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的马车,在未经明军同意的情况下,径直往土木堡开来,城内官兵都如临大敌,毕竟之前还在筹备与鞑靼人殊死一战,谁想鞑靼援军马上就到了,不得不偃旗息鼓。
如今鞑靼使节到来,并未成为城内明军的希望,大明官兵虽然怕死,但没一个人想成为鞑靼人的俘虏,到草原上过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大人,人已经到了城门前方,询问是否准允他们入城?”胡嵩跃上来向沈溪请示。
沈溪依然站在城头,蹙眉打量鞑靼使节的马车。
显然鞑靼人不会相信沈溪或者大明官兵会献城投靠,那鞑靼人前来劝降的可能性很低,即便是劝降,也不该是用马车载人前来,那显然会置使节于险地。
沈溪心想:“这马车上的人,多半是为了火绫或者是城内的鞑靼战俘而来,可为什么不是骑马而来,而是乘坐马车……鞑靼人千里奔袭,随军带着的蓬厢马车应该不多,难道来的人是女子?”
胡嵩跃见沈溪陷入沉思中,并未理会他,赶紧又问:“大人,到底该如何行事,请您示下!”
沈溪略微思索,挥挥手道:“将人放进来吧,务必阻止后续人马进城,要防备敌人在马车上放置火药或者是更为厉害的……机关,胡将军,劳烦你出城一趟,先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的话再放行!”
胡嵩跃行礼:“是,大人!”
要让胡嵩跃上阵杀敌,有些勉为其难,但在城头佛郎机火炮保护下,出城迎接使节的勇气还是有的。
不涉及生命安危的跑腿事,对胡嵩跃来说再简单不过,沈溪甚至不用详细跟他交待出城迎接使节的细节,胡嵩跃便带人出了城门,骑着马到了车驾前交涉。
按照胡嵩跃的意思,要挑开车帘看看车厢里面的情况,但鞑靼人那边似乎不允许胡嵩跃这么做,一时间车驾前形势迅趋于紧张。
“这老胡,不会是想跟鞑靼人拼命吧?远处的鞑靼骑兵正虎视眈眈呢!”沈溪喃喃自语。
最后却是鞑靼人在胡嵩跃的坚持下妥协,允许胡嵩跃掀开车帘检查,沈溪赶紧调整望远镜的角度,可惜车厢内光线较暗,根本就看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隐约可见里面确实是个女子。
刘序问道:“大人,听老胡说您手上之物无比神奇,不知您看到了什么?”
“本官见到的稍后你们也能见到,城门处全力戒备,如果车厢内藏有危险品,可能会在过城门时触,骑兵准备好,随时出城迎击!”沈溪下令。
刘序有些尴尬:“大人,您知道城内精骑不到二百,让他们跟鞑靼铁骑交锋,有死无生啊!”
沈溪瞪眼道:“之前老胡带人去取水,可是凑足七百之数,就算大多数人骑术不精,无法上阵杀敌,做个样子总该可以吧?脑子放聪明点儿,不要什么都要我来指点,不然要你们这些把总、指挥有何用?”
刘序有些惭愧,低下头道:“大人莫急,末将这就去安排!”
刘序离开后,沈溪继续观察马车的情况,嘀咕道:“车辙印基本看不到,说明车内货物很轻,可能就一两个人……不过,火药本来就不重,如果再加上一些爆炸物,也不是对城门全无威胁!”
等车驾到了城门口,沈溪从城头下来,胡嵩跃率先进城,来到沈溪面前禀报:“大人,搜过了,里面就两个娘们儿,说话叽里咕噜,根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就这样还来做使节,到时候怕我们跟她们一句话都对不上!”
沈溪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对方既然出使,肯定有精通鞑靼语和汉语之人跟随,而且我相信跟你说话的那位,自己也会说两种语言,只是不想说而已!”
胡嵩跃惊讶得合不拢嘴:“大人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那女人是谁?为什么见了我说鞑子语,不说咱大明的话?”
带着一系列疑问,胡嵩跃重新策马出城,将鞑靼使节一行迎进城门洞里。
沈溪依然远远地观察鞑靼使节的马车,明显车子是从大明抢劫所得,车厢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雕饰有鸟兽花纹,看起来比较奢华,应该是某位朝中重臣或者勋贵用过的官车,鞑靼人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很少会用到带蓬的马车,沈溪正在打量,马车停在远处,此时城门已经关闭。
“下来!”
“下来!听到没?”
一群大明官兵冲了上去,将鞑靼使节的车驾和周围少数几个护送的鞑子骑兵给围了起来。
因为忌惮鞑靼人强横的武力,即便已到城内,鞑靼骑兵也只有六骑,明军上下还是显得十分紧张。沈溪心中正在想这些人有多窝囊时,突然听到车驾内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这就是天朝上国大明的待客之道吗?”
这句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让人觉得很得体,又显得极有威仪,而且声音有几分磁性,忍不住让人想再多听几耳朵。
明军官兵都没想到鞑子女人汉话说得如此标准,一时间都有些愣,沈溪赶紧让亲卫过去传话,把人带到他在城中的指挥所叙话。
所谓指挥所,在这废弃的土木堡内并不显得有多冠冕堂皇。
土木堡荒芜已久,里面的建筑大多残破不堪,大军入驻后,沈溪指挥官兵和民夫中的工匠干了好几天,才算把所有房子的墙壁和屋顶给补上,这样晚上宿营才不会觉得寒冷。
其中靠近西门的一个前后四进的院子是原来地方巡检司的驻地,但由于长期没有维护,照样一副残破的模样。沈溪将其中一间屋子作为寝室,又把紧挨着的大堂作为召集众将开会的地方,现在则用来接见使节。
沈溪进到指挥所大堂,后面朱烈、刘序还有一票人跟着走了进来,沈溪在帅案前站定,转过身皱眉打量几人,喝问:“你们来干什么?”
“大人,鞑子派使节前来劝降,末将等人自然是与您并肩而立,壮大人声威!”朱烈觍着脸道。
沈溪面对这么一群老兵油子,有打骂人的冲动……就你们这么群熊包还壮声威呢,要不是看在你们跟着我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我都懒得理你们,自行回居庸关去了。
沈溪道:“你们暂且退下,只需张公公与我一同接见鞑靼使节便可!”
张永有些迟疑:“哎呀,沈大人,这北寇派来的使节,不会是想挑拨离间吧?或许是他们想施展反间计呢?这车上显然是个柔媚的女子,或许施展的是美人计……”
沈溪打量张永一眼,或许这太监长时间为性命担忧,以至于有些神经质,总觉得天下人都要害他。沈溪道:“张公公,尽管将心安回肚子便可,即便来人施展计谋,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张公公何所畏惧?”
刘序等人本想留下来听听沈溪跟张永的对话,但见沈溪态度坚决,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张永面色悲哀,道:“沈大人,您可要自重,若真的投降北寇,我这一把老骨头,无儿无女也就罢了,您……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不能将亲人置之不理!”
沈溪微笑摇头:“张公公多虑了,鞑靼绝不派人来劝降,更不会放过我们,我们无从妥协!”
张永老脸漆黑,连投降这条路都走不了,在他看来无疑死定了,心情越地烦躁。
不多时,鞑靼使节已到指挥所门前,亲卫进来禀报:“军门大人,北寇使节如今已在帐外!”
就听外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说话放尊重一些,谁是北寇?妾身称呼你们大明为天朝上国,你们就称呼我们大元子民为蛮夷北寇?”
说是不允许如此称呼,但沈溪听这女人叫出“蛮夷北寇”却极为流利,这让沈溪颇为不解。
从这女人的强势来看,在鞑靼人中的地位应不低,但沈溪只知道鞑靼军中有个火绫,别的什么女将他无从知晓,当下只能猜测,这女人或许跟达延汗巴图蒙克有关系,出任监军之类的职务。
或许是想交换战俘,亦或者怀有其他目的,鞑靼人不想派勇士进城谈判,所以找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女人来。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若场面剑拔弩张,杀使臣的事情还是能干得出来的。但若派来的是女子,还是达延汗的女人,沈溪杀女人于人心不服,还能令鞑靼上下同仇敌忾,反倒会惹来一身骚,于大局无益。
沈溪心想:“能派出女人出使我军中,鞑靼统帅其心狠毒,而且胆量也不小。难道是达延汗巴图蒙克亲自带兵攻打宣府镇?”
人未到声先至,沈溪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胆略,在一个男人为主宰的世界,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极为难得,当下一摆手:“请!”
没等亲卫出去,大堂门前挂着的帘子几乎是被人撞开,之前说话的那名女子,在没有任何侍卫跟随的情况下,一身宽厚的大氅,径直进到门里,她身边是十几名刀剑相向、如临大敌的警卫官兵。
女人进到屋里,一双凤目打量立在帅案后的二人,她先看张永,眉头轻蹙,似乎有几分“失望”。
明显她是将张永当成了沈溪,而将沈溪当成是侍从的缘故,可随后她就现眼前的少年郎站得比老人还要靠前,而且双手按在帅案上,不由美眸流转,顿时多了几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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