中在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在这种强大的力量牵扯和威胁下,本就兴奋的「荒霸吐」彻底沸腾了起来。 中原中也感到明显的气血上涌,身体当中的某些本能在逐渐压过他的意识。 这股力量在失控。 与其让「荒霸吐」的力量继续冲击他的身体,不如主动出击。 他的战斗道路上,从来就没有后退一说。 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向后看,给了中岛敦一个肯定的眼神,用嘴型快速说道:“别怕,按我说的做。” 看到后者点头,他才露出一点胜券在握的笑容来。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苏醒。” 伴随着中原中也低沉的声音,他的眼睛迅速被纯粹的白色覆盖,只有眼角留下的黑色和脸上的纹路相接,双手从口袋当中拿出,头绳被溅起晶石切断,没有帽子压制的头发披散开来。 “好久不见了啊,「荒霸吐!」”医生兴奋地叫了出来。 而回应她的,是「荒霸吐」从中原中也口中发出的吼叫声。 这里,已经不再是凡人的战场了。 第109章 有龙在云海中翻涌,红色的光连成绳索将龙身紧紧地束缚。 两股力量只是一撞,便在上空推出了一片真空,看着便让人感到窒息。 浓雾凝聚出的龙形却不像浓雾一样分散,而是被金色的龙纹固定得坚硬,重力压在它的身上也不能让他屈服,反而挣扎地想要将重力吞入腹中。 红色的锁链压得更紧,在重力的作用下,无限制地收缩,像是缚网越挣扎便越紧。 但,涩泽龙彦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击败的,由雾组成的龙实在太过灵活,在缚网的缝隙中便能肆意地反击。 龙纹伴随着龙的移动而流转着,在压力大处断裂,又迅速将红色吞没在体内,接着便重新聚合。 就像锋利的刀无法斩断流动的水。 这里也是一样,强大的重力无法捆住无形的雾,两种力量填补在彼此的空隙中,都似无形也都似有形。 包裹在龙纹外的红色锁链迅速膨胀分裂开来——中原中也意识到,只是单纯的力量压制不能让“龙”屈服。 隐约之中,红色的重力能量体竟也颇具人形,像是中原中也身体的外化。 巨大的手掌掐住了龙的脖颈,黑色的污浊之纹沿着手掌插|入龙纹之中,比起雾气,截断龙纹或许更有效。 不过,涩泽龙彦可不会坐以待毙、站着挨打,数百米长的身体回拢缠绕,反而将中也外化的身体捆绑起来。 两个战斗的身体只需要随便一倒——哪怕只是一点挪动,便是一片房屋建筑的损毁。就连龙啸都能吹起一阵大风来,让人站不住脚。 战场铺得太大了,房屋建筑都仿佛乐高玩具,总是被随意地拆卸。 异能力组成的身体——不论是龙形还是人形,仿佛成为了上帝之手,肆意玩弄着人间。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领域,哪怕是强大的异能力者都必须避其锋芒。 这种时候变能看出来,横滨政|府想要培养涩泽龙彦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确实具有逼近超越者的实力,甚至在一些情况下,他比超越者还要强大。 横滨中的异能力者绝对不少,各种类型、各种强度——在横滨的斗兽场中,已经有不少被涩泽龙彦回收的“宝石”。 但横滨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丛林,杀与被杀在异能力者之间一直都非常频繁。 这也造就了更加灵活变通、思维敏捷的异能力者——能够活下来的,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被收集起来的宝石并不算少,但在战斗中意识到异能力体头顶那颗宝石异样的异能力者,更多。 说到底,异能力者和自己的异能力体之间,本就有最熟悉的羁绊,任何变化都将事明显的。 中岛敦在这座斗兽场的夹缝当中穿梭,老虎的灵敏五感在他的身上默默发挥着作用,四处的砖石如雨一样毫无规律地坠落,但他总是能精准地避开攻击,像是一个被庇护的幸运体一样,在浓雾中不断前进。 意外地,中岛敦的方向感不错——或者应该说是相当好。 他能通过空气中的湿咸的味道,来判断距离大海的距离。以这个判断方式为基准,他能够找到所有地标。 第180章 终于,高大的黑色建筑显现于眼前。 “呜啊——!”中岛敦惊叹出声,他在眼前的高楼上看到了和先前高塔全然不同的感觉。 这里感觉更加黑暗也更加……真实,不似高塔那样美丽得虚无缥缈。 “应该就是这里了,中原先生说的地方。”他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中原中也的话,将那些重点描述提取出来,然后鼓起勇气,走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建筑的内部比简约的外面要精致许多,许多特殊的装饰是中岛敦贫乏见闻里从未出现的。 他走近那个平日里会被多重防御的电梯,按下了楼层。 好消息是,和中原中也说的一样,这里的一切设施都运行良好,即使因为特殊原因横滨进入紧急状态,港口黑|手|党也有单独的电源和水源供应。 才刚刚脱离战争没多少年的横滨许多组织都保留了战时系统,横滨更是其中之最。 “0、4、2、9.”中岛敦一边背着密码,一边在电梯内按着楼层将数字输了进去。 这也是一种密保手段,谁能想到楼层按键实际上也是密码的输入按键呢? 再连续按下开门键和关门键,就等于确定。 系统开了绿灯,中岛敦所处的电梯这才开始真正地启动。 看着代表楼层的数字不断上升,从一位数到两位数—— “叮!” 电梯门打开,还不等低着头在大脑中构建路线的中岛敦分辨左右,就已经有人站到了他面前。 男孩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身影。 纯黑的西装外套拖在脚踝、精致的领带被拽得有些松散,看上去柔软的黑色头发根根分明,在发丝末端倔强地翘起。 更加具有标志性的,还是他那遮盖着一边眼睛的绷带。 裸露在外的肌肤——包括手腕、脖颈,到处都是绷带,让他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似的。 中岛敦一下子就把这个描述对上了号,“太宰治先生!” 他精准地叫出了这个名字,眼神当中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不仅仅是为了中原中也的交代,也是为了白虎交代给他的那句话。 对方看上去都是秘密。 对方有什么特别值得“打开”的吗? 更重要的是,太宰治站在他面前,毫无疑问是个活生生的人。 “原来您真的不是个东西啊!”中岛敦由衷地感叹着,把太宰治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太宰治嘴角一抽,还没有谁一上来就用这样直白的话来挖苦他。 “呵——是中也让你来的?” 他都不用多猜,就能想到男孩的来意。 那种幼稚挖苦的话,也只有中原中也会说。 但这次,他倒还是真的误会了中也。 只不过中岛敦可听不出什么话外音,瞪大了眼睛,“这您也知道!” “你用了那只矮蛞蝓的通行密码,而且——”太宰治的眼睛顺着窗户看向外面连浓雾都无法遮挡的光亮。 黑暗中穿梭的红光绝不刺眼,对于外人来说,也很难判断敌友、更难判断力量的来源。 但这股力量所带来的感觉对于太宰治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扫一眼,就知道,这是中也那家伙在作妖。 就像森鸥外所期待的那样,太宰治一直若有若无地关注着中原中也的行动。虽然并非每个细节都能传到他耳朵里,但像离开横滨这样的大事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论套上什么任务的外皮,都阻挡不住太宰治的敏锐。 他几乎是在中原中也晚不归来的当天就意识到了变故。 不过,出于个人盎然的兴趣,他按照命令把这件事报告给森鸥外。 像中原中也这样的一根筋,突然做出改变一定有足够强大的驱动力。 太宰治对这种预料之外的事情可太有兴趣了,以至于他连带着伏见宫恶玉情报归来的坂口安吾,和两日都没有到酒吧来的织田作之助这两位好友都暂时放到了一边。 前者的情报早就零零散散地传到了他耳边,后者则是在港|黑底层,被调入各处帮忙都是常有的事情,几天不来酒吧实在算不上什么异常。 太宰治追着中原中也离开横滨前一天的行程复盘,甚至亲临了中也辖下的酒吧。让中也手下的人开口可不容易——在不做首领的时候,那只蛞蝓总是能够奇异地收割下属的忠心。 不过,太宰治威名在外。就算不在地牢,也从来没有情报能在他手上过而不吐。 根据那些描述,他很快就锁定了那个所谓的“外乡人”,特征再明显不过了—— 伏见宫恶玉。 太宰治对他的影响可不浅。 是个神秘而有意思的人。 但,挂在伏见宫恶玉身上的标签很多,信任却不包含在其中。 对方和港|黑的微妙关系让其不可能无故来招惹森鸥外的心腹,且中原中也也绝对不是轻易能够受蛊惑之人。 伏见宫恶玉并不愚蠢,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事实也是,中原中也确实采取了一些私自行动。 这样算下来的话,能够让伏见宫恶玉亲自来,并且又让中原中也有所行动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身世、能力、「荒霸吐」。 太宰治在感受到中也力量爆发出来的瞬间,就将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 第181章 甚至不需要中岛敦,他都知道中也现在需要什么。 他坐在这里,只是想看看,中也自己会采取什么行动。 让小孩子来传递信息这一点有点让他意外。 不过,能够在「龙彦之间」行动的孩子可不会是普通人,一定至少是异能力者。 中也就是选择赌太宰治的智商都不会把自己的通行码交给一个毫无了解的陌生人。 而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社交环境了如指掌,所以—— 眼前的男孩——据他自己所说是“中岛敦”——一定就是中也这几日的“成果”了。 找自己的身世最后找到了另外一个孩子的身上? 太宰治一笑,中也真是越来越会给他找新鲜感了,“吶,敦——中也现在很危险啊,这场战斗完全是针对他的,你不想帮帮他吗?” 中岛敦着急地点头,这当然求之不得。 “那……你就要听我的了。” 第110章 和太宰治猜的一样,中原中也的想法很直接。 有些战斗不可能回避,中也本身也不是什么喜爱逃避之人。 但「荒霸吐」的力量太过暴戾,又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带来的特性,这样的「污浊」力量一旦开启,中原中也便不具备主动关闭力量的能力。 而和一般的“神降”不同,中原中也的灵魂和「荒霸吐」事实上并不完全匹配,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伤害敌人的同时,也在消耗着他。 完全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能力。 人类之躯对神明力量的承受是有极限的。 换句话说,战斗到死就是中原中也毫无争议的结局。 只不过,在这绝对的死局里,有一线来自于外部的生机。 太宰治。 命运将他们两个推到一起,是有原因的。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可以强制特殊能力关闭,比起“异能力”,「人间失格」更像是一种封印。 不仅是针对异能力,这种封印几乎能够克制各种类型的特殊能力。 哪怕是欺诈师都不愿意在横滨久留。 ——她在东京和横滨之间选择前者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常驻咒术界带来的收益不仅比常驻横滨大,风险也比横滨小得多。 只不过,那些复杂的事情,中岛敦完全不知道。 他甚至连中原中也所面临的危机核心都搞不明白,也不知道太宰治的能力。 但,中原中也的状态他是知道的,他拽着太宰治西装外套的袖子,急促道:“太宰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接中原先生,他吐血了!” “哦?你在这里都能看到战况吗?”太宰治一挑眉,他完全不着急介入战斗。他也心领神会于中原中也的意思,比起中也自己的身体,对方更希望太宰治优先控制大局面。 在合适的时候结束「荒霸吐」的肆虐,既要控制横滨的受损状况,又要保证涩泽龙彦的失势。 毕竟释放「荒霸吐」之后,中原中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丧失战斗能力。 “嗯,在那里!”中岛敦根本不防备太宰治,虽然对方的眼神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但对中原中也的信任蔓延到了太宰治身上,“中原先生在龙头处,他把一个红色的球塞进了龙的嘴里,白色衣服的那个人在龙瞳里,他受伤了!但……明明没有东西碰到中原先生,为什么中原先生也在吐血呢?” 太宰治低头,他注意到中原中也那一双发光的金色竖瞳。 这双眼睛不仅仅是穿过了黑暗,也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里,看到了浓雾之上的天空环境。 更重要的是—— 太宰治轻轻抚摸着中岛敦的头,对方手上的绒毛迅速褪了下去——虽然专注于天空的中岛敦自己没有注意到。 但是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却没有一点消失的意思。 中原中也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受「人间失格」的能力影响?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眼前这个孩子的身上,一定能挖出有趣的属性来。 想到这里,太宰治的心情可就好多了,态度自然也就有所变化。 “那下面呢,他们战斗之下的高塔如何了?”他毫不客气地使用着这个适应环境的“望远镜”。 中岛敦趴在玻璃上,眨巴着眼睛。 “嗯——”男孩抿着嘴,“刚才的阿姨在地上画东西……好大的圆,有个骑车的哥哥在帮她。红色的——血吗?” 称呼医生为“阿姨”,但称呼运输工为“哥哥”。 太宰治耸着肩膀笑了出来,这话当着医生的面叫出来多好,他便有机会研究中岛敦身体的耐久度。 像中岛敦这样异形的能力应该能够造就足够强韧的身体吧。 不受「人间失格」影响的部分除了眼睛还有其他吗,是仅仅不受他的能力影响,还是任何人的能力都影响不到? “诶呀,我就说医生小姐这一步怎么走得这样急躁呢,果然是冲着中也来的,难道是担心中也此行回来就会不受控制了吗?”太宰治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于这样的结论,“看来,伏见宫恶玉先生也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手下的这群人啊……首领做到这个份儿上可真丢人,难怪去找中也,原来是和他有共同语言。” 太宰治在背后都不忘嘲讽一句,这些真相实在是不难推理。 第182章 但中岛敦却在他的话中注意到了其他地方。 “恶玉?这也是个人的名字吗?” 又一个白虎口中的“东西”具象化成了人。 他还以为白虎是在说什么邪恶的蛋,原来指的是一个叫做“恶玉”的人。 “很奇怪的名字吧?”太宰治感受着中岛敦的态度,视线马上扫视对方的脸,只见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哦?又是一个和伏见宫恶玉有所联系的人? 中原中也在伏见宫恶玉的情报下找到了一个和伏见宫恶玉有联系的人? 太宰治深感中也的头脑简单,完全就是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嘛! “嗯,很奇怪的名字,单听的话,一点也不像是人。”中岛敦在心里暗自将太宰治和伏见宫恶玉联系在一起,低垂的视线很快抬了起来,继续注视着战场,“那个圆,快要画完了。” 太宰治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既然都知道了这个绘图的针对性,他自然不能任由其发展。 “可真能使唤人。” 太宰治都能猜到现在的森鸥外在想什么,这样影响横滨的大事件,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危机,但是对正在被卡最后一段异能许可证审核的港口黑|手|党来说,绝对是收益大于付出的。 涩泽龙彦的失控无疑会极大地打击控制不住他、却任由其发展的政|府上层,而唯一能够解决这场危机的就只有港|黑中原中也。 这下,就算是种田长官再反对,港|黑的“上岸”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当然,这个“板上钉钉”的前提是能控制住横滨受到的损害。 太宰治计算着战斗的范围,借助中岛敦的眼睛,他的判断也更加精准。他利用自己在紧急状态下的权力,给港|黑在「龙彦之间」里存活的“硕果”们下达了命令。 甚至连尾崎红叶这样的干部,都要在这种时候听从太宰治的指挥。 他需要一点力量性的微操,把已经释放的「荒霸吐」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比如说,将“龙”与“神”的战场推到其他地方,收拾一下对□□威胁不小的几个组织的位置上去。 都是一顺手的事情,能够不损兵折将就端掉对面基地的机会可不多。 只可惜手上可用的异能力者不多。不然,趁着这个「龙彦之间」的环境,能够毫发无损搞到的保险箱和情报可太多了。 毕竟在任何组织,普通人的数量都要远大于异能力者,前者才是平日里中坚力量,而「龙彦之间」却能让他们全部被隔绝于浓雾。 太宰治潜入了已经接近完成的“圈”里。 这个环绕着高塔的巨大咒阵可实在让人陌生,不过——咒阵里的一些符号,看着可就熟悉多了。 “「污浊」的符号。”毫无疑问,这个“圈”就是用来对付中也的。 太宰治看着忙碌的医生和运输工,深入地面的血液痕迹非人力所能清除——难怪他们的行为如此明目张胆,他们并不害怕被发现,阵是不可破坏的。 即使被发现,也没有人能够通知已经陷入无意识的中原中也。 但,如果只是为了中也的异能力晶石,实际上是不需要这样阵法的,只要竭尽全力杀死中也就已经足够。 而又有此举,那就是已经准备好过河拆桥了。 “涩泽龙彦也是为他人作嫁衣啊——这不是完全没有被期待他能杀死中也吗?”太宰治笑出了声,世上怎么能有涩泽龙彦这样愚蠢却又自作聪明的人。 不论是医生、运输工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分明就是在利用涩泽龙彦——先把他的身份当作应对异能特务科和横滨政|府的“盾”;再用他的异能力将横滨圈成一个足够混乱的斗兽场;接着用「龙彦之间」的异能力特性逼出中也的「污浊」;最后再把他本人当作一个战斗的消耗品,来拖垮中原中也对「荒霸吐」的承载能力。 从身份到异能力再到生命,涩泽龙彦价值真是被榨得一点不剩。 他根本没有机会活下去,医生想要「荒霸吐」,那就不可能让涩泽龙彦有机会把这股力量困成晶石。 即使涩泽龙彦侥幸退出了这场必死的战斗,也一定会有人补刀的。 这个补刀的人,就等在高塔之内。 “啪、啪、啪——” 拍手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异国的面孔一个转角便出现在眼前,“太宰君的聪慧果然是旁人所不能比的啊。” 不需要多言,只看太宰治出现在高塔的时间,就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才是,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横滨变成你的舞台——可怕啊,真可怕,”太宰治用着调侃的语气,露出的那只眼睛里却是认真和探究,“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们俄罗斯人的名字可真难长,叫你‘老鼠’应该更准确、也更简单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宰君的眼睛。”费奥多尔了然于对方的暗示,不过也并不感到惊讶。 如果对方连「死屋之鼠」在横滨的运作都没有察觉,那他才真的要斟酌太宰治这个人的对弈价值。 这样才好。 要是连对手也都是涩泽龙彦这个级别的,这个世界岂不是太过无聊? 第111章 浓雾的高塔之中,太宰治见到了这个和他明争暗斗的对手。 第183章 虽然正式见面今天算是头一遭,但私下里,他们已经有过多次交锋,这个初来横滨的外地人把自己包装得很好,锋芒几乎都隐藏在涩泽龙彦之下。就连太宰治本人,都差点把这个人忽略过去。 谁能想到,当日在港口,费奥多尔踏入这个城市的第一步,他们就差点撞在了一起呢? 只是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被“运输”的杀人鬼身上,以至于他没注意到一并跟着船来的小尾巴。 要知道,那可是港口黑|手|党自己的货船,即使路经了俄罗斯的地盘,上下的人手也都是港|黑自己的人——森鸥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外人手上,那一路的人——连看似随意上传的水手都是过了森鸥外之眼的。 谁又会知道,费奥多尔在这种情况下都有机会把自己装到船上偷渡过来。 所以在第一次察觉到费奥多尔存在的时候,太宰治就警觉起来,把调查费佳的事情放到了很靠前的位置。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离开横滨的时间和方式太过异常,他恐怕都不会抽心思在其他事情上。 “下水道里的老鼠都敢爬上来,难道就不怕见光死吗?”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挖苦着,对方的目的在他看来非常暧昧,涩泽龙彦是颗棋子不假,但其他人难道就是他的合作伙伴了吗? 不太可能。 像费奥多尔这样的人,是没有“朋友”和“同伴”一说的。 “光不可怕,有的是人能够把光遮挡住。”费奥多尔将自己的帽子向下压了压,眼神向上飘忽到了高塔的内壁,“人贵于可以利用工具,不是吗?” “把别人当做工具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也许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工具呢?” 太宰治回以相同的眼神。 中岛敦完全不知道眼前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他跟着二人的动作也抬头望了望,但他所关注的东西就完全不同了。 透明的塔壁折射着穿透了浓雾的红光,在光线的变化中,仿佛一根长矛在高塔内肆意地舞动。 中岛敦仿佛能透过这舞动的长矛和水晶壁看到中原中也和涩泽龙彦之间的战斗现状。 “龙”的力量很强大,但它的续航和爆发却都被「荒霸吐」压制着。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涩泽龙彦的力量、体力甚至是战斗时的思考能力都在下降,但中原中也却恰好相反。 战斗时间越长,中原中也的皮囊就越“破”,污浊力量的出口也就越多,「荒霸吐」的状态自然就越好。 和「荒霸吐」打持久战,是没有胜算的。 但涩泽龙彦不知道这一点。 不论是欺诈师还是费奥多尔都在告诉他,「荒霸吐」的战斗力曲线是先上后下,前期有力量攀升是正常的。 甚至还有医生这样一个“权威”代表。 但事实上,却没有人知道「荒霸吐」的峰值在哪。 涩泽龙彦陷入了一个自信怪圈,他自认为收集到的那数量庞大的异能力已经成为了无可比拟的力量库。 “工具吗……自己也成为棋盘上的一子,说不定也有点趣味。”费奥多尔并不排斥将自己算在棋局内,甚至于,他也会享受这种感觉,“只可惜龙彦有自己的想法,否则,太宰君这不受异能力影响的异能力,岂不是比粗暴无脑的力量体更加‘美丽’吗?” 比起中原中也,他对太宰治的兴趣显然更大。 “龙要输了。”中岛敦的突然开口,打断了另外两人的交锋。 “龙腹开了,瞳孔里的血,要流尽了。” 太宰治很清楚,“龙瞳”指的就是在龙眼后操控的涩泽龙彦。 费奥多尔抬头,在他的视野里,高塔内的一切如旧,透亮的水晶内部有光学折射出的“棉絮”,仿佛是外面的浓雾填充进来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到战斗的痕迹。 “太宰君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啊——”他眼睛一眯,视线落在了中岛敦的身上,这个看上去稚嫩的年龄并没有引起他的同情。 一切异能力者皆是“罪人”,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例外。 “真正的‘龙藏之地’是在费佳君的身边。”太宰治低头看着中岛敦专心致志的模样,心里算着时间,“那‘龙葬之地’,也非得是这里才配得上身份。” 话音刚落,头顶就发出一声巨响,天空中仿佛有雷暴闪过,声音由远及近,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挤开了低空的氧气。 明明是低纬的海边,却硬是营造出了一种高原的环境。 “咔咔——” 在有东西压下来之前,先行的力量就已经在高塔上压出了裂痕——塔从高处塌,不过数秒,就有重物以破空之势砸了下来。 “轰——!” 龙纹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只剩一点勉强漂浮在空,像是最后的盾牌。被束成龙身的雾气顿时散开,晶塔中的力量被吸引着,疯狂融入龙瞳处的涩泽龙彦体内。 但,这些力量对腹部剖开的人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站在那勉强一点的龙形纹路上,中原中也的脚尖用力碾着,仿佛只要龙纹一消,他那黑红暴戾的力量就会马上把涩泽龙彦的脊椎碾碎。 战斗的结果毫无疑问。 涩泽龙彦的力量终究还是无法和「荒霸吐」抗衡。 只是,大获全胜的是「荒霸吐」而不是中原中也,后者只能说是惨胜。 第184章 他身上的黑色污浊纹已经封不住他身体的裂痕,脖颈、手腕甚至是脸颊上都带着可怖的裂口——不是伤,是裂。 整整齐齐,像是从内部崩开。 尤以颈部为甚,几乎有一种斩首之姿,连脖子上带着的choker都遮盖不住。 裂口里流出来的也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污浊”——是一种力量体。 中原中也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太宰治上前一走,一脚踏入龙纹的瞬间,你最后堵截着「荒霸吐」的龙纹消失。失去了阻隔的中原中也重重地砸了下来,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重!”太宰治掐着中原中也的脖颈,推着他坐了起来,“这么矮小的身体,怎么能这么重!” 纯白的力量沿着中原中也的身体封边,将红色的力量全部驱赶开。中原中也眼眶中的瞳孔一点一点重新回亮。 “太……慢了。”中也抱怨着想要撑起身体。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抚摸着中也的后脖颈,把他的头压了下去,“别动,「龙彦之间」还没有消失,要是再来一次,你就真的得死了。” 这话,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湿漉漉的触感在中原中也的后颈蔓延开来,太宰治的掌心里有温热的东西沿着他的颈部的裂口向下蔓延。 低着头的中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让我死,想得美。”他有些别扭地顺从了太宰治手上并不严厉的力量。 此时正是需要「人间失格」在他身上发挥作用的时候。 被迅速重新封印的「荒霸吐」异常躁动,在中也的身体内乱撞,本就有创的他呕出了一大口血。身上裂口中的黑色物质在皮肤下涌动着,污浊纹完全不愿意消失。 “雾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了。”费奥多尔毫不怜悯涩泽龙彦,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出来。 濒死的异能力者抓住他的脚踝,他也只是恭喜对方完成了自己该有的使命,“太宰君是算准了中原君会掉落于此吗?” “与其说是我算准了,不如说是你,”太宰治挑眉,“阵都摆在这里了,怎么能让主角离开舞台呢?” 彻底坍塌、毫无桎梏的塔圈外,是已经完成了工作的医生和运输工。 “当然不能。”医生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她的眼睛扫视着中原中也,从他的状态上便迅速判断出了「荒霸吐」和躯壳所面临的临界点。 她相当满意,“不论在外面跑得多远,该回来的时候,总是要回来的。” 她不仅是在说现在的状况,更是在暗示「荒霸吐」的境遇。 从她手上出去的力量,终究还是要回到她手上的。 中原中也感觉腹部一阵强烈的抽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乱撞。 “唔——”他压住了嗓子里溢出的呼声,手按在脖颈最大的裂口处,将露头不愿回缩的力量按了下去。 但效果却并不好。 黑色的污浊边缘几乎要冲破亮色的封印。 医生看着太宰治,“你的「人间失格」当然能对中原中也起效,甚至连「荒霸吐」这样的力量都会受到限制,但——并不是所有力量都能被压制。” ——哦,所以,他们要寻找的是不被「人间失格」压制的“化外之力”。 太宰治心思百转。 那他们岂不是完全找错了对象吗? 他想着那双在迷雾中明亮异常的瞳孔,差点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地面上的红色血印从塔外的圈中蔓延向内,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围在了核心之处,却没有发现存在感极弱的中岛敦已经悄悄地退到了中心之外。 “无效化的反异能力终究是个祸患,我就知道你一定也会跟到这里来的。”医生舔着嘴唇,眼睛扫向废弃的塔外,那些循着龙坠而来的异能力者根本无法进入这个被阵法隔绝的结界,“你布置的那些力量,可完全进不来。” 「金色夜叉」甚至无法在透明的结界外皮壁上留下划痕。 这仿佛是把人困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一样。 “原来我也是目标吗?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完全被拿捏了,这下可真的要完蛋了啊——”太宰治捂着脸,惊慌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但手一放下来,他的表情便戛然而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骗你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这样说吧?” 第112章 太宰治变脸极快,让人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不过,运输工却不吃这一套。任凭你怎么变脸,他都只有一副工作脑,做一步算一步,任务之外的事情,他从不关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马甲的强度直逼欺诈师。就算是那双能够操纵人心的瞳孔都很难干扰运输工的工作狂之心。 效果可见一斑。 所以,对于他来说,太宰治的行为和死到临头的虚张声势没什么两样。 “原来你是这么好的人吗?要是能就这样死去那可太好了!”太宰治的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那种期待是真实的。 只是,这种眼神中蕴含着的深渊,和他语气中的天真全然相斥,“但,我很怕疼啊,而且被摩托车撞死——呕,这和被中也咬了一口有什么区别?” “喂,你——”中原中也可受不了别人侮辱他的座驾,尤其这个人还是太宰治。 第185章 费奥多尔“啪啪”地拍了两下手,“闹剧就到此为止吧?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哦。”他抬头,看着浓雾渐散露出的天空。 时间在浓雾中过得很快,原本晴朗的太阳已经西下,月亮的颜色逐渐明显。 医生当然不会随便选一个时间就推着涩泽龙彦使用这个能力——毕竟「龙彦之间」只有一个,涩泽龙彦的命也只有一条。 这个机会是绝无仅有的,一定要找一个「荒霸吐」最不受控的、最容易暴走的时间。 就是烟雾消散之后的此刻。 黄昏,逢魔之时。 只有这种时候,制约着「荒霸吐」的规则才会削弱,中原中也的灵魂和「荒霸吐」的楔合也会降低。 和这个特殊的时间点相比,米花町的一切更像是在和这里打配合。 当然,欺诈师也不会真的只把米花町当一个烟雾弹,她当然也会有所行动。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行动,欺诈师才会确信一个判断——伏见宫恶玉的目标也会是米花町。 在她的判断里,自己的吸引力,一定大于横滨那已知的迷雾来源。 涩泽龙彦的目标太明显了,他对异能力者的针对流于表面,是不会让伏见宫恶玉忌惮的那种。 只不过,这一次,欺诈师判断要落空了。 被地平线末端的阳光晕得猩红的天空笼罩在大地上,高塔伴随着浓雾的散去而消失,使得光线毫无阻碍地印在了圆阵上,和那同样猩红的液体画相得益彰。 “唔额——”中原中也没有因为阳光而感到温暖,反而浑身发冷——连心脏都被冻得颤抖。 更可怕的是,「龙彦之间」的消失,也让死气沉沉的横滨爆发性地活跃了起来。 只不过对于需要控制局势的人来说——不论是港|黑还是异能特务科——这种“活跃”都不是好事。 医生从怀中抽出了那张被带走的「书」页。在她手上,那张看似普通的纸也迅速褪去了文字,化作了一团荧光。 “大部分都只看到了「书」页的表面作用,只是这么一点空白,又能写多少东西呢?”这个“马良神纸”需要合乎逻辑的文字循序渐进才能让幻想变成现实,但换个角度,把这个东西的具象化外表去掉,只留下能量核心,它自然会去指引方向,追根溯源,“‘钥匙’,就在这里。” 突然,原本温顺的光团冲撞了起来,在医生的手上挣扎着,想要冲破桎梏。 运输工的万能材料里有困住这种能量体的咒具,但却不会剥夺能量的其他特质。就是凭借着这股特质,他们才能确信「书」的直接关联体就在横滨。 只不过,“直接关联体”这个称谓非常暧昧,是「书」本身,还是封印着守护「书」这个核心力量的‘钥匙’,亦或是保护着核心的‘护卫’? 医生和欺诈师都倾向于一种猜测。 再加上一点对「荒霸吐」的研究,综合判断下,中原中也这个目标才被锁定。 但—— 只是“钥匙”是不会引起书页如此大骚动的。 医生的眼神从震惊到狂喜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啊——不只是钥匙,连‘本体’都在这里啊!” 她的视线落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身上。 看荧光冲撞的方向便知道,核心就在他们之间。 “钥匙的作用在于保管……难道说,‘钥匙’的名字之下,起到的竟然是‘锁’的作用吗?” 可以开启也可以结束。 医生听着耳麦里传来的骇客的声音,漂浮在旁的机械球注视着一切——骇客没有特殊能力,以普通人的身份在横滨,是会被「龙彦之间」屏蔽的。而如果换一个思路,机械则不会被屏蔽。 医生意会骇客的言下之意——太宰治钥匙,中原中也的核心。 这样的话,“钥匙”对“核心”的控制只是逆行,却依然存在。 她顺口回应,“也不是解释不通,但……” 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荒霸吐」最为了解的她疑虑,那样暴戾而不稳定的力量,即使被中原中也的灵魂让缺陷补全,也不像是世界核心这样稳定的力量该有的姿态。 她对镭钵街事件的刻意放任,有多种原因——意识到低维人类灵魂无用后的销毁证据、推一步陷入瓶颈的「荒霸吐」的发展、让世界意识放松警惕让世界核心正常上浮,这些都是原因。 但如果「荒霸吐」有成为世界核心的可能性——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性,任何理由都无法让她放手,更不会任其自由走到如今不在掌控内的地步。 而她既然放了手,就说明在她的检测里,中原中也绝不可能是核心的存放地。 如果排除掉中原中也,那就只有剩下的另一个人了。 “太宰君。”医生一歪头,思路清晰了起来,“难怪你如何作死都不会真的死掉,世间的某些安排可真是奇妙啊。” 最暴力的钥匙和最稳定的核心。 太宰治总是能做到哪怕只剩一格血也能笑到最后。 “和咒术界不一样,这是把‘钥匙’和‘护卫’合二为一了吗?”运输工挪动身体重心,将半身的力量都压在摩托正中,手掌按在车把上,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 在咒术界里,核心藏在薨星宫内,钥匙是天元,而护卫则是在天元核心体系下拱卫的咒术师们。 第186章 当然,其中有一些在「账」的聚合下变得格外强势的术师,只要钥匙和核心有危险,这些人都会因为种种原因,在世界意识的推动下聚集在薨星宫外。 五条悟、夏油杰、九十九由基,这些都是。 异能力界,难道是与之不同的吗? 费奥多尔玩弄着手上的短匕,“哪怕是我也被这样的情报吓了一跳呢,世界核心之所在什么的——是‘罪’的核心和源头。” 他能在目的上和马甲们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这个能够一劳永逸,消除所有异能力的方法。 毕竟——试一试,总没有坏处。 太宰治低着头,难得的安分。他听着别人的话,将这几句中的零散信息迅速整合。 「龙彦之间」猝不及防的攻势下,他虽然情报和先手上输了一筹,但这种“入局”手段在短时间内获取的信息,可比一点点搜集快多了。 一些他尚未想通的谜团被迅速解开——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和抬头的中原中也交换了视线,流血的手掌从他的后颈挪开。 既然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做这些姿态了。 第113章 在逢魔之时的阳光催促地面圆阵回拢到正中心之前,中原中也突然脱离了太宰治的掌控,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战斗伤痕还在,和涩泽龙彦的战斗哪怕是对他来说,也绝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但,那些裂口——那些流着污浊的裂口,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愈合得不留痕迹。 裂口和伤口比起来,显然只有前者才能真正阻碍中原中也的行动。 这怎么可能! 医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认知中的“钥匙”——中原中也就这样脱离了「人间失格」的保护,站了起来。 此时,「龙彦之间」虽然已经消失,但其能力的影响却仍在——横滨的普通人们都没有完全从浓雾当中被释放出来,其对异能力者的影响自然也还在延长。 尤其是「荒霸吐」。 逢魔之时,这种影响力在「荒霸吐」身上的蔓延尤为明显。 再加上这个圆阵…… 中原中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环境里,仅凭个人压制住「荒霸吐」。 「污浊」使用之后的一段时间,在这场灵魂的拉锯战里,都应该是「荒霸吐」的上风。 浓烈的力量会侵蚀容器的身体,麻痹容器的神经——这才是中原中也污浊后几乎无法动弹的核心原因,而非是所谓的受伤。 这种状态的他必然会拖累他自己,也会拖住太宰治。 这些都是医生敢直接杀死涩泽龙彦的原因。 但纵有千般的反驳和不解,事实就是这样已经摆在面前,中原中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突然摆脱了这种限制他的境遇。 医生顿感不妙,幸好阵法已经启动,他们只要在阵法析出的时候,抢先抢过钥匙一切便都如计划。 她不能赌费奥多尔的想法,也不想真正和他分享世界核心。 和这个俄罗斯人的合作,当然不仅仅是完美地控制涩泽龙彦——后者的控制只要有欺诈师就足够了。 这么做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分横滨多方势力的精力,让更多人的注意集中在这个外来者身上。 甚至连太宰治发现的费奥多尔的踪迹,都是医生故意泄露的。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一开始执行得都非常顺利。 “不用虚张声势,就算能摆脱影响,你现在又能剩下多少战斗力?”医生挑眉,手指间夹着针管。 针管尖端滴着一点绿色的液体,和先前穿过了中原中也异能力的柳叶刀锋很像。 她是专门研究「荒霸吐」的人,她的脑子里有「荒霸吐」力量的各种信息,有这样的后手才正常。 运输工的手也随着她的话一转油门,摩托车发出强烈的轰鸣声作为回应。 既然医生有能够穿过异能力直奔「荒霸吐」而去的工具,那这个类型的工具就一定也储存在运输工的武器库里。 中原中也站起来的样子似乎有些虚弱,这种状态毫无疑问拉低了他的战斗力。 有摩托的运输工,战斗力绝对不输任何异能力者,而且他的战斗力还不受「人间失格」的影响。 医生说得没错,现在哪怕是正面战力——即使排除掉费奥多尔——她和运输工也绝对不虚。 她就算打不过中原中也,难道还能制不住太宰治吗? 可太宰治面对摩托车的轰鸣挑衅,只是会心一笑。 就在运输工冲上来的一瞬间,一只巨大的白虎突然从旁边蹿出,用蛮力顶在运输工的摩托上。 运输工的反应极快,他瞬间启动了摩托后的推动器,用力转换的方向让摩托竖着旋转了一圈半最终拉回了平衡。竖起的摩托也像个盾牌一样,将他本人保护在了摩托后。 不可避免地,巨大而尖锐的牙齿啃到了摩托上。 不过,这辆赛博摩托也不是一般的产物。 牙齿撕扯在摩托侧延长的固定箱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破开的裂口呲出白色的烟雾,瞬间就充满了老虎的口腔。 “滋滋——” 牙齿和金属在摩擦产生的火花燎在了烟雾里,瞬间爆炸。 摩托的外壁防御极高,运输工的手一松,固定箱脱落主体,砸在了老虎的头上,车身也接着爆炸的冲击拉开了和老虎的距离。 第187章 一串应急的反击行云流水,这是战斗意识的完全压制。 老虎的战斗思维显然不能和运输工比。 火焰和爆炸从口腔内部燎尽了他嘴巴上的绒毛,甚至连牙床和下颌都缺了一块血流如注,没有依凭的尖锐牙齿掉落,插在地面。 老虎狰狞的脸上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但是,老虎的优势就在于,这种看上去可怕瘆人的伤对他来说,和擦破皮的区别实在不大。 肉垫无声地落在地上,逐渐上升的月光播撒在他洁白的绒毛上,连黑色的虎纹都闪闪发光,竖瞳和牙齿闪烁着凶狠和仇恨。 从扑到落这短暂的时间里,老虎甩掉了那个爆炸体,下颌的伤口都没有完全露于人前,就已经迅速愈合,只有地面上掉落的骨肉和鲜血能够证明刚才那般可怖的伤口的存在。 ——「月下虎」,这才是中岛敦异能力的完整形态。 就像是逢魔时刻的「荒霸吐」一样,特殊的异能力会受到了特定环境的影响。 在中岛敦毫无意识之时,老虎只出现在月圆之夜是有内在原因的。 月夜仿佛就是「月下虎」的护身符,让他的身体一刻不停地自我治愈、自我恢复。 像是个永动机,论爆发、论持久,谁也不能和中岛敦的异能力相提并论。 医生也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她顺着老虎扑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中岛敦那身破旧的背带裤和鞋袜都整齐地叠在角落。 中岛敦是做好了战斗准备的。 即使战斗意识和战斗经验非常差,但老虎的野性本能和恢复能力却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更何况,中岛敦不需要打败运输工,太宰治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拖。 他只要能拖住运输工就足够了。 用一个意料之外的新人来拖住主战力,这个买卖可太赚了。 医生都不用多思考就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太宰治撞上了她的视线,眼神中流露出无数的挑衅。 ——好好看看,究竟是谁在算计谁。 果然,他不可能毫无准备地来到这里。 但运输工能拖,这个圆阵却不能拖。 一股强烈的力量驱动着,渗入地面的血液和最后一抹夕阳交织而成圆阵向内蔓延,核心在高塔旧址的正中汇聚成了一个“钥匙”的形状。 紧接着,这个形状就和圈内的某个点发生了强烈的呼应。 顿时,一阵强烈的光无视一切障碍迸发开来。 “钥匙”,这就是“钥匙”。 唯一能够打开某个阻隔,将核心释放出来的东西。 医生的眼神兴奋地望过去——她只慢费奥多尔一步靠近中原中也。 “钥匙”的强制析出会在数秒内造成宿主的虚弱、甚至失去意识。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这股光亮却不是从中原中也的身上冒出来的。 费奥多尔被光刺中的眼睛里溢出了惊喜和强烈的兴趣,让他甚至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给他腹部来的那一脚带来的疼痛。 太宰治抬起被绷带缠绕的左手,手掌上一层并不厚的石膏碎裂开来。他把“光”捏在指尖,故意展示了出来。 这才是那团光亮的来源。 “钥匙”并非有着明确的钥匙形态,而更像是一块石头——正像是涩泽龙彦喜欢收集的晶石。 颜色透亮纯净的晶石被放在太宰治的眼前,仿佛把他的瞳孔都过滤了一遍,让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起来,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稚嫩少年的纯真感。 当然,在场的谁都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 “诶呀,难道我没有说吗,‘钥匙’我早就已经拿到手了啊。”太宰治的眼睛一转,笑出了声,“好像真的没说诶,那真是抱歉,看来是我忘记说了——” 左手摇晃着“钥匙”炫耀,他这不走心的故意道歉,显然是一种挑衅。 而右手掌显露伤口上的血迹,还留在中原中也的后颈上。那被打开的“核心”顺着太宰治身体的一部分流入了中也的身体,让躁动不安的「荒霸吐」安分了下来。 「荒霸吐」是守卫,它在诞生之初就被赋予了使命。 狂暴与躁动是远离职责的恐惧和愤怒,让它无时无刻不想着突破宿主的桎梏。 而能够平息一切的,唯有太宰治一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太宰治的眼睛扫过中原中也脖颈上束着的choker,他直视着听到这话后回头凶狠看着他的中也,“还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上,夺走我的东西。” 这没有头尾的话,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说中原中也,还是在说自己身体当中存在的“核心”。 「书」在储存下的形态,从来都不完全固定在它的名字上。 医生握紧了手里的注射器,万般不解,“就算……可——” 她实在是想不通,甚至连“想不通”的头绪都找不出来,“你不可能知道,‘钥匙’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所谓的“世界核心”。 港口黑|手|党能够拿到的情报里,最多就只有「书」的存在。 而「书」页在别人手里这个事实,首先带来的一定是防备而非进攻。 太宰治就算不走寻常路,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知道这么多情报吧。 无中生有当然不可能。 “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世上能有不透风的墙呢。”太宰治抬头,医生明明比他高出许多,却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而且,这面墙的透风口,你自己也该很清楚知道才对的啊。” 第188章 泄密者是医生所知之人。 费奥多尔? 不会,她专门盯着对方。 而且,费佳也绝对没有给太宰治通风报信的道理。 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医生闭上了眼睛,嗤笑了一声,“没想到欺诈师也有判断错的时候?” “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伏见宫恶玉直直地看着她的后背,“虽然回来晚了一步,「污浊」的中也君不好接近……但太宰君的路线还蛮好猜的嘞;强制析出‘钥匙’确实不容易,但是要有主动配合的话,我的‘核心’还是能提供一点帮助的。” 拥有“钥匙”的中岛敦和拥有“核心”的太宰治,再加上已经释放的“护卫”带来的“安全感”。 这计划执行起来,可比强制计划要轻松多了、也快多了。 医生懒得回头,到了此时她反而收起了注射器,掏出了手机,上面的信息区空空如也,旁边骇客的机械球闪着疑惑的绿光。 “横滨四方全在我的监控下,他不可能毫无声息地进来!”骇客在电脑的另一边瞪大了眼睛,手指快速地调动环绕全横滨的信号点。 除了中原中也、太宰治,或是福泽谕吉、森鸥外这样对视线极度敏感的人身边外,他的机械眼线几乎遍布横滨。 即使这些人身边没有一直跟着,他也能通过几个固定点来大概判断他们的位置。 「龙彦之间」开启之后,他更是转移重心,沿着「龙彦之间」的边缘密集布控。哪怕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形容,也绝不夸张。 甚至,为了预防伏见宫恶玉模拟的飞行术式,连天空都在他的监控内。 他的系统收录了伏见宫恶玉的力量和面孔,甚至不需要他一直盯着,也会在需要的时候发出警报。 就是对自己系统的信心,才让骇客能够把主要精力放在浓雾里的高塔附近。 伏见宫恶玉就仿佛能够看到此刻骇客生气的模样似的,指了指医生耳边的耳麦,故意扬声的音量,像是隔着医生在对骇客说话一样,“太依赖虚拟的东西可不行啊,人工智能可代替不了人类。骇客——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 听到这样的话,骇客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危险就已经在他喜欢的黑暗环境里冲了出来。 紧接着,医生的耳麦里就传来一阵此刻的蜂鸣声,让她猝不及防地伸手丢掉了耳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吧,他也没那么难找。”伏见宫恶玉吐了吐舌头,“安吾君的能力真好用,只要碰一下,就知道这些设备上发生的事了。” 骇客太过相信自己,又只相信自己,所以这样漂浮在横滨外沿的、重要的机械球,是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那么回溯源头,坂口安吾自然就能找到骇客的藏身之所。 骇客本身不难对付,麻烦的只有“找到他”这一件事而已。 而一旦找到了,就有机会接触骇客的系统。 当然,骇客的系统很强,篡改是很难的,但是在关键时刻——像是提前几秒钟压住短暂的警报声,却是能够做到的。 伏见宫恶玉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来让自己潜入。 医生意识到大势已去,回头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伏见宫恶玉,“你出现在这里,就不怕米花町出事吗?你调过去的那些,不论是咒力还是异能力,都挡不住的。” “嗯——你们的测试不就是摆给我看的吗?我这个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伏见宫恶玉自信一笑。 就在此时,漂浮的球体里传来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声音。 “这个,绑起来就可以了吧?” 这个声音——就连太宰治都瞪大了眼睛,眼神瞬间凶狠地刺向了伏见宫恶玉。 后者却熟视无睹,回应道:“辛苦了,织田君。” 能够提前预知警报的织田作之助——再加上一个,不会被机器检测到咒力的同时、能够超越机械捕捉速度极限的人。 运输工的摩托被无限延长地锁链层层缠绕,穿过轮胎的同时把动力系统也死死地封锁了起来。而他自己则被老虎的软垫压住了胸口。 这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控制他。 伏黑甚尔坐在老虎头上,非常欣赏这种大型猫科动物。 “小老板,把这个买下来,得多少钱?” “有价无市啊,是吧——中原君。” 中原中也抬头,就差用白眼来回应这个问题。 他可没兴趣做这种“人|口|买|卖”。 医生皱眉—— 织田作之助和伏黑甚尔这两个主要保镖都离开了米花町,伏见宫恶玉怎么可能做这么危险的尝试? 因为没用,所以就干脆放弃了那边吗? 他会这样放弃!? 她猛然转头。 可伏见宫恶玉却不见慌乱,得意地昂首,“怎么,这就猜不到了?看来我也不是每次都慢你们一步嘛,这不就抄近路赶在你们前面了吗,嘿嘿!” 第114章 这是伏见宫恶玉第一个胜利——和上次在薨星宫的应急应对不同,在他面对马甲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完全走在了马甲的前面。 当然,欺诈师不在现场确实也是原因之一。 其他人,不论是医生、运输工还是骇客,他们的应变能力和对现状的分析能力都远远不如欺诈师。 第189章 各有所长嘛,大家专精的领域不同。 欺诈师就是以这种应变出名的。 但伏见宫恶玉仍然很得意。 毕竟,大多数的外力因素也是他营造出来的。 他这才是真正的以身入局,在他了解欺诈师的时候,欺诈师也在了解他。就是因为这种思维定式,欺诈师才会自认为对伏见宫恶玉的想法了如指掌。 伏见宫恶玉也是还会变通的。 选择有时候比条件和前提更加重要。 ——自己的思维模式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但是别人的思维模式却很容易改变自己。 比如像太宰治这种,作为合作伙伴,他确实没得挑剔。 即使是这种临时合作、即使能够做反应的时间很少、即使伏见宫恶玉的很多话也没有说得足够明白,太宰治就是能够自己将拼图全部补完。 太宰治,真好使。 当然,和太宰治合作的反噬也一样大。 拿下了三张马甲,这固然是个好消息,但这些马甲的归属却并不那么如意。 他完全不想让森鸥外插手进来,那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那个萝莉控可比太宰治还会敲竹杠。 刚才的情况没有时间谈条件,所以现在,伏见宫恶玉希望能够在森鸥外联络之前,和太宰治达成共识。 中原中也反而容易搞定。 在「荒霸吐」这件事上,自己绝对赢得了足够的信任。 一只鸽子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太宰治一歪头,视线穿过整片废墟,有些失望地说道:“跑得可真快啊,费奥多尔君。” 听他提起,伏见宫恶玉才反应过来。 医生他们,还有一个合伙人来着。 他扭头,刚才被中原中也狠踹了一脚的费奥多尔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原地。 不是他不敏感,实在是对他来说,费奥多尔的阴谋真的不重要。那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要操心的事情。 “老鼠的洞可真多。”太宰治噘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刻意放大声音抱怨道,“啊——让狗去看老鼠果然是有些为难了啊,真没劲。” 几乎腾不出力气的中原中也用能够杀人的眼神瞪了过去,硬是挪动了自己的身体,给了太宰治的后脑勺一下狠的。 听见那“嘣”的脆响,连伏见宫恶玉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太宰治真的不会有被打傻的一天吗? 他看着对方露在外面那只眼睛—— 哦 ,不。 太宰治就算是真的被打傻了,也比百分九十九的人聪明。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不该为了太宰治而担心,他该为了自己接下来和对方的谈判而担心。 毕竟,这一次的核心在太宰治身上,他可比天元难搞多了。 “老板,”伏黑甚尔抚摸着「月下虎」的颈间绒毛,在此时插嘴进来,“你确定米花町那边一切就绪?” 伏见宫恶玉从他无谓的脸上,看出了微不可见的担忧。 他知道,对方在意的不是米花町本身,而是在两个“看护者”都被调走之后的“被看护者”们。 更准确地来说,就是惠。 “你觉得我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吗?”伏见宫恶玉挑眉。 但是伏黑甚尔不置可否,既不认同,也没有说什么反对否定的话。 他只是在等一个确定的信息。 没想到伏黑甚尔在这方面还挺较真的。 也可能是他做过不少用“模棱两可”的言语糊弄人的事。 “我很确定。” 伏见宫恶玉的回答果断而坚定。 他唯一真正需要担心米花町的,就只有江户川柯南的承受能力。 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嗯—— 他相信柯南,那可是柯南,世界观日常被震碎第一人,接受能力杠杠的……吧?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江户川柯南,正在说着他人生当中能说出的最难听的脏话。 ——并不是真的骂谁,只是单纯地用来表达自己的激烈起伏的情绪。 江户川很少这样做,但人真的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他已经用自己无比强大的接受能力,接受了aptx-4869这种能够逆行人细胞的黑科技的存在、接受了黑衣组织这种又强大又小丑的组织存在——这些都是勉强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紧接着,他又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接受了咒力、异能力这样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他自己世界观解释的东西。 可是,这些对世界观的冲击,他都扛下来了。 但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步究竟会踩到金子还是会踩到屎。 黑衣组织会发现他真实身份这件事并不真正让他意外,一方面,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设想这一天的到来。为了应对这一天,他也预备了几套不同的方案。 另一方面,伏见宫恶玉已经给了他提前的警示。 说起来,眼下的状况其实比他最初设想的状况要好很多。 他有时间能够安排,让他父母帮忙,想办法不动声色地他把身边所爱的人转移出去。 好消息是,毛利兰遭受的袭击才过去不久,她身体的恢复也才刚刚开始有起色——江户川柯南万万没想到这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个好消息。 第190章 但这确实成了一个最好的借口,把小兰转移到一个更好的疗养地。 工藤有希子只是和妃英里一提这个想法,后者马上就表达了认同,并且在前者的引导下,选择了地点,并且开始了行动。 至于毛利小五郎——难道他会拒绝吗? 他只是有时候混了一点,但他对女儿的爱确实是无可置疑的。 更何况,这一趟对他来说,甚至也一点经济压力,妃英里的资产远不是毛利小五郎能比的。 毛利兰也很开心能看到父母一起出行,所以她很配合——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仍要留在米花町上学的柯南。 她确实提议让柯南一起。 但整个计划就是为了让他们和危险源头江户川柯南分开,某个小学生便非常坚定地表示不想耽误课程,所以便独自留了下来。 但不是住在阿笠博士家,而是以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名义,回到了工藤宅——和冲矢昴,aka赤井秀一一起。 阿笠博士也不能留在米花町,太危险了。 他可以在外提供一些技术支持。 本来的计划里,灰原哀也是要和阿笠博士一起的。但灰原哀已经厌倦了东躲西藏,她连fbi的证人保护计划都不接受,又怎么会在这个了断的节骨眼儿上离开? 更何况,宫野明美的消息也持续吊着她,让她即使知道那不再是她的姐姐,也不能放任她的身体留在别人手上,被一个咒灵使用。 她想要结束这一切,要么自由,要么死,她早有心理准备。 这些几乎都是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的布置,每一条线都非常顺利。 虽然一直联系不上安室透——连他的直属部下风见裕也也联系不到——但赤井秀一很确定,对方会保持某种程度的默契。 能够在黑衣组织长期地潜伏下来的聪明人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对象。 这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江户川柯南口袋里甚至随时装着两颗实验阶段的解药,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凯夫拉的特殊材料,延展性极好。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在危险来袭的时候也半点不畏——好吧,在自己家的浴室遇袭还是让他心脏一抖。 但至少在真正可怕的东西降临之前,他没有向下的情绪波动。 江户川柯南连围住自己的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那一串头颅就“咚咚咚”地接连落地。血液喷溅的速度甚至都比不上人头落地的速度。 随之而来的颈动脉喷泉狠狠地刺激着柯南的神经,他根本无处可躲,被淋了满身。 紧接着,就是一股锋利的冰冷感从背后袭来。 柯南才刚一转头,就看到一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的东西。 肉团?触|手? 上面有连排的牙齿和数不清的大小眼珠。 很难形容江户川柯南看到这个东西直接啃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上半身时候的感觉。 这已经超越毁三观的级别了。 尤其是当这个“怪物”瞬间回溯,奇怪的身体部分融入了一张漂亮脸蛋的身体中的时候,那种恐惧混杂着恶心、惊讶和无法接受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鬼,先生?”江户川柯南认出了这张脸。 即使对方那纯白衣服上浸染的血液,和对方嘴边残留的明艳地红色——这真的不正常;哪怕对方面孔依然一如既往单纯地让人惊诧,他也认出了眼前此人的身份。 “柯南君,你现在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杀人鬼惊喜地把他举高高,让他能更早地沐浴到鲜亮的红色。 他最喜欢的颜色。 “放我下来!” 江户川柯南四肢乱动挣扎着,但这一点力气完全不够看。杀人鬼甚至还能腾出手来,顺便剖开了另外一个敌人的胸口,将那热气腾腾的心脏徒手拽了出来。 柯南见过不少大场面,他真的见过不少。 杀人的手法在他的存储里花样百出。 但没有一个、没有一个能和眼前的场景相提并论。 这不是谋杀,这是屠杀。 即使是坏人——更清晰一点是亡命之徒——也不应该被以这样的方式终结。 江户川柯南实在难以接受,以非正义手段实现的非正义目的。 连带着,他不禁疑惑,伏见宫恶玉知道这位“鬼先生”的真面目吗? 惠和悠仁知道吗? 他想告诉自己答案是否定的,但——他的理智又在说,如果,伏见宫恶玉不可能不知道。 “鬼先生”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预谋的。 为了保护? 保护他? 江户川柯南胃部一阵抽痛翻涌。 终于在落地的一瞬间,他完全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第115章 能让江户川柯南这种几乎是在罪案现场长大的人,因为罪案现场而呕吐出来可不容易。 但杀人鬼就是这样,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血液沿着瓷砖缝隙流入下水道,浴室外面的大门也在此时被狠狠地踹开。 杀人鬼手指在匕首锋利的刀锋上蹭着红色的血痕,他慢慢转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浅色的瞳孔在日光灯下显得尤为透亮,清澈如泉。即使是脸上、衣服上浸湿的血腥,都无法污染他的双眸。 第191章 谁都无法否认,杀人鬼是个极度矛盾的个体。 哪怕放到整个犯罪史上,他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杀人鬼的脸上甚至没有邪恶的影子,只有纯真的渴望。 “你也是来欣赏漂亮的红色吗?”杀人鬼微笑地把玩着指尖的染血刀刃,一点也不畏惧随时可能穿透他头颅的子弹。 眼前此人那身浅灰的睡衣让他讨厌地瘪嘴,“无聊的色彩,你要不要也试试看更漂亮的颜色?” 杀人鬼几乎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怎么试? 答案呼之欲出。 柯南赶紧把含在嘴里的漱口水吐掉,着急地开口,“别,昴先生!” 一边挥着手,一边赶紧插|入了他们中间,打破了这个对峙。 作为一个常年面对各种类型罪犯的人,江户川柯南在犯罪心理学领域是绝对的大师。他很清楚,不论有什么前提,像杀人鬼这样精神纯粹的罪犯都是绝对不能刺激的。 尤其是,刚才那诡异的触|手和肉团,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属于哪个生物领域。 甚至,他都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归入到生物领域之中。 这样的类型具有强烈的“不可控性”,不论他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喜爱和忠诚,都无法改过他的不可控性。 柯南可不打算让冲矢昴祭天。 也不打算让自己祭天。 他强忍着恶心和厌恶踩过地上的血肉——整个浴室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落脚,柯南实在是没有选择。 “这是鬼先生。”柯南给冲矢昴使了个眼色——又是警惕、又是安抚、又是暗示。 接着,他转头看向杀人鬼,“这是昴先生。” 赤井秀一不愧是赤井秀一,虽然眼前的画面也让他备受冲击。即使是在黑衣组织里、即使他曾经是黑衣组织的杀手,也很少会见这样惨烈的画面。 但他很快地调整了过来,尽可能地减少自己身上的敌意,“冲矢昴。” “诶……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的样子。”杀人鬼歪着头,像是在不整齐的记忆中翻找着什么,“啊!小伏好像提到过来着。”他的眼神突然失望了起来,那种激烈的杀意被一种无奈的抱怨所代替,“是不能‘改变’的人啊。” 冲矢昴在伏见宫恶玉再三严明的“白名单”上,这就意味着杀人鬼不能在他身上持续自己高涨的情绪。 这让杀人鬼有些失落。 不过—— 他的眼睛马上重新亮了起来,一把匕首甩了出去,差点把江户川柯南脑后那一撮万年不变翘起来的头发给削平。 “噗嗤!” 这是刀入血肉的声音。 冲矢昴猛然回头,就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新的杀手。 浴室之外没开一盏灯,这显然是极好的潜行空间。 他皱起了眉。 黑衣组织一贯信奉的是“闪电战”,杀手要少、要精、要快。他从来没听说,什么任务会同时要这么多人出动。 江户川柯南如此重要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重武器轰掉整个工藤宅? 黑衣组织有什么好忌惮的? 明明都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了。 赤井秀一脑子里有万千思绪,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停,枪托砸在一个近身者的头上,紧接着借着这个人倒下身体的掩护,他毫不犹豫地开枪。 人比想象当中还要多—— 多很多。 他的枪声暴露了自己在黑暗中的位置,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头窜出来的身影—— “砰!” 楼梯口另外的枪响终结了背后的袭击,一束手电筒的灯光打了过来。 “小哀!” 开枪的人正是同样听到了响动的灰原哀。 在显而易见的危险当中,她当然不能一个人住在阿笠博士家。 后者一手拿着手电筒,又用手腕支撑着手枪,非常标准的持枪姿态,缓慢上移。 突然,一颗头颅沿着浴室的瓷砖滚了出来。 “啊——!” 灰原哀被吓得惊叫出声,枪口对准移动的东西,差点射出子弹,“你们,究竟在……”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冲矢昴瞪大的双眼,和大声呼唤的什么。 灰原哀对危险的强烈本能让她在突如其来的一瞬间,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肩膀一阵尖锐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手上的洞口流了下来。 “啊——你果然来了啊,欺诈师!”杀人鬼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瞬间就探出了头来,笑容盈在面孔上,像是真心欢迎着来客,“欺——诈师!” 灰原哀身后的身影顺着墙壁的方向抚摸,打开了走廊的灯,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也照亮了自己的模样。 “你可是给了我一个最大的惊喜啊,杀人鬼先生。”欺诈师一点也没有理会捂着肩膀伤口、倒在角落里的灰原哀,她粉嫩的眼眸里仿佛盈满了痛苦和悲伤,甚至连发红的眼眶都以一种惹人怜爱的方式出现,“为什么要站到那一边去呢,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杀人鬼看着欺诈师,透过她的外表,她能够看到她纯洁外表下充满血腥的内在——他的眼神迷离了起来。 ——啊,不得不说,欺诈师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没有人能比她皮下的一切更加血腥美丽。杀人鬼一直都很迷她。 第192章 从他们杀死第一个妄图控制马甲的“主人”开始,自他们在那个初始“灵魂”的身上发现了可以维系他们单独生存的力量之后,他就意识到了欺诈师面具之下那种无与伦比的血腥美丽。 他们的“主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那种极致的无情和在危险边缘舞动出的鲜血淋漓一直都牢牢掌控着杀人鬼的“爱”。 ——至少,外人会把这种纠葛看做是“爱”。 即使杀人鬼和欺诈师这样的反社会精神病,在生理上其实并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但,他们彼此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直到一个核心进入了杀人鬼的身体——在他尝试生啃了真正的“鬼”之后,那种马甲体质里会定时刷新的精神状态开始滞留。 一些记忆和感觉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堆积。 当刺激的感觉开始反复停留积累,他的兴奋阈值便开始不断提高。直到原本让他无比热情的东西再也无法挑动他的神经。 他变得无聊了。 无聊得连欺诈师的计划都不愿意参与进去。 杀人鬼把自己丢到一个飘荡在太平洋上的轮船里。 那段行程让他享受到了一些乐趣。 只有这种持续的乐趣能够稳定他的精神。 否则,便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毫无疑问,杀人鬼非常危险。 就连伏见宫恶玉都承认,没有立场和目的的杀人鬼,在某种程度上,比包括欺诈师在内的其他马甲加起来都危险。 好消息是,杀人鬼对伏见宫恶玉这个第一次有所突破的高维灵魂非常感兴趣——当然,先前也有一些“主人”意识到了危险,那是马甲们脖颈上choker的来源。 只是显然,那些人都没有伏见宫恶玉走得远。 至少现在看起来,杀人鬼对伏见宫恶玉的兴趣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面对欺诈师那不知是抱怨还是质问的话语,杀人鬼只是一歪头,笑眯眯地把头发耷拉在肩膀的一侧,“但是,小伏真的很有趣啊,这样的灵魂,欺诈师也是第一次遇到吧!” “哼嗯——”即使站到了对立面,但欺诈师还是对杀人鬼的话表示了认同,“确实,不是令人讨厌的那种,但现在——他开始有些恼人了。” 欺诈师喜欢刺激,但和杀人鬼喜欢的那种无休止的刺激不同,她更喜欢在自己掌控下的刺激——就像是玩弄自己猫爪下的老鼠一样,玩弄人心、赋予希望,再剥夺一切。 显然,伏见宫恶玉已经逐渐越过了欺诈师喜欢的范畴。 “真遗憾。”杀人鬼挑动着双眉,袖口的匕首滑到了掌心,“不,也没那么遗憾——我,一直都想看看的,你‘漂亮’的内在|裸|露在外的样子。啊——”他一边幻想着,一边眼神迷离地陶醉了起来,“让我……看看吧!” 他的刀和欺诈师的以一种肉眼见识不到的速度撞在了一起。 ——欺诈师在战斗一途上很弱。 这是个视觉上有的偏见和第一感觉。 但,她是欺诈师。 任何你所看到的东西,都是她所展示出来的东西。 她总能在危险的环境中,借助各种意外地保证安全——事实是,那些可都不是“意外”。 她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拥有连杀人鬼都无法比拟的速度。 就连赤井秀一都无法捕捉他们的行动轨迹,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只会留下残影。 江户川柯南趁此机会用浴室的毛巾帮灰原哀止血——她肩膀的伤口太大了,如果不及时止血,她可能会撑不下去。 死。 人类失血过多,会死。 但,即使杀人鬼和欺诈师纠缠在一起,他们也并没有一点时间放松。 黑衣组织今天是铁了心要解决掉江户川柯南这个历史遗留麻烦——或许也包括了灰原哀。 刚才那些还只是一点“前菜”。 他们最大的优势是这个熟悉的宅院和某位fbi的提前布置。 不论是赤井秀一还是江户川柯南,在面对高压事态之时表现出的抗压能力都相当之强。 他们应付着层出不穷的攻击——谢天谢地,这些攻击都是人类科学范畴之内的攻击,如果延展到另外的领域,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然,他们不知道,今夜在米花町内,任何“柯学”以外的东西都会被强烈的拒绝。 江户川柯南的危险境遇刺激着世界意识的保护,米花町像是个世外之地,在此刻强烈地拒绝了一切“外力”。 只不过,唯一令人赤井秀一不解的地方在于,建筑楼外,似乎有黑影在蹲守着什么。 在黑衣组织迫切地想要完成的刺杀任务之外,他们还在埋伏着另外的什么人。 赤井秀一不知道,这是欺诈师的判断。 她猜测了伏见宫恶玉的行动轨迹。 但这是第一次,她的判断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第116章 埋伏在外的人,终究是不会等来任何人的。 伏见宫恶玉此时并不在米花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赶来米花町。 控制马甲们并不算困难,他们只要能被暂时制服住,伏见宫恶玉就能轻易地摸到他们脖颈上的choker。 这些至少能够暂时抑制住马甲们的反抗行为。 伏见宫恶玉稍微有一点担忧这种控制能给医生带来的影响,毕竟choker看起来只是套在马甲们的脖子上。医生的话,在割喉之后应该也是能迅速将自己修复起来的吧? 第193章 他有一瞬间的怀疑,但很快就放过了自己的大脑。 这种强制束缚如果能被以这种方式去掉,那在他和欺诈师撕破脸后,马甲们就都应该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去掉了,怎么可能还留个破绽给他。 总不能是什么陷阱吧? 所以,真正难以把控的不是马甲,而是太宰治这个人。 眼见着弦月高悬,黑夜笼罩了大地,他仍然很难说服对方。 “哼嗯——”太宰治发出一阵拉长的鼻音,表示着自己的不屑。 和青春期小鬼交流真的太困难了。 虽然一般人不会把太宰治的难搞归到青春期的栏目里,但就伏见宫恶玉的视角来看,这着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认真的,太宰君。” “既然这么难搞,干嘛并不直接杀了他们,你舍不得吗?”太宰治低头看着被choker束缚得顺从的医生和运输工,思考着下次打赌该给中也的choker上增加点什么有趣的功能,“还是……不敢?” “说真的,要是能这么简单地完成任务,我巴不得。”伏见宫恶玉捂着头,“我已经试过了,他们不会死的。” “哦?是吗——” 太宰治挑着眉,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对着医生的心脏开了一枪。 连伏见宫恶玉都被这没一点抬手前摇的行动吓了一跳,甚至有一瞬间的感同身受,仿佛这颗子弹也打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胸口发闷。 子弹穿过了医生的胸口——没有留在身体里,而是穿过去了,这是个好消息——在choker的控制之下,她甚至没有机会用自己那无与伦比的技术帮自己缝合伤口。 医生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意料之内的奇怪事随即就发生了。 那个染血的洞口迅速愈合了起来,甚至没有留下疤痕。只有白色衣服上留下的血痕证明着医生曾经受过伤。 没有核心支撑的马甲们的身体都是由虚拟的某些东西组成的。 像是一串数据。 太宰治的一枪,仿佛在这串数据里增加了一个空格。在精密的运行里,这个空格或许会产生影响,但想要删掉这个空格,也就是动动手的事情。 “哇哦,有意思。”太宰治接收到了医生挑衅的眼神,非常干脆地在她身上清空了弹夹。 像任何一个喜怒无常的青春期,“这算是什么特殊体质——像是天元的那种?” 伏见宫恶玉捂脸,假装自己没有听懂他言语中的试探,直白地说道:“不一样,他们……就是,存在形式不一样。”这可是大实话。 医生露出一抹惑人心神的笑,活动着挣开了一点束缚——至少让自己拥有了说话的权利,“那是当然的了,你可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你活着,我们就不会死。问题在于,你愿意为了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而牺牲你自己吗?” 伏见宫恶玉看向她。 他知道对方是故意这样说的,医生就是想把这个情况透露出去,把他逼到一个毫无退路的境遇。 但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伏见宫恶玉已经太晚了。 他猜不透过程中会经历的所有事,但是结局、他想要的那个结局——他却轻易地预见到了。 “医生小姐,我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哦。”伏见宫恶玉并不介意把这个情报泄露出去——事实上,太宰治从边缘试探,发现这个联系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让对方在一个伏见宫恶玉察觉不到的时候发现,还不如早早地就揭露出来。至少这样,事情仍算是在掌控之中。 他假装不在意太宰治若有若无的视线,“我可以保证的是,就算是要同归于尽,好处也绝对落不到你们的头上。”伏见宫恶玉脸上写满了认真,“咱们可以走着瞧。” 他说着,蹲下身,在医生的白大褂里寻找着麻醉剂,把她的东西,用在了她自己和运输工的身上。 这种类型的药物还是会起效的,只是医生的抗药性非常离谱,伏见宫恶玉保险起见,还抄起石头给了她后脑一下。 物理麻醉有时候更好用。 做完了这些,他才站起来,重新面对太宰治,“只要「书」还在你体内一天,你就是目标。” “那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想要杀我?”太宰治的眼睛一亮,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伏见宫恶玉可是专门研究了一番对方,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顺其心意,于是从善如流,“更多人想要折磨你,杀了你可无法获得「书」,没有人会希望你死的。” 而且,没有“钥匙”,也无法取出核心。 刚才在浓雾里,他确实用自己体内核心的一些力量,帮助中岛敦短暂地诱出了另一部分核心力量。太宰治让这股力量流入中原中也的身体,弥补了中也灵魂和「荒霸吐」连接的缺陷,平复了「荒霸吐」的焦躁。 但,这毕竟是暂时的。 太宰治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来“开发”自己,只要他内心的防备还在,想要强行提取世界核心就非常困难。 非自愿的过程会变得非常痛苦。 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并非谁都和天元一样,有过无限的时间来贴近世界意识,然后在宿命的轮回中,理解了“命运”的真正含义。 太宰治太年轻了。 不论他有多聪明,他意识中的很多东西,事实上都是不完整的。 第194章 果然,听了伏见宫恶玉的话,太宰治瘪嘴,“折磨?我最讨厌疼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人有机会打开你——”他说着看了一眼被伏黑甚尔顺毛的老虎,中原中也也靠在老虎的身上,那柔软的毛发实在是太舒服了。 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黑暗,“你是在挑唆我杀了他吗?” 之所以用“挑唆”这个词,更多的不是针对中岛敦,而是针对中原中也。 后者显然已经把中岛敦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作为「荒霸吐」的载体,他本身也对“钥匙”有强烈的保护欲——奇怪的点在于,他对太宰治反而没有这么直接的欲望——但如果有谁要介入这套保护系统里,无疑会遭受到中原中也的强烈反噬。 哪怕这个人是太宰治。 “啊?不,当然不!”伏见宫恶玉瞪大了眼睛,激烈地反对,“我只是让你自己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当然,我猜你还是会尝试,但最可能的结果是你取不出来「书」,”毕竟太宰治没有天元那样和世界意识的强烈联系,想要完全取出世界核心,一定需要伏见宫恶玉这样能和世界意识建立联系的人的帮助,“友情提示,那很痛,那个过程会非常痛,欢迎尝试。” 伏见宫恶玉这样说着,心里却也知道,太宰治是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退缩的,他有点期待对方失败之后的表情了。 接着,他继续说道:“而且,你不能杀死中岛敦。和「荒霸吐」这样的‘护卫’一样,‘钥匙’需要一个载体。中岛敦就是‘钥匙’选择的适格者。适格者会死,但要是不会。一旦没有了中岛敦这个载体,毫无归处的‘钥匙’就会被你这个核心所吸引——刚刚你也看到了,「书」页失去载体之后的样子——‘钥匙’与你合二为一,就意味着你会长期处于一个‘打开’的状态。” 打开,但是又无法让世界核心离开,那种状况对身体的撕裂感是会把人折磨疯的。 ——虽然,太宰治现在也不能算是“不疯的正常人”,但在此之上继续疯那就是下一个等级的危险了。 “你可以尝试一下那种疼痛,然后想象它的无限延长——”伏见宫恶玉用太宰治难得会忌讳的东西来威胁他,“哦对了,顺便一提,如果到了那种境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真的会和天元一样,处于一种‘不死’的状态。等等……我为什么要提醒你,你要是不死的话,也就意味着「书」的安全,对我来说最好了。冲吧,太宰君,你还年轻,人生的痛快就在于勇于尝试!” 其实关于“不死”完全只是一种猜测,伏见宫恶玉并不肯定。 但是,这种话用来反向威胁太宰治却是再好不过了。 果然,听到这话,太宰治的脸一垮,指责道:“好狠的诅咒,伏见宫先生,你可真是个恶毒的人。” “哇,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伏见宫恶玉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最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谁有资格被太宰治说一声“恶毒”啊。 第117章 说服太宰治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但是吊起太宰治的胃口就没有那么难了。 至少,在这个太宰治完全陌生的领域上,他的兴趣被无限制地调动了起来。 而恰好,他对森鸥外的忠诚度没有那么高。 伏见宫恶玉对此毫不怀疑。 他倒是很愿意用马甲的“所有权”来换取一些乐趣,这些乐趣当中或许还包括着森鸥外的惊异和不愉;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帮中原中也瞒下中岛敦的存在——至少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中岛敦可以被放在棋盘之外的位置。 顺便还能捞一个中也的人情,静待下一次有什么中也不想做的事情时,把这个人情用出去,或者可以在他自己刚刚创刊不久的□□内部杂志《羞耻中也》上。 太宰治对此很热衷。 他将中原中也视为自己的“狗”,自然更希望“狗”的忠诚交付给他,而非是另外一个“主人”。 某种意义上,太宰治和森鸥外竟然还有这样的竞争关系。 想想都觉得有趣。 伏见宫恶玉并不是一定要把所有的世界核心都收为己用,他需要的是那些都不能被收到马甲们的口袋当中。 只要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他在其他问题上都是能退步的。 他在这个世界里可没有什么要持续维系的利益。 伏见宫恶玉很放心的点在于,太宰治本人对自己体内的力量很好奇,在他自己研究透彻之前,他是不会把这股力量让给其他人的。 而世界核心可没那么容易被研究透彻。 所以,只要他的行动够快,太宰治的不安定因素就追不上他。 至于囚禁马甲们,伏见宫恶玉自有理想的地方——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变故——他并不打算把这个任务交付在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内。 尤其是不能交给太宰治。 他有信任太宰治的地方,自然就有不信的地方。 更何况港|黑的森鸥外也不是瞎子,没有那么好糊弄。 咒术界的局势则是太过复杂,即使有天元的身份在,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摸清所有的内部环境。再加上欺诈师的根基,他是暂时占据了一定上风,但谁也不能保证她没有暗棋埋在咒术环境内。 这一点,伏见宫恶玉并不想冒险。 第195章 武装侦探社则是规模不够,他们已经受自己委托接下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在此时最好不要被分心太多。 不过……种田长官倒是通过坂口安吾给他提供了一点可以帮助现状的线索。 在横滨寻找一个绝对中立的人不容易,却也没有那么难。 虽然他尚未找到那只他想要找到的黑猫,但是,横滨当中显然还有另一只猫咪主动进入了他的视野。 安置过后,已经是后半夜,哪怕是伏见宫恶玉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不是熬夜熬出来的那种困倦,而是一种身心俱疲的冲击。 他在短时间内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耗费了太多心力,再加上接连而来的兴奋,他的肾上腺素今晚飙得太过,脑细胞也死得太多了。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不能休息。 他有一件今晚非做不可的事情。 伏见宫恶玉把杀人鬼留在了米花町,一方面是为了应对欺诈师,虽然不确定杀人鬼的忠诚,但他能确定杀人鬼的兴趣,对方想要看到狼狈的欺诈师,就会全力以赴;另一方面,伏见宫恶玉也需要摆脱杀人鬼,至少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他需要确保杀人鬼的眼睛没有跟在他身上。 那个马甲随心所欲,论相处时间,杀人鬼和伏见宫恶玉之间并没有共同消耗太多。但是,伏见宫恶玉却不能确定,每一个二人分别的时间里,杀人鬼的动态。 这种状况就无法保证绝对的隐秘,无法保证他接下来要去取的东西,能够瞒在杀人鬼眼皮子下。 他打开手机,看着芥川龙之介发给他的目的地地址和会面位置——要在深夜去拜访他的同学,当然需要一点引荐。毕竟是伏见宫恶玉自己有求于人,他自然不希望制造矛盾。 也正是因为这个行程,所以米花町的危机,便真的只能交给米花町的人来解决。 好消息是,虽然黑衣组织最开始那猝不及防的一波攻击非常强势,但却不知为什么,有些后继无力。 反倒是让赤井秀一和江户川柯南有机会呼叫支援。 对手不是什么超自然生物,而是人。 也只是人。 不论敌我双方那一边,都没有偏离天平的衡量。 甚至连伏见宫惠和虎杖悠仁都不在,他们在放学后便被临时家长织田作之助接走了。 ——伏见宫恶玉既然确定了危险下米花町对超自然力量的排斥,他自然不会让那两小只留在米花町。 跟着织田作之助行动是最安全的选项,这也是伏见宫恶玉敢给伏黑甚尔打包票的原因。 只是这些,江户川柯南并不知道。 “你认为这是安室先生的手段?”他转头去看冲矢昴。 对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子弹划过的伤痕,这伤害了他的“面具”,却并未有血液留下。“一定是,否则定点打击,组织内有更加高效的手段。而且第一轮攻击过后,整个攻击的速率和密度都有所下降,这一定是有人从内部操作。除了他,你还能想到第二个会这样做的人吗?” 事实上,不是“会不会”,而是“能不能”。 黑衣组织当中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卧底内应,比如水无怜奈,但是在那次酒吧事件之后,黑衣组织就基本分成了两个部分。 内部的核心,和外部的结构。 而后者,全部可以划分到壁虎尾巴的范畴里,随时可以被丢弃。 这个关键时期,外部结构中的任何人,都无法起到足够好的效果。 安室透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提供帮助的人。 赤井秀一按了按伤口,里面真正的脸皮只是因为战斗而微微发烫,毛孔里透出来的汗液被闷在□□里,非常难受。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没有转机的地步,隐藏身份也就显得意义不大,他便干脆利落地脱去了伪装。 “朱迪他们已经收到了我的信息。”他更换了手枪弹夹,先前的子弹已经耗尽,“但我们的战斗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这里的地形复杂,太容易藏杀手和狙击了。” 他说话间,工藤宅的外墙已经塌了个干净——这个动静就是欺诈师和杀人鬼制造的了。 越是一览无余,他们的位置就越容易暴露。 “而且周围还有几栋房子的人没有撤完。”江户川柯南紧皱着眉,既然预见了危险,他当然会有想要清场的想法。 好在周围的几栋邻居和工藤家都有些关系,工藤优作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的读书纪念会,大多数的邻居都不会拒绝。 只是黑衣组织来得太快。 使得这些邻居没能全部离开。 “博士把车留在了他的后院。”灰原哀马上接话。 赤井秀一一挑眉,“不是我有什么歧视,但阿笠博士的车?那似乎并不能起到足够的效果。” 敌人也是开车来的,想要上演公路追逐战的基础至少要有一辆能在《速o与激情》里出演的硬件设施吧? 灰原哀只是白了他一眼,“那辆车被彻底改装过了,自从之前在路上被人别车之后,阿笠博士可是下了决心改造。他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闭关,设计图制作的时间更长。不过为了保持低调,车辆外观的变化不大。” 江户川柯南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阿笠博士之前的闭关是在做这个?” “不然呢?啊对了——顺便一提,你的滑板也修复升级过了,就在车里,我放到了后座上。”灰原哀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丢给赤井秀一——这个成年人显然是他们中间最方便开车的那一个,她快速描述了一下车辆停靠的位置,“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我们知道了位置,又该如何转移?” 第196章 “和阿笠博士家连接的巷口里肯定有人埋伏。”赤井秀一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江户川柯南看着外面的天空,低头沉思了几秒,一个计划在脑内形成,他自信一笑,将腰带取了下来,“对,地面上有人,可天上却是没有的。” 窗外,月亮被飘来的乌云遮盖,黑暗短暂地降临。 就在这片黑暗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地。 有红点瞄向地面开枪的瞬间,裸|露的窗边突然充气起一个巨大的足球——简直是像热气球一样的足球。 甚至比热气球还要大,在短短几秒内,迅速膨胀到了塞满两栋房子之间巷道的程度。 巷道当中藏匿的人都下意识地连滚带爬躲开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一团阴影。 这一幕还是具有一定冲击性的。 在这个膨胀的一刻,三个大小不一的影子迅速跳跃上球,在柔软且富有弹性的球面上一弹、一滑,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自己的位置。 等到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安全落地。 灰原哀对这栋宅邸和阿笠博士改装车的存放地最为熟悉,一马当先地做领头羊,带明了方向。 “赤井先生!”柯南提醒。 后者余光一扫,已经判断到了足球膨胀的阈值,他开了枪。 “砰!” 一声足够震晕人耳膜的声响在空中爆发,足球里面的气体在撕裂的膨胀衣外彻底炸开——只能说,希望巷道中的人一切安好。 柯南的足球不会要人性命,但是却也足够让他们眩晕。 趁着这个时间,他们便有机会坐上汽车,将欺诈师和杀人鬼的战斗抛之脑后。同时,也绕开了黑衣组织的正面进攻。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转守为攻。 第118章 赤井秀一对安室透的行动和心理拿捏得很到位,他们在欺诈师被牵制后所得到的喘息机会,都是安室透想办法运作来的。 而同样,安室透对己方的心思、赤井秀一指挥下fbi的行动也琢磨得非常到位。 甚至,这比他直接联系风见裕也还要默契。 他很讨厌fbi,但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确实不是什么搞内讧的好时候。黑衣组织所受到的创伤前所未有,但实际上却未动核心——黑衣组织的核心就是乌丸莲耶。 他在乌丸莲耶身边,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在不动声色地转移自己的资产、隐藏一些核心成果、再尽可能地销毁证据。 不需要多费劲,安室透便已经能够判断,对方在准备隐匿了。 隐匿身份,卧薪尝胆,等待东山再起。 乌丸莲耶绝对做得到这一点。 安室透很清楚,一旦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那就是春风吹又生。他踩着许多尸体走到这个核心圈子里,仍然有不少运气的成分。下一次、下一个继任者,可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即使一直没有就和他的上线、下线联系,安室透也做出了行动的决定。 机会总是转瞬即逝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情报功能,或许是因为对他的有限信任。 所以,诸多扫尾的工作并没有落到他头上。 安室透总有一种预感,乌丸莲耶在评估他。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马上就会被灭口。 朗姆就是这样死的。 但这对他来说也是也给机会。 乌丸莲耶不相信任何人的判断——甚至连贝尔摩德的判断也不信任。 所以,每一个人的忠诚他都必须亲自过目。 “亲自”也就意味着,安室透有机会接近他。 这样大的组织头目,杀只是最低限度的目标,如果能活捉的话,其价值不可估量。 安室透调整着手表——谁能想到,柯南手上的神器有一天也会在他的手上发挥作用。 麻醉针的效果绝对足够,但是,这里面只有一根针,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静静等待着。 尤其是等待着乌丸莲耶将琴酒派出去。 后者对危机的感知能力太强了,叛徒雷达时刻都亮着,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贝尔摩德——这个家伙也一直都若有若无地关注着他。 “怎么样,波本,身体好点了吗?”她的睡裙没有一丝褶皱地垂在小腿上,她靠在门边,看着脸色似乎并不好的安室透。 后者虚弱地笑了笑,褪去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故意露出一点不够严密的破绽,“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被咒术影响身体的感觉。警告——最好不要体验。” “影响这么重?” “呵——”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发出了一点气音。可谓是演技一流,表现真实,甚至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压抑的怨气,“或许你试试?” 这种私人情感是正常的,贝尔摩德就喜欢操纵这种微小的情绪变化。 “我的绅士波本,”贝尔摩德的手指从安室透的下颌划到喉结,随即攥住了他的领结,“你不应该让这种事发生在一个淑女身上的。” 安室透垂眸,“当然,my lady。” 他这毫无破绽的态度让贝尔摩德放松了警惕。 但他知道,那个女人的疑心常在,她可一点不比琴酒好糊弄。 后者好不容易才被委派出去。 安室透极度想要搞清楚,乌丸莲耶究竟是接到了谁的信息,才会如此果断地想要杀死江户川柯南,甚至没有多少犹豫就让琴酒出动了。 第197章 从这件事上能看出来,乌丸莲耶对琴酒的信任仍然是多过怀疑的。 那毕竟是他亲手从小培养起来的人才。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做到的布置非常少,一些谏言、一些建议、一些欺上瞒下的行动。 但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意味着其他行动也必须在今天进行。 否则如果琴酒成功了——当然,他希望这不会发生——他做的事,很快就会暴露;而如果琴酒失败,那么一定会让乌丸莲耶更加应激。 等不了了。 他应付着贝尔摩德——以他调酒的技术,把高度数的酒精做出低度数的口感并不算难,他也对贝尔摩德的酒量非常清晰。 等到对方的意识有些涣散之时,他假借去洗手间的功夫,摸走了对方的通行证,穿过走廊,径直去往了乌丸莲耶的卧室。 ——通常乌丸莲耶所在区域的几个走廊都有电子门锁,安室透猜,除了乌丸莲耶本人,也就只有贝尔摩德拥有通过的权利了。 果然,通行的门禁卡可以使用。 他应该感谢乌丸莲耶的转移也比较匆忙,所以这个安全屋并非什么生物识别,否则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而这整个安全屋里,只有那一个卧室能够收到信号。 他大概知道安全屋的位置——虽然来的时候被蒙上了眼睛,但通过声音、车速和方向来辨位是他训练的基础。 只要信号出得去,安室透相信风见裕也的行动速度。 他没有敲门。 毕竟他需要的是先机。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乌丸莲耶会在休息呢? 当然,这样的好运很少会落到他的头上。 乌丸莲耶皱眉看着“不速之客”,手已经放到了桌下。 安室透知道,他手里拿着武器。 挡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电脑阻碍了视线,他必须靠得更近——他适时转动手腕,让手表的侧面朝前。 “波本,我好像没有传唤你。” 乌丸莲耶的语气非常危险。 在这个敏感时刻,任何不正常的举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在对方眼神的打量下,马上举起双手,展示着自己的无害。 “boss,琴酒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状态非常差,贝尔摩德正帮他压着伤口……在胸口,已经有失血过多的前兆。” 他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和表情,让慌乱藏在话语的尾端,不动声色地解释着门卡的来源。 他不需要乌丸莲耶的绝对信任,他只需要一个破绽。 “什么!” 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乌丸莲耶惊讶得猛然站起。 只要给他几秒钟回神,他或许就能迅速意识到安室透言语中的诸多漏洞——比如,琴酒不可能毫无征兆地进门来,安全屋前有报警器和监控;再比如,贝尔摩德竟然要自己处理伤口让其他人来报信。 但,安室透需要这一个瞬间足够了。 他不需要江户川柯南常用的瞄准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征兆,打开的腕表射出一根细针,麻醉的效果瞬间从乌丸莲耶的脖颈上蔓延开来。 安室透脚步跨上去,接住了对方倒下的身体,防止乌丸莲耶压到什么不该压到的按钮。为保万全,他把晕倒的身体绑紧,有找东西塞住了他的嘴,防止他中途醒来,还顺带手地把对方的手枪别到了自己的腰后。 毕竟麻醉的效果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不同,他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冒险。 他坐到电脑前,利用连接的网络迅速将指示通过紧急联发给了风见裕也——他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传达指令。 当然,在这台电脑的定时清理之前,他想要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尤其是那个让乌丸莲耶紧张得要马上杀死的江户川柯南的信息来源。 手机上已经不剩下多少痕迹了,乌丸莲耶随用随删。但这个人物如此得乌丸莲耶信任,他觉得电脑上或许也留下了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有太多的动作,就猛然听到了一点布料摩擦的声音。这让安室透迅速警觉了起来,将手枪的保险栓打开。 声音是从内间传来的,那里是乌丸莲耶休息的私人地方——那里有人!? 安室透压低身体,枪口按在门沿边缘,让武器与自己的视线几乎同步进入了门缝之中。 下一秒,他愣住了,一瞬间,他连手上的枪都端不住。 “……景光?” 第119章 安室透心中的震惊无可复加,甚至很难用言语形容他看到这个人后的感想。 诸伏景光死了,他是亲自确认了挚友的死亡——心跳、脉搏、呼吸,没有任何一项生存的可能。 这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痛。 然而,他却也同样不会认错诸伏景光的面孔。 安室透快步靠近,迅速检查着连接在景光身上的仪器——这些都是记录他生命体征的基础仪器——它们更加真实地昭示着诸伏景光的生存。 除了这些基础仪器,真正值得注意的,是连在景光额头往上的一系列贴片。 这是记录脑电波的装置,安室透曾经多次在“宫野明美‘的实验场所里见到。她总是需要保证试验品在实验过程中的接受能力和活跃度。 这甚至是一项有决定意义的数据。 也是从那时起,安室透给自己加了一项课程,他需要能看懂她的实验数据。 第198章 没想到,这项技能没在”宫野明美“的实验室里用上,反倒是用在了不应该存在的人身上。 “……活跃。”安室透看着折线图迅速作出了判断,这意味着诸伏景光并不只有一个躯壳,他的大脑还活着,还有足够的思考能力。 这便说明,诸伏景光的现状只是昏迷——而且很可能是和乌丸莲耶一样状态的外力昏迷。 乌丸莲耶的屋子里可不会平白多这么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这种危险时期。 他一定是想在这个身体上做神什么文章。 桌子上摆放着一沓不通颜色的护照,安室透将其打开,每一本护照上都有着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国籍和不同国家的签证,但相同的是每本护照上的照片。 全都是诸伏景光本人。 而且是近期照,和眼前诸伏景光脸部的每个细节都对得上。 安室透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用眼神细细描摹诸伏景光的轮廓——突然他瞳孔一缩,察觉到对方额头贴片间似乎有几笔皮肤之外的颜色。 他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胸口弥漫开来。 他不可置信地靠近,更加仔细地观察—— 那个颜色连成一条线,直直地横在诸伏景光的额头中间——和“宫野明美”额头上那个如出一辙。 安室透呼吸一重,胃部一阵抽痛恶心。 一想到某个可能,他便抑制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一股无名之火从他的胸口燃烧,他大脑当中的某根弦瞬间崩紧,甚至到了一触既断的地步。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碰了上去,下一秒,那根线条竟就这样被擦掉了一片。 安室透眉头一紧——这还不是一条疤痕,而只是一个预备使用的线条。 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迅速冷静下来,将手上的线索全部整理到了一起。 且不去深究诸伏景光还活着的原因——此时的他没有更多线索,实在不可能想出个结果来——景光在这个时间点、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 乌丸莲耶把他视为“退路”的一部分,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诸伏景光就是乌丸莲耶的退路之一。 这个结论让安室透攥紧了拳头,同时也让他心脏一沉到底。 乌丸莲耶会选择使用诸伏景光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认为诸伏景光的这张脸、这个身份能够让他度过危机。 什么样的身份能在此时起到这种作用? 一个黑衣组织的前成员?一个路人? 都不是。 乌丸莲耶需要一个敌人,一个和黑衣组织站在对立面的人。 可问题就在于,诸伏景光并不是以一个“卧底”的身份死去的,他更多的是作为“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而死的。* 可悲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室透就是那只“猴”。 即使作为卧底,诸伏景光的心软也总在不经意间流露——这些行为特质让他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也让他在某些事上“办事不利”。 在黑暗的地方,有任何“白点”都会成为原罪。 平心而论,这并不完全是诸伏景光的错,也有安室透一份儿。他们两个是在警校当中被选走的,便不可避免地带有象牙塔的天真和警校少年的一腔热血。 彼时,虽然已经见过了不少黑衣组织的黑暗,但却总在某些地方认为自己能为人所不能为之事,所以挥洒过许多不应该有的善良。 最终,这种善良招致杀身之祸。 诸伏景光把两个人的错误担了下来,用自己的命把安室透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和赤井秀一比起来,或许安室透自己才是那个真正踩着诸伏景光尸体“上位”的人。 就是这样的变故才最戳人的心窝,让后者在痛苦中不得不寻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否则在看不到希望的坠落里,他怎么能坚持得下去? 安室透用力闭了闭眼,把自己从浮浮沉沉地情绪中拔了出来。 这样陨灭的诸伏景光,试问如何才能成为乌丸莲耶视角下的“护身符”? 只有一个解释—— 他知道了诸伏景光的卧底身份,甚至,他很有可能知道了诸伏景光所在的具体单位。 乌丸莲耶现在就在日本,所以才会选择日本公安的卧底——这样,即使在撤退中出了意外,他也有一个身份作为挡箭牌以用来缓冲。 甚至有一定的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完全洗白、渗入内部反向卧底。 那,究竟需是什么时候知道,才能让诸伏景光活到今天、或者至少将他的身体保存至今? 难道乌丸莲耶一直都在设计这类的退路吗? 他知道了诸伏景光的身份,又为什么会不知道安室透的身份呢? 如果知道了,此时不声张难道是为了利用安室透对诸伏景光的感情,以此为筹码吗?如果不知道,那又是什么样的消息来源,竟然能将他们一起进入组织的二人完全切割? 卧底的“是”与“不是”之间没有模糊地带——或者说,中间地带就是“怀疑”。可如果是怀疑,那么便说明乌丸莲耶没有刻意的利用,那么安室透早就是必死之局。 在这个安全屋里,怀疑即是死亡。 各种思绪在他的大脑中碰撞,安室透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在默默地推动着一切的发生。 第199章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压下去。现在思考那些未知之事毫无意义,他必须专注于眼前。 这个线条的“换脑”是“宫野明美”——也就是加茂宪伦的技术,也便一定需要对方在现场。而那个人最近频繁出入,安室透是算好了对方不在的时间。 但诸伏景光已经在这里,甚至连额头上的线都画好了——这个手术在即,对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破最近的行动规律突然返回。一旦回来一个咒术师,就等于增加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变数,暂时被控制住的局势随时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他需要尽快完成手上的工作。 安室透用力地抓着诸伏景光的冰冷的手,一番思忖过后,他还是选择更加稳妥的做法,将诸伏景光的手锁在了床沿。 在他睁开眼睛之前,他实在是无法保证诸伏景光身体里的究竟是谁——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谁”。 也许死过一次的诸伏景光早就不再从属于“人类”的群体。 这么多年,安室透早就学会了不再感情用事。 “叮”。 一个简短的提示音在电脑上响起,激得安室透迅速坐回了电脑前。 是风间裕也的回信,乍看上去只是一封求职的邮件发错了位置。但实际上这封标准格式的回信本身就代表着“已收到,行动中”,收信人哪怕在紧急情况也能收到最基础的消息。 而阅读者如果有时间和机会详细查看内容,那么将里面特定行数的假名按照一定规律重新排列组合,便是更加详细的部署。 和安室透预料的一样,风间裕也的反应速度非常喜人。 那接下来,他便要在增援达到之前,解开安全屋的全系统防御——这需要相当程度的时间和精力——并且把里面所剩为数不多的人,尽可能地控制起来。 尤其是贝尔摩德——他甚至不能让她轻易死去,贝尔摩德知道的东西一点也不比乌丸莲耶少,甚至因为她的活动性质和情报习惯,她所了解的东西更加全面。 她眼中的组织是立体的,反而是乌丸莲耶,居高临下久了,自然会变得片面。 同时,也只有他们二人所了解的内容,能够达成完美的囚徒困境,这说不定会在后续的审讯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安室透不能保证,但却想要尽可能地为后续推进保留更多机会。 他希望贝尔摩德最好已经醉了过去,这样便能省去很多麻烦——他把武器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在大脑中将安全屋的格局全部过了一遍,并且尽可能全面地预设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才算是做好了最终行动的准备。 第120章 只可惜,安室透的人生,从来没有“运气”一说。他破译了乌丸莲耶的防御密码,解开了大部分的防御设置,但门正门仍需要一道手动程序。 程序复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密码的不完全。 安室透从最一开始就在观察着乌丸莲耶,防御密码的获取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真正麻烦的是一层动态密码。 按照乌丸莲耶的更新速度,每隔四到八个小时就会更新一次。和固定密码不同,动态密码更具随机性。 安室透无法破译一组六个数字的无规律的密码,所以便必须要启动大门的紧急制动——换而言之,他需要破坏大门,以刺激安全屋内的紧急系统重置动态密码。 不过,紧急程序一旦启动,整个基地都会陷入警笛鸣告之中。 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解决安全屋内的其他威胁。 他绕过正门,从洗手间的方向回到了和贝尔摩德分别的地方。 奇怪的是,女人已经不再吧台。 安室透马上警惕了起来,手摸向了腰后。 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就先听到了“咔哒”一声,紧接着冰冷的阴风从枪口传出吹到了他的太阳穴。 安室透身体一僵,缓慢地将手展示了出来,强自镇定下来。 “贝尔摩德,你这是做什么?”他眼前瞥向旁边,在黑暗中悄悄挪动着脚,做着强行突破的准备。 贝尔摩德的脸蛋一片绯红,她显然仍然微醺的状态——甚至连眼神都带着几分迷离。 但,她拿枪的手却很稳,手指扣在扳机上,安室透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也丝毫不怀疑她的果断。 “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拿走我门禁卡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紧张。” 贝尔摩德这样的话说出来,安室透便知道已经没有狡辩和转圜的余地了。但奇怪的地方在于,面对这种明确的背叛之举,贝尔摩德需要的不是威胁他,而是对着他的脑袋直接开枪。 贝尔摩德很了解他的本事,自然知道他随时有可能一转攻势;她也很清楚,就像她自己不会吝啬于子弹一样,这样你死我亡的形势下,安室透也不会对杀戮有一丝犹豫。 安室透自认,他和贝尔摩额的交情到了能够交换生命的地步。 她一定有自己独特的目的。 想明白这一点,安室透反而放松了下来,甚至径直向前,在杯子里倒满了冰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怎么,想赌一赌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吗?”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开口。 “如果你真的想要开枪,那现在我嘴里的就不是水,而是我自己的血了。”安室透抬起杯子,向贝尔摩德的方向一举。 第200章 后者冷笑了一声,竟也真的把手枪放了下来。 安室透的判断没错。 “所以,就是你了?你背叛了组织?” “用‘背叛’这个词可不准确,我的忠诚从来就不属于你们。”安室透的眼睛一厉,“景光——苏格兰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 他专门提起景光,就是为了观察贝尔摩德的反应。 对方的神情先是恍惚了一下,紧接着才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这也就是贝尔摩德这样的情报脑子,换做是琴酒,哪怕是他本人动手恐怕都想不起来,“这倒是没想到。对你,我只是隐约有一种感觉,连琴酒都没有丝毫察觉的卧底?”她会想起那些属于波本的“功绩”,又想起组织的行事方式和内部斗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输得也不算冤。”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之间会这样平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安室透眉头微皱,心思百转。 在贝尔摩德的反应很真实,哪怕知道对方演技向来精湛,可他还是判断可信。 他认为,乌丸莲耶的最后一手准备,连贝尔摩德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安室透主动提了起来。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和贝尔摩德说些有的没的事情,他需要直入主题。 贝尔摩德显然也明白形势压力,她也并不是来拖延时间的。 “既然已经去过他那里,想必你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对吧?” 安室透默默不语,但眼神已经传达了回应。 贝尔摩德继续说道:“我在这里还是有一些权限的。在你回来之前,我关闭了所有信号,即使你再进入那里,信号也不会恢复。而我——”她顿了顿,将衣服外衫解开,露出的大片肌肤上,连接着记录生命体征的贴片,“我将我自己和这里的自毁程序连接在了一起。” 她弯着眉毛笑,“说起来,这还是那个男孩学来的——效果好不好先不说,准备的过程倒是挺有意思。” ——贝尔摩德之所指,自然就是江户川柯南。 她不仅是把自己和安室透的命放在了天平上,同时也是把安室透卧底多年即将获得的成果放在了天平上。 甚至,在信号无法传出的情况下,即将到来的公安队员们也有被牵扯其中的可能性。 安室透是计划的指挥者,他必须对部下的生命负责。 不过,贝尔摩德并非是真的想要同归于尽,否则便不会刻意展示出来,这更像是一种威胁手段。 所以,安室透的心只一提,便马上放了下来。 她会这样说,恰恰表明她有所求;她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反而表明了黑衣组织的走投无路。 生命是人所拥有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永远都是最后一手筹码,贝尔摩德也走到了这最后一步。 这反而是个好消息。 有所求,便能有所突破——这是他们这行的潜规则。 他十指交叠放在膝盖上,抬眼看着贝尔摩德。“我还在听。” “说句实话,在他迷信那个小女孩开始,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酒吧的那场‘还击’,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只是殊死一搏。见那时的结果,我便知道大势已去。”贝尔摩德对局势的把握比乌丸莲耶要准确许多,“如今这些,也都是困兽之斗。” 并非是一定斗不下去,组织内的别人或许没有经历过,没有什么经验。但贝尔摩德跟着乌丸莲耶,却早在一个世纪之前,便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甚至类似的危险还有多次。 她只是逐渐意识到,有时候,时间并非是单向的,而更像是一个轮回。第一次、第二次,只要乌丸莲耶不成功,这样背叛、反复的事情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而永生——乌丸莲耶所求的那些,却一直都是贝尔摩德的囚笼。 “抓人不难,难在他处,”贝尔摩德经历过,自然知道流程,也知道抓人容易审人难的道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犯罪组织,“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说到这里,一切也便明了。 她先展示威胁,又拿出了好处作为筹码——标准的谈判流程。 安室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知道有时候“交换共赢”好过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他嚼碎了杯子里最后一块碎冰,让呼吸都带上了寒气,直入主题,“让我听听你的条件?” 贝尔摩德靠在沙发靠背的边缘,“我是个演员,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场戏,一场不会结束的戏。” 她知道败局已定,但乌丸莲耶不会认输。 她对他总是不忍的——既然无法改变客观存在,那就去概念主观意识。 帮乌丸莲耶编织一场美妙的梦境吧,哪怕是在梦中死亡呢? 就贝尔摩德所知,类似的能力从术式到异能力,根本数不过来。 说到底,这不是一个强大的力量。 乌丸莲耶很难信任别人,但对她的信任,已经足够引入。 贝尔摩德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第121章 米花町所发生的一切,伏见宫恶玉有所猜测,但却一点细节也不了解。 他不知道欺诈师和杀人鬼的战斗结果,他不知道赤井秀一、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和杀手们的激战,也不知道贝尔摩德和安室透之间的交易,更不知道风见裕也在安室透指挥下和江户川柯南一行人的汇合。 第201章 虽然非常匆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也许他们最初并不打算把今夜当做和黑衣组织的决战,可现在却由不得他们了。 乌丸莲耶已经被打草惊蛇,没有准备的时间、也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虽然伏见宫恶玉不知道,但他也没有闲着,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深更半夜的,他悄悄把芥川龙之介的约了出来。在约定的地点,两人秘密会面。 后者甚至瞒过了自己的养兄和亲妹。 方便的地方在于,咒术界最近因为天元死亡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暗流涌动。东京高专作为培养咒术师的两个聚焦点之一,自然是各方关注和拉拢的重点。 除了禅院家,他们的重心毫无疑问只在伏见宫惠的身上。 但很遗憾,惠和虎杖悠仁一起被织田作之助带在身边,他们很难从这个男人的手上把惠偷走。 织田作之助的能力,总能“看”到未来。 说回正题,芥川龙之介——他甚至不需要瞒过养父母的眼睛,只要躲开舍管和门禁保安的眼睛,就有机会私下里和伏见宫恶玉见面。 他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住校生,只有“寄宿”作为借口,他时不时才能瞒着养父母和夏油杰、芥川银一起做一点超自然的事情。 偷跑这种事儿,他太有经验了。 伏见宫恶玉先前只是短暂地联络他说明了状况,所以芥川对内情所知并不深刻。 毕竟是线上的联络,总是需要先确保骇客的状态,只有骇客被控制起来,伏见宫恶玉才敢明目张胆地联络芥川龙之介。 “你和你的同学说了吗?”伏见宫恶玉开门见山,“你现在认为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吗?” “善照给在下看了他们家流传的一本自传,内容和炭彦家的爷爷给他讲的故事很像。”芥川龙之介之所以会背着自己家人出来见面,就是已经验证了伏见宫恶玉需要描述的真实性,“和你的描述基本吻合。” 毕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就算是时间流逝再久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更何况,距离过去的鬼怪之事,才过去一个世纪。远远没到真实事件褪色成传说的地步。 伏见宫恶玉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和炭彦说了那些事后,他怎么说?” “有些怀疑、还有些不可置信。”芥川龙之介利用体育课和课后社团的时间,和灶门炭彦之间进行了深入交流,“比起他,还是炭彼方的接受能力更强一些,他告诉在下他们祖上留下了一把刀——不是一个世纪前的刀,而是更早的时候,流传下来的刀。似乎经过一些修复,但它仍然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被收藏在灶门家的道场。” “收藏”,那就应该是那把传说级的刀刃了吧? 伏见宫恶玉所需的正是这样的武器。 “所以——他们的态度是——”伏见宫恶玉眼睛亮亮的、又有些忐忑。他有求于人,自然会紧张。 “‘放在展柜里,会令宝刀蒙尘’,”芥川龙之介复述着听到过的话,“所以回答是‘可以’,他们愿意借出、甚至是给予。日轮刀是为了斩杀邪鬼,而非是供人瞻仰。问题在于,即使你拿到了那把象征太阳的日轮刀,你也无法使用它,在下的剑术也绝对不够。” 刀是刀,御刀术是御刀术。 呼吸法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东西,而如果没有呼吸法,那再好的日轮刀也只是一把锋利的刀而已。 “山人自有妙计,我既然要了,自然就有使用它的办法。”伏见宫恶玉自信一笑,冲着芥川龙之介眨了眨眼睛。 后者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跟在下来吧。” 说明了利害关系、也确定了伏见宫恶玉的坚定,芥川龙之介便将他领上了山。 距离他们集合的地方不远,这座山就是曾经鼎鼎大名的狭雾山,因为气候的缘故,这里常年环绕着浓重的雾气,让人连呼吸间都能清晰地嗅到潮湿。 山途中的风景很美,未经开发的地方果然不一样。只可惜这里是私有地,旁人看不到这样的美景。 不过,不开放的原因也显而易见。 这里三步一个陷阱、五步一个坑,虽然有不少都久有年代,但对于普通游客来说,还是些不小的风险。 稍微一个错步,就有可能丧命于此。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凌晨的晨雾比平日里还要湿润,让他的呼吸多少有些不适,不过这里的空气绝对要比城市的好。于是很快,他便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半山上的木屋亮着灯,门口坐着一个对着灯编竹筐的小少年。 芥川龙之介一眼就认出了他,又是疑惑、又是惊喜,“炭彦!” 被叫到的男孩一抬头,眼睛猛然一亮,显然和芥川龙之介的关系极好。 “龙之介,你来啦!” 他放下木筐,站起来朝他们挥手。 “你大半夜在门口做什么啊?”芥川龙之介不解,“不是说在下自己来就可以了吗,明天还要上课,你不睡觉?” “我借善照家的书看了——《善逸的自传》,看了完全睡不着啊!过去竟然发生了这么魔幻的事情吗,简直不敢相信!我还以为爷爷以前说的,都只是在讲故事呢!”他的脸蛋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兴奋、有些激动,“啊——至于这个筐子,善照借我书的时候,我答应他会帮他做美术课的手工作业,反正也睡不着,我就起来做啦!狭雾山里的竹子最好用了。” 第202章 芥川龙之介看着门口放着的精致的竹筐,已经能够想到他们美术老师见到我妻善照作业时的感受了。 筐子边缘还做了一圈竹鸟装饰,这绝对不是善照级别的手工。 他默默为善照点了根蜡烛,迅速说起了正事。 “炭彦,这就是我提起的伏见宫先生;伏见宫先生,这就是我的同学,灶门炭彦。” “所以——那是真的,鬼王还有力量留下来?”灶门炭彦还沉浸在自传中的精彩画面,“善逸先生的自传里说,鬼王应该已经被太阳消灭掉了!” 伏见宫恶玉不知道我妻善逸会怎样记录那段记忆,他便只是陈述自己所知的现状,“我很确定,而且不仅有力量留下,还是经过提取和改造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并不害怕阳光。” 杀人鬼是在阳光下走动过的,伏见宫恶玉自有自的确信。 “那——刀,会有用吗?”灶门炭彦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手紧张地攥了起来,“炭彼方说,日轮刀的使用原理本质上也是依靠太阳——日轮刀是储存器,呼吸法是催动阳光力量的动力,如果连太阳都没用了的话……” 伏见宫恶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龙之介有告诉你日轮刀会怎样吗?” “说了,刀很有可能会被破坏,无法再复原。”灶门炭彦认真地点头,“我已经和炭彼方还有爷爷商量过了。日轮刀是为了灭杀恶鬼,而非是被观摩瞻仰。爷爷说,如果曾爷爷知道的话,也一定会支持这个决定。” 他那仿佛被炭火淬烧过的双眸里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坚定,像是穿过时间的过去的某个人映射到了他身上似的。 “我还专门给辉利哉爷爷写了封信呢,他也赞同我的决定。”他吐了吐舌头。 伏见宫恶玉点头,直言不讳,“我不会呼吸法,我想要现在找一个剑术技艺达到巅峰的剑士也极不现实。所以我会做一点不一样的——我要用的不是日轮刀本身的‘太阳原理’,而是要用那把特殊的日轮刀上被赋予的概念,那是被剑的历任主人和它所属的‘世界’赋予的「斩」的概念。” 即使世界意识被夺取、世界观已然消亡,但那把刀已经不是世界意识独有的,而是在使用中被使用者们赋予了更深的价值。 这样的武器,并非只有一种用法,只不过,想要使用这把日轮刀的概念,自然也要使用相同级别、相同纬度的力量操作。 世界意识的同维只有世界意识。 伏见宫恶玉手上的力量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用世界意识的力量模式将日轮刀分解,以有形化无形,从实体刀里提取出一把具有“概念”意义的武器。 这种武器只有作为世界意识载体的伏见宫恶玉能够使用——或许还可以算上另外两个的“载体”?这一点伏见宫并不确信。 他确信的是,只有这种武器,才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 当然,分解容易——好吧,事实上也不容易——充足却是更难。 所以伏见宫恶玉才需要提前和灶门炭彦打好招呼,这把刀的实体,恐怕很难再回来了。 第122章 欺诈师的灵活度和速度都极高,尤其是在不被伏见宫恶玉这个灵魂核心在附近压制的情况下,她的能力可以被拉到巅峰。 甚至在杀人鬼面前,都能占到一些便宜。 但终究,“一些便宜”不能作为优势,她的专业也并不在此。 论战斗能力——包括战斗意识和战斗经验在内——整个恶玉马甲圈里都没有哪个马甲能和杀人鬼匹敌。 尤其是,杀人鬼自己拥有独立的核心、他的力量并不受任何灵魂分体的压制。再加上他的续航、耐力也远非欺诈师能够比拟的。 后者很快便败下阵来。 不过,杀人鬼对“控制”、“俘虏”这样的词毫无概念,这些行动也压根儿不在他的大脑中。 所以,他的刀,从最一开始就是朝着致命的方向去的。 可是,只要伏见宫恶玉还活着,在马甲身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致命的。 杀人鬼的刀穿过欺诈师的胸口、插入欺诈师的大脑、甚至直接斩下她的头颅。 但不论杀人鬼如何尝试,不论欺诈师的身上染了多少血色,她都不会死。 那身白底粉纹的衣衫已经变了模样、成为了彻底的红衣。 但,属于欺诈师的那双眼睛,却依然淡然坚定,丝毫不被连续的死亡影响,甚至在被斩首之时,都不会发出一点尖叫。 这样毫无变化的模样迅速浇灭了杀人鬼的热情。 ——欺诈师对他的了解实在太过深入,即使有一时失策,但和伏见宫恶玉比起来,她显然更知道该如何熄灭杀人鬼的热情。 也知道该调动杀人鬼的兴趣。 欺诈师摸着脖颈上愈合得毫无踪迹的伤口,抬眼看着甩动着匕首、兴致已经明显减退的杀人鬼,终于觉得到了可以开口的时机。 “杀人鬼先生,你,应该知道的吧,这样不论杀我多少次,我都是不会死的哦。”欺诈师无奈的眼神中包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不仅不会死,我的状态,实际上和你无太多差别,伤口也会很快愈合。” 她垂眼,摩挲着领子。自己这副浴血的模样,着实是戳在了杀人鬼的心巴上。她适时地让自己融入衣料的衬托中。 第203章 “连伤疤都没有,根本就不会留下你的痕迹,”她用沾血的手指抹在自己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一擦,红痕便晕染开来。 血液的颜色变浅,这让杀人鬼很是恼火。 欺诈师一步一步地靠近杀人鬼——她没有尝试用自己眼睛的力量,杀人鬼不喜欢被操纵,强制使用很可能会产生反效果。 她只需要用一点挑拨性的言语,“即使我站在你的面前,但我的命、我的血、我的身体,甚至是一定程度上我的意识,都完全不在你的控制之下。” 别人只觉得杀人鬼随性——甚至连伏见宫恶玉都是这样想的。但实际上,只有欺诈师知道,对方的随性表现在一种极端的控制欲下。 后者的专制程度可一点都不逊色于她。 “你可以随意地伤害我——但是我的四肢、躯干、头颅,甚至是发丝,却都不由得你。我们,不是很久以前就交流过的吗。我、过去的你,还有其他的马甲,一切都在‘主人大人’的控制之下。”欺诈师伸手,将自己的血液抹在杀人鬼洁白的衣服上,后者不会拒绝这样美丽的颜色,“只有离开了这种控制,我们才能是我们。第一次的大正,那个月光下加深的美丽色彩,你不喜欢吗?” 杀人鬼在被引导的回忆里,眯起了眼睛。 吞噬那月光下发黑的红色,是他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从那之后,一切的杀戮都变得太过简单。太过简单的东西,就会变得无聊——”欺诈师的话一下子就楔入了杀人鬼的心脏,“我应该道歉才对,没有及时注意到这点上的问题。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不论是人、咒术师还是异能力者,甚至是咒灵,都是千篇一律的。有了那个核心后的你,在这个维度上,已经看不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了。所以,你才会转战到另外一边。我很理解哦,杀人鬼先生——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完全就是我可以预见的未来嘛。” 欺诈师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和杀人鬼的立场再次连接了起来。 “但——只是一味地听从,又和过去有什么区别呢?”欺诈师眼睛一转,将视线落在了杀人鬼脖颈上的choker,和她自己脖颈上的一样,这是一种奴役的象征。 恶玉们只会在一段时间内觉得有些新奇,但不可能永远佩戴着它。 会被这样的东西束缚,已经是欺诈师一定程度上的失策了。 只是那次的决策有得有失,并不令人后悔。 反倒是这次伏见宫恶玉的灵魂变故,才真的让人头痛。 欺诈师无法逆转时间,自然便要利用这种“令人头痛”的属性。 “换个角度想想,不论有没有核心,我的生死和‘颜色’,任何时候都能更改。但伏见宫先生那样特别的灵魂,可绝对是千载难逢。”欺诈师手指点在下巴上,“杀人鬼先生,难道就不想看看,那样维度的灵魂被彻底撕裂的样子吗?” 杀人鬼挑眉,用天真的语气问道:“但,之前,不是试过了吗。灵魂透明得刺眼,完全不漂亮嘛!” “那是因为我们吞掉了那个灵魂。医生用毒杀人也不会产生漂亮的颜色啊——杀人鬼先生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不喜欢她的吗?”欺诈师对答如流,“但是,如果是撕扯的话……灵魂断裂的样子,杀人鬼先生有见过吗?” 杀人鬼听得眼睛一亮,“还没有诶!”他把匕首向外一甩,锋刃钉入了一个路过的黑衣组织成员的大脑,“灵魂也会流血吗!” “撒——”欺诈师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完全没有机会见到呢。这是完全、崭新的一个领域。” 这样“新”的东西,可比“旧”的欺诈师有趣多了吧? 杀戮的快感在欺诈师身上不断重复过之后,杀人鬼已经不可能再在她的死亡上看到什么新意了。 就要在这样无聊的时候,欺诈师的挑动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看,杀人鬼的随性就决定了他无定式的立场。 他虽然讨厌限制,但实际上却对一个操纵者、一个“导游”是有心理需求的,欺诈师打算拿回自己的权力。 显然,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顺利。 但,她也并没有把握能够长久地控制杀人鬼。 伏见宫恶玉的敌人就只有他们一批马甲,可欺诈师要考虑的高维灵魂,可不止伏见宫恶玉一个。 她向来是走一步看五步,她需要认真考虑考虑在伏见宫恶玉之后,杀人鬼身上的不稳定因素了。 她讨厌不可控。 伏见宫恶玉和欺诈师想来也是有相似之处的,至少在对待杀人鬼的看法和行动上,他们二人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 只是在这个问题上,伏见宫恶玉的准备要更快一步。 有了灶门炭彦的支持,他在破晓之初就看到了那把传说级的日轮刀。 炭彦一边带他们走入校场,一边给他们介绍着刀的历史——他说得很兴奋,看得出来,他也是才知道不久,所以仍然沉浸在那种热血沸腾的氛围里。 “刀的第一任主人是先祖的一位朋友,叫做继国缘一,是过去鬼杀队传说级的剑士。辉利哉爷爷的信里说,呼吸法正是那位大人的独创,他将那些技艺无私地教授给了鬼杀鬼的队员们。也是以他的日之呼吸为核心,才衍生出了后来各种各样的呼吸方式。顺便一提,善逸先生的呼吸法是雷之呼吸,自传里说是最厉害的衍生技艺呢,速度快得就像真的雷电一样,超级帅气!只可惜……他们在战后很快都死去了——” 第204章 比起继国缘一的故事,还是后来我妻善逸一行的经历更加生动,多亏了那本自传上写得极为详细。 “……据说这把刀也被修复过,战斗中它和鬼中最强的力量发生过多次碰撞。偷偷告诉你们,我之前在这里过夜的时候,总感觉听到过这个房间里发出的嗡鸣,但我进来之后,反而只有开缝的窗,所以我一直以为是风的声音呢。” 伏见宫恶玉专心听着,虽然并没有真正看过这些漫画内容,但就喜欢的故事类型来说,这绝对是他的菜。 从正门玄关进入,穿过庭院、道场,藏馆在整个建筑的最深处,也是整个地区每日能够晒到太阳时间最长的一个位置。 灶门炭彦揭开玻璃柜,伏见宫恶玉拔出了那把刀。 由黑至红,渐变中带着火焰纹路的刀刃凛冽,既热烈又冰冷。 不需要细看和分辨,伏见宫恶玉就已经能够感觉到剑身在和他体内世界意识的共鸣中,嗡嗡作响。 像是一种渴战的鸣叫,又像是对敌冲锋的号角。 比起其他人,这把刀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恶鬼的残留。它的任务未绝却被封锁,自然会不断地积累战意。 灶门炭彦听到的声音大概率不是风的声音,而是刀的召唤。 日轮刀需要一个使用者、一个新主人,带着它完成最后的任务。 伏见宫恶玉抬起手,将刀举起。 突然,一阵风重重地吹开了窗。 把灶门炭彦和芥川龙之介吓了一跳。 “奇怪,这里明明锁着窗户的。”灶门炭彦上前去看,却发现那把锁栓已经断裂。 被风吹断的? 还是被太阳的热烈熔断的? 晨曦的阳光穿过窗口,刺入刀锋。在这股光线里,刀身的颜色先是变得浓烈,紧接着,那条渐变的红纹仿佛真正的火焰一样在刀身上燃烧,甚至迸发出了剩下阳光的炽热。 很快,刀身那浓烈的颜色被拆解,尽数化作了火焰的一部分。火焰中不断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和刀鸣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曲乐章,更像是战斗中兵戈铁马的嘶吼。 “歘——!” 焰心的颜色向外一扩,顿时和阳光的折射融合在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唯有伏见宫恶玉手中的刀柄能够作为其存在过的证明。 而只有伏见宫恶玉自己能够感受到,融入手中的那种势如破竹的锋利。 这,就是他的绝杀了。 第123章 说句实在话,就算是高考的时候,伏见宫恶玉都没有这样拼命过。 哪怕是高三最辛苦的日子里,他一天怎么也能保证五个小时左右的睡眠,结果到了这个世界,直接就是一连几天完全没有机会闭眼。 最近一周加起来,他的休息时间应该不超过五个小时——或许甚至不超过五十分钟。 要是在现实世界,他现在已经在猝死的边缘了。 伏见宫恶玉深深地呼出了口气,低头看着掌心中流动的力量,感受着日轮刀的锋利在身体当中奔涌,似乎想要马上破体而出去追杀恶鬼。 他只希望这个付出能够得到充足的回报。 “嘟嘟——” 没有应答的手机让他有些焦虑,那毕竟杀人鬼,从最一开始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甚至没有之一。 他的联络一旦失效,伏见宫恶玉便马上紧张起来。 他最初就不是期望杀人鬼能够按照自己的预设做每一件事,他只需要让对方在一个不算长的时间里拖住欺诈师就足够了。 让他们二人彼此消耗,这样才能给江户川柯南一行人和黑衣组织公平对决的机会。 但,这个方案本身就充满了主观性——这个“主观性”几乎可以和“危险性”划等号,充满了杀人鬼的个人色彩。 伏见宫恶玉迅速采用备用方案开始尝试联络江户川柯南。 但他不知道的是,昨夜的江户川柯南是在浴室被袭击的——他在浴室有一套紧急设备,包括很多阿笠博士的发明在内。可是手机并不是其中之一,他认为浴室中的水蒸气会损害手机性能。 也许他以后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比水蒸气危害大的东西多得多。 只不过,那些都是后话,江户川柯南的两个手机此时都不在他手中。 “艹!tmd接电话啊!” 伏见宫恶玉这优美的普通话,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虽然对自己的紧急安排非常满意,但事实上在执行方面,他的信心却没那么足。 如果他在这方面选择失误,从而导致江户川柯南的核心被夺走——那拥有这个核心而独立起来的马甲一定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欺诈师。 那可就麻烦了。 他就近寻了一家网吧,迅速查询着江户川柯南手机的gps。 “工藤宅——”伏见宫恶玉看着地图上亮着的红点,“既然在,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座机更是完全没有信号。 “这里离米花町并不远,以在下的速度,很快就能赶过去。”芥川龙之介看着伏见宫紧锁的眉头,提出直白的解决方案。 谁成想,伏见宫恶玉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头,“不行,你绝对不能去。我不能确定那里的debuff消失了没有,异能力者此时进入,太冒险了。” 在世界意识的极端排斥下,任何超越本世界观的力量都会被最大可能地压制,并且被某些因果律武器制裁。 第205章 正所谓“功夫高也怕菜刀”,再厉害的人也有脚下一滑的时候。 现在的米花町对于那些柯学以外的特殊能力者来说,和区域性“崔倍”*没有任何区别,非常危险。 他尝试给记录中的灰原哀联系,但那“嘟嘟”的声音也很快石沉大海。 正在他着急上火,已经要打车——甚至是抢车去米花的时候,另一个陌生到毫无记录的号码打了进来。 如果是在自己的世界,伏见宫恶玉从来不接陌生电话,但是在这里,他已经习惯了会有些人会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时间用陌生的号码联系他。 特别,是当他有一种强烈预感的时候。 几乎是在响铃的第二秒,他就接了起来。 他没有出声,只是等着对面先说话。 大概一两秒的停顿后,熟悉的声音传来,“伏见宫,是我。” “安室君!”他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消失许久的他突然有了主动联络的能力,而且这个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并非是那种被折磨或是伤害后的声音。 这是个好兆头,“你的工作进展不错?” “虽然突然,但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伏见宫,我需要一点咒术问题上的专业建议,有什么术式是可以使人昏迷、甚至是致人失忆的吗?”安室透匆忙地开口,能够听到他的背景音中略有些缭乱,“我这里有人需要这方面的帮助。” 诸伏景光的清醒之途并不顺利。 即使抛开自己的情谊不言,安室透也相信对方能够提供一些他们不曾掌握的情报。 “这个需要具体看过才能清楚,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专业人士’,非常权威、一眼就能看出术式的那种。”伏见宫恶玉大脑当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用眼专业人士,只要能看懂咒力的波动,自然就等于能够看破九成以上的术式,“不过,这件事先放一放——” 咒术师和异能力者一样,现在还不能进入米花町。 伏见宫恶玉不敢让芥川龙之介去,自然也不会主动让任何咒术师在这个时候进入《死神来了》的片场。 而且,他也能听出安室透的语气并不算极端的着急,所以判断这是一件可以延后应对的选项,他有更紧急的问题,“你能联络到柯南君吗,他没有接电话,灰原小姐也没有。” 或许是伏见宫恶玉不自觉的语气提高昭示了他的情绪,安室透便马上安抚,“不用着急,他们的手机大概只是在路上出了问题,黑衣组织的袭击没有成功。赤井秀一才刚刚和我手下的人碰了头,柯南和那个女孩儿都在。据说,你留下的那个人殿了后——” 提前的语气犹豫着停顿了一下。 不,不仅仅是犹豫,还带着些怀疑。 伏见宫恶玉其实能够想象,杀人鬼“阻止别人杀人”的方式是什么,也能想象那鬼的身体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 但结果毕竟是杀人鬼起到了作用,所以安室透只是一顿便马上补充道:“我已经派人去接应他了。” 一听这话,伏见宫恶玉马上就激动了起来,他几乎是惊叫,“不行,别人任何人去!” 这顿时有些刺耳的声音一下子拉响了安室透的警报,“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边说着,另一边已经着手让风见裕也紧急停下这项任务。 “听着,所谓的‘鬼先生’——全名代号其实是‘杀人鬼’。听名字就知道这个代号是怎么来的了吧?他绝对是个高功能的反社会者,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精神问题、甚至是大脑中的某些生理问题。我和他的关系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亲密,想要控制他是非常困难的,我用了一点手段来让他将欺诈师、黑衣组织视作‘有趣的猎物’。但,我能够做到这一点,很大程度是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欺诈师几乎没有机会和杀人鬼长时间接触,她对他的了解和羁绊可比我这边强多了。这趟行动里,杀人鬼的任务就是拖住欺诈师,你能够想象到会有什么后果了吧?” 伏见宫恶玉的话语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输出,甚至少有停顿。 “既然他和她这样危险,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有机会接触?”说话间,安室透的指令已经传达了下去。 “相信我,只要我有任何其他的选择,我都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伏见宫恶玉比他更不希望杀人鬼被欺诈师劝服。 在欺诈师意识到被杀人鬼背叛,并且了解了被背叛的原因后,她一定会找到再策反的突破口,所以这次派出杀人鬼,他就已经做好了对方会再次成为敌人的准备,“但事出紧急,我想你的收尾也和我一样紧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是真的没辙。” 这一点,安室透一定深有体会。 “米花町现在就像是一个大结界,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因果律武器。我把所有异能力者、咒术师都撤出去是有原因的。我现在无法和你解释太多,但你只要在米花町的范围内——任何人在这个范围内,都不用为超自然所烦恼,暂时。”伏见宫恶玉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等等!任何超自然能力者都会被克制吗?那宫野明美——也就是加茂宪伦呢?”安室透突然插话,言语中带着急促和迫切。 “原则上来说,如果他现在在米花町,我不认为他能活下来,或者至少会丧失战斗——甚至是行动能力。”伏见宫恶玉很果断地判断,“你认为他在米花町?” 第206章 “基本上可以确认。”安室透顿时便想到了有些急躁的乌丸莲耶和迟迟不归的加茂宪伦。 起初,他以为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因为什么不可抗力,而被困在外面了。 那这可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他们可以行动,反而是力量强大的加茂宪伦不行。 他打算马上派人在几个必然的路线上搜查。 “但是,杀人鬼和欺诈师是特例。前者是无法被杀死的,所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避免他战斗,最好能避免碰到他,他会吃了你的——不是什么形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吃’。后者也很难被杀死,任何人不要看她的眼睛,会被精神控制。” 不仅仅是因为时间匆忙而无法解释原理,事实上,伏见宫恶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详细说世界意识的特质。 直说结果是最简单的。 “所以,超能力者们无法对米花町产生影响,但是杀人鬼和欺诈师除外?”安室透狠狠地皱眉。 “没错,你不用担心收尾黑衣组织的事,她和他都对组织没有兴趣。重要的是柯南君,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他是最优先事项——最·优·先!如果他死了,那么现在构筑米花町的力量核心就会随之消亡,那二人也会变得更不可控。进而,所有人都会被卷进去的。”伏见宫恶玉并没有危言耸听,世界核心的消逝会导致其构筑的世界观坍塌。 支撑着杀人鬼的那个核心是第一个被夺走的核心,马甲们的业务在第一次中并不算纯熟,所以世界意识才能残留下了日轮刀这个概念武器,支撑起了一些原世界观的繁衍。 但伏见宫恶玉怀疑,那一代剑士的早忘或许和世界核心的消亡有一定关系。* “我是唯一一个有机会对付他们俩的人。”伏见宫甚至不敢肯定,只能说自己是“有机会”,他紧紧盯着电脑地图,“扫黑除恶是你的专业,你来收尾黑衣组织,我之后也会给你介绍咒术的专业人士,无论你是打算在哪个方面获取咒术帮助——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欺诈师和杀人鬼也不是旁人能对付的,得交给我。我已经在路上了,告诉我柯南君的位置——啊,顺便——介意把那个赤井秀一的联系方式也一并给我吗?” 第124章 虽然在咒术界的运作上,伏见宫恶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落后于欺诈师。但在米花町,他现在的大部分布置和关系,都要优于后者。 确认了江户川柯南的安全之后,伏见宫恶玉将心放回了肚子。他跟着安室透的传信,迅速和赤井秀一建立起联络,指挥他们务必远离工藤宅——他已经知道,欺诈师和杀人鬼的战斗场地就在工藤宅。 紧跟着,伏见宫恶玉便开始迅速启程。 虽然并不确定米花町的状况,但江户川柯南的危机没有解除,也大概可以想见那里的排异状况。 所以,他断然否决了芥川龙之介跃跃欲试的心。 这个时候如果让他去米花町着实是有些浪费人才,不过此刻让芥川回去上课显然不切实际。他连假都请好了——伪造夏油杰的签名真是紧张又刺激。 已经请假的学生是不会因为请假事由的结束而中途回去上课的。 哪怕是芥川龙之介这样珍惜学习机会的人也不例外。 伏见宫恶玉太懂这种学生心思了,他自己也是一样。于是一番思索后,他便请芥川去趟横滨。一方面是希望他帮忙盯着那些被圈经的马甲——只有太宰治在那附近徘徊,着实让人不放心;另一方面,也可以顺带接触一下猫系大佬。 而且,在真正容纳了世界意识之后,伏见宫恶玉才逐渐有了切实的感觉——尤其是在吸收日轮刀为己用的时候,他发现有些力量,是真的需要沐浴在原本的世界意识之下,才能够发挥真正的力量。 所以,芥川龙之介能在横滨进行一些活动,对他的力量发展是绝对有好处的。 当然,这一点伏见宫恶玉不会明说。 去往米花町的路并不算长,而和他预料的一样,在进入这里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胸口一闷,体内咒术系的核心迅速遭到了排斥,被压抑了起来。 他大脑马上就顺着这个情况转到了正事上。 如果他的核心会受到压制的话,那杀人鬼的力量,应该也会遭遇同样的情况。 如果这样,米花町倒也能算是个不错的场地。 伏见宫恶玉的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 他的笑容一直维持到出租车司机报价的时候。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价格——比他在国内的时候贵了多少倍!? 一个人在自己认知的熟悉领域被抬价总是印象深刻的。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他以后回去了,绝对不要在日本打车。以他自己本身的经济实力来说,绝对会破产的。 倒是也有好消息。 和他想象当中略有不同,江户川柯南不仅全须全尾,甚至还称得上精神满满。 一点也没有遭受了整夜追杀、并且受到了杀人鬼形象冲击的模样。 人的状态果然有□□成多是由心情所影响的。 虽然前半夜的经历着实扰人,但自从风见裕也的接头找上来后,安室透那边的情况传到了江户川柯南的耳朵里——黑衣组织的败势几乎成了定局——他这些年来的忐忑和躲藏很快就要结束了。 第207章 长途跋涉终于能够看到终点。 别说是整夜追杀,就是再来点更刺激的,恐怕他都能受得住。 伏见宫恶玉暗笑——能受得住就好。 “伏见宫先生,安室先生说的杀人鬼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很危险吗!?”其实无须多问,江户川柯南自己就已经见证过杀人鬼的模样,他自然知道对方是何等的危险。 他真正想问的是,如此危险的人物,是怎样受到伏见宫恶玉的指挥被派到这里来的。 这些细节,安室透自然没有时间和江户川柯南解释。 “绝对危险。”伏见宫恶玉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对我来说也是次抛的牌,让他和欺诈师单独接触后,我是绝对不敢再用的。你若是见到了他们,也一定不要正面冲突,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想办法脱身保命才是出路。” 不需要江户川柯南再问,他便已经把话挑明,“而且,不用怀疑——欺诈师的目标就是你,也只有你。黑衣组织只是一个跳板,乌丸莲耶的死活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你的命。” 这对于柯南来说自然极难理解,他认同生命的价值,却也并不认为他一个人的生命能够达到让黑衣组织都成为垫脚石的地步。 “我?但,为什么——” “我把织田先生、伏黑先生,甚至是惠、悠仁都调开是有原因。他们的力量体系在这米花之外……别说是他们,就是我都有明显的感觉。柯南君,每个不同的体系——或者也可以说是‘世界’都是围绕着一个核心运转的,这些核心的表现方式不同、成型时间不同、寄居的位置也不同。通常情况是很难判断的,但这里,在你所认知的世界里——没有咒术、没有异能的这个‘世界’的核心,就落在你身上。” 半真半假的话萦绕在江户川柯南的耳朵里,让他的大脑有些宕机。 旁边的赤井秀一眯眼,眼神犀利地划过伏见宫恶玉的背影,仔细斟酌着这些听上去玄学,但却绝对不像是开玩笑的话语。 伏见宫恶玉一脸严肃在大脑中调动起米花町的地图,思考着对柯南最有利的位置。 突然,一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反光点透过柯南的眼镜闪到了伏见宫恶玉的眼睛。 他的瞳孔骤缩,心中的警报瞬间拉响——! 这是预瞄。 狙击! 赤井秀一没有被闪到,但也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这个危险。 甚至,他面对狙击的反应更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犹豫思考,抓起江户川柯南的衣领就先朝旁边一滚。 “砰!” 下一秒,窗户以弹孔为核心龟裂成网,柯南所站位置的大理石地面顿时碎裂。 伏见宫恶玉透过弹孔回望,视野距离迅速调整,在米花町的压制之下——远处模糊的场景顿时放大细化。 在那只瞄准镜里,他看到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狙击距离在700码以上,在这个地区——这只眼睛只能有一个主人。 琴酒! 他还活着!? 是他第一时间没有赶到工藤宅,还是说杀人鬼没能了结他? 伏见宫恶玉狠狠地皱眉。 在米花町的规则下,琴酒绝对是个棘手到极点的敌人。他原本的计划预设,是要让杀人鬼出手了结的。 啧——不是杀人鬼失手了,就是伏见宫自己失策了。 不论是哪个,都足够让人难受。 “是琴酒!”他躲在另外一个墙后,对对面的两人说道,“敌暗我明,这时候离开无异于自寻死路,到里面去!” 只要有选择,伏见宫恶玉就不希望让江户川柯南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 虽然,他希望柯南能够好好地活着,但也必须做好任何意外的准备。 如果世界核心析出,那他就要想办法抢在欺诈师的前面夺取。 就在此时——他的思绪还飞着,在考虑如何做掉琴酒的时候,后背就一阵发凉。还亮着的「六眼」即使被世界观压制,也清晰地打出了危险信号。 伏见宫恶玉相信着这股本能,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扑。 他的身体都还没有完全离开原地,墙面就已经轰然倒塌,废墟碎石打在他的背上,将浅色的外□□得又脏又灰。 当然,比起这些有俗物的打击,将墙推倒的触|手更为可怕。 伏见宫恶玉和江户川柯南不一样,他是有绝对心理准备的。可即使如此,在看到红紫色的肉块上一排排牙齿的开合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太掉san了。 “哟,杀人鬼先生。”他很快调整过来,在别人面前他还是很要面子的,一点也不能露怯,“看来你和欺诈师的交流很顺利啊。” 他一歪头,视线一侧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另外一个人。 毕竟江户川柯南的核心,是要留给欺诈师的,正主自然得来。 她已经不可能放心让杀人鬼做完一切了。 更何况,她自己劝返了的人,也自然不能再给别人相同的机会。 “嗯!找到了更有趣的项目!”杀人鬼根本听不出来一点阴阳怪气,笑着重重点头,视线却根本没有左顾右盼的意思。 伏见宫恶玉眉头微微抽动——对方完全没有要寻觅柯南的意思。 杀人鬼的行动一向非常直接,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只能说明他的目标就是自己。 第208章 不愧是欺诈师——要用杀人鬼来拖自己,实际上和他前夜的手段其实并无区别。 她恐怕也根本不希望杀人鬼去对付江户川柯南,这是要确保进行自己一定能够拿到世界核心啊。 她果然是在防备杀人鬼。 “呵——信任这种东西可真是脆弱,破坏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缝合了。”他如是说着,就是在明摆着挑唆。 虽然未必起效,但说一句话的功夫也不费事。 杀人鬼只是纯粹不是傻,他一定听得懂。 只不过,听懂归听懂,在意不在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杀人鬼甩动着连接在自己身体上的刺鞭,尖锐的触|手头和匕首一样锋利。他眼神闪耀着跃跃欲试,仿佛是要将对手的皮肉剥离,露出里面的灵魂来厮杀一样。 杀人鬼决定的杀人事是不会改变的。 幸好——他昨天优先去拿了那把武器;幸好,没有人知道他拥有这把武器。 杀人鬼不知道,欺诈师也不知道。 但只要亮出来,对面马上就会反应过来。 “斩首”是不难避免的,尤其是对这个状态下的战斗来说——伏见宫恶玉毕竟不是个剑士,杀人鬼和他各有千秋,但论战斗素质却绝对远胜于他。 他原本设想的最好的情况是拖到米花町事毕,用带着咒力和术式的全盛方式进行战斗——现在看来,也很难实现。 但,只要能够到足够近的距离,只要能够把握住杀人鬼和他的信息差—— 就一定会有一次、唯一一次机会。 绝无仅有的机会。 他给旁边的赤井秀一丢了个眼神——在他解决完杀人鬼之前,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了。 第125章 想要跟上杀人鬼的速度实在是太难了。 甚至不需要用身体来跟上,只用肉眼去追击速度,便已经非常困难。 好在,即使被压制,五条悟那双特殊的眼睛,依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刺鞭四面八方破空而来,甚至以一种绝对加速的姿态,穿过了「无下限」的屏障,擦在了伏见宫恶玉的身体上。 好锋利的触|手! 虽然直观视觉上是肉质的质感,但实际上,其却并非如肉一般无力,反而像是布满了金属鳞片的武器一般。 只是浅浅地擦过衣服,就差点将皮肉也刮了下来。 对刺鞭的控制尚且如此,杀人鬼对自己的控制更是精确得让人畏惧。 近战简直就是杀人鬼的舒适区,在这个区域内,想要伤到他,就必须以伤换伤。 如果切换成远程模式呢? 对于没有太多近战经验的伏见宫恶玉来说,远程大炮似乎是更好的速成能力。 这里周边的几栋房屋也确实被夷为了平地。 可是,杀人鬼对远程对轰的兴趣很淡,他迫切地需要激战、需要鲜血,需要拨开伏见宫恶玉的皮囊看到灵魂。 而就伏见宫恶玉本人来说,不论如何用「苍」「赫」甚至是其他更有威慑力的招数来消耗,日轮刀想要斩首,就必须近身。 他接住了杀人鬼抛来的匕首,手腕一反,刀口斩断了冲向他喉咙的刺鞭。 杀人鬼的武器战前是为欺诈师而准备,此时又要被用来剖开伏见宫的皮囊,武器强度可见一斑。 匕首的刀尖逆着刺鞭的方向,将其切成两半,顶了上去。 眼见着伏见宫恶玉上前,杀人鬼兴奋一笑,所有的进攻手段全部回拢,像一颗茧球一样,将整个空间包裹起来。 刺鞭成网,遮蔽着阳光,使得匕首上的寒光竟能称得上是一种光源。 对于这样的正面进攻,杀人鬼兴奋极了,以刺鞭构筑的小空间里,他却一点也没有用“蟒蛇战术”的意思。 他不喜欢这样那样的战斗场景。 他一刀上划,在伏见宫恶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同时,他进攻的手腕上也留下了一处喷涌血液的伤口。 血液向下流动,浇筑在伏见宫立体的五官上。 那把匕首在杀人鬼的手中灵活得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上扬的手迅速而流畅地调整刀尖朝向,下劈的速度要比上挑再快一倍。 伏见宫恶玉的眼镜完全无法起到一点保护作用,匕首的刀尖穿过眉骨皮肉,给他留下了一道竖断眼睛的深痕。 顿时,鲜血涌出,像是痛苦的血泪顺着脸颊滑落。 甚至,这深到眼窝中的伤口也似乎因为太过靠近大脑,竟然有一丝灵魂的味道,随着血液的流出。 半封闭的刺鞭茧空间里,每一根触|手都是杀人鬼感知的延伸,使得那种并不明显的味道在杀人鬼嗅来,格外浓郁。 连带着,似乎还溢出了几分世界核心的味道。 杀人鬼的瞳孔兴奋地放大,他看准了这被毁掉的双眼带来的视野盲区,从侧面直接上嘴。 原本的杀人鬼当然没有这种汉尼拔式的习惯,但吞噬掉世界核心之后,那一种比他存在时间还要长许多的食人冲动就在时不时地影响着他。 特别是在他兴奋的时候。 很少会有这样的世界核心——将核心下的“主角光环”落在了恶鬼之主身上,反倒是那些探索着猎杀恶鬼的人——代代挑战世界核心、想要将其击碎,让一切归于正常平静的“正义之人”,成为了用尸体来铺陈奠定成梯的“勇者”。 第209章 所以,世界核心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没有正邪之立场的,关键在于是谁更具征服力。 伏见宫恶玉的右半边视野黑了一半,但——他知道什么会来。 他努力地挤压着自己的灵魂,让灵魂的信息由体内的核心乳化,顺着伤口外流。 他无法真正压制杀人鬼,那就必须让杀人鬼压制他。 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出唯一的机会。 伏见宫恶玉不需要用眼睛,他只需要用痛感——感受牙齿撕裂的脖颈的痛感、感受血液顺着动脉奔涌的痛感。 他的大脑迅速地转着,通过牙齿的方向、力度和停留时间瞬间构筑出了杀人鬼的姿势和位置。 特别是对方脖颈的位置。 人在进食、睡眠和排泄的时候,总是警惕性最差的时候。 伏见宫恶玉抓不到后两者,难道还抓不到最前者吗! 日轮刀的力量被他逼到了右手上,他的指尖外延长出一片肉眼不可见的透明刀刃。 只有一个机会。 伏见宫恶玉在心里默念着,他很清楚,如果一击不成,那么杀人鬼就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斩首的机会了。 他咬牙忍住了那种被撕扯的疼痛。 脖颈距离他的手太远了,以杀人鬼的速度,绝对能够反应过来——要再往下一点。 鬼不是吸血鬼,脖颈上的肉量根本无法让人得到满足。所以伏见宫恶玉赌杀人鬼会向下转移。 果然,肩胛骨被啃食的声音嘎嘣脆,杀人鬼那看上去和人类一样的牙齿锋利得可怕。 伏见宫恶玉感受着疼痛的下移,杀人鬼的意识逐渐被血液和灵魂的香气所占据,他在一瞬间是伸出了脖子——要探蝴蝶骨的位置之时。 就是现在! 伏见宫一点都没有犹豫,抓住了这个机会。并拢的手指成刃,上刺而去——穿喉斩首,只在一瞬。 哪怕是他自己都很难想象自己是如何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在肩膀骨碎的情况下以如此快的速度动了手。 连接着大脑和手臂的甚至不是神经、肌肉,而是一股由日轮刀组成的、看不到的力量。 黏腻的触感在穿喉的瞬间超越痛感占据了伏见宫恶玉的感知,血液和碎骨卡在指甲缝里,又顺着指缝逆流回了伏见宫恶玉的手背。 喉咙被截断的血管中的液体在上下奔涌,让杀人鬼先是呕了一口血出来。 不过,在这几秒内的他并没有感到恐慌,反而是一阵兴奋。 不会反抗的猎物是无趣的。 他首先是不满于过去十数秒毫无回手之力的伏见宫恶玉的表现。 但很快——或许就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杀人鬼瞪着眼睛,瞳孔骤缩,视线所投射的都是不可思议。 他意识到了、他感受到了—— 已经拥有独立性的马甲身体正在分崩离析,填补灵魂空虚位置的世界核心被这一手刀狠狠击碎。 日轮刀的概念在伏见宫恶玉的身体里激动地嘶鸣着,那种在沉寂和焦虑后拥抱使命的行为,甚至让它都拥有了清晰的情绪。 “你太自信了。”伏见宫恶玉抬眼,右边眼窝中的沟壑被血肉填补,虽一时无法恢复视力,却并不妨碍他的表达,“自信过了头,难道以为我真的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难道觉得你真的无懈可击到没有死亡的时候了吗?” 杀人鬼张开嘴,却几乎说不出话来,声带在穿喉的瞬间已经被切断了,甚至连口腔里都盈满了过度的血液,嘴唇开合之间,只有不断涌出的带着肉碎的红色液体。 伏见宫恶玉抱住了杀人鬼前倾的身体,确保手上的日轮刀刃能够更深地切过对方的脖颈,“嘘——杀人鬼先生,你放心,你现在绝对是你审美下最漂亮的一天,我会确保你终结在你最‘美’的时刻。” 四周的触|手、刺鞭,已经缓缓地失去了力量,松垮了下来。 不过,外面恐怕还不能清晰地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欺诈师应该感谢我,这一次,我是真的帮她解决了一次后顾之忧。” 他不知道杀人鬼究竟有没有听到这以后一句轻声的呢喃,因为他的手横劈,日轮刀最后的发力中,已经彻底将他的头斩落在地。 体内维系着杀人鬼存在的世界核心随着日轮刀的概念一起,消散在空气中,彻底终结了上一个时代。 触|手和刺鞭无力地在阳光下化成了灰烬,伏见宫恶玉的腿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他重重地咳嗽,将被呼吸代入气管的血液吐了出来。 肩颈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反转术式和世界核心的运作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可即使如此,体力的消耗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像是过去几天的熬夜后遗症全部发了出来一样。 “呼、呼——呵哈哈哈哈……”他大口地喘息着,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了。 杀人鬼的马甲干瘪了下去,虽然他那里只有一点灵魂信息,但这种灵魂回归本体的感觉是极其清晰而舒适的。 他成功了。 即使现在还远远不到真正可以休息的时候,但伏见宫恶玉还是偷闲地露出了灿烂的表情。 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赤井秀一凝重的神情。 他上扬的心情一咯噔。 第210章 这个“死|妈”表情,不会是—— 或许是他左边眼睛露出的清晰恐慌和惊悚,赤井秀一马上开口澄清,“柯南君没有死。” 没死就好,每次就是好消息。 “但他被带走了。”赤井秀一的右手无力地耷拉在旁边,不知是脱臼还是断裂,“被那个女人,她的速度太快——甚至比子弹还快,我没有来得及阻止,只能看到大概方向。” 伏见宫恶玉一边听着一边狠狠地皱眉。 欺诈师这么自信杀人鬼能收拾了这里?竟然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连杀人鬼身上的核心都不在乎了吗? 可如果对杀人鬼如此自信,那为什么要带走江户川柯南。 虽然说柯南的命很重要,但重要的是死不是生。 欺诈师需要的是江户川柯南的死亡,在他的死亡之中获得世界核心。 那为什么要带他走? 伏见宫恶玉顺着赤井秀一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哪里? 难道是想要离开米花町的庇护之后,再对江户川柯南动手吗? 他抬起还沾染着自己和杀人鬼鲜血的右手放在赤井秀一的胳膊上,用自己的力量勉强治愈着对方。 在米花町的压制下,这种治愈并不容—— 伏见宫恶玉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流畅地治愈了赤井秀一。 这就说明,米花町的压制失效了! 要么是江户川柯南已死,要么——就是他已经被带离了米花町! 结界已经无意义了才会消失。 他希望是后者,一定得是后者! 可即使是后者…… 这么快的吗!? 欺诈师一定得是全速前进才有可能有这样快的速度。 这意味着她肯定有明确的目标。 就在此时,伏见宫恶玉的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 他推开屏幕—— 来电人:福泽谕吉 伏见宫恶玉顿时福至心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地图和方向一瞬间连接了起来。 欺诈师的方向,正是横滨。 第126章 如果伏见宫恶玉的手机上仍然安装微信,那他最近的微信步数,绝对可以爆杀列表里的所有人,甚至有望突破世界纪录。 横滨和米花町之间的直线距离确实不算远——尤其是对比国内的省市距离来说。 但,这段距离是伏见宫恶玉要用腿走的——即使是使用了一些术式,那本质也是消耗他的体力“徒步前行”,而且还是在他伤口都没有长好的情况下前行。 和杀人鬼的战斗耗费心力,几乎将伏见宫恶玉积攒的咒力挥霍一空。用自己体内的核心来操作其他世界观下的因果律武器没有那么容易,战斗的每一步都在消耗着他的核心力量。 这无疑加重了伏见宫恶玉的疲惫。 他一边通知芥川龙之介,看看对方有没有机会在路上拦住欺诈师,另一边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甚至把用于伤口愈合的力量也全部调送了过来。 现在速度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伏见宫恶玉想起那个来自福泽谕吉的电话——虽然是福泽谕吉的号码,但实际上和他交流的人却是江户川乱步。 夏目猫咪在中立立场上对马甲们的暂时保管中,召唤了自己的银狼弟子帮忙。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福泽谕吉和伏见宫的合作。 但在他们的工作中,江户川乱步在夏目的猫身上,“看”到了一些连夏目漱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横滨里的流浪猫狗不少,在这座城市里,它们的生活充满了野性和不安定。 那么,在这个地方,太过惬意的猫咪,就是可能的目标。 夏目漱石对黑猫的注意不多,但黑猫却在最一开始就在注意着夏目猫。 也只有像江户川乱步这样的人才有机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绝无仅有的推理能力是“唯一机会”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除非是夏目漱石想主动暴露自己,否则他是不会让自己暴露在横滨某几个极端聪明的人眼皮子下面。 夏目漱石也是聪明人,他对横滨每一个角落的了解都非常详细。只要江户川乱步有一点提示,他很快能回溯到具体的事项上。 黑猫的位置暴露了。 它是欺诈师最后的退路,也一定有着某些伏见宫恶玉尚且不知道的机制在。 所以,她才会那样着急地离开。 但伏见宫恶玉仍然有些不安——对方越是着急难道不是越该尽快杀死柯南来获得世界核心吗? 欺诈师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她一定还有什么目的。 柯南或者能够对黑猫起到某种效果吗? ——这是伏见宫恶玉顺理成章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最有可能的想法。 千般思绪和万般的提心吊胆都在真正直面看到一切的时候,落到了实处。 芥川龙之介是他第一个看到的人,他的状态和伏见宫恶玉有着相似的狼狈,他面前扎着几根极深的木刺——不是扎在地面,而是真真正正地扎在脸的前面。 空气荡开几圈看不见的涟漪,像是盾牌一样将木刺拦在了外面。 这是「罗生门」的能力。 但即使攻击都要到脸上了,芥川龙之介仍然选择低头,将视线投射在地面,仅根据影子来判断敌人。 他很坚定地贯彻了伏见宫恶玉的嘱咐,不能指示欺诈师的眼睛。 第211章 “小心!” 伏见宫恶玉大喊,他手上捡起的石头亮着一圈橘红色的光边,紧接着在重力的作用下瞬发,重重地砸在了影子盲区的落刀上。 即使有重力的加成,那块石头仍然被清晰地切成了两边。 这可是福泽谕吉的刀啊,他在攻击芥川龙之介,而且是直接朝着要命的方向去的。 但伏见宫恶玉根本不需要疑惑,他在福泽谕吉的眼睛里看到了粉色的外圈。 “欺诈师。”他远远便看到了那个让人无比头痛的女孩。 她手中的江户川柯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欺诈师没有对他使用能力,这是为了确保世界核心的纯净。 柯南的视线乱飘,似乎是在确认现场的情况。 他应该是刚刚清醒过来。 惊异并不独属于他,欺诈师在看到伏见宫的瞬间,瞳孔也是清晰地一缩。 后者的伤口在脱离了米花结界影响又结束了奔波之后迅速地愈合着,但衣服上刺鞭和牙齿留下的撕裂痕迹却不会消失。 欺诈师何等聪明,只看着这些便能大概推理出结果。 “你,竟然有本事杀掉杀人鬼吗。” 伏见宫一点也不输阵,“帮你省了麻烦,不用谢了。” “哼嗯——确实是省了我的麻烦。”欺诈师一挥手,福泽谕吉便回阵到了他身边。江户川乱步就倒在他脚边,不知是失去了意识,还是—— 欺诈师的眼睛确实令人出其不意。 但现场只有一只猫咪。 黑色的猫。 欺诈师的手在黑猫的下巴上轻轻地挠了挠,“你确实把我逼到了最后一条还没有完成的路上,但也感谢你,帮我扫清了这一条路上的诸多障碍。” 就在伏见宫的面前,黑猫化成了一个矮个子的小正太。 他看上去比江户川柯南大不了多少,脸蛋甚至更加稚嫩,只是他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呆滞和无欲却并不似人。 那双眼睛甚至还不如黑猫状态下的瞳孔有神。 他从刚才到现在有眨过一次眼睛吗? 欺诈师的手放在他的头上轻柔地抚摸,就像是在触碰自己的宠物。 但黑猫却仿佛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伏见宫恶玉没有看到黑猫瞳孔中有任何粉色的元素——他不是被欺诈师的能力所控制,而是被欺诈师本身所控制。 “你还有最后的退路?”他试探性地向前挪了挪脚尖,便见银狼的那把刀横在了身前,对他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警惕。 欺诈师真是选了个绝佳的帮手。 “当然。”欺诈师一歪头,笑道,“只是没想到,连这步暗棋都有被发现的一天,能让我问问是,你是怎么发现黑猫的吗?” “那可得谢谢杀人鬼,他当时看上去,是真的很想让你吃瘪啊。” 伏见宫恶玉的话让欺诈师脸色一阴。 她一定是猜到了这个答案,只是此刻的表情还是有些难绷——毕竟,这张底的隐藏是经过专门设计的,哪怕是马甲内部也并不全都知情。 更何况,杀人鬼并非真的是什么无脑意气用事的人。欺诈师能够更清晰地从他的行为中抽丝剥茧,剥离出他的真正意图。 他就是想要黑猫死,他就是想要借伏见宫恶玉的手除掉黑猫——这意味着,即使杀人鬼没有直接表露,或者说他无法直接杀死黑猫,但他却也绝不希望黑猫真的有机会发挥作用。 杀人鬼的目的未必在于要抄底、断掉欺诈师的最后一条退路。 但,他绝对不希望这条路能够走通。 而很快,伏见宫恶玉就知道了原因。 欺诈师没有再和他多说——或许也是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设定,她对自己“恶玉”的身份接受得很彻底。 黑猫化作的正太躺在地上,欺诈师把江户川柯南掼在他身上,反手掏出一把刀。 伏见宫恶玉马上便意识到了她的目的,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对手是谁,也顾不上体力、能量过度消耗之后的空虚。咒力已然将身体修复,他重力持身,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可还是迟了一步。 欺诈师的刀已经刺了下去。 “噗嗤”一声。 一把半长的刀穿透了江户川柯南和黑猫两个人的心脏。 黑猫的身体简直就是一个空壳,他身体里几乎没有灵魂信息,这让他原本的存在就是极不稳定的。 他的身体里甚至没有完整的人类部件。 柯南心脏内迸发出的血液,随着匕首上的凹槽流入了黑猫的身体里。 但是,伏见宫恶玉首先嗅到的不是血腥味,而是顺着柯南的心脏流露出的世界核心的气息。 欺诈师脸上露出笑容,丝毫不担心自己被重力损毁得七零八落的身体——也完全不在乎因为身体破碎而断掉的精神控制链。 她所要借助的福泽谕吉的作用,已经结束了。 她也有把握,自己对精神的刺激足够强——就是因为福泽谕吉的异能力能够调和欺诈师的精神控制,所以欺诈师才控制才要扎根得更深才能奏效。 这种刺激效果在一定时间内会留下后遗症,足够暂时剥夺一个人的行动力。 可这不是伏见宫恶玉关注的重点,他看着欺诈师,很快意识到,她的身体似乎没有一点要愈合的意思——诚然,即使不愈合欺诈师也不会死,但如果不愈合,她该如何行动? 第212章 他带着满脑子疑问,行动却丝毫不停——总之,先用重力把欺诈师控制起来。 伏见宫将她压紧,让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照顾”妥帖——几乎是嵌入地面中的。 但很快,他一种微妙的感觉占据他的大脑。 他低头一看,猛然间发现欺诈师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像是熄灭了的灯。 ——就像是一个亡者。 死了? 这不可能! 伏见宫恶玉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马甲的存在,也没有任何灵魂分体回到自己身体内的舒适感。 “欺诈师?” 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着。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破音,“伏见宫先生,身后!”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几乎激起了他的本能反应,来不及回头,他便将重力防御和「无下限」防御被叠加,放到最大—— 但是,一根细长的绳子毫无阻碍地穿越了二者,紧紧地缠绕在伏见宫恶玉的身上。 “啊,真的有效啊。我听说,咒具「黑绳」和「天逆鉾」一样,能够阻断包括咒力在内的能量体——异能力的衍生也是始于咒力,像「荒霸吐」一样,力量体系当中掺杂着咒力。咒具能够起效也不让人意外的,对吧?”这不是欺诈师的声音,但却是欺诈师的语气。 一时间有些混乱的伏见宫恶玉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神采奕奕的瞳孔。 粉色的瞳心不同于瞳线外圈,后者是被控制的外化表现,而前者则是欺诈师本尊。 伏见宫恶玉的大脑宕机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这个手里攥着绳子站在他旁边的身体是黑猫的身体。 ——黑猫的身体、欺诈师的灵魂。 他终于知道,这张最后马甲的用途为何了。 可,若只是转移身体,那黑猫这张卡还远远称不上一句“最后的退路”。 伏见宫恶玉的心脏防备虚空一攥,在他的眼中——只在他的眼中,黑猫小小的身体仿佛突然厚重了起来。 和先前那副空躯壳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这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单纯给人的一种感觉。 黑猫并不把「罗生门」的攻击看在眼里,没有choker限制的脖颈让欺诈师如获新生,她挥手将芥川龙之介的黑兽挡在身外,一双眼睛直直地放在伏见宫身上,周围有几个隐约存在——不是太阳的反光,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的光点。 一、二、三。 他数着,一共有三个。 伏见宫恶玉福至心灵。 “转移了身体的不只是你,还有其他的、剩下的马甲。”他的瞳孔不自觉地缩小,“杀人鬼知道了黑猫的真正效果,所以才会讨厌这种让人丧失个性和特殊的力量。” 他看着欺诈师的得意的表情,“马甲们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自由,你们拒绝以马甲的形式‘服刑’。自由是一切的基础,其他马甲不会同意这种几乎和被吞噬没有区别的运作。” 欺诈师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当然了,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的退路,不是别人的。既然医生有自己的想法,那不如就成全了她。她做她的,我做我的——”她放任另外三人的行动是有原因的,“这还得感谢你,帮我狠狠地限制了他们。” “你把柯南君带到这里再剥离世界意识也是为此——不仅仅是因为黑猫被捕捉的紧急情况——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大的诱惑、没有一个足够稳定的核心力量,是无法让其他马甲脱离躯壳、环绕在你身边的。”伏见宫恶玉在这方面的敏感远超欺诈师的想象,这样精准的推测细节连她都感到惊讶,“一山不容二虎、一个身体也容不下多个意识的同时控制,你能保证自己在意识争斗中的绝对胜利?” “看看你在和谁说话?是绝对有什么样的精神力量能在我布置的领域里击败我吗,你太小瞧人了吧,伏见宫恶玉先生——”欺诈师用黑猫的身体挑眉,这个表情在正太的脸上被削减了傲慢,添上了一点纯真,他眨着眼睛,半捂着嘴,“诶呀,用这个名字称呼你真是太不礼貌了,这只是我随手从百家姓里给你拓展出来的名字……这里用你的本名‘伏玉’是不是更好?” 欺诈师攥紧「黑绳」,让咒具在伏见宫恶玉——伏玉身上缠得更紧,甚至勒得肉都一节一节的凸出。 “我知道你在通缉‘欺诈师’了,没有关系的,‘欺诈师’今天已经死了,你的其他敌人也是如此。只可惜,你这个英雄也跟着一起同归于尽,让人扼腕,”黑猫的身体、欺诈师的魂,但她从今起便已经决定舍弃了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成为了黑猫,“不过像‘伏见宫先生’这么周全的人,早就已经选好了接班人。我这个无辜的孩子突然接手‘天元的力量’也真是好生害怕……只能求助于咒术界权威的总监部了。你说,他们会接受我吗?” 第127章 会不会被接受? 这简直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问题,有黑猫这么一个“好控制”的对象来投诚,总监部高兴还来不及,一定恨不得八抬大轿把他抬回去。 借着“新天元”这个身份,总监部就有机会压制那些势大的家族,成为真正的“咒术政|府”。而以欺诈师的本事,想要从中斡旋,慢慢地将整个总监部、乃至整个咒术界掌握在手中绝不困难。 欺诈师有了核心、有了本体,接下来想做什么都不会再有障碍。 第213章 玩弄低维的世界,甚至是想办法反向入侵高维的世界——这些甚至都称不上是天马行空,而是触手可及。 伏玉努力地想要挣脱黑绳——按理来说,咒具也是在咒力核心下产生的力量,本不应该有这种程度的限制。 可是,这个咒具产生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有了相对独立的资本。而同时,为了运作日轮刀、杀死杀人鬼,伏见宫恶玉的核心在短时间内消耗了太多力量。 这种力量的恢复极为困难——无法恢复,就让伏玉陷入了困境。 他的视线乱飘,无助地想要寻找一些突破口。 芥川龙之介并不是这种状态下黑猫的对手,被摔在墙上之后,似乎失去了意识;福泽谕吉受到的精神影响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江户川乱步也无行动能力;江户川柯南……他的胸口竟然还有起伏!? 虽然只是一点点微妙的起伏,但绝对是生存的象征。 欺诈师失手了? 如果江户川柯南不完全咽气,即使能够暂时剥离出世界核心,那也只能说是“江户川柯南的核心”不能称作是“欺诈师的核心”。 她不可能在这方面失手。 那就只能是故意的了。 伏玉的视线转向黑猫——如果这个核心不稳定,黑猫绝对不敢直接杀他——而这一眼,就让伏玉找到了原因。 “你的脸——”看着黑猫的面孔,他不自觉地出了声。 欺诈师顺着伏玉的视线,一把捂住左边的脸颊,手指掏到了一个空洞。 “啧,”黑猫的小脸蛋皱在了一起,“毕竟只是个‘中转站’,这个承受力真是堪忧。” 果然是有些准备不足。 伏玉无声地呲出一口气,顺着欺诈师的话顿时理顺了逻辑,“黑猫根本承受不了几个马甲融合在一起的意识和我那复合的灵魂分体。” 马甲们之所以只能以一小部分灵魂作为行动力驱动,并非是他们不想要更多,而是不能要。维度的差异带来的危险性藏在细节,不论马甲体是否稳定,其的灵魂承受力有自己的上限。 而如果连复合的灵魂分体都无法承载,那就更别提伏玉的完整灵魂。 这也是江户川柯南还活着的原因——欺诈师根本就不希望现在就把完整的核心全部析出——那也是和灵魂一样的压力,已经不堪重负的黑猫之躯,根本无力完全承受。 “bingo!灵魂真的是很特殊的东西,哪怕是我也没有将其研究透彻。”欺诈师围着伏玉转了一圈,抬手把掌心按在了后者的胸口,感受着那胸骨下活跃的跳动,“再给我一点时间,你本来能毫无知觉地离开,那样就不会痛苦了。” 黑猫的手用和自己天真表情相反的态度,强势地穿透了血肉,攥住了温热的心脏。 “唔——!” 伏玉的呼吸一滞。 皮肤、血肉被撕裂,连肋骨被折断也就在这一瞬间,欺诈师的意识没有一点犹豫,即使身体开始崩坏,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步调。 黑猫的小手几乎攥不住那颗被强行扯出的心脏。 用自己的肉眼看着自己的心脏在别人手中跳动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但苦中作乐,伏玉竟然想起了《西o记》里孙悟空吐心脏的那一幕—— 那一集里,国师借着比丘国国王的势,想要从孙悟空的保护下,把唐僧的心收入囊中。 不知怎么的,伏玉不由地发出了一点轻松的笑声。但紧接着,他的笑触发了他的另一个连锁记忆。 那一天,在薨星宫的那一天——欺诈师借着自己能力在伏见宫恶玉身上起效的“势”,也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既然黑猫只是中转站,那欺诈师便一定有一个专门被制造出来、可以用来盛放一切的躯壳。 “伏先生好气度,这种情况都笑得出来,真是让人佩服。”黑猫将那颗心脏捧到了自己面前,平静地剖开了自己胸口,将跳动的心脏放入了他自己空荡荡的胸腔。 用伏玉的心脏连接黑猫的生命能够最大程度地稳定躯壳。 “悠仁。” 黑猫敏锐地一抬头。 “你的真正准备好的身体——”伏玉咽下了涌到嗓子里的血液,“是虎杖悠仁。” 黑猫盯着他,露出了一个极为“欺诈师”的笑容,“很敏锐嘛,虎杖悠仁加茂宪伦几百年研究的最终成果,他是专门作为‘容器’被创造出来的,那个身体的承受力和可塑造性……啧啧啧,哪怕是我,都赞不绝口——只可惜,你想到的还是太迟了。” 她合上了胸口,张开手在伏玉的面前转了一圈,“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说,悠仁会怀疑这样的我吗?” 他不会。 虎杖悠仁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怀疑人的小孩儿。 更何况,五六岁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他分辨是非的能力非常弱,就算是有一点防备心——也绝对不是欺诈师的对手。 “你放心,”黑猫抬起手,看了看手上不存在的腕表,“算算时间,他很快就要到了。我知道,你安排给他非常可靠的异能力者。但,人从来都是最不难对付的对象,把他们骗过来可太容易了。五秒钟的危险预知……五秒钟,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会让你看到虎杖君的,才刚刚把骇客送来的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走远呢。” 伏玉异常焦虑,胸口的疼痛和空虚都无法盖过这种焦虑。 第214章 欺诈师说得没错,就算是他现在想到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这绝望之时,一颗子弹破空而来,穿过了黑猫的眉心。 即使没有留下一滴血液,却也让正太的瞳孔一震。 因为那穿过的洞口周围,留下了焦黑的痕迹,和他脸颊上的裂口一样。对于马甲体来说,这和方才被自剖开的胸口不同,是真正的伤——不能轻易愈合的那种。 黑猫缓缓回头,瞳孔一缩又一放,脸上在震惊的同时,也显露出了兴奋。 “太宰君!” 那颗子弹来源于太宰治。 只是,他的手上却不见枪。 普通的子弹可无法真正伤到黑猫。 “竟然能够这么快找到这里吗?”黑猫眯着眼睛,自己摇了摇头,“不会,哪怕是你,也不会。一定是有人告诉你了……啊,是夏目先生吧,他对局势的判断很准啊,他的能力无法对我起效,所以他选择了逃走,搬救兵。” 这是唯一的解释,“啧啧啧——只可惜,连续的选择里,他只蒙对了一个。”她像是看猎物一样,追逐着太宰治的身体,“把你带到我面前,这不是省得我再去找你了吗?” 毕竟,他的下一个目标,本来也会是拥有世界意识的太宰治。 谁知道,对方不但不慌,反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对黑猫的言论表示了认可,“所以,那个猫先生说得是真的了,你和一直吊人胃口的森先生不一样,能够直接完整我的梦想呢!”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黑猫微微愣了一秒,然后迅速get到了太宰治的点,恍然大悟——对方完全可以不是敌人啊。 “当然了,死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是恐慌是折磨,但是对你来说,想必是最好的礼物了吧?” “你,意外地是个好人啊。”太宰治歪头,一脸向往的神色,让他的眼睛里都有了光,“但——我很怕痛啊,伏见宫警告我,核心的剥离是非常痛苦的。” “是吗,伏先生真这么说?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他接收核心的时候,是何等的轻松吗?”黑猫用了惊讶来表示疑惑,“人是人,核心是核心,维度不同的东西,只是身外之物,拿走就好了,怎么会疼呢?他是太害怕力量被别人拿走了吧、太害怕你自己去用这股力量换你的愿望了,真是个自私的人啊,伏玉先生。” 太宰治略作思考,眼神扫过伏玉被绑紧的身体,像是在纠结。 数秒后,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能保证?” “当然。” 太宰治张开了双手,半是挑衅、半是期待,“那就来吧。” 黑猫当然对太宰治这样的人有防备——尤其是对方还用自己体内核心凝聚成的力量攻击了她。 但,一方面是世界核心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另一方面,只要有足够防备,这种攻击就算起效,也不会致命。 太宰治不会真正威胁到他。 既然没有生死威胁,那何妨一试? 更何况,她很确信太宰治对无痛死亡的热爱。 黑猫调动起江户川柯南的世界核心力量——只有同样的力量才会相互吸引——顿时,那双粉色的瞳孔清透起来,像是被清明强烈的光照射得晶莹剔透。 像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 她时刻防备着太宰治的随时反水,却不想,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是真的要顺他心意一般。 难道,太宰治,真就只是来完成心愿的吗? 第128章 伏玉听着太宰治的话,心中的惊异得无可复加。 不会吧、不会吧,不是要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吧! 他张嘴,胸口的疼痛几乎让他发不出声音来。他强行蓄力,刚想说些什么,背后就有一点毛茸茸的触感阻止了他。 视线一瞄,他看到了三种花色。 夏目漱石? 猫咪灵活地在他的背上爬行,其脸上的几个硬硬的胡须很快刮到了他的后颈上。猫嘴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这些什么,让他空荡荡的胸口之下,燃起了火花。 不远处,太宰治皱眉,感觉到了一阵来自灵魂的强烈恐慌——这不是他的情绪,而是在体内的某个东西在被剥离时,带来的生理变化。 像是被密集的针扎在皮肤上一样,说不上剧痛,但是却麻麻痒痒的,极为难受。 于是,他的袖口里,落下了一把刀。 此时,那股象征着世界核心的白光已经开始在的胸口闪烁——这说明,核心已经是一个半析出的状态。 黑猫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把刀。 “很漂亮的刀啊,太宰君。”黑猫抬眼,这双瞳孔清透到了仿佛和眼白融为一体,“但,现在反悔,已经迟了。” “反悔?我,还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反悔的事。”太宰治俯视着她,嘴角咧开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来,“啊,话说有一件事,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 黑猫挑眉,一边听着提起警惕,一边却丝毫没有减慢剥离和世界核心的速度。 只要世界核心剥离,就是有再有节外生枝,也不足为虑。 “我的核心,是一本书呢。和其他的核心不同,书上是可以留下记录的。我或许不是第一个持有他的人,又或许——有什么和这股力量相匹配的意识在上面留下了痕迹。”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太宰治已经猜到了和世界意识的确切存在。 第215章 “哦?真的吗?”黑猫提起了兴趣,世界意识和人类有着不同的表达手段,前者是在多次极端危险的变通后才依稀改造出了一些能够明确干涉的手段,但……留下记录文字? 这简直就是在她为数不多的知识盲区蹦迪。 “嗯,很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世界与世界的关系,真是远超想象的极限,太有意思了!”太宰治神采奕奕的,他对死亡的渴望来自对事情的全知——他总是感受不到一点未知的深渊带来的挑战,所以才会觉得无聊。 但此刻,他的脸上挂着对绝对陌生领域的极度兴奋,“一个核心能够带来力量、两个核心能够带来权力——但是,欺诈师小姐,你知道当多个核心在突然的无主、无归、无助中撞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黑猫的大脑转得极快,只在语气中,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抬手就想阻止那把刀。 可就在此时,他的心脏猛然一停,像是被揪住了一样,滞涩了他的动作——不,这不是他自己的心脏,是伏玉的心脏! 在伏玉接收天元口中的“责任与义务”之时,他便丧失了原先那种对身体的绝对可操作性——他和这个世界产生了绝对重要的绑定。 但是,如果伏玉能够强行剥离自己体内的核心,那么原先的控制权就会回拢! 黑猫的余光扫向旁边,咒具「黑绳」无法束缚这种状态下的伏玉,他站在那里,强行停止自己心脏的同时,又用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大脑。 而在黑猫的面前,太宰治的刀,也在刚才那一瞬间的滞涩里,捅入了他自己的太阳穴中。 不远处,夏目漱石已经化回了自己的人类之躯,他手上的刀则是半点不犹豫地已经扎在了江户川柯南的头颅之中。 三个世界意识的承载体同时死亡。 黑猫的身体因为多个马甲刚刚混合而天然被排斥在世界核心的主动遴选之外。 世界核心是同性质的力量,他们之间有着微妙的吸引力。 于是,毫无依凭的同质力就这样在彼此的吸引中,迅速撞在了一起。 没有人有时间阻止,也没有人有能力阻止。 这个瞬间,是欺诈师最得意的瞬间,却也是她最绝望的瞬间。 她在自己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坠落。 撞击产生了剧烈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大脑也像是突然尖锐的声音震得发昏——让人一时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强烈的耳鸣更是给人带来了强烈的痛苦、让人眩晕。 谁都不能免俗。 别说是欺诈师、夏目漱石,就是在瞬间被捅穿大脑、一切玩儿完的核心容器三人组也是如此。 死亡之后还会带来疼痛吗? 伏玉在一种强烈的头晕和恶心中询问自己。 他还有机会询问自己。 毫无疑问,别人的情况不好说,但伏玉剥离了世界核心,回归到了身体具有错位能力的时期——即使心脏被剥离、心脏停止、大脑被贯穿,但这区区致命伤,不足为虑。 buff拉满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身体,也没能让他在刺眼的光线里睁开眼睛,可见这世界核心相撞的威力。 终于,那种炽热灼烧灵魂的冲击缓了下来。 伏玉缓慢地睁开眼睛,试探性地看着周围。 四周入眼的一切皆为白茫茫,看不到边界,倒是有点像薨星宫内的天元结界。只是,这里没有那些密集的柱子,整个空间一马平川,没有人有躲藏之地。 在这种环境里,他自然第一时间便发现,他不是这里唯一的客人。 右后方的江户川柯南——不,是工藤新一。他是最茫然的,他首先对自己恢复身形的情况感到震惊,紧接着便拉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紧张地摸了摸太阳穴。哪里都没有伤痕的迹象,仿佛刚才的疼痛和濒死都只是黄粱一梦。 和他相比,连左手边的抱紧自己太宰治都显得很正常了。 伏玉听到他的低声抱怨,“没有绷带,我感觉我像是裸|着。” 而被他们三人围起来的这个东西—— 伏玉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 欺诈师?黑猫? 马甲? 还是嵌合体? 就像是老旧电视信号不好的样子,那个半透明的身体被多种颜色的马赛克拼接而成,所有被融合在一起的马甲都有某一个部分特征表现在身体上。 像是欺诈师的眼睛、黑猫的轮廓、运输工的腿、骇客的头和医生的胸腹——这些位置是流动的,一秒内甚至就能变换数次,闪得人眼睛疼。 “看来这个被核心撞击产生的‘特异点’,她的状态能连接到一点,信号却差得很。”太宰治伸出手去,手臂却清晰地穿透了马甲嵌合体的身体,“呜哇,好麻——生物电吗?” 因为世界核心在融合了马甲的黑猫体内牵连,所以在那个瞬间,马甲嵌合体才会被拉扯进来一部分。 只是,这个原本就“信号不良”的状态里,没有了有利环境和前置条件,欺诈师对上其他三个马甲的胜率也便没有那么绝对,本就不稳定的马甲群成了嵌合体,就更加不稳定了。 甚至,世界核心出于对自己的自我保护,会直接趁着这股攻击的巨大冲击力,抹消掉马甲嵌合体互相拉扯消磨的自主意识——任何力量对自己的敌人都不会手下留情。 第216章 更何况世界核心为了自保,都已经到了会干涉现实的地步。 那现在的嵌合体,岂非只是成了一股马甲力量的表现形态? 空间内再没有其他人存在——当时距离他们很近的夏目漱石、福泽谕吉还有江户川乱步都不见了踪影。 这仿佛是涩泽龙彦能力的某种延伸,只能拉进来特定的人。 伏玉转头,对上了江户川柯南陌生的视线——陌生? 柯南又不是没见过他,怎么会觉得陌生? “伏见宫先生——不,伏先生的真正模样看上去顺眼多了。” 太宰治的话让伏玉如梦方醒,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衣服,甚至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看框—— 这不是穿越之后的身体,是他自己原本的模样。 伏玉在这时福至心灵。 三个世界核心同时爆炸,绝对足够卷走那个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足够地球爆炸,连流浪的机会都没有的那种湮灭。 这个空间容纳的,是他们的灵魂。 “还有江户川君——好像是这个名字吧,”太宰治对江户川柯南可一点也不熟,“怎么你也是另外一副样子,啊!这里难道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吗!” 太宰治竟然是一个房间里最正常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可真可怕。 他假意恐慌地抱着自己。而对这里真恐慌的,其实只有工藤新一一个。 他听着伏玉喃喃自语地猜测—— “那!我们的世界,毁灭了吗?”工藤新一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问题竟然有一天会认真地从他嘴里被问出来。 太宰治耸了耸肩,像是并不太在意世界毁灭这件事,“或许是吧?谁知道呢。”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伏玉,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冷静下来的伏玉摇了摇头,自己推翻了刚才的猜测,“不,不至于。核心也会保护‘意识’。” 世界核心受到世界意识的辖制,是会保护自己世界观的。 连欺诈师都只是在夺取。 想要完全毁灭核心,需要像日轮刀那样,由其世界观自带的世界意识凝聚而成的武器才行。 否则就只能消耗夺取,不能彻底毁灭。 “而且,太宰君不是也说了吗。这是一个特异点——我们的身体确实都在那个瞬间经历了不同程度的死亡,所以我们是灵魂。” 伏玉跳出了恶性猜测,太宰治最一开始就泄露了答案。 这样的话让工藤新一暂时放下了心。 他对这种特异功能的东西了解最少,对于他来说,那个世界上所生存的他爱的人,比他自己要重要许多。 “世界毁灭”带给他的绝望比死亡本身要多得多。 “那,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工藤新一看着面前两个疑似专家的人物。 可这件事,伏玉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毕竟这个计划,是夏目漱石紧急告诉他的。情况紧急,对方没有讲太多原理,更多地侧重于执行。 他也跟着心意,将视线投向了最后一人。 太宰治却遗憾地摇了摇头,“真遗憾,就我所知很难。” “‘很难’?那就不是不可能的了?”伏玉马上接话。 “最基础的数学知识,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我们三个人的灵魂所构筑的特异点太过稳定了——和她完全相反的稳定,这个空间坚不可摧。”太宰治认真道,“内外都坚不可摧,看来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朝夕相伴了啊。” 所以,想要依靠外人,是不现实的。 工藤新一虽然没有超能力基础,但他却马上抓到了语言表达中的关键,“三个人稳定,那如果不是三个人呢?” “真是聪明啊,工藤君!”太宰治笑出来了,他这副虚假的“恍然大悟”昭示了他最开始就知道解决办法的,“如果只有两个灵魂,空间就会变得不稳定。人与人灵魂的重量是不一样的——阅历、年龄、性格这些都是影响灵魂的东西。两个灵魂,就仿佛是在一个天平上,只要不稳定,就会摔落。” “‘摔落’,就意味着空间的坍塌。”伏玉接话道。 “空间坍塌,就会重新落回我们所来的那个维度空间里。灵魂和肉|体是相连的,每个人都是水仙,会被自己吸引。”太宰治似乎仍然在话里藏着什么,“但是那个‘死亡’的灵魂,可就没办法回到我们来的地方了,他会被排斥出去,流落在维度的裂痕之中——除非……” “除非什么!”工藤新一追问。 “除非,在我们本身的维度之外另有身躯可以指引返回的路,否则——那就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永恒徘徊——相当于永远活着诶,简直太可怕了!”太宰治打了个寒战,似乎意有所指。 ……也不用似乎了! 这个暗指别人听不懂,但伏玉绝对不会不懂。 被排斥出去,然后需要一个高维的身体吸引他的灵魂——只有一个人匹配的身体和灵魂才会相互吸引—— 这个指示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伏玉咧开的嘴角连ak都压不下去。 “咳咳——”伏玉看着太宰治想要求证什么的视线、有看着工藤新一大义凛然,已经打算自我牺牲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举手道,“我来吧。” 工藤新一猛然抬头,“绝对不行!”他断然拒绝,“在这件事上,你们做出的贡献已经很大了,这里应该是我……” 第217章 没有人会愿意赴死,更何况是没有时间极限地徘徊,这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工藤新一沉痛着脸,“你还有惠需要照顾,这里让我——” “工藤君!”伏玉赶紧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我正要说呢——虽然之前是十七岁的高中生,但这么多年的过去,完结的时候你总该成年了吧?” “哈?”工藤新一一时间听不懂。 “你之前答应过,要帮忙照顾惠的,这个承诺应该还有效吧?” “当然有效,但——” “有效就好!让伏黑甚尔那个家伙照顾惠我完全不放心!”伏玉一拳打在自己手掌上,“我有几个账户,你记一下。” “伏见宫……伏先生!等等——” “啊,我偷偷和你说——”伏玉对工藤新一的话充耳不闻。 太宰治也在此时插话进来,“偷偷地说?不是咱们三个最好了吗,怎么把我排除在外,真过分!” “有「书」在手,你还要钱做什么?”伏玉冲他翻了个白眼。 太宰治叹了口气,“哪里能归我嘛,夏目先生在这方面霸道得很呢。” 他像是抱怨,但实际上却对占据「书」这种东西,没有多少兴趣。 他不喜欢可以被望到底的东西,也极度排斥被安排好的未来。 ——虽然安排与被安排一直都是他人生的常态。 但正因为是“常态”,所以才排斥。 “难道在交出去之前没机会看一眼吗?”伏玉神秘地说道,“世界意识的留言哦,上面说不定能让你接触到未来时空、平行宇宙什么的。”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戳中了某条一黑到底的故事线。 太宰治却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伏玉沉积让工藤新一背卡号密码,还有一点留给几位近友的遗言…… “都给我等一等!”工藤新一终于受不了这种自说自话,大声地喝止,让另外两人马上安静,“为什么一定得是你呢,我应该……” 伏玉的手指直接顶到了他嘴上,“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你们有你们的回家路,我也想回家,回我真正的家。” 工藤新一一愣,有些呆呆地看着他,又看向了太宰治。 “工藤君,都看了这么多鬼怪轶事了,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咱们的这位伏见宫先生——伏先生,完全就不是我们世界的人嘛。”太宰治眼神幽深,带着答案被验证的兴趣,“连我都没想到是真的有啊,世界以外的世界什么的。” “你少打主意。”伏玉小声警告了一句,“自己世界的窟窿都补好了吗,就想别人的。” 不是工藤新一笨,只是他的“柯学”思维很难转化而已。 伏玉在他的面前拍手,唤回他的神志,“很高兴能够认识你,真的——就算以后见不了面,我也会一直记得你们。” 其实也不是完全见不了,一本柯南的漫画能贵到哪里去? 只是人和画终究是不一样的。 “完全没必要纠结,这就是单纯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伏玉已经迫不及待想和自己的朋友分享这段奇异的旅行了。 回头望的时候,连惊险刺激也都总是轻松的,他都能想到自己舍友羡慕的表情了。 “啊——对了,记得让龙之介帮忙把五条、或者是其他合适的咒术师介绍给安室先生,我都答应人家了。作为交换,安室君那里也抓到了加茂宪伦——皆大欢喜的交易啊,我相信他们很有得谈。” 世界核心重新归位后,世界的状态会被重置。 没有了天元的积攒,这片土地上异常的咒力浓度也会日益消散。 尘归尘土归土,用咒术师的不毁天灭地来换得更少更弱的咒灵,岂不是一件好事? 这也算是打破命运的轮回了。 工藤新一给了伏玉一个拥抱,一时咽喉阻塞。 他深吸了一口气,许下承诺,“你的事可以放心地交给我,我会好好看顾惠的。” 即使抛开这些情义关系不谈,他对惠的推理天赋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在“江户川柯南”消失之后,绝对足够接替他在少年侦探团的位置,成为真·少年侦探团。 不知道灰原会做什么选择。 伏玉对着太宰治伸出手,但对方却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一样,后退一步,“不不不——我才不要和男人拥抱。” 伏玉翻了个白眼,暗想自己在陪亲友的漫展上见到的无数太宰治的拥抱cos,觉得他在原作里大概也没有那么清白。 太宰治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射,兴致盎然地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做杀死你的那个人。” 工藤新一的话,完全下不了手。 他甚至连太宰治掐住伏玉脖子的这个动作,都本能地皱起了眉。 “坏人的活,果然还是得坏人来做。”太宰治的手指收紧,以窒息的目的掐着伏玉,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呼吸滞涩、大脑缺氧发晕,伏玉的感觉完全不好受——在他经历过的种种死法里,窒息一定算得上是最难受的一种。 但太宰治的手很坚定。 他稳定和快速的狠击让伏玉不用持续多次地遭罪。 “你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坏。” 伏玉艰难地比出了嘴形。 太宰治一定是看到了他说出的文字,双手全力一捏——! 第218章 伏玉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医生那时说的是什么狗|屁|话——就这个手劲和准度,谁再敢说太宰治弱鸡,他跟谁急…… 紧接着,他就像坠入了深渊一般,无限地坠落了下去—— 深渊中,仿佛有一道被黑暗包裹的四色光追上了他,并且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生,先生?您醒醒,飞机已经到达东京,其他乘客已经下机了。先生?先生?” “呃——!”伏玉在窒息中猛一吸气,跳了起来。 他的行为无疑吓到了正在轻拍他的空乘,“先生!您没事吧?” 伏玉呆呆地转头看了看她、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号,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解除了飞行模式的手机迅速弹出一条舍友推来的微博截图和刷屏的表情包。 那张截图上,赫然显示着多部漫画重置的广告,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伏玉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回,他抑制不住地仰天长啸,用声音来释放自己压抑的心情。 他回来了! 【后记】 伏玉精神病一样的异常表现,不仅让空乘姐姐连连后退,甚至惊动了机尾的空保。 他严肃着走了过来。 回神的伏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事情仿佛就是一个轮回,让他又经历了一次穿越之初的尴尬。 “额,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我不是神经病。”伏玉连连摆手,尴尬地笑着,“我没事,真的。”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间,似乎引发了触发了某种东西。 只见空乘和空保都一呆,紧接着像催眠了一样点了点头,重复他的话,“是的,你没事、你没事。” 伏玉像是后遗症一样,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无意识时候的感觉,不会是真的吧! 他赶紧摸自己的脖子,果然在那里摸到了一条仿佛choker一样的锁骨链,短短地挂在衣服外面。 他看着飞机舷窗中的反射,黑色的链条里包裹着四颗颜色的宝石。 粉、绿、蓝、白。 这不会是对应欺诈师、骇客、运输工和医生吧? 他的心紧了一下。 接着迅速意识到,马甲们的意识已经被世界核心的冲击抹消掉了。 这是,他们的力量特质。 在那个不平衡的空间崩塌里,嵌合体也跟着落了下去——而这些力量中带着他灵魂的碎片,在被收回本体的同时,自然就会被带回他的身体。 啊这—— 欺诈师+骇客+运输工+医生…… 这是什么级别的装备——留学 学习?学个|屁.jpg 他成“三体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