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首沉默一阵,摇头:我不知道。
巫首终于转了目光回来,他定定地、定定地看着他。
祭首低叹一声,不满嘟哝:我都还没亲眼见过孟彰殿下,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巫首撇了撇嘴角,将那垂落的胡子吹起:是啊,换了个人来说,不知道这个答案确实才是正常的。但你是正常人吗?
祭首一阵无言。
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祭首终于道,这可是你自己要的答案,再不满意也不能怪我。
巫首瞪他一眼:我又岂是那等会因为事情不如人意便迁怒于人的无赖?你便是这般看我的!
好大的声势,好坦荡率直的口风,但
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相互扶持又相互较劲的对手,谁还不知道谁。你拿出这副声势来,也得要看他信不信。
祭首也明晃晃地冲巫首撇了撇嘴。
对照着前一刻巫首那动作来看,虽不说一模一样,但也是十二分的神似。往常时候这十二分的神似就够让巫首憋气的了,放在现下这个情景里,那嘲讽、挑衅意味自然就陡然更高涨了一倍有余。
巫首几乎是立即开始镇压心神。
祭首呵笑一声,低头呷饮茶水。
待巫首将那搅动的心绪平复下来,他才又问道:真的没有机会?
听出巫首声音里隐藏着的不甘、犹豫,祭首脸上的神色倏然收敛,又似往日一样平和冲淡。
但祭首还是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会儿其实并不需要他来多言。
我看石喜对孟彰殿下还是比较了解的。这样也还是没有机会吗?
祭首默然。
你也都说石喜对孟彰殿下还是比较了解的,他道,那你看,石喜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吗?
这回,沉默无言的,就变成巫首了。
祭首等了一阵,没等到巫首的反驳。他无声笑了笑,只那笑容里其实就没有几分笑意。
那是孟彰殿下所修持、践行的道路。你也是走在自己道路上的人,你该很明白才是。
巫首终于出声:我只是有一点不甘。
明明,明明石喜就是有机会的
祭首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惋惜呢?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修行者,本就都是这样的固执
那可不是其他什么可以随便妥协的事情。
那是道。
而孟彰殿下,是一个修行者。
别想了,想也没有用。祭首声音清晰入耳,像是在告诫巫首,又像是在警醒他自己,想多了,说不得就平白生出些执念来。
真出现那样的情况,可就不太好了。
巫首听着祭首的话,目光定定盯着手中的杯盏。忽然,他将杯盏举起抵到唇边,三两口直接将一盏茶水饮尽。
砰。
茶盏不轻不重地磕在几案上。
你说得对。巫首将石喜呈送上来的文书拿起,我们还是来干正事吧。
祭首看了巫首一阵,目光很有些奇异。
第180章
巫首不理会他的目光,只自顾自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书。
他看得很是认真,文书上的一笔笔记载在他心头快速碰撞交汇。
相关的、相类的信息被快速梳理勾联,一条又一条,一章又一章
于是,那些被小心、细致地隐藏在看似平常自然的活动背后的动作,就渐渐地在巫首面前掀起一角。
祭首微微摇头,却也将其他的事情放下,帮着巫首继续快速梳理文书里的内容。
有了祭首的分担,映照在巫首心神间的线索越发密集,也越发的清晰明显。
到这两位巫祭首领终于停下动作的时候,他们原本只有一卷文书的手边,又多出了四本簿册。
更关键的是,这四本簿册的厚度,还足有一指高。
都在这里了
好不容易将这四本簿册整理出来的两位巫祭首领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但也没过多久,约莫只是一瞬息的工夫,这两位的脸色又一次紧绷起来。
整理出来也才只是个开始,何况这里所收录的信息也只是部分,绝非是全部。
真似他们所揣摩孟彰殿下心思那样的话,这里所收录的信息大体只是个让他们注意到这些事情的引子。更多的、隐藏在幕后的信息,还需要他们自己去收集去琢磨。
而这
大抵就是孟彰殿下对他们的指引、期许以及考验吧。
两位巫祭首领默默对视得一眼,又齐齐看向面前的那四本簿册。
四本。巫首先自伸出手去,将那四本簿册拿在手里,一人一半,倒也公平。
帝都那司马氏里,便占去了两本簿册。巫首问祭首,剩下两本簿册收录的分别是诸世家望族以及道门法脉的那些动静。
不错,借着十月十五下元日那一场《西山宴》盛会来个暗度陈仓的,并不只有皇族司马氏和诸世家望族,还包括道门几家法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