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长子朱友恭,本来文武兼备、能力出众,而且素得人心,结果反而遭他老子猜忌而险些丧命,终究因早亡而不能继承梁国国主之位;所以朱温也只能在矬子里拔大个,选定义儿朱友文起码尽可能试图维持他打下的基业,却因此而死在了他次子朱友恭的手上......
再到三子朱友贞在一众梁国皇亲贵戚的支持下,又干掉了他二哥成功上位...然而这朱友贞却已是五代第一朝的末代皇帝,梁朝的亡国之君。
当征讨大军杀入长安,朱友珪身死,而由朱友贞继承梁国帝君的位子的传到了汴京,李天衢也能断定梁国以后也只会变得愈发衰弱。
毕竟如今贵戚赵岩凭着辅佐定乱大功,权势位极将相,气焰也将更为嚣张;而权臣段凝亦将梁国军权把控在手中;而袁象先被进封为开国公,官位非但位列三公,又兼京兆尹掌长安马步诸军,这厮即便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恶佞臣,可巨贪的秉性,也将愈发不受节制......
而如今的梁国皇帝朱友贞,若只论为人秉性,宋时司马光对他的评价是“温恭俭约,无荒淫之失”,所以他固然不会像朱温、朱友珪那般好色无度、狠戾残暴,为人相对更为老实本分,可是朱温却宁可把皇位传给认下的义儿,也从来不曾把他这个亲生的三儿子当做储君的人选。
毕竟朱友贞毫无主见,如今这等形势,他更会对那几个权臣言听计从...而正是由赵岩、段凝等权奸使坏,敬翔等治政能臣饱受排挤;正史线的王彦章被剥除兵权,刘鄩遭诬害被鸠杀,康延孝等后起之秀眼见段凝等庸才剥除名将军权,便立刻选择叛逃出走...那还是在晋国李存勖明显起势,已经对梁国构成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朱友贞那干昏君佞臣也仍要自己作死......
所以仍是由朱友贞、赵岩、段凝这干君臣掌控梁国大权,李天衢完全能够确定要彻底覆灭朱温建立起的这一方割据政权,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不过误国奸臣可不止是梁国才有的,李天衢也已发现由于自己当初处心积虑的到处截胡拉拢文武才干,己方势力当中,现在其实也有一拨潜在的奸佞谗臣处心积虑着,也都要在官场上谋取更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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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张节帅既然上书请奏三个亲子都至汴京赴职,想必也是为了表态他无意把徐泗军藩镇视为自家基业,而执意要自据一方,这也不足见张节帅忠心可嘉?”
皇城御书房内,听解青针对徐泗军节度使张归霸上呈奏请的文书发表自己的见解,李天衢却是面色复杂,过了半响,才长声说道:
“张汉伦、张汉杰、张汉融...呵呵......”
由魏国分封出去的诸镇节度,所受的节制本来就要比其它割据政权更多。而随着诸处功勋节度年岁渐长,以及又有王重师、田頵等执掌一方藩镇的节帅亡于战事...如今又有个问题,也必须要摆到台面上来讲:
魏国帝君,会不会应允麾下功勋卓著的节度使子嗣世世代代永掌一处藩镇?
从法理上而言,在唐朝时节藩镇节度也绝非是世袭制。但是规矩是人定的,自唐朝中晚期之后,父亡子继、兄终弟及的藩镇笔笔皆是。而魏国中央政权,当然要比唐僖宗、昭宗时节的唐廷强硬上太多,也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治下的藩镇自行废立节度。
然而魏国分封出去的诸藩节度,除了对李天衢尽忠,为了自己世代家业着想也实属人之常情,当中也难免有人会想到:这般时节既然早已形成的惯例,姑念我等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难道当真就没有特例么?
而李天衢强调的是仍要循序渐进的加强中央集权,有一个原则也绝对不容违背:
想搞藩镇世袭?绝对不可能!财富、土地,功勋子嗣所愿接受的教育等方面,是可以接受先人福荫的;但是地方上军队、财赋等权力,我可以赋予你,但是随时都能收回来,也绝不是任何哪个功勋宿将私人所有的。
但是每个人的格局与理念不同,李天衢定下的法则,未必所有功勋宿将都会理解,即便理解也未必能够接受。王师范当年做淄青军节度使慷慨激昂的宣称保唐救驾,可先前唐昭宗派臣子接管他的藩镇,照样一通收拾让他滚蛋...忠于朝廷是一码事,可继承我老子的地盘与军队,凭什么要上交给国家?
随着自己地位的提高,往往野心也在不断的膨胀,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当一个大头兵受重用提拔,官升三阶,他会感激涕零、效死卖命;一个武将谋得更为远大的前程,高官厚禄、坐镇一方,他会感觉到自己跟对了君主;可是当做到一方节度,也总有人会想既然我于国有大功,怎么就不能按现在的常例,让我的子孙辈继承基业?
而这个问题如今愈发的明朗化,却是因淄青军节度使王重师战死,而确定藩镇继任者之后所引起的。因为于情于理,无论资历、功绩最有资格接掌淄青军的只有节度副使刘知俊。
毕竟刘知俊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意图谋反的迹象,李天衢遂按理任命其接掌淄青军。然而刘知俊受职之后,便立刻吩咐其子刘嗣彬辞去外派磨砺的军职差遣,而转任淄青军藩镇衙内都知兵马使。
而衙内都知兵马使司掌藩镇军府兵权,以刘嗣彬的功绩与资历而言,按说本不足以接受这等要职,刘知俊却直接将他自己的子嗣提拔为身边的左右手,很明显的是任人唯亲。但是自行任命多数藩镇内部的军职、文职,也仍是节度使保留的权力之一,所以李天衢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刘知俊这可就有些要尽早培植自家子嗣做接班人的意味...虽然不会明言,但这也是在试探李天衢的反应。他向暗示的讯息,自然是:
我既然为陛下出生入死,也立下无数战功...如今也未违背本朝法度,但我就是要全力栽培刘家子嗣,尽可能积累战功,而以后也能得以接掌淄青军藩镇。届时功绩与资历配得上节度之位,陛下您却仍是不准么?
而其他各处藩镇节度闻得风吹草动,心中也都难免泛起嘀咕...然而徐泗军节度使张归霸上书禀奏,要求李天衢将他膝下张汉伦、张汉杰、张汉融三个亲子转调到汴京赴职,官大官小无所谓,只要能多加磨砺长些见识。张家官门子弟,也未必非要都在徐泗军中当职。
张归霸的举动固然是在向自家主公表明心迹,他可从来未曾有过让本家世袭藩镇的打算。无论是做京官还是做节度,全按陛下的旨意行事。然而李天衢明白张归霸世代自据一方的野心不大,只不过看到文书上他那几个儿子的名头,眉头却也不由的皱成老大一个疙瘩......
张归霸固然是忠心耿耿的心腹宿将,可你这几个儿子,除了早亡的张汉鼎...按原本的轨迹,本来也都应该是跟着赵岩、段凝之流祸国殃民、迫害忠良最为活跃的几个奸臣头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